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终见龙珠
地谷祭坛前。
周复向江宁吩咐道：“这处通道与龙脉直连，你朝此呼唤剑之本名，应该就可以找回它。”
江宁紧张点头，冲着蓝色镜面大喊：“双龙魔陨剑！”
一分钟过去了。
通道前笼罩着一股令人心悸的沉默，江宁再次回想起那天萧遥让他命名的场景，内心开始动摇：“难道是我弄错了？萧遥根本就没看出那把剑的特殊之处，当初要我取名只是闹着玩的？”
江宁紧张地吞口水，对着树纹静止的周复试探道：“要不我再喊一声？”
就在此刻，蓝色镜面波动，一把无鞘之剑从镜面冲出，剑身上还附着着几片岩石碎屑。
江宁定睛望去，正是他的双龙魔陨剑！就是不知原来的剑鞘到哪去了。
不过，幸好长剑归来，不然江宁都不知道今天这出戏该如何收场。
可下一秒，异变突生，飞出长剑的蓝色镜面开始鼓起，表面被撑成绽开的巨大尖刺，不断向江宁涌去。
江宁甚至来不收起脸上的欣喜表情，狼狈倒地，只觉在下一刹那，自己就会被尖刺刺死，穿成一串挂在这里。
“哼！”
周复的冷哼传来，枝条如疾驰之箭穿透镜面，镜面尖刺瞬间散作蓝光。
远方的巨响姗姗来迟，在空荡的山谷里回荡不休，周复伸出枝条挡在江宁二人的头上，避免震落的石块伤害他们。
司徒筠扶起江宁，捂着耳朵对周复大喊道谢：“多谢前辈！！”
周复呵呵一笑，声音盖住回荡不休的轰隆声：“事不宜迟，我们直接去龙珠所在地。”
随着周复的声音落下，短暂平息的山谷又开始变动，挂在洞壁上，如同满天繁星的蓝色镜面开始消散，化作点点蓝光汇集于祭坛之上。
周复略带惋惜地感叹道：“你们两上来祭坛吧！此处龙墓世界的枢纽也不必再维持了。”
江宁抱剑站定，脸色有些发白，显然是没有从之间的惊吓中完全恢复。他出言询问道：“到时我们离开龙墓世界，那些树人怎么办？”
周复有些意外，随即淡淡道：“只是些低等生物罢了，它们生命力顽强。自然会找到活路。”
“稳定心神，我们要走了！”
周复没有心情安抚小朋友的伤春悲秋，他已经有些迫不及待。被蓝光覆盖的祭坛渐渐发出强光，整个山谷失去周复的力量支撑开始发出轰隆隆的山体破裂声。
在地底深处，洗着石头澡的树人们惊异不定，它们的树神在感知里慢慢消失！
……
终于达到龙珠所在之地。
江宁矗立在虚空之中，没有了往日的害怕，这不是因为他适应了，而是因为更为庞大震撼的情绪充斥了他的胸膛，以至于让他忘了害怕。
两尊巨大的石质龙首遥遥相对，身处龙首之间高达百米的巨木也宛如一粒尘埃。
在江宁的视野里，狰狞的龙牙如同一座座排列整齐带着花纹的山峰，巨大空洞的石眼光滑如镜，配合着飘动的云眉不怒自威，无穷无尽的龙角似乎要伸入天穹的光源处。
司徒筠喉咙干涩，艰难问道：“龙珠不在龙首的逆鳞处吗？”
周复沉溺于这迷人的雄壮景象，仅存的枝条似乎都伸展开许多：“那是低贱的杂龙才有的东西！玄黄二龙乃是远古的主宰者，他们的龙珠不需要保护，甚至可以当做武器！”
司徒筠疑惑：“可现在我们也没看到龙珠啊。”
周复解释道：“玄黄二龙相争，被困住之后仍然想分出高下，于是吐出龙珠相斗。龙珠正在此处的深层虚空。”
江宁好奇道：“难道前辈您见过玄黄殿前的经文？”
周复撇他一眼，淡淡道：“没有，不过那时有许多记载。等会吧，下次传送所需力量马上就积蓄好了。”
周复显然不愿在这个话题上多加纠缠，直接告诉江宁两人马上要开始下次传送了。
“若是以前，不需要如此麻烦，一次就可传送到位。可惜我年纪毕竟是大了。”
