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孙家
开州城南，孙家。
孙立已经在庭院中跪了三个时辰，只等着正房里的父亲答应自己请求。
后母慕容景眼角带着泪水，端着一碟糕点，心疼的走到孙立旁边，劝说道：“立儿啊，你就别执拗了。”
“徐员外的闺女许艺，比你年轻几岁，是开州城里有名的才女，我们孙家要是能高攀上，能直接省去你二十年的努力，你怎么就这般愚笨，不晓事呢！”
孙立沉默不语，脑海中出现许艺的俏丽摸样，可即使是那般貌美，在谭天凤出现之后顷刻间消失不见，浮现在孙立脑海中的，不只有干瘪无趣的面庞，在这面庞之外，还有孙立四年来与谭天凤经历的点点滴滴...
许艺很好，但他就是不喜，甚至于，有些许厌恶。
“那谭天凤有什么好？”
“那谭家，又有哪点比得上我家？”
“终究不过是一些乡野间的愚民，把那破村子当成宝！”
慕容景一边数落着，一边尝试将孙立扶起。
可听见后妈的话语，孙立猛然抬头，目光入火的看着慕容景，撕咬着牙齿说道：“娘也是从乡下来的！”
说罢，他便更加执拗跪在地上，原本瘦弱不堪风吹的身体，此时却如同一尊嵌入石头里的雕塑。
许久，正房的门打开了。
父亲孙正邦理着衣襟，穿着一身宽敞的大衣，以至于孙立抬头，能看见他胸膛上茂盛的毛发。
紧跟在他身后的，是衣袍松散的六娘，鄙夷的看了眼孙立，扭着腰肢往外走去。
“父亲！”
“你再跪一个时辰...”
孙正邦只是瞥了一眼地上的儿子，淡然的说了句话，便转身回到房中，关闭房门，以至于孙立连父亲脸都未看清。
一个时辰后，孙正邦的房门依旧紧闭。
老伙夫孙丰看不下去，心疼的落下泪来，破例闯入老爷的房间，打算替孙立求情。
可不过几个呼吸，他便绝望的走了出来，向着孙立哭诉道：“老爷...老爷让你再跪一个时辰...”
庭院里的青砂石地面，为了防滑，可以凿出了一些凹凼。
而此刻，这些凹凼就如同一根根锋利的针，毫不留情的扎向孙立的膝盖，即使扎的出血，扎的血肉模糊，也依旧毫不留情的保持向上姿态。
房间中，孙正邦表情飘忽，眼眶凹陷，口中癫狂的呢喃着。
“仙丹~”
“仙丹~”
翻箱捣鼓，他终于找到些许丹丸，吞服下肚后，低头往下一看，见着那根烧火棒，这才放下心来，跌跌撞撞的坐到椅子上。
“老爷，外面有仙人来了...”
听见仙人一词，孙正邦脸上突然现出激动，换了衣服，理了束发，在管家的搀扶下，大步往会客厅走去，心急如火，以至于跨过门槛时，差点摔了个踉跄。
见父亲要摔倒，孙立本能的想要起身搀扶，却被僵硬如同镣铐的双腿束缚。
骨节上传来的疼痛，再加上父亲熟视无睹的目光，孙立那颗站起来的心，终究是灭了。
“哎呀呀~”
“不知仙人如何称呼？在哪处得道？”
会客厅屏风后，传来孙正邦殷切的话语，谭子辉听而不闻，依旧坐在椅子上，品着自己的茶。
一个月过去，他已经突破到通窍二层，谭星岚也进入通窍三层，两人便缓了缓修炼进度，开始准备四妹天凤的婚礼。
见仙人未言语，孙正邦也怕惹他生气，连忙支开在场的其他人，走到谭子辉身边，伸出手来示意谭子辉号脉，低声讪讪说道：“仙人...你看...你看我这情况？”
原本谭子辉只等在外面，待孙立打理好家中事务，他再进孙家见见亲家。
可五个时辰，迟迟没有动静，他只好揭了孙家寻求仙人的贴，到里面探探情况。
孙正邦如此娴熟的动作，想必不是第一次求助仙人。
谭子辉伸出手来，引导灵气进入孙正邦的经脉中，不一会，他便知晓孙正邦口中的‘情况’是何含义。
“精气不足，纵欲过度。”
给了八字评价，谭子辉疑惑的看着这名不比自己大多少岁的孙家家主，都这把年纪了，竟然还沉寂在温柔乡中。
“仙人，还请留两口仙气在会阴穴和势头穴！”
会阴？
势头？
这两处窍穴，谭子辉自是知道在何处，可...
