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恩赐
“嘁——”何铭瞬一脸嫌恶地收起了长剑，“我知道你没下死手，没想到你为了保证‘实验对象’的状态，在死斗中还有心思手下留情啊。”
“何监察明鉴，我知道你和元老院并不是一路人，我知道的，即便我刚才说你是个杀人狂，但你和‘圣战五杰’还是有着决定性的不同……”
洛赛恩见何铭瞬愿意交流，原本还处于下风的他立马就开始试图进行交涉。
“哦？这也是你这一百年间的研究成果吗？”
“早在圣战的时候我就明白，在一些关键问题上的态度，你和我是一样的。”
洛赛恩再度露出了狂乱的笑容，何铭瞬却并不回应，只是静静等着洛赛恩继续发言。
“没有人能够拒绝知识，因为每个人都心怀困惑，因为这世上充斥着各种各样的未知……只要心存疑惑，就会或是有意或是无意地去追逐知识。古往今来，给世界带来最大裨益的正是我们这群知识之神的代行者，这群被嘲笑的‘最初的弃子’，多么讽刺啊？但‘圣战五杰’不一样，他们被杀心蒙蔽了双眼，被元老院轻易地利用，全然不顾对知识的追求，只顾挥动手中的兵器，可何监察……不，何队长你不一样，虽然你和他们做着一样的事，但你并非为了杀戮而杀戮，而是为了追求真相。”
何铭瞬眉头一紧，却依旧没有说什么，洛赛恩见状，也自顾自地继续说。
“元老院有什么资格支配这个世界？他们不过一群杀人犯的集合。混沌舞会又有什么资格打着神的名号说要为所有人争取权利？他们之中直接从神明那里获得知识的个体少之又少，大多不过是同样被蒙蔽的无知者。而从何队长你的身上，我感受到，你和那些无视真相或是甘愿无知的人不同，你本身就是真相，就是知识！我至今无法理解你的恩赐之力到底如何运作……即便是在亲眼见证之后也一样，这样的个体，不屈从于元老院的个体，不是最好的研究对象吗？”
狂气四溢的发言响彻后半夜的街道，刚才的战斗虽然已经惊醒了一些居民，但他们却并没有第一时间产生恐慌，虽然已经可以看见有不少窗户亮起了灯，但却没有一个人敢堂而皇之地出现在窗后窥视这两人的对决。
“比起我，你才是更值得被研究的那个吧。”
洛赛恩一抬眉毛：“何出此言？”
“高速移动也就算了，你甚至还能凌空飞行。你一个知识之神的代行者怎么会拥有这么奇怪的恩赐？确实如你所说，换成一般的代行者，在你手下搞不好连一招都走不过，可圣战的时候你只不过是个战地医生。”
“战地医生不也得有点防身本领吗？”
“哼，虽然不知道你是用什么方法使用这种本不该拥有的恩赐，但也就到此为止了。”
“可别轻举妄动，”洛赛恩说着晃了晃手中的遥控，“何队长，你最好再考虑考虑我的提案，只要你愿意配合，我绝对不会损害到你的身体，沈露泠的女儿也能平安无事。”
“可先动手的是你吧，况且让被试者知道研究内容是你作为科学家的基本义务才对。为什么我一提及研究，你就跟条疯狗一样，这怎么让我放心？况且你手里还有人质，我要怎么确保你不会卸磨杀驴？”
“何队长，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不管我会不会卸磨杀驴，如果那头犟驴现在不肯拉磨的话，那它最心爱的胡萝卜可就要没了。”
何铭瞬冷笑一声道：“你这副模样还有什么脸自称科学家，只不过是个无药可救的恐怖分子罢了，和混沌舞会有什么区别？”
“别把我跟那群人一概而论！”洛赛恩再度狂吼，似乎对何铭瞬的话极度不满。
“那你至少也得做点和他们本质上不同的事情，用人质要挟我，不是恐怖分子是什么？”
“这只是自保的手段。”
“或者说，为达成目的不择手段？”
“哼哼哼哼……你在试图激怒我，何队长，很高明，因为你很了解我，但我也说过了，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何铭瞬绷着的表情在两秒钟后变成了随性的笑，他摆了摆手，做出一个投降的手势。
“真是拗不过你，说说吧，你真正对我的什么东西感兴趣？”
“那当然是恩赐。”
——嗖。
洛赛恩话音刚落，长剑就擦着他的脸颊飞了过去，多亏他下意识地歪了一下头才没落得脑浆四溅的下场，但这一侧头，何铭瞬的身影就消失在了他的视野中。而几乎是同一时间，对面那个刚刚还受制于他的青年便发起了冲刺。
何铭瞬猛地冲到还没反应过来的洛赛恩面前轻轻跃起，一把抢过了他高举在手中的遥控器，同时一脚踏在洛赛恩的肩头，另一脚顺势狠狠地给他的后背来上一脚。
洛赛恩被这猝不及防的踢击命中脊梁，整个人以极其夸张的姿势贴地飞了出去，接连撞断了几颗行道树才勉强停了下来，同时他也再度吐出一口鲜血。
