第一章 坟中
三月伊始，山间的风还有些凉。
黎明的第一缕阳光破开晨雾，洒在河源村的小土坡上。
刚刚恢复意识的谭宇尝试性的向躯体发出指令，却不得半点回应。
只想要抬起手来，却如同泥牛入海，落于水中且掀不起半点波浪，谭宇只感觉自己好像被塞入一个盒子里，四肢被缚，六识无感。
奇怪的是，自己却能够‘看’清周围，不是用眼睛，而是用感受。
残留的记忆告诉谭宇，这是仙人才拥有的神识。
他试探性的往四周探去，却远不过一丈距离。
荒草萋萋，唯有一座孤坟。
原来自己是一块石头，躺在一个棺材里...
“故显考，谭公宇老大人之墓”
“在阳人，张秋碧”
“子，谭武许”
“子，谭子辉，媳，萧飞筱”
“子，谭星岚”
“女，谭天凤，婿，孙立”
将墓碑上的文字一一念了出来，他这才想起自己已经死了。
被什么的杀死的来着？
好像是一条蛇，一只有了道行的妖怪。
在谭宇熟悉四周时，阳光逐渐多了起来，坟墓上的露水自然少了些。
在阳光中，谭宇隐约看到了一副画卷，画中没有山峦起伏，没有溪水潺潺，没有树木苍翠，只有简洁雅致线条勾勒出的一座土坟。
画坟中，其余物件淡然不显，唯有一块雨花石冷如霜露，炳如日星。
所画的，正是谭宇这块石头。
图卷右下角，还有五个黝黑古字。
九窍山河图。
谭宇觉得，这是个好名字。
可他却没有从山河图中看到半分玄妙，无法移动的他，只能呆在坟中，看着周遭一丈范围的东西发呆。
时间久了，才发现些玄异。
在山河图的笼罩下，谭宇的神识强度在缓缓提升，一年时间过去，他神识探查的距离从一丈增加到五丈。
这一年，田中的蛇变多了，各种各样，杂七杂八，以至于夏夜里，田里的蛙鸣都静了一些。
谭宇猜测，大概与西边马山岭那条蛇妖有关。
听农人交谈，那蛇妖被仙人封印在天坑中，再不可能出来为非作歹。
但从子女祭奠时所说的话来看，那蛇妖的封印只能坚持五年，四年之后，便会破阵而出。
不过谭宇无所谓。
自己已经是石头，它还能待自己如何？
九窍山河图中，以谭宇为中心，绘画的东西变多了，多了些田地，多了些庄稼，多了些田中生活的蛇虫鼠蚁。
在画卷右侧，‘九窍山河图’五个古字上方，多了六个字。
功法！
修仙功法！
未死亡的谭宇，看惯了凭空而立的仙人睥睨凡人，他无数次的想过，自己有一天也能如此。
他想要踏上仙途，他想要长生不老，他想要日月同庚。
可一块石头，如何能够修仙？
“吱吱吱~”
“吱吱吱~”
刺耳的尖叫声，打断了谭宇的思绪，他循声寻去，只见一只硕大的田鼠正在墓碑前和一条菜花蛇对峙。
此时黄鼠脸上已经带伤，鲜血从头顶冒出，迷了眼睛，打湿了毛皮，由上而下，拉出了一条猩红血路。
僵持了半个时辰，菜花蛇厌倦了，如离弦之箭一般扑了出去。
黄鼠侧身一闪，正打算逃离，却发现蛇头诡异的转了个方向。
躲闪不及，黄鼠被一口咬住。
“吱吱吱~”
听着黄鼠的尖叫，谭宇停了看热闹的心思，凝聚神识往菜花蛇脑中灌去。
哪里来的野蛇，敢欺负自家的鼠？
花生仁儿大小的脑子，如何承受谭宇的神识冲击，菜花蛇失了力气，脑子一沉，耷拉着脑袋好似死了一般。
可只是片刻，它就重新恢复意识，吐着信子，猛向黄鼠咬去。
而迎接它的，却是两只锋利的爪子。
一只抓向左眼。
一只抓向右眼。
噗呲一声，蛇的眼膜被划破，滴滴冷血从其中渗出。
吃痛之下，菜花蛇头在空中左右摇摆，磕在墓碑上，留下了一条红色纹路。
从蛇的缠绕中挣脱出来，黄鼠正打算逃离，可它撇了撇菜花蛇的状况后，眼咕噜一转，竟然直接扑了回去。
他想要杀死菜花蛇！
？
这黄鼠不逃命吗？
谭宇看着重新回来的黄鼠诧异非常，虽然菜花蛇现在确实有伤，可他依旧是老鼠的天敌，能够在瞬息之间取鼠小命。
罢了，再帮你一次。
谭宇再次凝聚神识，在菜花蛇吐着信子的时候，直接灌向它脑子。
黄鼠见菜花蛇又是一呆，跳起直接咬住菜花蛇的信子，左右快速挥爪，竟直接将蛇信断了。
嘶~
冷血四溅，腥气逼人。
这般场景，看的谭宇都觉得有些生疼。
柴花蛇低下头来扭动身子，忍着疼痛，直接逃向稻田之中。
而黄鼠左右嗅着，舔舐着泥土上滴落的血，紧紧跟在柴花蛇身后。
...