看着周复略显萧瑟的背影，江宁两人对视一眼，露出无奈神色，不知该怎么接话。
而背对着他们的周复，仅存枝条缓慢抚摸树冠上整齐的切口，树纹组成的脸上露出刻骨仇恨。
下一刻，蓝光再次淹没他们，龙头之间广袤虚空再无人影。
……
纯白空间里，一黑一黄两颗纯色的珠子缠绕在一起缓缓旋转。
周复盯着面前的龙珠止不住的陶醉：“这就是龙珠，斩断上面的封印，我们就自由了！”
江宁细细看去龙珠旋转间，隐隐约约有一层金色封印若隐若现，他有些纳闷：“周复前辈，您不是说我们要斩断的是龙珠与龙墓世界的联系吗？怎么变成封印了？”
周复神情一滞，眼神中浮现些许慌乱，疑惑道：“我之前说的是联系吗？说联系也不能算错，那是对封印的一种抽象表达。”
江宁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是我想叉了。接下来我只要用剑把封印斩开就可以了吗？”
周复满含期待的点点头：“是的，这不怪你想多，你是个敏感的孩子。天生的，改不了！”
江宁拉着司徒筠围绕着两颗龙珠缓缓行走，直至与周复隔着龙珠对视，他指了指面前人头般大小的龙珠，好奇道：“为什么那么大的龙，龙珠却这么小？”
周复微笑解释：“龙者，能大能小，能升能降，极尽变化之能。若不是尸体快失去活性，也不会膨胀到如此之大，龙珠是多大都不奇怪。”
江宁了然的点点头，又使劲踩踩地面，再次问道：“这里为何会有地面一般的质感？是前辈你在操控吗？”
周复皱眉，对于江宁的询问多多少少有些不耐烦了，但他还是微笑解释道：“并不是，天地万物都有清浊，哪怕龙珠也不例外。由于龙珠长期被关在这里，逸散的灵气数不胜数。时间久了，自然清者上升，浊者下降。”
江宁忍不住咋舌：“龙珠那么纯粹的灵气，都能分出如地面般厚实的灵气和弥漫四周的灵气。”
周复继续解释道：“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两颗龙珠的属性不同，玄者、水也。黄者、土也。一升一降就更为明显了。”
看着江宁如同好奇宝宝般，仍然四处张望，周复忍不住道：“你是不是有些紧张？不用关注那么多，只需拿剑，全力劈砍一次就可以了。”
江宁赫然，不好意思道：“被前辈你看出来了，我确实有些害怕，毕竟是远古巨龙的龙珠，一点点力量就可以让我们死无葬身之地。”
周复长呼一口气，压制想打死面前小子的冲动，强行鼓励道：“不用害怕，我会护你们周全的。”
“那我直接砍？”
“嗯嗯！”
“我准备砍了喔。”
“我在旁边看着呢！”
“我真要砍了啊！”
“快砍！！”
周复一声怒吼。
江宁看着眼前暴怒的巨木，脑袋如小鸡啄米一般点头：“马上！”
递给旁边无语的司徒筠一个眼神，江宁深呼一口气，握紧手中的长剑。
“那天在江边砍树，到底怎么操作来着？”
江宁努力回想那天的手感。
然后一剑斩出，拉出长长的剑气，直奔龙珠而去。
周复望着终于挥出的一剑，激动的心情再也抑制不住，千年的等待终于要在今天收获，即使有所波折，但不重要了，一切都是值得的！
纯白的剑气速度极快，可在周复心里，它却是慢悠悠地划过一千年的时光，划过王朝更迭，划过刻骨的寂寞与孤独。
终于，剑气要撞上龙珠了！
“成了！”
周复激动的无以言表，干枯的树身都开始兴奋地皱起。
下一刻，剑气撞上龙珠，却如气泡一般呼地破碎。散落的剑气，于龙珠之后再次凝结成一道更小、却更锋锐的剑气，直奔周复而去。
“咔嚓！”
剑气撞击周复，在巨木的脸纹上刻进一道深深的口子。
“唰！”
“嘭！嘭！嘭！”
