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虚幻的谎言

    噩运仿佛偏爱凌栖梧,凡间此时正是隆冬,且处深夜,京郊四处无人,刺骨的寒风轻易便能带走身体内所有的温度。

    肖唤捏碎了他的命牌,导致凌栖梧身负重伤,灵气停滞,不能再像修仙界那样给自己灵力取暖,现在的他身上仅有一袭轻薄的鲛纱,寒风侵袭中,聊胜于无。

    凌栖梧仿佛已经习惯了这样戏剧性悲惨的境遇,他不哭也不闹,安安静静的寻了一处相对背风的角落,然后熟练地把手揣进怀里,整个人缩成紧紧的一团,窝在墙根下。

    这样的姿势可以尽量减缓热度的流失,让他好受一些。

    此处乃进京城楼,时下深夜,城门紧闭,若要入城还需再等三个时辰。

    凌栖梧将视线从城墙那边挪回来,把头窝进了怀中,他保持着缩在角落的姿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灵力枯竭带来的筋脉撕裂极为疼痛,凌栖梧一直做噩梦,接连不断梦到阿渺被他杀了然后同他决裂再不原谅,这一觉睡得极不安稳。

    再次睁眼,全身都冻僵了,眼皮都有些僵涩,嘴巴发紧,凌栖梧眨了眨眼,轰隆一声,城门开了。

    寒冬腊月,赶路的商人、做生意的小摊仍旧很多,凌栖梧跟着城门的队伍一步步往前挪,眼见还有两三个人便能轮到他了,前面的人朝守卫递过去了一个小本子。

    凌栖梧见状,垂下眼眸,随后好像是太过虚弱,一个没站稳,撞了后面的人一下。

    “诶呦!你这人怎么回事!”

    凌栖梧低着头缩着腰,“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那人见他态度还好,没多纠缠,嘴里嘟囔了几句便完了。

    城门的守卫身着盔甲,手持长枪,负责队伍审核:“路引。”

    凌栖梧从长袖中递过去,守卫看了看——进城寻亲,在看这人衣服虽流光溢彩但却颇为单薄,背后还破了洞,隐约可见血痕,想来是家逢大祸走投无路了,也就没有为难,将路引还给立刻放了进去。

    凌栖梧进城没几步,便听后面起了争执。

    先前排在凌栖梧后面的人已经开始准备进城了,然而却发现自己的路引没了,“真的,官爷,我真的有路引,方才就在腰带上揣着,怎么不见了!”

    守卫一天到晚处理这种事没有一百也有几十,当下横枪轰人,“没有路引就别在这挡路!滚开!”

    后面有好心的大娘赶紧将他拉到后面,同时提醒:“这位小哥,是不是来的路上不小心掉了啊。”

    长枪锋利,守卫强壮,那人也不敢硬闯,但也急得团团转:“不可能啊,我刚才还低头检查来着,不可能会掉了。”

    那大娘经验丰富,低声提醒:“那是不是被人偷了啊。”

    小哥一愣,随后朝城内看去,却已然看不到先前那人的身影了,登时好一阵解释,但守卫不吃这一套,将人远远赶走。

    ...

    凌栖梧进城后便把路引撕成碎片扔了。

    天刚破晓,天际藏青,路上早点摊刚搭上,热水都没烧开,乞丐都没出来要饭,一片冷寂里,凌栖梧揣着手佝偻着身子缓缓穿行,即使这样,瑟瑟隆冬也不是失去灵力的他能抵抗的。

    过度伤重与极致寒冷叫凌栖梧动作越发缓慢,腿僵硬滞涩,仿佛成了两根树棍,只能接受行走的命令,但凡有人过来敲一敲这腿,怕是能听到石头般的回响,但即使这样他也不敢停,生怕一停便再也走不动。

    就这样,他将自己冻成了一个冰人,连续走了一个多时辰,从人群稀疏走到熙熙攘攘,从天刚破晓走到朝阳当头,期间每遇路口,他都会从怀中掏出一枚小镜子查看,再次抬头都会做出选择,就这样查看了七八次,他终于到了目的地——京郊破庙。

    正巧这时,一个上了年头头发花白身着麻袋的老乞丐出来倒木灰,那样貌,正是小镜子里映出的样子。

    凌栖梧僵硬的嘴角缓缓移动,终于勾出一丝细微的笑意,下意识将袖中的手抽了出来,站直了脊背。

    他找到阿渺的家人了。

    “请问老者是不是阿渺的家人。”

    ...

    老乞丐原本防备,但听他提及阿渺登时激动的将人迎了进去。

    破庙常年不修,早已破败,但此刻所有破洞之处都堵上了干草,大大减缓了冷风侵袭。

    老乞丐欢天喜地,他将大门关上,从掉灰的佛像后面取来一团或粗或细的干柴,颤抖着激动的手点燃了。

    然而不等凌栖梧恢复一下,老乞丐便保持着一段距离,小心翼翼的道:“你认识阿渺?”

    对面这位公子气度不凡非富即贵,即使认识阿渺,也不是他这等乞丐可以随意搭话的人物,所以老乞丐所有言行皆带着明显的小心翼翼。

    一路顶风让凌栖梧的脸成了冰块,但面对阿渺的家人,他仍旧极力摆出了笑容,力图亲和,“认识的,我是阿渺的道侣。”

    老乞丐上了年纪,很多新鲜事物都不懂,他小声问,“什么是道侣?”

    修仙数年,凌栖梧早已脱凡,是以忘记了凡间并无道侣一说,那么凡间哪个词最能体现他跟阿渺的亲近...话到嘴边,凌栖梧心里渐渐生出一种醉人的甜蜜,只见他垂下眸子,轻轻道:“我与阿渺是未婚夫妻。”

    老乞丐登时忘了身份之别,瞪圆了眼睛:“你是阿渺的夫君?!”

    说完不等凌栖梧回答,老乞丐便上下打量起他的相貌穿着,方才只顾着激动,现下一看,此人貌比仙子,气度华然,每处长得都极为精致富贵,比皇城里泡在金银权势里长大的皇子们都要有气势。

    再想记忆中的阿渺...顶着鸡窝干草一样缭乱的头发,常年不洗结了一层黑泥的脸,趴着刚下过雨水的小溪喝水,上树掏鸟窝下水抓小鱼...

    这样仙子般的公子,是阿渺的夫君!

    老乞丐咽下一口口水:“不是老乞丐我多疑,这位公子你说的阿渺可能并不是我的孙女。”

    凌栖梧一笑,更显富贵:“我来之前同阿渺确认过,不会有错,在天玄宗时,她特意叮嘱我前来看望你。”

    天玄宗,当初把阿渺选走的那位仙长所在门派,这么说,眼前这位的确是阿渺的夫君,而且也是天玄宗的弟子!

    老乞丐连忙跪倒,“老乞丐有眼无珠,拜见仙长。”

    凌栖梧将人扶起,“不必如此客气,我与阿渺互许心意,阿渺的家人也就是我的家人。”

    老乞丐见他一派真诚,渐渐信了,好一番打量,越打量越惊叹:“仙长这般神仙人物,竟然能看上我家阿渺,我家阿渺可真是前世修来的好福气。”

    凌栖梧虽面色冻得发白,但一身贵气,“不必一直称呼我仙长,同阿渺一样喊我凌栖梧便好。”

    老乞丐连连摆手,直呼不敢:“我称呼你凌公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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