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奖励生变
就在江宁以及众人开始有些不耐烦时,城门口悬挂的古朴牌匾开始散发出金色微光。
这是一郡权柄靠近的征兆,也就是说,郡守即将到来。
负责迎接的郡尉大人声音适时传来:“各位,打起精神,大人即将到城,注意仪表!”
“终于要来了吗?”江宁不自觉的挺起胸膛,好让自己看起来更挺拔一些。
不一会儿,远处传来马蹄声,只见两匹高头大马并排而行,红色鬃毛飘动,仿佛带着火焰的丝带,却拉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
而车上并无马夫,拉车之马也不见吃力奔跑,却在闲庭信步中快速靠近城门。
江宁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马,心中不免有些啧啧称奇。
不过他倒并非对此一无所知,据说这种马名为火云马,乃是天马后裔,通人言,晓人性,并不需要人驾驭。
平时得奇珍异宝精心喂养,会长出火一般的鬃毛,能日行千里而不倦。
按理来说,郡守位格足以在日常生活中使用火云马,不过江陵贫瘠,而且时常遭水灾,每年都会抽掉大笔税收去修缮堤坝。
久而久之,历任江陵郡守都沿袭了简朴的传统,并不蓄养火云马,所以这显然是刺史的座驾。
马车径直路过迎接众人,并未在城口停留,大人物也没有下车,直接走向了去了城主府。
江宁本以为在城门口就可以得到结果,可哪想还是得继续等待,这不可预知的感觉让人难受。
看江宁有些失落,头儿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大老爷们都是一言九鼎的,说了给你赏赐就一定会给!男子汉,要有静气,别拉着个脸!”
江宁闻言勉强笑道:“头儿,你又不是不知道,本来我已经对稷下不抱太大希望了,只想着安安心心努力给自己个交代!现在心里七上八下的,一时间有点儿患得患失。”
头儿闻言大怒道:“你就这么点出息?小子我告诉你,就算没这事,你也肯定能上稷下,别给自己泄气知道吗?心气可不能落下,不许懈怠!知道吗?”
头儿心里很担心,他知道江宁缺的只是元气修为,而元气修为又特别要求坚持苦练。
但经年累月的运功温养元气很是枯燥。
特别是对于年轻人来说。一旦十年如一日的习惯被打破,就很难再续上了。
他特别怕这个优秀的年轻人卸下了胸中这股坚持的气,导致失去上稷下的机会。
虽说江宁天资的确看起来差那么一点,但就冲那股聪明劲,头儿也希望他能上稷下。
“你放心吧,我可没那么脆弱。”收拾好心情的江宁抿嘴如是说道。
直至下午,刺史大人的行程才安排好,准备去往堤坝,在哪里奖励抢险的众人。
……
“诸位,江陵多瘴气、少文明,本蛮荒之地,吾先祖辈,暴霜露、斩荆棘,于洪荒之中建立江陵城已有千年许...”
荆州刺史是位微胖的中年人,身着常服,脚踩黑底金边靴,一张国字脸显得正气十足。
可说的话却是干巴巴套话,让人昏昏欲睡。
不过不同于周围人,江宁的耳朵可竖的笔直,生怕漏掉了一个字,因为这可关系到他的奖励!
“昨日,城外堤坝遭遇险情,恰逢江陵郡守王大人于荆州城述职,一郡权柄不能明察秋毫,致使堤坝损伤而不知。”
“然幸哉!天佑我江陵郡子民,城卫李秀百夫长暴雨夜突袭抢救,得以化解危机。”
荆州刺史口中的李秀百夫长正是城卫军的头儿。
听到这儿,江宁心头一紧:“要来了!”
接下来就是表彰和论功行赏,江宁苦苦等待的结果就要来了。
“咳咳!”
刺史大人清了清嗓子:“今天本官特地前来论功行赏,昨日抢险有功之卫所众人,赏银五百两,李秀百夫长,职升两级,领千夫长待遇。”
“本来这些乃本官分外之事,应由郡守王大人安排,无需本官亲自前来。不过如今水火流转,气候多变,各地能人异士调山理水以应变局。九州十二地唯荆州根基最为浅薄,权柄稀少!用时捉襟见肘!”