结合孙正邦的情况，诧异不解的谭子辉立刻明白他的意思，规劝道：“一口精气一碗血，孙家主，你这...”
“诶，仙人莫管，只要留下仙气，便有一百两银子！”
孙正邦目光灼灼，看的谭子辉头皮发麻，他万般没想到，孙立父亲会是这般人。
“我刚刚听闻，令子孙立与孙家主你起了矛盾，莫不是孙家有什么难言之隐？”
谭子辉怀着希望问着，若是有矛盾，说不得自己能帮上他一把。
“孙立？”
“哦，那能有什么矛盾，小子想要反了老子，我不同意而已。”
“不同意...这是为何？”
听见仙人的询问，孙正邦有些奇怪，为什么他会将话题扯到了孙立身上，可心急如焚，精虫上脑的他，顾不得多想些什么，随口说道：“他想入赘到一个破农村家族里，我孙家什么地位，岂能丢了这脸...”
“破农村家族...”
听到这个评价，谭子辉面色一僵。
“把那谭家称作家族都是客气的，全家上下就一个二哥撑着，脑子坏了，才守在什么河源村里。”
又听见孙正邦对自己的评价，谭子辉僵硬的面容上，多了些滑稽可笑，也不想多言，只留了两缕灵气在窍穴中。
“我去劝劝令郎，说不得能让他回心转意。”
得到仙气补充的孙正邦，面色潮红，胸中只有一腔火气，一边往正房里跑去，一边激动道：“那甚好，若能成，我再加十两银子！”
“若不成，便跪死他吧。”
路上还不忘对管家叮嘱，“李管事，叫馨儿到我房间！”
谭子辉出了会客厅，走了两步，就看见庭院里跪着的孙立。
他走到孙立旁边，听着房间中传出的迷乱淫语，劝说道：“十两银子，你还要跪多久？”
“我腿麻了，起不来...”
听见这般玩笑话，谭子辉也是一笑，将孙立搀扶起来，引导了两缕灵气在膝盖处，助他恢复伤势。
孙立多看了一眼谭子辉，苦笑道：“没想到二哥你竟然是修仙者...”
“还好你不知道，若是你告诉给你父亲，说不得我要做免费的苦力。”
谭子辉同样玩笑回应。
“孙家是大哥撑起来的，可是前年大哥战死了。”
“我不争气，读了十几年书，只考了个举人。”
“可笑的是，其他兄妹还比不过我。”
“大哥去世那天，父亲就变成这样，只希望能再生出一个好儿郎，将孙家托起。”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听见孙立的解释，谭子辉便知他已经把自己当自家人，询问道：“你想当那个好儿郎吗？”
“不想...在这个家里，太累了...”
“母亲生下我时难产，落下病根，十八年前她又得了风寒，那时风寒正盛，许家夫人正怀着孕，父亲便带着能找到的医师去许家结亲。”
“母亲谁也没告诉，就自己硬扛着，然后扛不住了。”
“...”
谭子辉没有言语，只兀自搀扶着他往外走。
走了一会儿，老伙夫孙丰端着银子走了过来，静静的跟在孙立身后，他是孙立母亲的送嫁人，孙立母亲死后，他便一直跟着孙立，得益于一手精湛厨艺，在孙家也算混的开。
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位仙人要把孙立往外带，但他这样一个暮年的老伙夫，只能做到这般。
谭子辉想了想，只从其中取了十两银子，自嘲道：“剩下的，便作为谭家彩礼。”
“想来一个‘破农村家族’，也只有这些拿的出手。”
孙风一听，心中一惊，强忍着心中的震惊，慢步退去。
走到门前，谭子辉才问道：“就这样离开，不向你父亲介绍我吗？”
孙立摇了摇头，兀自向外走着。
孙风将银子留给管家，只说仙人取了十两银子，便急切的跑到自己房里，拿了重要东西，裹住身上一背，拉上还在背诵书籍的孙子，疾步追到孙立身边搀扶着。
管家看着剩下的九十两银子，喜不自胜...
