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传承

    十分钟后。

    目含春光,脸上余晕未消的图嘉嘉抺着嘴巴,带着莫名的羞意,脚步踉跄地出了门。

    “安哥哥,我明天再过来。”

    房间内,安自在看着丢下一句话就跑的图嘉嘉,不由失笑,他缓缓起身,慢步走过去,将房门锁上。

    随后,安自在又回到床上,他横躺着,怔怔地盯着那白色天花板。

    房间内只有他一人,空寂,寂寞的感觉不由自主地涌上来,丝丝思念之意缠绕于心,久久不去。

    房间里还有她的味道。

    图嘉嘉刚走,他就这样想念着对方了。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刚才的场景,安自在却很是懊恼。

    “终究还是没忍住。”

    良久,他一拍额头,无奈而叹。

    自从气海被废之后,安自在筋力松散,精气神涣散。

    他根本就无法做到长时间集中精神,身体也每况愈下,记忆能力,理解能力大幅衰退。

    以他现在这个精溢神散的孱弱身体,很容易就被勾动欲望。

    面对着越长越漂亮的图嘉嘉,他的抵抗力是越来越差。

    而且就算他的身体正常,面对一个年轻娇美,一心只有你的女孩,又谁会不喜欢,谁会不动心呢。

    “唉!两袖清风,前途黑暗,报仇无望,又怎敢误佳人。”

    安自在长叹一口气,他庆幸自己的克制,没有夺去图嘉嘉武道路上前行的根本。

    “嘉嘉现在素阴功即将圆满,六合拳也练出了整劲,接下来只她只需要循序渐进,练劲也出不了岔子。”

    安自在想着,“现在我的身体越来越差,克制力越来越弱,对嘉嘉的欲念是越来越重,如此下去,终有一天要出事,我可不能阻了她的道。”

    “要离开了。”

    安自在暗暗下定了决心。

    第二天一早,留下一张字条。

    他就带上了几件换洗衣服,拿起照片和白玉珠,坐客运汽车到了几百多公里外的茂县。

    在当地比较偏僻的城中村租了个破房子,又在附近找了份勉强足够让他生存的散工,便继续重复自己这半隐居的生活。

    只是,没有预料到的情况出现了,。

    刚开始那几个月还好,后来安自在的身体突然开始明显地快速衰弱。

    他吃得越来越少,变得越来越瘦,体重越来越轻。

    他行动如同风烛残年,眼神呆滞,还时常发呆,一发呆就是整个上午或下午,事后也完全没有发呆的记忆。

    安自在的生命力在快速流失。

    他快要死了。

    安自在知道。

    但他没有挣扎,也无法挣扎。

    他辞掉工作,打算平静地接受这一切。

    如此,几个月后。

    安自在已经瘦得只剩皮包骨头,他躺倒在床上,气若游丝。

    整个人已经进入迷迷蒙蒙的弥留状态。

    维持他生命的只有对应家仇恨的执着,还有对梦里少女的那丝丝的,蚀骨铭心的思念。

    终于,在这痛苦,沉重的痴缠状态下不知道多久。

    安自在只觉浑身一震,身体传来从未没有过的轻松,畅快之感,精神上也得到了从来没有过的宁静,敏锐。

    “我已经死了吗?这里是死后的世界?”安自在迷茫地睁开眼睛,却发现面前是一片身着灰衣的光头。

    这是一群和尚。

    包括他自己。

    安自在一摸脑袋,发现自己也是一个和尚,还是个半小不大的和尚,不由大骇。

    “什么鬼!我怎么会变成这样!”

    只是还没等安自在面容失色,内心的惊骇很快就被平和宁静的精神状态给压了下去。

    “我的身体,怎么会这样。”安自在很奇怪。

    “难道我又重生了吗?”抱着这样的疑问,他感觉现在情况不明,只能跟别的僧人一起,听着前面高台上的老僧讲经。

    “闻如是,一时,佛在忧国……”老僧声音不大,却刚好能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内。