“何以破局?”
刺史特地拉长自己的语调,江宁越发觉得聒噪。
“寄希望于朝廷之援?朝廷应付内忧外困之百年变局已无余力,江陵子弟需自强!何以自强?唯有兴教育!”
“江陵一郡之地,近三年,入稷下学子竟不足十指之数!更不必说学成回报故地。”
台下江宁面色铁青,他虽然明白这些都是些空话,不应置气,可不免心中也有些悲哀。
江陵城元气贫瘠广为人知,学子年满十五岁后,每年修缮堤坝分配劳役又占据一个月宝贵提升时间。
现在刺史满口恨铁不成钢批评教育,却少有提及江陵的条件艰苦。
这不是推卸责任吗?
江宁心中升起一股郁气,激动心情都被冲淡许多,只是为了奖励不得不强忍着听下去。
“作为一州刺史,急民之所急乃吾为官本分,所以!为提高江陵下次州试成绩,江陵城三天后将举办模拟州试,择优奖励进修培训。”
随着刺史说话完毕的掌声,头儿却脸色一变,心猛然一沉,立即担心望向江宁。
“这怎么与前期郡尉所言有出入,江宁的赏赐呢?”
却见浑身紧绷的江宁突然放松,神色变得自然起来。
所谓的赏赐相差甚远吗?
是了,人不当期待好运降临,期望一场瓢泼大雨中特定的雨滴掉在你的头上,注定是无果的。
江宁心中默默感慨,身心却突然放松下来了。
及至刺史下场离开,头儿急急忙忙的拉住郡尉道:“怎么和你昨天说的不一样?给郡守的信里不是说清楚江宁的事了吗?”
郡尉一脸无辜地拍拍头儿的肩膀:“老李,我是说清楚了,昨天的回信是说准备奖励参与抢险的学子修炼用品,跟你们一起的只有江宁,谁知道今天会闹这个幺蛾子?”
见头儿脸色不好,郡尉开导提醒他:“咱把赏赐的银两匀一匀,不会让他吃亏的!”
“不一样的,咱们根本没渠道去搞到学子专用的修炼用品!”
头儿不去理会郡尉略带歉意的脸,面色沉重的走开。
州试有体质要求,平常修炼所用丹药杂质太多,像头儿这样体质已经定型,经脉宽大没有阻塞风险的成人可以使用。
可像江宁这样的学子,经脉还在成长,随意服药对身体伤害极大!
只有特殊手法炼制的纯净元气丹药才能保证不对学子身体造成伤害。
头儿本以为刺史这次奖励应该就是这样的纯元丹,只需五到十颗,一年之内必然可以辅助江宁打通大周天。
可没想到变成了所谓竞争进修名额,江宁今年十六岁,州试限制年龄十八岁,所谓模拟州试竞赛,即所有适龄学子一起来竞争。
年龄差距在这里,差的正是成长期,精力最为充沛的两年。江宁劣势太大了!
想到这,头儿忍不住叹息一声,却被人轻快的拍了下肩膀。
“头儿,咋啦?今日个领了钱还不高兴?”
“这...我都快没脸见你了。”
回头看正是江宁,头儿很是愧疚。
“什么意思?你要没下我的劳务费?抢险我可全程参与的!那么大一笔钱,多少总得分点吧?”
江宁假装面色不善的盯着头儿,他知道头儿的秉性,故意用别的话题打叉。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让你空欢喜一场了,我又没能力补给你。”
“没事的,头儿,无论怎么样,我并非为了纯元丹之类的东西去巡堤,真正的奖赏在我们堵上缺口的时候就已经得到了。况且,咱也没法去决定啥。”
看着少年释然的面容,头儿心中感慨万千。
“江宁,你小子倒是心态好,再多说,就是我矫情了,晚上来卫所,一顿好菜可少不了。”
江宁连连摇头,推辞道:“我可没你想的心态这么好,说是这么说,晚上还得躲着偷偷哭一会儿,到时候哭丧个脸可难看了,就不去败你们兴致了!”