没等周复反应过来，彩色飘带疾驰而来，反复刺向巨木身体，发出沉闷的钝击声，扬起无数碎屑。
半蹲在地的江宁，刚刚回复一口气便提剑站起，想要上前去补刀。
却被一只手抓住衣角，正是暂时脱力的司徒筠，她喘着气对江宁摇摇头。
江宁皱眉：“怎么了？”
就在这时，木屑的尘埃里传来沉闷的笑声：“呵呵呵，这是怎么搞的？”
尘埃散去，露出了周复狰狞的大脸，江宁从来没想过书院周先生的脸能那么狞恶，就像来自地狱中的恶鬼一般。
巨木身上的伤口不断合拢，排出木渣。巨木身上的脸纹不断扭曲变形，甚至都没有一条完整流畅的曲线。
巨木喃喃自语：“我到底是哪里出错了？嘿嘿嘿。”
说着还发出渗人的笑声，江宁两人看着精神静若癫狂的周复，面色凝重，费尽心思的攻击看来收效甚微。
没有谁能明白此刻周复心中的愤怒和令人癫狂的……失落！
他已经做好了苦尽甘来终结等待的准备，激动的情绪甚至让他感受到只有活人身体才有的……心跳。
一瞬间从天堂跌入地狱的失落，让他痛不欲生，甚至痛过了江宁两人费劲全力的攻击。
不去管周复的自言自语，江宁握住司徒筠的飘带：“还记得我们在龙脉旁边怎么赶路的吗？”
司徒筠点点头，嘱咐道：“在这里，老妖怪可能用不了大道之力。但万一被他抓着……后果不堪设想，你小心一点。”
江宁一手绑住飘带，一手拿着长剑，面色平静：“彼此彼此。”
“愚弄我的小鬼！去死吧！”
话音刚落，一道枝条向两人射来，司徒筠扭腰挥臂，将江宁一甩而出。
“砰！”
江宁在空中调整好姿势，扯动飘带，将司徒筠带离原地，险之又险的避开枝条。
借着下坠的冲力，江宁瞄准树纹脸的眼睛直直刺去。
“刺！”
瞬间刺出一个米深的大洞，可巨木脸上的树纹流转，马上又在一旁形成眼睛。
“树纹的额头、眼睛都不是要害？”
吃痛的周复胡乱挥舞树枝，向江宁扇去。
远处司徒筠双手握住飘带，用力一扯，江宁倒飞而去，两人肩并肩站立。
盯着巨木用枝条擦拭眼睛的伤口，司徒筠分析道：“第一轮攻击，我们招呼的是树纹脸和根部，刚才你又刺了树身上的眼睛。看来效果都不大。”
江宁点头：“这么大的身体，我们的攻击看来杯水车薪，树纹似乎也无关紧要。”
司徒筠提醒道：“虽说这里灵气充沛不担心体力问题，但我们这么躲避，总有失误的时候。而失误一次就完了，必须赶紧找到克制他的方法！”
“啪嚓！”
就在两人准备着下一次攻击时，无数枝条从地面破开，紧紧缠绕住两人的脚。
周复停止擦拭眼睛，树纹组成的脸露出狰狞笑容：“好事多磨，两只跳蚤而已，让你们多蹦跶一会又如何？终究是跳蚤而已。”
两人拼命挣扎，树枝却越缠越紧，并且随着周复挪动身体靠近，树枝越缠越多，马上就要没过膝盖。
司徒筠操纵飘带，全力绞杀脚下树枝，却完全没用。而江宁根本找不到角度去砍断自己脚下的树枝，只能拼命去砍断司徒筠脚上的枝条。
司徒筠改用手去扯断枝条，可枝条过于坚韧，即使司徒筠扯的芊芊玉手血流不止，却依旧没能扯断几根，她面露绝望：“根本不行，我们弄断的速度太慢！”
随着周复离的越来越近，枝条越爬越高，已经没过膝盖。
江宁看着越来越近的周复，和周复行走的姿势，仿佛想到了什么，咬牙说道：“别扯了，最后一次机会！”
在司徒筠骇然的目光下，江宁挥剑将自己的双腿从膝盖处斩下。
江宁倒在地上，额头上不断冒出黄豆大的冷汗，他咬牙提醒呆住的司徒筠：“还有一次机会！”
司徒筠醒悟，直掐法决，将飘带缠绕在江宁腰间，询问道：“哪里？”
“树冠！”
“嗖！”
江宁化作一道血色闪电向巨木的残破树冠奔去，原地的司徒筠完全脱力，再也支撑不住身体，倒了下去。
没有了高度拉开的距离，司徒筠瞬间就被树枝淹没。
