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十年旧问
文会开始的早，现在虽然已经到了最热闹的时候，其实也不过是刚刚未时，太阳慢慢从当空到了半空。
她一路走着，全然没去看周边的景色，或许是在想什么，也或许是周边没有太多景色的缘故。
约帖所说的玉钩桥就在稷上宫的东侧，刚才来时就从那里经过，离她现在出来的东南门不远，所以她也没唤车夫，自己步行着往那儿走。
在稷上宫附近，是有侍卫站着岗的，只是越靠近东面，就越少。
临近玉钩桥，可以看到桥的这头有两个侍卫把着，桥上远远地看到两个身影。
一位是穿着深衣的文士，三十岁模样，八字眉挺括有型，双眼锐利，面色有些黑，但是没有留须，给人干净的感觉。
另一位穿着直裾，一字眉很浓，眼窝很深，细长的眼睛很有神，脸倒是很方正，但嘴紧紧的抿着。也许是因为他的双手被袖子全遮住，但很直的放在两侧的缘故，整个人给人一种锋利感。
看到这样的两个人，她有些犹豫，不自觉的放慢了步子。
“可是孔姑娘？”桥上的文士显然看到了她，远远的行着礼问。
这礼行的很正，让她稍稍放心了些，又看了看桥头的侍卫，终于是走上了桥。
“小女子孔府孔莜，阁下可是吕曦吕公子？”
“正是在下”，中年文士回答，又抬手引见身侧的人说：“这是阿晨，我的随从。”
“阿晨”，她虽然向那位身穿直裾的人行礼，但眉头却皱着，因为阿晨点头回应了，但既没有行礼，哪怕是江湖的礼，也没有说话。
“阿晨不会说话，双手有些伤，不太好抬起来，孔姑娘多担待。”
“原来如此”，她用有些严肃的语气说：“吕公子选的时间倒是真合适。”
“孔姑娘莫怪，在下知道今日稷上宫中有文会，所以才特意选在现在。”
“你知道，还选在现在？”
“正是因为现在有文会，所以不会有人来打扰。”
“那万一有人离席呢？”
“他们一定不会离席”，吕曦脸上的神情十分自信。
“吕公子这么自信？”
吕曦笑了笑，没有回答，她知道，这是在表明，他很确定。
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过多追问，她直奔主题的问：“吕公子很有礼，不仅送了拜帖，还送了名贵的空梦砚，只是我还是想不起来，五岁的我，何时问过吕公子什么高深的问题，值得吕公子过了十年还来拜访。”
“孔姑娘也许不记得了，十年前的稷丰节上，你游肆的时候说，香米做的糕点比糙米做的糕点好吃，在下就多嘴了一句，说香米产量比糙米低很多，百姓是不愿意种的，姑娘就问了句，那怎样才能让百姓愿意种香米呢？”
“吕公子当时的意思是说我朱门酒肉臭吧？可惜当年我年幼，没能听出来吕公子的弦外之音。”
“在下当年也还年轻，是有些不知分寸，不过姑娘的问题，确实让在下思考了很久，”吕曦抬头看着德政河，眼神有些飘远。
“就因为当年无意间的一句话，就过了十年还特意来拜访，吕公子不会以为，这样的说辞能让我相信吧？”
孔莜也望着德政河，语气说不上好，甚至有些差。
“自然也不全是因为这个。”
“那不如请吕公子先说一说，还因为什么？”
“那些不重要，重要的是，孔姑娘不想听一听，在下对这个问题的答案吗？”
“不重要？”她摇了摇头说：“好啊，那就请吕公子解惑，孔莜洗耳恭听。”
没有理会孔莜明显不好的态度，吕曦正色的说：“对寻常百姓来说，填饱肚子永远是最重要的，香米产量低，百姓自然不愿意种。说到底，是因为利益问题，如果想要让百姓愿意种，那就要给百姓让利，比如用香米纳赋税，可以抵更多的量，这样，百姓自然愿意种香米了。”
听到这个答案，孔莜不可思议的看着吕曦问：“这就是吕公子经过十年，游历天下后得出的答案？恐怕是这两天随意想的吧？”