头儿极力邀请,可江宁终究还是没有去。
回到熟悉的阁楼,江宁拿上纸笔,开始写写画画。
虽说江宁生性豁达,对于大人物的“玩笑”可以很快释怀,但刺史一席话明里暗里都在贬低江陵学子,江宁心中倒是升起一股不平之气。
一个高高在上的官大人,面对如此不公平的录取,不去对上争取名额,反到怪这些泥腿子学生不努力?
江宁是这泥腿子中的一员,可也不是对外一无所知。
天赋异禀的兄长偶尔回家也会与他交流,江宁却也知道天下其他人的情况,据说在最高学府,兄长的绝大部分同学从出生开始用的是专门调制的纯元液浸泡身体,根本不服用丹药!
因为纯元丹口感不好、炼化慢,吸收起来不如纯元液省事。而纯元液的价格更是高的离谱!
比起连纯元丹都没渠道买的泥腿子,那些人的先天条件不知道好到哪去!
“你说我江陵无人?我偏要考上稷下打你的脸!”
江宁现在满脑子都是这个想法。
可写写画画计算半天,江宁有些泄气,周天穴窍360,如今正好打通180。按照现在1月5窍的速度,还需要36月,也就是三年时间。
离江宁满十八岁参与州试,满打满算刚刚超过两年,根本来不及!
“如果月中不去钓鱼,月末不睡懒觉,一天少复习道论一个时辰...”
“这样的话,一个月大概可以打通七个穴窍,那两年就是168个。还是不够啊!”
江宁仔细计算了一下自己的极限,甚至没有考虑任督二脉等等特殊穴窍打通的难度差异。
终于得出一个显而易见的结论:光靠苦练是没结果的!
“还是得去争取一下这个竞赛奖!”
江宁虽说对刺史说的话嗤之以鼻,但奖励并非嗟来之食呀!得到进修的机会,必然会对修为有好处!
“就算得到,也是我自己争取的!”
江宁为自己的行为赋予了正当性。
可是现在情况是这样的:因为元气不足,所以要参加竞赛。可又因为跟学长相比,缺乏两年的修炼,导致元气量不足以拿到奖励。
江宁心中升起一股无力感,忍不住叹息道:“元气元气,一点不争气,你咋不能涨得快一点呢?”
其实,若是求助远在稷下学府的哥哥,获取纯元丹可能并不是问题。
但江宁本身十分好强,不然也不会因为刺史几句场面话而心里不爽,并且哥哥也过得很拮据,家里的几分薄田的租子也都留给江宁日用了,平时哥哥的吃穿用度只靠自己在稷下一点一滴的积累。
江宁一点都不想拖累哥哥,哪怕是亲兄弟,所以直到现在都没有向人求助的想法。
“难不成真要去试一试那个法子?”江宁纠结万分。
江宁与常人不同之处在于可以吸收星辰元气。
在高处,离天越近,遮挡越少,星光越强烈的位置,他吸收元气的效率越高。
可问题在于官府禁止外道,这被人发现可是要被处罚的。所以平时江宁只敢在自家阁楼修炼,以掩饰修炼产生的异象。
现在得找一个高处、没有遮挡的地方来修炼,还得掩人耳目!
江宁眼珠子一转,想到了一个地方。
江陵城为避水患,依山而建,那座山顶乃是方圆数十里最为开阔的地方。
若是要快速增加元气,江宁只有去山顶修炼这一条法子。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既然决定要考稷下,那么每一个机会都应当好好抓住。如今世间乱象已显,官府对天下的掌握并非如同以往一般面面俱到。”
这是江宁判断形势得出的结论,而下定决心便不再犹豫。
择日不如撞日,今晚万里无云,视线良好,正是上山的好时机。
江陵城民风淳朴,夜晚并无宵禁,江宁在身上绑上布条,防止蚊虫叮咬,带上把柴刀便向山上奔去。
一路快走到山脚,江宁才意识到自己今晚时间选的属实不太好。
本来山不高,总共两条上山路,可离城近的这条恰好处于背月面。
举目望去,一片乌漆嘛黑。
还有各种树叶摩擦,怪异的叫声传来。
“要不冒险上去得了?绕路得多走半个时辰。”
江宁对上山路很熟悉,想要冒险一试。
“嘎~”
不知什么鸟的惨叫传来,几声剧烈翅膀扑击响动后,便了无动静。
夜风刮着被汗浸湿的粗布,阵阵凉意使江宁背后一紧。
江宁好容易鼓起的勇气一下消散了。
“不值当,不值当,多走会路还能锻炼身体。”
江宁转身就向光线良好但更远的上山路走去。
一个时辰后,江宁气喘吁吁到了山顶,找了块面着月光的巨石便倚靠着盘膝坐下。
“是成是败,在此一举了!”