在空中的江宁大口喘气，断腿痛感逐渐袭来，他不去看身后的司徒筠，只是双手紧紧握剑，默念道：“在盛怒之下，都要调转树纹脸位置，以侧面面对我们，从而隐藏树冠伤痕，这应该就是你的弱点吧！”
“铮！”
一道剑气斩出，行动迟缓的巨木躲避不及，残破树冠被干净利落地再次划开。
周复惊怒的声音传来：“你怎么敢的！？啊啊啊！”
伴随而来的还有痛苦的嚎叫：“我强忍着不敢修复的伤口，竟然被你……啊啊啊！”
……
虚空中的玄黄殿。
一直愁眉不展的萧遥突然惊起，吩咐沈世荣道：“你和那个老头帮我看一下这个门，别让里面的东西出来了！”
也不等沈世荣回答，萧遥抽出赤剑，瞬间斩破虚空遁走。
望着渐渐消散的莲花剑阵，沈世荣一头雾水。
……
此时的龙珠空间。
周复用五条枝条将江宁挂在空中，呈‘大’字形。
他的扭曲树纹脸发出压抑声音：“小鬼！将他弄醒！”
司徒筠脖子上被缠着枝条，像牲畜一样，半挂在空中，面色涨的通红。
随着周复的声音落下，司徒筠被放在地上，开始剧烈咳嗽。
周复看着司徒筠只是咳嗽，却久久不愿动弹。一记粗大的树鞭抽去，厉声道：“你最好可以提前弄醒他，若是等他自然醒转，你就可以死了！”
“啪！”
司徒筠被抽翻在地，她抬起头，眼神亮的可怕，从未遭受过的屈辱让她忍不住想玉石俱焚。
但看向眼前胸膛塌陷的少年，她知道如果自己不施救的话，根本等不到巨木口中的自然醒转，江宁只会直接死去。
一旁的周复也是暗自后悔，刚才被再次斩到伤口，他盛怒之下给予了在半空中脱力昏迷的江宁致命一击。
“辛亏这小子命大，不然一切都完了！只要这个小鬼快点醒，一切都还来的急！”
司徒筠缓缓上前，在空间包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将其中丹药含入嘴中，轻轻渡给江宁。
在碰道江宁嘴唇的一刹那，她心都在发抖，这哪里还是一个活人的触感，冰冷、苍白、干涩。
见司徒筠费半天劲将丹药喂下后，还在那包扎断腿，而江宁却毫无醒转的迹象，周复心中忍不住烦躁，又是一鞭抽下，怒喝道：“一颗丹药而已，别在那墨迹！”
司徒筠从地上爬起，没有再发出一点声音，只是眼神变得越发凶狠。
周复看着少女的眼神，忍不住冷笑：“看你拿出的丹药，想必也是富贵之家出生。不过家境再好又如何？呵呵，不过是水中之月、过眼云烟。愤怒？屈辱？等死吧你！”
就在这时，江宁虚弱的声音传来：“妖怪……你说你马？”
一瞬间，司徒筠与周复脸上都露出狂喜，司徒筠欣喜于江宁还活着，周复欣喜于自己的计划还没有完全失败。
可眨眼间，司徒筠脸上笑容消失，无数枝条流转，将司徒筠高高挂起，她只能双手拉着脖子上的树枝圈拼命挣扎。
而江宁则被枝条推向龙珠之前，手捆长剑。
周复压抑不住狂喜：“砍下去，不然你们两个小鬼都得死！”
江宁气若游丝：“砍下去能活不？”
周复不言，枝条将司徒筠脚部捆紧，霎时司徒筠的脖子紧绷，仿佛下一刻就要断掉。
江宁只瞥一眼，塌陷的胸膛里心脏猛地狂跳，连忙道：“现在就砍！”
仿佛是举行一个仪式。
枝条虽然支撑着江宁手部运动，可从不使多一分的力，所以精疲力竭的江宁挥剑只如蚂蚁一般快。
可再漫长的路途，只要前进就会有终点。
江宁长叹一口气：“该做的都做了。”
下一刻，剑锋即将触及龙珠封印，周复没有了之前的欣喜，只有一个感想：“在诸多波折下，命运还是站在我这边的，还好来的及！”
“还好来的及！”
仿佛画外音一般的声音传来，一道赤红色的剑痕撕裂了整个龙珠空间。