“哦？孔姑娘有别的高见？”
“有一句世人皆知的俗语，‘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连俗语都知道谈利有来和往，吕公子却只谈往，不谈来，这样的答案未免太过草率了吧？要么这不是你真正的答案，要么当年我根本没问出这句话。”
面对孔莜毫不留情的话，吕曦却没有生气，反而作了上礼问：“那吕某就恭听孔姑娘的方法。”
她有些气结，这吕曦藏头露尾，丝毫没有以诚相待的意思，也就亏了她多年来受的儒家修身教育，没有发作，回答他说：“既然吕公子特意送拜帖送见面礼，只为听我对这个问题的看法，那我就说与公子听。简单的用赋税来推进这件事，显然是粗暴的，天下也不会有这种情况。怎么也要扶持相关产业，让香米的作用确实的得到推广，让产业形成市场，当香米有了需求，百姓自然就会去种。而扶持的相关产业，又成为赋税的来源，形成利来利往，这就是我对这个问题的看法，吕公子可满意？”
吕曦点着头说：“能听到姑娘这样的见解，在下很高兴。”
听到这样的话，她气极反笑，开口说：“既然吕公子这么喜欢思考我提的问题，那不妨再思考一下这个问题。我们脚下的玉钩桥，当年以白色石材所建，因拱形优美得名。但经过这么多年，石材已经不再莹白如玉，桥面石栏也有不少破损，甚至是否安全也让人惴惴，因此，稷君想要对玉钩桥进行修缮。听到消息后，禺都的居民希望能把玉钩桥修缮一新，但稷君认为，玉钩桥有着悠久的历史，在这里留下了很多故事传说，应该保留玉钩桥的文化。请问吕公子，这座桥应该怎么修缮才好呢？”
听完，吕曦倒还真是认真地思考了一番说：“既然玉沟桥承载了这么多的历史和回忆，那不妨将它重建为原来模样？”
“可是当年的烫样和图样早已无踪，更遑论修建中的权宜之变，请问吕公子要如何重建为原来模样？”
她一路走着，全然没去看周边的景色，或许是在想什么，也或许是周边没有太多景色的缘故。
约帖所说的玉钩桥就在稷上宫的东侧，刚才来时就从那里经过，离她现在出来的东南门不远，所以她也没唤车夫，自己步行着往那儿走。
在稷上宫附近，是有侍卫站着岗的，只是越靠近东面，就越少。
临近玉钩桥，可以看到桥的这头有两个侍卫把着，桥上远远地看到两个身影。
一位是穿着深衣的文士，三十岁模样，八字眉挺括有型，双眼锐利，面色有些黑，但是没有留须，给人干净的感觉。
另一位穿着直裾，一字眉很浓，眼窝很深，细长的眼睛很有神，脸倒是很方正，但嘴紧紧的抿着。也许是因为他的双手被袖子全遮住，但很直的放在两侧的缘故，整个人给人一种锋利感。
看到这样的两个人，她有些犹豫，不自觉的放慢了步子。
“可是孔姑娘？”桥上的文士显然看到了她，远远的行着礼问。
这礼行的很正，让她稍稍放心了些，又看了看桥头的侍卫，终于是走上了桥。
“小女子孔府孔莜，阁下可是吕曦吕公子？”
“正是在下”，中年文士回答，又抬手引见身侧的人说：“这是阿晨，我的随从。”
“阿晨”，她虽然向那位身穿直裾的人行礼，但眉头却皱着，因为阿晨点头回应了，但既没有行礼，哪怕是江湖的礼，也没有说话。
“阿晨不会说话，双手有些伤，不太好抬起来，孔姑娘多担待。”
“原来如此”，她用有些严肃的语气说：“吕公子选的时间倒是真合适。”
“孔姑娘莫怪，在下知道今日稷上宫中有文会，所以才特意选在现在。”
“你知道，还选在现在？”
“正是因为现在有文会，所以不会有人来打扰。”
“那万一有人离席呢？”
“他们一定不会离席”，吕曦脸上的神情十分自信。
“吕公子这么自信？”
吕曦笑了笑，没有回答，她知道，这是在表明，他很确定。