黄鼠已经两天没回家了。
大抵是死了吧。
也是，一只老鼠去追一条蛇，肯定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的。
五丈范围内，只有那只田鼠颇有灵性，能模糊感知到自己想法，突兀失去了它，没了乐趣，谭宇心思也低迷了一些。
正想念着，谭宇却注意到田坎那头，那只黄鼠悄悄的探出头来。
而那条菜花蛇的尸体，正被它拖在身后。
黄鼠探头探尾不回家，往谭宇的坟墓这边走来，将蛇尸一置，便返回家中拿了三样‘宝物’。
一粒稻谷，一颗花生，还有一截吃了一半的红薯。
“吱吱吱~”
黄鼠抬起前身，两只爪子合在一起，跪在墓碑前轻声叫着。
这是它向两脚兽学的，每年都会有两脚兽到这里跪拜，自己能杀了这条蛇，定是与面前的石头有关。
看着墓碑前的田鼠抬起爪子，半是祈求的样子，谭宇识海中只能现出一抹无奈的笑。
...
稻田中的水稻换了四茬。
这一天，西边突然传来一声震天响声，田里的鱼虾惊慌失措，猛的往泥里钻。
响声来的快，去的也快。
响声消失后，南边的七湾河中，多出来一个东西，让谭宇摞不开眼睛。
那是一块石头，一块与自己一模一样的石头。
他能感觉到河里的石头与自己同出一体，久久没有内容出现的功法《九窍灵通要旨》，说不定会出现新的东西。
“老伙计，帮我一个忙，河里有一块石头，帮我取回来。”
意图蕴含在神识中，谭宇将神识覆盖在黄鼠身上。
躺在洞中，正享受子女供奉的黄鼠突然抖落一身稻谷，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吱吱吱~”
洞中的幼鼠被老祖宗的行动吓到，惊慌失措的发出尖叫声，想要阻止老祖宗的离开。
黄鼠不听，低头贴了贴幼鼠的头，迈着蹒跚的步伐，一步一颤的往七湾河跑去。
...
月亮从天的这边跑向那边，随后隐没在蒙蒙亮的天空中。
坟墓周围，不起眼的一个小角落里，多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洞口，有熹微的光进来，照在谭宇身体上，却带不来丝毫温暖。
在他旁边，暮年的黄鼠已经将七湾河那块巴掌大小的石头搬到坟中，穷尽力气的他，只躺在地上喘着粗气。
坟墓中，两块雨花石已经合二为一。
九窍山河图中，《九窍灵通要旨》的内容被全部补全。
“窍一，下田精區。”
“窍二，中田气府。”
“窍三，上田神舍。”
“...”
“夫生灵万物受限于寿，以九窍图天地精华者，得长生却限于命。”
“凡有九窍者，皆可修仙。”
“凡有无窍者，窃以九窍为变，亦可修仙！”
“法属九窍山河图，行灵通秘法，以其流转，成之，便为道。”
有九窍者，可修仙。
无九窍者，以九窍者为窍，亦可修仙。
呢喃理解着山河图上的文字，沉思许久，谭宇终于明白，只要有九名九窍归一修士属于山河图，并修行《九窍灵通秘法》，自己便能以他们为九窍踏上修仙道路！
来不及兴奋，远方隐约传来锣鼓唢呐声，那是许久未曾听过的送葬曲。
谭宇神识往那边探去，随后识海就止不住的乱颤。
他知道是谁去世了...