孙立已经在庭院中跪了三个时辰，只等着正房里的父亲答应自己请求。
后母慕容景眼角带着泪水，端着一碟糕点，心疼的走到孙立旁边，劝说道：“立儿啊，你就别执拗了。”
“徐员外的闺女许艺，比你年轻几岁，是开州城里有名的才女，我们孙家要是能高攀上，能直接省去你二十年的努力，你怎么就这般愚笨，不晓事呢！”
孙立沉默不语，脑海中出现许艺的俏丽摸样，可即使是那般貌美，在谭天凤出现之后顷刻间消失不见，浮现在孙立脑海中的，不只有干瘪无趣的面庞，在这面庞之外，还有孙立四年来与谭天凤经历的点点滴滴...
许艺很好，但他就是不喜，甚至于，有些许厌恶。
“那谭天凤有什么好？”
“那谭家，又有哪点比得上我家？”
“终究不过是一些乡野间的愚民，把那破村子当成宝！”
慕容景一边数落着，一边尝试将孙立扶起。
可听见后妈的话语，孙立猛然抬头，目光入火的看着慕容景，撕咬着牙齿说道：“娘也是从乡下来的！”
说罢，他便更加执拗跪在地上，原本瘦弱不堪风吹的身体，此时却如同一尊嵌入石头里的雕塑。
许久，正房的门打开了。
父亲孙正邦理着衣襟，穿着一身宽敞的大衣，以至于孙立抬头，能看见他胸膛上茂盛的毛发。
紧跟在他身后的，是衣袍松散的六娘，鄙夷的看了眼孙立，扭着腰肢往外走去。
“父亲！”
“你再跪一个时辰...”
孙正邦只是瞥了一眼地上的儿子，淡然的说了句话，便转身回到房中，关闭房门，以至于孙立连父亲脸都未看清。
一个时辰后，孙正邦的房门依旧紧闭。
老伙夫孙丰看不下去，心疼的落下泪来，破例闯入老爷的房间，打算替孙立求情。
可不过几个呼吸，他便绝望的走了出来，向着孙立哭诉道：“老爷...老爷让你再跪一个时辰...”
庭院里的青砂石地面，为了防滑，可以凿出了一些凹凼。
而此刻，这些凹凼就如同一根根锋利的针，毫不留情的扎向孙立的膝盖，即使扎的出血，扎的血肉模糊，也依旧毫不留情的保持向上姿态。
房间中，孙正邦表情飘忽，眼眶凹陷，口中癫狂的呢喃着。
“仙丹~”
“仙丹~”
翻箱捣鼓，他终于找到些许丹丸，吞服下肚后，低头往下一看，见着那根烧火棒，这才放下心来，跌跌撞撞的坐到椅子上。
“老爷，外面有仙人来了...”
听见仙人一词，孙正邦脸上突然现出激动，换了衣服，理了束发，在管家的搀扶下，大步往会客厅走去，心急如火，以至于跨过门槛时，差点摔了个踉跄。
见父亲要摔倒，孙立本能的想要起身搀扶，却被僵硬如同镣铐的双腿束缚。
骨节上传来的疼痛，再加上父亲熟视无睹的目光，孙立那颗站起来的心，终究是灭了。
“哎呀呀~”
“不知仙人如何称呼？在哪处得道？”
会客厅屏风后，传来孙正邦殷切的话语，谭子辉听而不闻，依旧坐在椅子上，品着自己的茶。
一个月过去，他已经突破到通窍二层，谭星岚也进入通窍三层，两人便缓了缓修炼进度，开始准备四妹天凤的婚礼。
见仙人未言语，孙正邦也怕惹他生气，连忙支开在场的其他人，走到谭子辉身边，伸出手来示意谭子辉号脉，低声讪讪说道：“仙人...你看...你看我这情况？”
原本谭子辉只等在外面，待孙立打理好家中事务，他再进孙家见见亲家。
可五个时辰，迟迟没有动静，他只好揭了孙家寻求仙人的贴，到里面探探情况。
孙正邦如此娴熟的动作，想必不是第一次求助仙人。
谭子辉伸出手来，引导灵气进入孙正邦的经脉中，不一会，他便知晓孙正邦口中的‘情况’是何含义。
“精气不足，纵欲过度。”
给了八字评价，谭子辉疑惑的看着这名不比自己大多少岁的孙家家主，都这把年纪了，竟然还沉寂在温柔乡中。
“仙人，还请留两口仙气在会阴穴和势头穴！”
会阴？
势头？
这两处窍穴，谭子辉自是知道在何处，可...