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过多追问，她直奔主题的问：“吕公子很有礼，不仅送了拜帖，还送了名贵的空梦砚，只是我还是想不起来，五岁的我，何时问过吕公子什么高深的问题，值得吕公子过了十年还来拜访。”
“孔姑娘也许不记得了，十年前的稷丰节上，你游肆的时候说，香米做的糕点比糙米做的糕点好吃，在下就多嘴了一句，说香米产量比糙米低很多，百姓是不愿意种的，姑娘就问了句，那怎样才能让百姓愿意种香米呢？”
“吕公子当时的意思是说我朱门酒肉臭吧？可惜当年我年幼，没能听出来吕公子的弦外之音。”
“在下当年也还年轻，是有些不知分寸，不过姑娘的问题，确实让在下思考了很久，”吕曦抬头看着德政河，眼神有些飘远。
“就因为当年无意间的一句话，就过了十年还特意来拜访，吕公子不会以为，这样的说辞能让我相信吧？”
孔莜也望着德政河，语气说不上好，甚至有些差。
“自然也不全是因为这个。”
“那不如请吕公子先说一说，还因为什么？”
“那些不重要，重要的是，孔姑娘不想听一听，在下对这个问题的答案吗？”
“不重要？”她摇了摇头说：“好啊，那就请吕公子解惑，孔莜洗耳恭听。”
没有理会孔莜明显不好的态度，吕曦正色的说：“对寻常百姓来说，填饱肚子永远是最重要的，香米产量低，百姓自然不愿意种。说到底，是因为利益问题，如果想要让百姓愿意种，那就要给百姓让利，比如用香米纳赋税，可以抵更多的量，这样，百姓自然愿意种香米了。”
听到这个答案，孔莜不可思议的看着吕曦问：“这就是吕公子经过十年，游历天下后得出的答案？恐怕是这两天随意想的吧？”
“哦？孔姑娘有别的高见？”
“有一句世人皆知的俗语，‘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连俗语都知道谈利有来和往，吕公子却只谈往，不谈来，这样的答案未免太过草率了吧？要么这不是你真正的答案，要么当年我根本没问出这句话。”
面对孔莜毫不留情的话，吕曦却没有生气，反而作了上礼问：“那吕某就恭听孔姑娘的方法。”
她有些气结，这吕曦藏头露尾，丝毫没有以诚相待的意思，也就亏了她多年来受的儒家修身教育，没有发作，回答他说：“既然吕公子特意送拜帖送见面礼，只为听我对这个问题的看法，那我就说与公子听。简单的用赋税来推进这件事，显然是粗暴的，天下也不会有这种情况。怎么也要扶持相关产业，让香米的作用确实的得到推广，让产业形成市场，当香米有了需求，百姓自然就会去种。而扶持的相关产业，又成为赋税的来源，形成利来利往，这就是我对这个问题的看法，吕公子可满意？”
吕曦点着头说：“能听到姑娘这样的见解，在下很高兴。”
听到这样的话，她气极反笑，开口说：“既然吕公子这么喜欢思考我提的问题，那不妨再思考一下这个问题。我们脚下的玉钩桥，当年以白色石材所建，因拱形优美得名。但经过这么多年，石材已经不再莹白如玉，桥面石栏也有不少破损，甚至是否安全也让人惴惴，因此，稷君想要对玉钩桥进行修缮。听到消息后，禺都的居民希望能把玉钩桥修缮一新，但稷君认为，玉钩桥有着悠久的历史，在这里留下了很多故事传说，应该保留玉钩桥的文化。请问吕公子，这座桥应该怎么修缮才好呢？”
听完，吕曦倒还真是认真地思考了一番说：“既然玉沟桥承载了这么多的历史和回忆，那不妨将它重建为原来模样？”
“可是当年的烫样和图样早已无踪，更遑论修建中的权宜之变，请问吕公子要如何重建为原来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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