送葬队伍越来越近，唢呐锣鼓声也越来越大，只一会儿，田坎上便出现一队人，披麻戴孝的向着谭宇的坟墓走来。
“先妣谭母秋碧张太孺人灵位”
天空中飞着三只孤零零的燕，二儿谭子辉抬着灵位走在前头，黯淡无波的表情却藏不住悲伤。
身后的谭星岚将篮子中的冥钱抛向天空，透过空中散落的冥钱，幽幽看着隔着一个山坳的父亲坟墓。
黎明的第一缕阳光破开晨雾，洒在河源村的小土坡上。
刚刚恢复意识的谭宇尝试性的向躯体发出指令，却不得半点回应。
只想要抬起手来，却如同泥牛入海，落于水中且掀不起半点波浪，谭宇只感觉自己好像被塞入一个盒子里，四肢被缚，六识无感。
奇怪的是，自己却能够‘看’清周围，不是用眼睛，而是用感受。
残留的记忆告诉谭宇，这是仙人才拥有的神识。
他试探性的往四周探去，却远不过一丈距离。
荒草萋萋，唯有一座孤坟。
原来自己是一块石头，躺在一个棺材里...
“故显考，谭公宇老大人之墓”
“在阳人，张秋碧”
“子，谭武许”
“子，谭子辉，媳，萧飞筱”
“子，谭星岚”
“女，谭天凤，婿，孙立”
将墓碑上的文字一一念了出来，他这才想起自己已经死了。
被什么的杀死的来着？
好像是一条蛇，一只有了道行的妖怪。
在谭宇熟悉四周时，阳光逐渐多了起来，坟墓上的露水自然少了些。
在阳光中，谭宇隐约看到了一副画卷，画中没有山峦起伏，没有溪水潺潺，没有树木苍翠，只有简洁雅致线条勾勒出的一座土坟。
画坟中，其余物件淡然不显，唯有一块雨花石冷如霜露，炳如日星。
所画的，正是谭宇这块石头。
图卷右下角，还有五个黝黑古字。
九窍山河图。
谭宇觉得，这是个好名字。
可他却没有从山河图中看到半分玄妙，无法移动的他，只能呆在坟中，看着周遭一丈范围的东西发呆。
时间久了，才发现些玄异。
在山河图的笼罩下，谭宇的神识强度在缓缓提升，一年时间过去，他神识探查的距离从一丈增加到五丈。
这一年，田中的蛇变多了，各种各样，杂七杂八，以至于夏夜里，田里的蛙鸣都静了一些。
谭宇猜测，大概与西边马山岭那条蛇妖有关。
听农人交谈，那蛇妖被仙人封印在天坑中，再不可能出来为非作歹。
但从子女祭奠时所说的话来看，那蛇妖的封印只能坚持五年，四年之后，便会破阵而出。
不过谭宇无所谓。
自己已经是石头，它还能待自己如何？
九窍山河图中，以谭宇为中心，绘画的东西变多了，多了些田地，多了些庄稼，多了些田中生活的蛇虫鼠蚁。
在画卷右侧，‘九窍山河图’五个古字上方，多了六个字。
功法！
修仙功法！
未死亡的谭宇，看惯了凭空而立的仙人睥睨凡人，他无数次的想过，自己有一天也能如此。
他想要踏上仙途，他想要长生不老，他想要日月同庚。
可一块石头，如何能够修仙？
“吱吱吱~”
“吱吱吱~”
刺耳的尖叫声，打断了谭宇的思绪，他循声寻去，只见一只硕大的田鼠正在墓碑前和一条菜花蛇对峙。
此时黄鼠脸上已经带伤，鲜血从头顶冒出，迷了眼睛，打湿了毛皮，由上而下，拉出了一条猩红血路。
僵持了半个时辰，菜花蛇厌倦了，如离弦之箭一般扑了出去。
黄鼠侧身一闪，正打算逃离，却发现蛇头诡异的转了个方向。
躲闪不及，黄鼠被一口咬住。
“吱吱吱~”
听着黄鼠的尖叫，谭宇停了看热闹的心思，凝聚神识往菜花蛇脑中灌去。
哪里来的野蛇，敢欺负自家的鼠？
花生仁儿大小的脑子，如何承受谭宇的神识冲击，菜花蛇失了力气，脑子一沉，耷拉着脑袋好似死了一般。
可只是片刻，它就重新恢复意识，吐着信子，猛向黄鼠咬去。
而迎接它的，却是两只锋利的爪子。
一只抓向左眼。
一只抓向右眼。
噗呲一声，蛇的眼膜被划破，滴滴冷血从其中渗出。
吃痛之下，菜花蛇头在空中左右摇摆，磕在墓碑上，留下了一条红色纹路。
从蛇的缠绕中挣脱出来，黄鼠正打算逃离，可它撇了撇菜花蛇的状况后，眼咕噜一转，竟然直接扑了回去。
他想要杀死菜花蛇！
？
这黄鼠不逃命吗？
谭宇看着重新回来的黄鼠诧异非常，虽然菜花蛇现在确实有伤，可他依旧是老鼠的天敌，能够在瞬息之间取鼠小命。
罢了，再帮你一次。
谭宇再次凝聚神识，在菜花蛇吐着信子的时候，直接灌向它脑子。
黄鼠见菜花蛇又是一呆，跳起直接咬住菜花蛇的信子，左右快速挥爪，竟直接将蛇信断了。
嘶~
冷血四溅，腥气逼人。
这般场景，看的谭宇都觉得有些生疼。
柴花蛇低下头来扭动身子，忍着疼痛，直接逃向稻田之中。
而黄鼠左右嗅着，舔舐着泥土上滴落的血，紧紧跟在柴花蛇身后。
...