周复向江宁吩咐道：“这处通道与龙脉直连，你朝此呼唤剑之本名，应该就可以找回它。”
江宁紧张点头，冲着蓝色镜面大喊：“双龙魔陨剑！”
一分钟过去了。
通道前笼罩着一股令人心悸的沉默，江宁再次回想起那天萧遥让他命名的场景，内心开始动摇：“难道是我弄错了？萧遥根本就没看出那把剑的特殊之处，当初要我取名只是闹着玩的？”
江宁紧张地吞口水，对着树纹静止的周复试探道：“要不我再喊一声？”
就在此刻，蓝色镜面波动，一把无鞘之剑从镜面冲出，剑身上还附着着几片岩石碎屑。
江宁定睛望去，正是他的双龙魔陨剑！就是不知原来的剑鞘到哪去了。
不过，幸好长剑归来，不然江宁都不知道今天这出戏该如何收场。
可下一秒，异变突生，飞出长剑的蓝色镜面开始鼓起，表面被撑成绽开的巨大尖刺，不断向江宁涌去。
江宁甚至来不收起脸上的欣喜表情，狼狈倒地，只觉在下一刹那，自己就会被尖刺刺死，穿成一串挂在这里。
“哼！”
周复的冷哼传来，枝条如疾驰之箭穿透镜面，镜面尖刺瞬间散作蓝光。
远方的巨响姗姗来迟，在空荡的山谷里回荡不休，周复伸出枝条挡在江宁二人的头上，避免震落的石块伤害他们。
司徒筠扶起江宁，捂着耳朵对周复大喊道谢：“多谢前辈！！”
周复呵呵一笑，声音盖住回荡不休的轰隆声：“事不宜迟，我们直接去龙珠所在地。”
随着周复的声音落下，短暂平息的山谷又开始变动，挂在洞壁上，如同满天繁星的蓝色镜面开始消散，化作点点蓝光汇集于祭坛之上。
周复略带惋惜地感叹道：“你们两上来祭坛吧！此处龙墓世界的枢纽也不必再维持了。”
江宁抱剑站定，脸色有些发白，显然是没有从之间的惊吓中完全恢复。他出言询问道：“到时我们离开龙墓世界，那些树人怎么办？”
周复有些意外，随即淡淡道：“只是些低等生物罢了，它们生命力顽强。自然会找到活路。”
“稳定心神，我们要走了！”
周复没有心情安抚小朋友的伤春悲秋，他已经有些迫不及待。被蓝光覆盖的祭坛渐渐发出强光，整个山谷失去周复的力量支撑开始发出轰隆隆的山体破裂声。
在地底深处，洗着石头澡的树人们惊异不定，它们的树神在感知里慢慢消失！
……
终于达到龙珠所在之地。
江宁矗立在虚空之中，没有了往日的害怕，这不是因为他适应了，而是因为更为庞大震撼的情绪充斥了他的胸膛，以至于让他忘了害怕。
两尊巨大的石质龙首遥遥相对，身处龙首之间高达百米的巨木也宛如一粒尘埃。
在江宁的视野里，狰狞的龙牙如同一座座排列整齐带着花纹的山峰，巨大空洞的石眼光滑如镜，配合着飘动的云眉不怒自威，无穷无尽的龙角似乎要伸入天穹的光源处。
司徒筠喉咙干涩，艰难问道：“龙珠不在龙首的逆鳞处吗？”
周复沉溺于这迷人的雄壮景象，仅存的枝条似乎都伸展开许多：“那是低贱的杂龙才有的东西！玄黄二龙乃是远古的主宰者，他们的龙珠不需要保护，甚至可以当做武器！”
司徒筠疑惑：“可现在我们也没看到龙珠啊。”
周复解释道：“玄黄二龙相争，被困住之后仍然想分出高下，于是吐出龙珠相斗。龙珠正在此处的深层虚空。”
江宁好奇道：“难道前辈您见过玄黄殿前的经文？”
周复撇他一眼，淡淡道：“没有，不过那时有许多记载。等会吧，下次传送所需力量马上就积蓄好了。”
周复显然不愿在这个话题上多加纠缠，直接告诉江宁两人马上要开始下次传送了。
“若是以前，不需要如此麻烦，一次就可传送到位。可惜我年纪毕竟是大了。”
看着周复略显萧瑟的背影，江宁两人对视一眼，露出无奈神色，不知该怎么接话。
而背对着他们的周复，仅存枝条缓慢抚摸树冠上整齐的切口，树纹组成的脸上露出刻骨仇恨。
下一刻，蓝光再次淹没他们，龙头之间广袤虚空再无人影。