结合孙正邦的情况，诧异不解的谭子辉立刻明白他的意思，规劝道：“一口精气一碗血，孙家主，你这...”
“诶，仙人莫管，只要留下仙气，便有一百两银子！”
孙正邦目光灼灼，看的谭子辉头皮发麻，他万般没想到，孙立父亲会是这般人。
“我刚刚听闻，令子孙立与孙家主你起了矛盾，莫不是孙家有什么难言之隐？”
谭子辉怀着希望问着，若是有矛盾，说不得自己能帮上他一把。
“孙立？”
“哦，那能有什么矛盾，小子想要反了老子，我不同意而已。”
“不同意...这是为何？”
听见仙人的询问，孙正邦有些奇怪，为什么他会将话题扯到了孙立身上，可心急如焚，精虫上脑的他，顾不得多想些什么，随口说道：“他想入赘到一个破农村家族里，我孙家什么地位，岂能丢了这脸...”
“破农村家族...”
听到这个评价，谭子辉面色一僵。
“把那谭家称作家族都是客气的，全家上下就一个二哥撑着，脑子坏了，才守在什么河源村里。”
又听见孙正邦对自己的评价，谭子辉僵硬的面容上，多了些滑稽可笑，也不想多言，只留了两缕灵气在窍穴中。
“我去劝劝令郎，说不得能让他回心转意。”
得到仙气补充的孙正邦，面色潮红，胸中只有一腔火气，一边往正房里跑去，一边激动道：“那甚好，若能成，我再加十两银子！”
“若不成，便跪死他吧。”
路上还不忘对管家叮嘱，“李管事，叫馨儿到我房间！”
谭子辉出了会客厅，走了两步，就看见庭院里跪着的孙立。
他走到孙立旁边，听着房间中传出的迷乱淫语，劝说道：“十两银子，你还要跪多久？”
“我腿麻了，起不来...”
听见这般玩笑话，谭子辉也是一笑，将孙立搀扶起来，引导了两缕灵气在膝盖处，助他恢复伤势。
孙立多看了一眼谭子辉，苦笑道：“没想到二哥你竟然是修仙者...”
“还好你不知道，若是你告诉给你父亲，说不得我要做免费的苦力。”
谭子辉同样玩笑回应。
“孙家是大哥撑起来的，可是前年大哥战死了。”
“我不争气，读了十几年书，只考了个举人。”
“可笑的是，其他兄妹还比不过我。”
“大哥去世那天，父亲就变成这样，只希望能再生出一个好儿郎，将孙家托起。”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听见孙立的解释，谭子辉便知他已经把自己当自家人，询问道：“你想当那个好儿郎吗？”
“不想...在这个家里，太累了...”
“母亲生下我时难产，落下病根，十八年前她又得了风寒，那时风寒正盛，许家夫人正怀着孕，父亲便带着能找到的医师去许家结亲。”
“母亲谁也没告诉，就自己硬扛着，然后扛不住了。”
“...”
谭子辉没有言语，只兀自搀扶着他往外走。
走了一会儿，老伙夫孙丰端着银子走了过来，静静的跟在孙立身后，他是孙立母亲的送嫁人，孙立母亲死后，他便一直跟着孙立，得益于一手精湛厨艺，在孙家也算混的开。
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位仙人要把孙立往外带，但他这样一个暮年的老伙夫，只能做到这般。
谭子辉想了想，只从其中取了十两银子，自嘲道：“剩下的，便作为谭家彩礼。”
“想来一个‘破农村家族’，也只有这些拿的出手。”
孙风一听，心中一惊，强忍着心中的震惊，慢步退去。
走到门前，谭子辉才问道：“就这样离开，不向你父亲介绍我吗？”
孙立摇了摇头，兀自向外走着。
孙风将银子留给管家，只说仙人取了十两银子，便急切的跑到自己房里，拿了重要东西，裹住身上一背，拉上还在背诵书籍的孙子，疾步追到孙立身边搀扶着。
管家看着剩下的九十两银子，喜不自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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