黄鼠已经两天没回家了。
大抵是死了吧。
也是，一只老鼠去追一条蛇，肯定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的。
五丈范围内，只有那只田鼠颇有灵性，能模糊感知到自己想法，突兀失去了它，没了乐趣，谭宇心思也低迷了一些。
正想念着，谭宇却注意到田坎那头，那只黄鼠悄悄的探出头来。
而那条菜花蛇的尸体，正被它拖在身后。
黄鼠探头探尾不回家，往谭宇的坟墓这边走来，将蛇尸一置，便返回家中拿了三样‘宝物’。
一粒稻谷，一颗花生，还有一截吃了一半的红薯。
“吱吱吱~”
黄鼠抬起前身，两只爪子合在一起，跪在墓碑前轻声叫着。
这是它向两脚兽学的，每年都会有两脚兽到这里跪拜，自己能杀了这条蛇，定是与面前的石头有关。
看着墓碑前的田鼠抬起爪子，半是祈求的样子，谭宇识海中只能现出一抹无奈的笑。
...
稻田中的水稻换了四茬。
这一天，西边突然传来一声震天响声，田里的鱼虾惊慌失措，猛的往泥里钻。
响声来的快，去的也快。
响声消失后，南边的七湾河中，多出来一个东西，让谭宇摞不开眼睛。
那是一块石头，一块与自己一模一样的石头。
他能感觉到河里的石头与自己同出一体，久久没有内容出现的功法《九窍灵通要旨》，说不定会出现新的东西。
“老伙计，帮我一个忙，河里有一块石头，帮我取回来。”
意图蕴含在神识中，谭宇将神识覆盖在黄鼠身上。
躺在洞中，正享受子女供奉的黄鼠突然抖落一身稻谷，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吱吱吱~”
洞中的幼鼠被老祖宗的行动吓到，惊慌失措的发出尖叫声，想要阻止老祖宗的离开。
黄鼠不听，低头贴了贴幼鼠的头，迈着蹒跚的步伐，一步一颤的往七湾河跑去。
...
月亮从天的这边跑向那边，随后隐没在蒙蒙亮的天空中。
坟墓周围，不起眼的一个小角落里，多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洞口，有熹微的光进来，照在谭宇身体上，却带不来丝毫温暖。
在他旁边，暮年的黄鼠已经将七湾河那块巴掌大小的石头搬到坟中，穷尽力气的他，只躺在地上喘着粗气。
坟墓中，两块雨花石已经合二为一。
九窍山河图中，《九窍灵通要旨》的内容被全部补全。
“窍一，下田精區。”
“窍二，中田气府。”
“窍三，上田神舍。”
“...”
“夫生灵万物受限于寿，以九窍图天地精华者，得长生却限于命。”
“凡有九窍者，皆可修仙。”
“凡有无窍者，窃以九窍为变，亦可修仙！”
“法属九窍山河图，行灵通秘法，以其流转，成之，便为道。”
有九窍者，可修仙。
无九窍者，以九窍者为窍，亦可修仙。
呢喃理解着山河图上的文字，沉思许久，谭宇终于明白，只要有九名九窍归一修士属于山河图，并修行《九窍灵通秘法》，自己便能以他们为九窍踏上修仙道路！
来不及兴奋，远方隐约传来锣鼓唢呐声，那是许久未曾听过的送葬曲。
谭宇神识往那边探去，随后识海就止不住的乱颤。
他知道是谁去世了...
送葬队伍越来越近，唢呐锣鼓声也越来越大，只一会儿，田坎上便出现一队人，披麻戴孝的向着谭宇的坟墓走来。
“先妣谭母秋碧张太孺人灵位”
天空中飞着三只孤零零的燕，二儿谭子辉抬着灵位走在前头，黯淡无波的表情却藏不住悲伤。
身后的谭星岚将篮子中的冥钱抛向天空，透过空中散落的冥钱，幽幽看着隔着一个山坳的父亲坟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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