……
纯白空间里，一黑一黄两颗纯色的珠子缠绕在一起缓缓旋转。
周复盯着面前的龙珠止不住的陶醉：“这就是龙珠，斩断上面的封印，我们就自由了！”
江宁细细看去龙珠旋转间，隐隐约约有一层金色封印若隐若现，他有些纳闷：“周复前辈，您不是说我们要斩断的是龙珠与龙墓世界的联系吗？怎么变成封印了？”
周复神情一滞，眼神中浮现些许慌乱，疑惑道：“我之前说的是联系吗？说联系也不能算错，那是对封印的一种抽象表达。”
江宁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是我想叉了。接下来我只要用剑把封印斩开就可以了吗？”
周复满含期待的点点头：“是的，这不怪你想多，你是个敏感的孩子。天生的，改不了！”
江宁拉着司徒筠围绕着两颗龙珠缓缓行走，直至与周复隔着龙珠对视，他指了指面前人头般大小的龙珠，好奇道：“为什么那么大的龙，龙珠却这么小？”
周复微笑解释：“龙者，能大能小，能升能降，极尽变化之能。若不是尸体快失去活性，也不会膨胀到如此之大，龙珠是多大都不奇怪。”
江宁了然的点点头，又使劲踩踩地面，再次问道：“这里为何会有地面一般的质感？是前辈你在操控吗？”
周复皱眉，对于江宁的询问多多少少有些不耐烦了，但他还是微笑解释道：“并不是，天地万物都有清浊，哪怕龙珠也不例外。由于龙珠长期被关在这里，逸散的灵气数不胜数。时间久了，自然清者上升，浊者下降。”
江宁忍不住咋舌：“龙珠那么纯粹的灵气，都能分出如地面般厚实的灵气和弥漫四周的灵气。”
周复继续解释道：“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两颗龙珠的属性不同，玄者、水也。黄者、土也。一升一降就更为明显了。”
看着江宁如同好奇宝宝般，仍然四处张望，周复忍不住道：“你是不是有些紧张？不用关注那么多，只需拿剑，全力劈砍一次就可以了。”
江宁赫然，不好意思道：“被前辈你看出来了，我确实有些害怕，毕竟是远古巨龙的龙珠，一点点力量就可以让我们死无葬身之地。”
周复长呼一口气，压制想打死面前小子的冲动，强行鼓励道：“不用害怕，我会护你们周全的。”
“那我直接砍？”
“嗯嗯！”
“我准备砍了喔。”
“我在旁边看着呢！”
“我真要砍了啊！”
“快砍！！”
周复一声怒吼。
江宁看着眼前暴怒的巨木，脑袋如小鸡啄米一般点头：“马上！”
递给旁边无语的司徒筠一个眼神，江宁深呼一口气，握紧手中的长剑。
“那天在江边砍树，到底怎么操作来着？”
江宁努力回想那天的手感。
然后一剑斩出，拉出长长的剑气，直奔龙珠而去。
周复望着终于挥出的一剑，激动的心情再也抑制不住，千年的等待终于要在今天收获，即使有所波折，但不重要了，一切都是值得的！
纯白的剑气速度极快，可在周复心里，它却是慢悠悠地划过一千年的时光，划过王朝更迭，划过刻骨的寂寞与孤独。
终于，剑气要撞上龙珠了！
“成了！”
周复激动的无以言表，干枯的树身都开始兴奋地皱起。
下一刻，剑气撞上龙珠，却如气泡一般呼地破碎。散落的剑气，于龙珠之后再次凝结成一道更小、却更锋锐的剑气，直奔周复而去。
“咔嚓！”
剑气撞击周复，在巨木的脸纹上刻进一道深深的口子。
“唰！”
“嘭！嘭！嘭！”
没等周复反应过来，彩色飘带疾驰而来，反复刺向巨木身体，发出沉闷的钝击声，扬起无数碎屑。
半蹲在地的江宁，刚刚回复一口气便提剑站起，想要上前去补刀。
却被一只手抓住衣角，正是暂时脱力的司徒筠，她喘着气对江宁摇摇头。