江宁争分夺秒试验修炼效果。
一,二,三!
不亏是江宁,短短几秒便入定运功,换做一般人起码也得让心跳平复后再入定。
小周天功法启动,调动全身元气流动,周围缕缕元气从皮肤渗入躯体,经脉元气缓缓增加。
接着是重点,江宁放空心神,仿佛从身体拔出意识,感受星辰律动,调整元气运转节奏,使两者一致。
“快,慢,好!就是这样。”
江宁调整完成,一股与星辰元气链接的感觉油然而生。
接着就是等待了,一秒,两秒。
“没变化?比在阁楼还少?”
江宁心中打鼓,不会搞砸了吧?
就在此时。
“轰!”漫天的星光仿佛找到了宣泄口,从江宁头顶鱼贯而入。
“痛!太痛了!”
来不及狂喜,江宁就被突如其来的巨大元气塞满,这完全超出了他的承载极限。
就像往鼻孔里塞西瓜一样,而且还塞进去了。
身体经脉发出哀鸣,仿佛下一秒就要爆炸。
“停下!停下!”
江宁本能开始打乱元气节奏,意图断开链接,开始逆周天运转。
一次又一次尝试,江宁耳鼻渗出鲜血。
根本不行!就如同荡起来的秋千、乘风而起的风筝,主动权早已不在操控者的手中。
如果有人在一旁观看,就会发现,江宁头上仿佛有聚光灯在闪动。
一明一暗交替变化,每次光要完全散开,就会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把他聚拢起来。
江宁叫苦不迭,每次快断开元气链接就又被拉回来,只能感受经脉慢慢生出裂纹。一次又一次,江宁的精力体力已经接近极限了。
“太危险了,想当然干事要把自己玩死!难道就这么把自己撑死?不行,绝对不行!”
江宁绝不甘心以如此离谱的方式去世。
江宁停下无用的扰动,想要断开就不能乱来,江宁反应过来了,想要在海浪中逃生,只能顺着浪头来,借力挣脱。
忍着经脉的胀痛,江宁调整小周天的运转,一时间星光大盛,元气不要命的加速涌入。
“必须更快,要在经脉破碎之前脱离。”
江宁需要平衡一个极限,越快的运转速度可以带来越大的脱离可能,也意味着经脉越快的破碎速度。
“受不了了,下一刻也许就会被撕裂。来吧!!”
江宁心中咆哮,就是这一刻,小周天运转陡然停止。
江宁头上的星光刹那闪灭。
“总算得救了。”
江宁简直虚脱了,浑身经脉都在胀痛。
万籁俱静,星光四处飘散,只余下黑夜中不知道种类野兽的叫声在荒谷之中回荡。
但下一秒,经脉又开始慢慢跳动。
星光又开始慢慢汇聚头顶。
这比起江宁自主运功的变化,速度简直像是十倍慢放。
但江宁已经没有一丝力气了,他就像竭力爬上岸边的水手,好像已经死里逃生,却被一朵微小的浪花往海里推去。
浪花很小,可水手却没有一丝力气,只能清醒地看着自己被推入死亡的海洋。
“这也太背了吧,这样都断不了,就要死在这里了?”
江宁感受着头顶越来越强烈的星光,一股绝望而荒诞的情绪涌上心头。
“啪!”
一支粗糙的大手扇上江宁的脸,打散了挥之不去的星光。
江宁随即被提溜着衣领使劲摇晃。
“兄弟,醒醒!!这是睡人的地吗?”