    安自在聚神凝听,他本来不懂佛经,现在却发现老僧每念一句经文,自己便本能地迅速理解其义,一本集苦经听完,安自在面容平静,神色安定,已然悟出几分惮意。

    很快,讲经的时间过去了,在走向食堂的途中,安自在跟几个主动上来,熟络地向他打招呼的人说话。

    这些都是些跟他年纪差不多的小和尚。

    通过他们,安自在了解到,他现在名为法承,是这个名为小觉寺的寺庙里最小一辈的弟子。

    此后,安自在就在这个拥有百十名僧众的名叫小觉寺的寺庙里安定了下来。

    他的日常就是听经,诵经,习练拳脚。

    日子过得安安静静,清清淡淡。

    只是,金子的光芒是藏不住的。

    很快,寺里的高僧便注意到了他。

    实在是因为他的悟性太好,一记就住,一讲就通,一点就透。

    如此天资,自然不可能埋没,在经过验检后,安自在被列为真传,得授真经武学。

    而在练武上,安自在也表现出了不下于其佛法的天资,甚至惮武结合,两者进境更快。

    很快,安自在的佛法修为就超过了所有弟子,武功也为弟子中第一,很多年长者,辈分高者也常常找他讨论佛法。

    最后甚至寺庙的主持亦常与其辩论。

    时间流逝。

    就在某一天,安自在与主持坐谈辩论三个时辰后,将其辩得哑口无言之后,对方突然哈哈哈大笑,起身离去。

    面对主持此举,安自在面容平静。

    不久后,安自在便被告知,他被主持推荐至上宗大觉寺修行。

    大觉寺。

    那可是世间第一的佛门大派,挑选弟子的规矩森严,是天下众多修佛者的理想圣地。

    对此,安自在心境却波澜不惊,他日常照应,不悲不喜。

    随着佛法的精进,他前世的记忆已经渐渐模糊,不能再影响其心境。

    后来,上宗来人,小觉寺的主持让安自在与其说法。

    一场辩论。

    上宗来使顿惊天人,将其领回后,亦将安自在列为真传。

    之后,安自在便接触到了更深奥宏大的真经,更高深莫测的武学,得到了更高的地位。

    但他还是与之前一样,修佛,习武,日日如常。

    随着他佛法武学的精深,他的地位也越来越高。

    这样,十几年后,安自在不过而立之年,便已经闻名天下。

    他讲出的道理,令人闻之如梦初醒,大彻大悟,他使出的武学,如同神通降世,让人膜拜却无法理解。

    他的佛法修为与武学修为皆已经超出了世人的认知。

    他的名声之大,天下无人不知,善人无不敬仰,恶人无不敬畏。

    此时他已经不叫法承,他被尊为世尊,被传为佛陀转世,是在世如来。

    因他,佛门大兴。

    而后,再过几年,安自在便感自己觉行圆满,隐隐有超脱天地之意。

    于是,安自在召集众僧于座下,告诉他们,自己已经功行圆满,即将超脱,在入灭之前,打算将自己的“道”传承下去。

    但受天地所限,他只能留下经,功,法,三样其中一个,他问众僧,希望他留下什么样的传承。

    经,讲的是天地至理。

    功,练的是人身根本。

    法,是为护道之术。

    经,功,法,这三者,本是相互成就,但现在受天地所限,安自在只能留下其中一样。

    众僧听闻,皆是大喜,言语间争议不休,不过很快,他们便议出了结果。

    便有大德上前,言说世间邪魔外道甚多,现在佛家兴盛,却没有足够的护持手段,恳请世尊留下护道之法传承。

    安自在思虑之后,没有拒绝,他总结自己的修行,打算留下一掌,一刀。

    掌为“禅”,共分九式。

    刀为“戒”,共分七式。

    皆是直达至高的武学。

    但修行法门自安自在口中说出来,底下众僧抄录,修为不够高深者,闻之即忘,甚至落字于纸上,字若成句,笔迹很快就被隐去,一连几次,到后面,几乎无法再落笔书写。

    众僧皆惊其神异。

    见此,安自在只得以东域异兽白龙之鬃为头,南域异兽黑獠之牙为斗,北域天雪山玄玉为筒,做了一支精美神异的笔。

    而后再让人寻来由西荒之域神蚕丝织成的绸布,让众僧割掌滴血,以金钵盛之,由他亲自执笔书写,写了三天三夜,总算才是将其写了出来。

    其书成之际,天地失色,狂雷怒闪,鬼哭狼嚎,还淅淅沥沥地下起了血色之雨。

    “轰隆!”

    恐怖的雷击瞄准了已经交到主持手上的两部绸书,可惜因为安自在在此,闪电在接近大殿时就只能消散无踪。

    “此二者,掌难修,刀凶险,修行不足者切莫强炼,不然必将深受其害。”安自在叮嘱着。

    众僧连忙应是。

    留下传承后,安自在便遣退众僧,独自安坐,当时机已到,他正欲涅槃超脱之际,突然一丝念起,在他平静的心湖中挑起了点点波澜。

    “我竟还有执念?”安自在有些疑惑,顿时就垂头闭目,打算于超脱之前再照看一遍自己的过去。

    呼~

    好似时光逆流,一幕幕都在倒退,一个个场景浮现,讲经说法时,修炼时,听经时,诵经时。

    无数过去的画面在倒放闪现,安自在皆平静面对,但画面最终却定格在那出租屋里的濒死青年身上。

    “啪!”画面破碎,安自在面带笑意。

    “原来如此。”世尊…不,安自在心中释然,他此刻终于醒悟。

    “传承!”安自在喃喃道。

    他伸出手,一颗白玉珠子在手掌上方凭空成形。

    “如此,便算圆满。”抬头微微一笑,顷刻间,光阴流转,世界崩灭,安自在重新陷入黑暗。

    浑噩中,其它的经历在快速淡忘,只余关于“禅掌”和“戒刀”两门武学的记忆越发清楚,牢牢印于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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