江宁皱眉：“怎么了？”
就在这时，木屑的尘埃里传来沉闷的笑声：“呵呵呵，这是怎么搞的？”
尘埃散去，露出了周复狰狞的大脸，江宁从来没想过书院周先生的脸能那么狞恶，就像来自地狱中的恶鬼一般。
巨木身上的伤口不断合拢，排出木渣。巨木身上的脸纹不断扭曲变形，甚至都没有一条完整流畅的曲线。
巨木喃喃自语：“我到底是哪里出错了？嘿嘿嘿。”
说着还发出渗人的笑声，江宁两人看着精神静若癫狂的周复，面色凝重，费尽心思的攻击看来收效甚微。
没有谁能明白此刻周复心中的愤怒和令人癫狂的……失落！
他已经做好了苦尽甘来终结等待的准备，激动的情绪甚至让他感受到只有活人身体才有的……心跳。
一瞬间从天堂跌入地狱的失落，让他痛不欲生，甚至痛过了江宁两人费劲全力的攻击。
不去管周复的自言自语，江宁握住司徒筠的飘带：“还记得我们在龙脉旁边怎么赶路的吗？”
司徒筠点点头，嘱咐道：“在这里，老妖怪可能用不了大道之力。但万一被他抓着……后果不堪设想，你小心一点。”
江宁一手绑住飘带，一手拿着长剑，面色平静：“彼此彼此。”
“愚弄我的小鬼！去死吧！”
话音刚落，一道枝条向两人射来，司徒筠扭腰挥臂，将江宁一甩而出。
“砰！”
江宁在空中调整好姿势，扯动飘带，将司徒筠带离原地，险之又险的避开枝条。
借着下坠的冲力，江宁瞄准树纹脸的眼睛直直刺去。
“刺！”
瞬间刺出一个米深的大洞，可巨木脸上的树纹流转，马上又在一旁形成眼睛。
“树纹的额头、眼睛都不是要害？”
吃痛的周复胡乱挥舞树枝，向江宁扇去。
远处司徒筠双手握住飘带，用力一扯，江宁倒飞而去，两人肩并肩站立。
盯着巨木用枝条擦拭眼睛的伤口，司徒筠分析道：“第一轮攻击，我们招呼的是树纹脸和根部，刚才你又刺了树身上的眼睛。看来效果都不大。”
江宁点头：“这么大的身体，我们的攻击看来杯水车薪，树纹似乎也无关紧要。”
司徒筠提醒道：“虽说这里灵气充沛不担心体力问题，但我们这么躲避，总有失误的时候。而失误一次就完了，必须赶紧找到克制他的方法！”
“啪嚓！”
就在两人准备着下一次攻击时，无数枝条从地面破开，紧紧缠绕住两人的脚。
周复停止擦拭眼睛，树纹组成的脸露出狰狞笑容：“好事多磨，两只跳蚤而已，让你们多蹦跶一会又如何？终究是跳蚤而已。”
两人拼命挣扎，树枝却越缠越紧，并且随着周复挪动身体靠近，树枝越缠越多，马上就要没过膝盖。
司徒筠操纵飘带，全力绞杀脚下树枝，却完全没用。而江宁根本找不到角度去砍断自己脚下的树枝，只能拼命去砍断司徒筠脚上的枝条。
司徒筠改用手去扯断枝条，可枝条过于坚韧，即使司徒筠扯的芊芊玉手血流不止，却依旧没能扯断几根，她面露绝望：“根本不行，我们弄断的速度太慢！”
随着周复离的越来越近，枝条越爬越高，已经没过膝盖。
江宁看着越来越近的周复，和周复行走的姿势，仿佛想到了什么，咬牙说道：“别扯了，最后一次机会！”
在司徒筠骇然的目光下，江宁挥剑将自己的双腿从膝盖处斩下。
江宁倒在地上，额头上不断冒出黄豆大的冷汗，他咬牙提醒呆住的司徒筠：“还有一次机会！”
司徒筠醒悟，直掐法决，将飘带缠绕在江宁腰间，询问道：“哪里？”
“树冠！”
“嗖！”
江宁化作一道血色闪电向巨木的残破树冠奔去，原地的司徒筠完全脱力，再也支撑不住身体，倒了下去。
没有了高度拉开的距离，司徒筠瞬间就被树枝淹没。
在空中的江宁大口喘气，断腿痛感逐渐袭来，他不去看身后的司徒筠，只是双手紧紧握剑，默念道：“在盛怒之下，都要调转树纹脸位置，以侧面面对我们，从而隐藏树冠伤痕，这应该就是你的弱点吧！”