江宁睁开眼,看着面前穿着粗衣的猎人少年,挤出一个微笑道:
“再给我来一下。”
这是一郡权柄靠近的征兆,也就是说,郡守即将到来。
负责迎接的郡尉大人声音适时传来:“各位,打起精神,大人即将到城,注意仪表!”
“终于要来了吗?”江宁不自觉的挺起胸膛,好让自己看起来更挺拔一些。
不一会儿,远处传来马蹄声,只见两匹高头大马并排而行,红色鬃毛飘动,仿佛带着火焰的丝带,却拉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
而车上并无马夫,拉车之马也不见吃力奔跑,却在闲庭信步中快速靠近城门。
江宁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马,心中不免有些啧啧称奇。
不过他倒并非对此一无所知,据说这种马名为火云马,乃是天马后裔,通人言,晓人性,并不需要人驾驭。
平时得奇珍异宝精心喂养,会长出火一般的鬃毛,能日行千里而不倦。
按理来说,郡守位格足以在日常生活中使用火云马,不过江陵贫瘠,而且时常遭水灾,每年都会抽掉大笔税收去修缮堤坝。
久而久之,历任江陵郡守都沿袭了简朴的传统,并不蓄养火云马,所以这显然是刺史的座驾。
马车径直路过迎接众人,并未在城口停留,大人物也没有下车,直接走向了去了城主府。
江宁本以为在城门口就可以得到结果,可哪想还是得继续等待,这不可预知的感觉让人难受。
看江宁有些失落,头儿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大老爷们都是一言九鼎的,说了给你赏赐就一定会给!男子汉,要有静气,别拉着个脸!”
江宁闻言勉强笑道:“头儿,你又不是不知道,本来我已经对稷下不抱太大希望了,只想着安安心心努力给自己个交代!现在心里七上八下的,一时间有点儿患得患失。”
头儿闻言大怒道:“你就这么点出息?小子我告诉你,就算没这事,你也肯定能上稷下,别给自己泄气知道吗?心气可不能落下,不许懈怠!知道吗?”
头儿心里很担心,他知道江宁缺的只是元气修为,而元气修为又特别要求坚持苦练。
但经年累月的运功温养元气很是枯燥。
特别是对于年轻人来说。一旦十年如一日的习惯被打破,就很难再续上了。
他特别怕这个优秀的年轻人卸下了胸中这股坚持的气,导致失去上稷下的机会。
虽说江宁天资的确看起来差那么一点,但就冲那股聪明劲,头儿也希望他能上稷下。
“你放心吧,我可没那么脆弱。”收拾好心情的江宁抿嘴如是说道。
直至下午,刺史大人的行程才安排好,准备去往堤坝,在哪里奖励抢险的众人。
……
“诸位,江陵多瘴气、少文明,本蛮荒之地,吾先祖辈,暴霜露、斩荆棘,于洪荒之中建立江陵城已有千年许...”
荆州刺史是位微胖的中年人,身着常服,脚踩黑底金边靴,一张国字脸显得正气十足。
可说的话却是干巴巴套话,让人昏昏欲睡。
不过不同于周围人,江宁的耳朵可竖的笔直,生怕漏掉了一个字,因为这可关系到他的奖励!
“昨日,城外堤坝遭遇险情,恰逢江陵郡守王大人于荆州城述职,一郡权柄不能明察秋毫,致使堤坝损伤而不知。”
“然幸哉!天佑我江陵郡子民,城卫李秀百夫长暴雨夜突袭抢救,得以化解危机。”
荆州刺史口中的李秀百夫长正是城卫军的头儿。
听到这儿,江宁心头一紧:“要来了!”
接下来就是表彰和论功行赏,江宁苦苦等待的结果就要来了。
“咳咳!”
刺史大人清了清嗓子:“今天本官特地前来论功行赏,昨日抢险有功之卫所众人,赏银五百两,李秀百夫长,职升两级,领千夫长待遇。”
“本来这些乃本官分外之事,应由郡守王大人安排,无需本官亲自前来。不过如今水火流转,气候多变,各地能人异士调山理水以应变局。九州十二地唯荆州根基最为浅薄,权柄稀少!用时捉襟见肘!”
