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伯伯你觉得呢?”云绒歪着脑袋,两道眉耷拉成了八字,“你也觉得哥哥是恶魔吗?”

    被点名的陈和平先是一愣,颇为无奈地说道:“俺啥也不懂,就是觉得小伙子说得有点道理。大伙怎么说呢?”

    “顾兄说的也不无道理,但题目讲得很清楚,恶魔已悉知各位藏于内心最深处的秘密。”初一特意加重了“已知悉”三个字,扫了眼大家胸前别着的胸牌,继续道:“反正我还没有遇到过题目玩文字游戏的。”

    “放屁!”顾凡一脚蹬翻箱子,重物倒地的声响引得云绒惊声尖叫,蜷缩起身子。

    扑克牌撒了一地,如同是生长在水泥地上的脓疮。货物从开了口的箱子中跌落出来,原来是些套着塑料袋的毛绒狗。

    何警官眼明手快,拉住暴走的顾凡,反手将人摁在箱子上面,呵斥道:“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

    “我说的有错吗?他们俩本来就是一伙的,亏你是警察,智商还不如乡巴佬高!”

    “我们连你提议的毫无意义的扑克牌都玩了,还差他说的自述吗?”何警官一手摁住顾凡的胳膊往背脊上压,一手钳住了他的后颈。“这些又是什么东西?”她眉头紧锁,将扭至脚边的怪异玩具一脚扫开。

    顾凡的脸像块煎饼糊在箱子上头,脸色苍白,他哆嗦着唇,话语声像是从牙齿间挤出一样,“就算他不是恶魔,只要我们活着出去就有人会拿这些秘密来要挟我们!别忘了你和我都属于公众人物。”

    年十五眉锋一挑,也忍不住颔首表示对顾凡想法的认同。

    顾凡与何警官的信息,但凡会使用网络的人都能轻易查获,若是有心背地里检举或是爆料,仅靠彼此交换的信息,想要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他们,简直难如登天。而且谁也不能保证信息的真假。

    众人纷纷垂眸不语,顾凡趁机挣脱了何警官饿束缚,立刻掏出衣兜里的方巾擦拭脸。

    许是顾凡挣扎时触碰到了毛绒狗的开关,它们就像倾巢而出的蜜蜂一般,扭着身躯发着莫名其妙的笑声,漫无目的地前进。

    屏幕上的数字由03:38变为了03:37,屏幕下的男子眼中笑意渐浓。

    空旷的仓库霎时被诡异笑声填满,伴随着毛绒狗走位涌向四面八方,让人忍不住寒毛直立。

    “这是什么鬼东西?”陈和平和云绒纷纷将双脚缩到了箱子上,唯恐碰倒这些奇怪的东西。

    片刻后,它们像是受到了召唤一般,整齐有序地朝着货架走去,当最后一只毛绒狗的身影隐入黑暗中后,诡异的笑声才终于停止了。

    一小段的插曲,将众人紧绷的情绪推至了最高点。初一借机开口:“时间不多了,你们打算就这么干等下去吗?”

    “是不是我把秘密告诉哥哥,哥哥就不会再说我是恶魔了呢?”云绒双臂抱腿,下巴搁在膝盖上,一道道的蛛网又开始渗出血红的水珠来。声音依旧奶声奶气,“那我可以告诉你哦。”

    年十五看着蜷缩在箱子上头的小女孩,瘪着小嘴委屈巴巴的模样让他会时而有些恍惚,货架间发生的一切宛若只是一场噩梦。

    当他发现引导得不到任何结果的时候,他也就懒得锲而不舍地去针对云绒了,“投票权掌握在大家手中。”

    何警官咬着嘴唇,睨了他一眼撇过头,始终一言不发。

    对此最积极的莫过于初一,他从云绒身旁绕回了年十五身侧,将对面四人的行踪纳入眼内。

    “刚刚已经说过了,因为我的懦弱导致凶手至今未被抓获,这个就是我最深的秘密。”他维持着一贯的风格,笑得阳光灿烂,“但我也因此受到了来自幽灵的惩罚,失去了欲望的感知。”

    “失去了欲望?”年十五嘟囔着。

    “对,想出家当和尚,被我爸妈拦住了。”他一拍胸脯,显得十分自豪。

    “我......”云绒的声音有些弱,只能举起胳膊,将众人的视线吸引到了自己身上,才继续开口道:“我家养了条小狗狗,有一天它吃了别人给的毒药。小白,小白它在院子里一直跑一直跑......”

    她将头埋进了双膝间,喉咙像是被棉花堵住了,发不出声响。她吸了吸鼻子,“小白疯了,我好害怕它咬我......小白把脑袋塞进洞里......”

    眼泪把她的话语打散了,断断续续也七零八落。即便如此,众人还是静静地听着。

    年十五尝试着把稀碎的词语组成完整的句子,尝试去理解这个让恶魔哭得梨花带雨,或真或假的秘密。

    小白跟着云绒一起长大的伙伴,感情深厚,云绒也自认为十分爱它。而当小白误食了带有毒药的事物,难受得不停疯跑的时候,云绒却选择了躲起来。当她爸妈回到家中时,也十分懊恼,“要是早点发现,就可以给小白灌水,说不定还有救!”

    当然这句话并没有指责云绒的意思,但在当时的她听来如同一把刀刺在心上。她认为自己躲起来的行为是对小白的背叛,她觉得自己说的爱小白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她怀疑自己是个虚伪、冷血的人,但她不敢跟任何人提起这件事,无法求证自己的想法,自我怀疑的过程是漫长且残酷的,直到她给自己下了定性。

    这是她内心深处的秘密,关于自己是个虚伪、冷血的人这件事。

    “小娃娃别哭了,会害怕是正常的。要是当时是俺在,俺也会躲起来的。”陈和平拍了拍云绒的脑袋,淘遍了身上的口袋也没发现一张可以擦脸的东西。“这跟你是不是冷血没有关系的。”

    搁在膝盖上的小脑袋摇了摇,呜咽声没有停止。

    在大人世界这不过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在孩童的世界里,它却足以让她们产生自我怀疑与否定。

    陈和平把手掌在衣服上擦了又擦,最后还是没好意思去碰云绒膝盖上的伤口。“也好,哭的时候就听不见伯伯的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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