“铮！”
一道剑气斩出，行动迟缓的巨木躲避不及，残破树冠被干净利落地再次划开。
周复惊怒的声音传来：“你怎么敢的！？啊啊啊！”
伴随而来的还有痛苦的嚎叫：“我强忍着不敢修复的伤口，竟然被你……啊啊啊！”
……
虚空中的玄黄殿。
一直愁眉不展的萧遥突然惊起，吩咐沈世荣道：“你和那个老头帮我看一下这个门，别让里面的东西出来了！”
也不等沈世荣回答，萧遥抽出赤剑，瞬间斩破虚空遁走。
望着渐渐消散的莲花剑阵，沈世荣一头雾水。
……
此时的龙珠空间。
周复用五条枝条将江宁挂在空中，呈‘大’字形。
他的扭曲树纹脸发出压抑声音：“小鬼！将他弄醒！”
司徒筠脖子上被缠着枝条，像牲畜一样，半挂在空中，面色涨的通红。
随着周复的声音落下，司徒筠被放在地上，开始剧烈咳嗽。
周复看着司徒筠只是咳嗽，却久久不愿动弹。一记粗大的树鞭抽去，厉声道：“你最好可以提前弄醒他，若是等他自然醒转，你就可以死了！”
“啪！”
司徒筠被抽翻在地，她抬起头，眼神亮的可怕，从未遭受过的屈辱让她忍不住想玉石俱焚。
但看向眼前胸膛塌陷的少年，她知道如果自己不施救的话，根本等不到巨木口中的自然醒转，江宁只会直接死去。
一旁的周复也是暗自后悔，刚才被再次斩到伤口，他盛怒之下给予了在半空中脱力昏迷的江宁致命一击。
“辛亏这小子命大，不然一切都完了！只要这个小鬼快点醒，一切都还来的急！”
司徒筠缓缓上前，在空间包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将其中丹药含入嘴中，轻轻渡给江宁。
在碰道江宁嘴唇的一刹那，她心都在发抖，这哪里还是一个活人的触感，冰冷、苍白、干涩。
见司徒筠费半天劲将丹药喂下后，还在那包扎断腿，而江宁却毫无醒转的迹象，周复心中忍不住烦躁，又是一鞭抽下，怒喝道：“一颗丹药而已，别在那墨迹！”
司徒筠从地上爬起，没有再发出一点声音，只是眼神变得越发凶狠。
周复看着少女的眼神，忍不住冷笑：“看你拿出的丹药，想必也是富贵之家出生。不过家境再好又如何？呵呵，不过是水中之月、过眼云烟。愤怒？屈辱？等死吧你！”
就在这时，江宁虚弱的声音传来：“妖怪……你说你马？”
一瞬间，司徒筠与周复脸上都露出狂喜，司徒筠欣喜于江宁还活着，周复欣喜于自己的计划还没有完全失败。
可眨眼间，司徒筠脸上笑容消失，无数枝条流转，将司徒筠高高挂起，她只能双手拉着脖子上的树枝圈拼命挣扎。
而江宁则被枝条推向龙珠之前，手捆长剑。
周复压抑不住狂喜：“砍下去，不然你们两个小鬼都得死！”
江宁气若游丝：“砍下去能活不？”
周复不言，枝条将司徒筠脚部捆紧，霎时司徒筠的脖子紧绷，仿佛下一刻就要断掉。
江宁只瞥一眼，塌陷的胸膛里心脏猛地狂跳，连忙道：“现在就砍！”
仿佛是举行一个仪式。
枝条虽然支撑着江宁手部运动，可从不使多一分的力，所以精疲力竭的江宁挥剑只如蚂蚁一般快。
可再漫长的路途，只要前进就会有终点。
江宁长叹一口气：“该做的都做了。”
下一刻，剑锋即将触及龙珠封印，周复没有了之前的欣喜，只有一个感想：“在诸多波折下，命运还是站在我这边的，还好来的及！”
“还好来的及！”
仿佛画外音一般的声音传来，一道赤红色的剑痕撕裂了整个龙珠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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