“何以破局?”
刺史特地拉长自己的语调,江宁越发觉得聒噪。
“寄希望于朝廷之援?朝廷应付内忧外困之百年变局已无余力,江陵子弟需自强!何以自强?唯有兴教育!”
“江陵一郡之地,近三年,入稷下学子竟不足十指之数!更不必说学成回报故地。”
台下江宁面色铁青,他虽然明白这些都是些空话,不应置气,可不免心中也有些悲哀。
江陵城元气贫瘠广为人知,学子年满十五岁后,每年修缮堤坝分配劳役又占据一个月宝贵提升时间。
现在刺史满口恨铁不成钢批评教育,却少有提及江陵的条件艰苦。
这不是推卸责任吗?
江宁心中升起一股郁气,激动心情都被冲淡许多,只是为了奖励不得不强忍着听下去。
“作为一州刺史,急民之所急乃吾为官本分,所以!为提高江陵下次州试成绩,江陵城三天后将举办模拟州试,择优奖励进修培训。”
随着刺史说话完毕的掌声,头儿却脸色一变,心猛然一沉,立即担心望向江宁。
“这怎么与前期郡尉所言有出入,江宁的赏赐呢?”
却见浑身紧绷的江宁突然放松,神色变得自然起来。
所谓的赏赐相差甚远吗?
是了,人不当期待好运降临,期望一场瓢泼大雨中特定的雨滴掉在你的头上,注定是无果的。
江宁心中默默感慨,身心却突然放松下来了。
及至刺史下场离开,头儿急急忙忙的拉住郡尉道:“怎么和你昨天说的不一样?给郡守的信里不是说清楚江宁的事了吗?”
郡尉一脸无辜地拍拍头儿的肩膀:“老李,我是说清楚了,昨天的回信是说准备奖励参与抢险的学子修炼用品,跟你们一起的只有江宁,谁知道今天会闹这个幺蛾子?”
见头儿脸色不好,郡尉开导提醒他:“咱把赏赐的银两匀一匀,不会让他吃亏的!”
“不一样的,咱们根本没渠道去搞到学子专用的修炼用品!”
头儿不去理会郡尉略带歉意的脸,面色沉重的走开。
州试有体质要求,平常修炼所用丹药杂质太多,像头儿这样体质已经定型,经脉宽大没有阻塞风险的成人可以使用。
可像江宁这样的学子,经脉还在成长,随意服药对身体伤害极大!
只有特殊手法炼制的纯净元气丹药才能保证不对学子身体造成伤害。
头儿本以为刺史这次奖励应该就是这样的纯元丹,只需五到十颗,一年之内必然可以辅助江宁打通大周天。
可没想到变成了所谓竞争进修名额,江宁今年十六岁,州试限制年龄十八岁,所谓模拟州试竞赛,即所有适龄学子一起来竞争。
年龄差距在这里,差的正是成长期,精力最为充沛的两年。江宁劣势太大了!
想到这,头儿忍不住叹息一声,却被人轻快的拍了下肩膀。
“头儿,咋啦?今日个领了钱还不高兴?”
“这...我都快没脸见你了。”
回头看正是江宁,头儿很是愧疚。
“什么意思?你要没下我的劳务费?抢险我可全程参与的!那么大一笔钱,多少总得分点吧?”
江宁假装面色不善的盯着头儿,他知道头儿的秉性,故意用别的话题打叉。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让你空欢喜一场了,我又没能力补给你。”
“没事的,头儿,无论怎么样,我并非为了纯元丹之类的东西去巡堤,真正的奖赏在我们堵上缺口的时候就已经得到了。况且,咱也没法去决定啥。”
看着少年释然的面容,头儿心中感慨万千。
“江宁,你小子倒是心态好,再多说,就是我矫情了,晚上来卫所,一顿好菜可少不了。”
江宁连连摇头,推辞道:“我可没你想的心态这么好,说是这么说,晚上还得躲着偷偷哭一会儿,到时候哭丧个脸可难看了,就不去败你们兴致了!”
头儿极力邀请,可江宁终究还是没有去。
回到熟悉的阁楼,江宁拿上纸笔,开始写写画画。
虽说江宁生性豁达,对于大人物的“玩笑”可以很快释怀,但刺史一席话明里暗里都在贬低江陵学子,江宁心中倒是升起一股不平之气。
一个高高在上的官大人,面对如此不公平的录取,不去对上争取名额,反到怪这些泥腿子学生不努力?
江宁是这泥腿子中的一员,可也不是对外一无所知。
天赋异禀的兄长偶尔回家也会与他交流,江宁却也知道天下其他人的情况,据说在最高学府,兄长的绝大部分同学从出生开始用的是专门调制的纯元液浸泡身体,根本不服用丹药!
因为纯元丹口感不好、炼化慢,吸收起来不如纯元液省事。而纯元液的价格更是高的离谱!
比起连纯元丹都没渠道买的泥腿子,那些人的先天条件不知道好到哪去!
“你说我江陵无人?我偏要考上稷下打你的脸!”
江宁现在满脑子都是这个想法。
可写写画画计算半天,江宁有些泄气,周天穴窍360,如今正好打通180。按照现在1月5窍的速度,还需要36月,也就是三年时间。
离江宁满十八岁参与州试,满打满算刚刚超过两年,根本来不及!
“如果月中不去钓鱼,月末不睡懒觉,一天少复习道论一个时辰...”
“这样的话,一个月大概可以打通七个穴窍,那两年就是168个。还是不够啊!”
江宁仔细计算了一下自己的极限,甚至没有考虑任督二脉等等特殊穴窍打通的难度差异。
终于得出一个显而易见的结论:光靠苦练是没结果的!
“还是得去争取一下这个竞赛奖!”
江宁虽说对刺史说的话嗤之以鼻,但奖励并非嗟来之食呀!得到进修的机会,必然会对修为有好处!
“就算得到,也是我自己争取的!”
江宁为自己的行为赋予了正当性。
可是现在情况是这样的:因为元气不足,所以要参加竞赛。可又因为跟学长相比,缺乏两年的修炼,导致元气量不足以拿到奖励。
江宁心中升起一股无力感,忍不住叹息道:“元气元气,一点不争气,你咋不能涨得快一点呢?”
其实,若是求助远在稷下学府的哥哥,获取纯元丹可能并不是问题。
但江宁本身十分好强,不然也不会因为刺史几句场面话而心里不爽,并且哥哥也过得很拮据,家里的几分薄田的租子也都留给江宁日用了,平时哥哥的吃穿用度只靠自己在稷下一点一滴的积累。
江宁一点都不想拖累哥哥,哪怕是亲兄弟,所以直到现在都没有向人求助的想法。
“难不成真要去试一试那个法子?”江宁纠结万分。
江宁与常人不同之处在于可以吸收星辰元气。
在高处,离天越近,遮挡越少,星光越强烈的位置,他吸收元气的效率越高。
可问题在于官府禁止外道,这被人发现可是要被处罚的。所以平时江宁只敢在自家阁楼修炼,以掩饰修炼产生的异象。
现在得找一个高处、没有遮挡的地方来修炼,还得掩人耳目!
江宁眼珠子一转,想到了一个地方。
江陵城为避水患,依山而建,那座山顶乃是方圆数十里最为开阔的地方。
若是要快速增加元气,江宁只有去山顶修炼这一条法子。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既然决定要考稷下,那么每一个机会都应当好好抓住。如今世间乱象已显,官府对天下的掌握并非如同以往一般面面俱到。”
这是江宁判断形势得出的结论,而下定决心便不再犹豫。
择日不如撞日,今晚万里无云,视线良好,正是上山的好时机。
江陵城民风淳朴,夜晚并无宵禁,江宁在身上绑上布条,防止蚊虫叮咬,带上把柴刀便向山上奔去。
一路快走到山脚,江宁才意识到自己今晚时间选的属实不太好。
本来山不高,总共两条上山路,可离城近的这条恰好处于背月面。
举目望去,一片乌漆嘛黑。
还有各种树叶摩擦,怪异的叫声传来。
“要不冒险上去得了?绕路得多走半个时辰。”
江宁对上山路很熟悉,想要冒险一试。
“嘎~”
不知什么鸟的惨叫传来,几声剧烈翅膀扑击响动后,便了无动静。
夜风刮着被汗浸湿的粗布,阵阵凉意使江宁背后一紧。
江宁好容易鼓起的勇气一下消散了。
“不值当,不值当,多走会路还能锻炼身体。”
江宁转身就向光线良好但更远的上山路走去。
一个时辰后,江宁气喘吁吁到了山顶,找了块面着月光的巨石便倚靠着盘膝坐下。
“是成是败,在此一举了!”
江宁争分夺秒试验修炼效果。
一,二,三!
不亏是江宁,短短几秒便入定运功,换做一般人起码也得让心跳平复后再入定。
小周天功法启动,调动全身元气流动,周围缕缕元气从皮肤渗入躯体,经脉元气缓缓增加。
接着是重点,江宁放空心神,仿佛从身体拔出意识,感受星辰律动,调整元气运转节奏,使两者一致。
“快,慢,好!就是这样。”
江宁调整完成,一股与星辰元气链接的感觉油然而生。
接着就是等待了,一秒,两秒。
“没变化?比在阁楼还少?”
江宁心中打鼓,不会搞砸了吧?
就在此时。
“轰!”漫天的星光仿佛找到了宣泄口,从江宁头顶鱼贯而入。
“痛!太痛了!”
来不及狂喜,江宁就被突如其来的巨大元气塞满,这完全超出了他的承载极限。
就像往鼻孔里塞西瓜一样,而且还塞进去了。
身体经脉发出哀鸣,仿佛下一秒就要爆炸。
“停下!停下!”
江宁本能开始打乱元气节奏,意图断开链接,开始逆周天运转。
一次又一次尝试,江宁耳鼻渗出鲜血。
根本不行!就如同荡起来的秋千、乘风而起的风筝,主动权早已不在操控者的手中。
如果有人在一旁观看,就会发现,江宁头上仿佛有聚光灯在闪动。
一明一暗交替变化,每次光要完全散开,就会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把他聚拢起来。
江宁叫苦不迭,每次快断开元气链接就又被拉回来,只能感受经脉慢慢生出裂纹。一次又一次,江宁的精力体力已经接近极限了。
“太危险了,想当然干事要把自己玩死!难道就这么把自己撑死?不行,绝对不行!”
江宁绝不甘心以如此离谱的方式去世。
江宁停下无用的扰动,想要断开就不能乱来,江宁反应过来了,想要在海浪中逃生,只能顺着浪头来,借力挣脱。
忍着经脉的胀痛,江宁调整小周天的运转,一时间星光大盛,元气不要命的加速涌入。
“必须更快,要在经脉破碎之前脱离。”
江宁需要平衡一个极限,越快的运转速度可以带来越大的脱离可能,也意味着经脉越快的破碎速度。
“受不了了,下一刻也许就会被撕裂。来吧!!”
江宁心中咆哮,就是这一刻,小周天运转陡然停止。
江宁头上的星光刹那闪灭。
“总算得救了。”
江宁简直虚脱了,浑身经脉都在胀痛。
万籁俱静,星光四处飘散,只余下黑夜中不知道种类野兽的叫声在荒谷之中回荡。
但下一秒,经脉又开始慢慢跳动。
星光又开始慢慢汇聚头顶。
这比起江宁自主运功的变化,速度简直像是十倍慢放。
但江宁已经没有一丝力气了,他就像竭力爬上岸边的水手,好像已经死里逃生,却被一朵微小的浪花往海里推去。
浪花很小,可水手却没有一丝力气,只能清醒地看着自己被推入死亡的海洋。
“这也太背了吧,这样都断不了,就要死在这里了?”
江宁感受着头顶越来越强烈的星光,一股绝望而荒诞的情绪涌上心头。
“啪!”
一支粗糙的大手扇上江宁的脸,打散了挥之不去的星光。
江宁随即被提溜着衣领使劲摇晃。
“兄弟,醒醒!!这是睡人的地吗?”
江宁睁开眼,看着面前穿着粗衣的猎人少年,挤出一个微笑道:
“再给我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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