“没人告诉你，谈判成立的瞬间就是动手的最好时机吗？我真怀疑，你在拼图部队都学了些什么？”
何铭瞬一面嘲讽着被自己偷袭的洛赛恩，一面将那个遥控器塞进了自己的大衣内口袋，接着便紧握着长剑，朝洛赛恩走去。
“……我原以为，何队长，你能理解我的。”
“理解你？你为什么觉得我会跟一个恐怖分子共情？即便我跟元老院不对付，也不是你这种全然不把其他人的性命放在眼里的家伙可以随便驱使的，你到底把‘五杰’的第六人当成什么了？”
“……是吗……看来，求知的路，注定只能一个人走啊……”
洛赛恩低声说着，看似颇为费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低着头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回头是岸，洛赛恩，念在旧日同袍的情分上，我可以留你一命。”
“代价是要把我的研究成果分享给元老院和管理局？”
“……不。”
洛赛恩微微抬起头，将视线重新落回到何铭瞬身上。
“身为监察官的你，不应该对我这种‘恐怖分子’手下留情才是。”
“我说了，回头是岸，我需要你的知识。”
“呵……咳咳……”洛赛恩艰难地挤出一弯扭曲的笑容，同时又咳出几口暗红色的血液。
“劝你少说些没用的，刚才那一下多半伤到内脏了，还想保命的话就老实回答我的问题，明白吗？”
“这就是拼图部队队长拷问犯人的手段吗？”
“……我说了，少——说——废——话——”
何铭瞬抬起剑，毫不掩饰地释放出自己的杀意。
“你分明无法使用恩赐，却能从高速移动中捕捉到我的动向……还有这夸张的身体能力，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看来你这一百年的研究确实白做了，嘴上说着什么要追求真相，结果实际上连真相的影子都没碰到，你这一百年，几乎一事无成啊。”
“能在杀掉我之前解开我的疑惑吗？”
“不不不，”何铭瞬继续靠近洛赛恩，“我从来不是什么在关键时刻掉链子的人，或许我会不知道该做什么，不过一旦决定要做，就不会回头。准备好回答问题了吗？”
洛赛恩叹了口气，无奈地点了点头。
“你那些稀奇古怪的恩赐都是哪里来的？可别想用什么‘突破了神之桎梏’之类的理由搪塞我，因为某些原因，我虽然不是研究者，但我对恩赐的理解可不比你们这群学院派差，所以你最好知无不言，被我发现胡扯的话，你知道下场。”
“……何队长，在你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你对恩赐的了解远不如我了……那些恩赐，就是我的研究成果之一，拟似恩赐。”
何铭瞬皱了皱眉头，这个名词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洛赛恩似乎也捕捉到了这份疑惑，继续开口。
“没听过很正常，这是我独有的成果，从未发表，而其理论核心，基于这样一个观点——恩赐并非神明的垂青，而是人类原本就拥有的力量……”
“荒谬！按你这么说，岂不是人人都是代行者，那神明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洛赛恩再次露出了笑容，他的嘴角缓缓上扬，最后发出宛如要将夜空撕裂的狂笑。
“所以我才说，你根本不懂恩赐啊！”
何铭瞬突然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立刻就要抬剑冲上前结果掉洛赛恩，但此时，他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像是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挤压一般，不管使出多大的力气都会被更大的力量顶回来，整个人完全定在原地无法动弹。
“怎么样，被自己的恩赐制住的感觉如何？永远不要以为对手会轻易束手就擒，永远保持警惕，这可是当初你教给我的，你这一百年看样子连原地踏步都算不上，而是在大踏步后退啊！”
反客为主洛赛恩挂着那弯狂乱的笑容，开始靠近何铭瞬。
“何队长你的恩赐实在是很奇怪，不但能冻结火焰，还能停住枪尖和刀刃，安布拉和沈露泠在被你的恩赐反制的时候露出的表情精彩至极，不过更精彩的，大概还是你的恩赐之力吧。如果没看见你冻结火焰的场面，我或许会以为不过是什么简单的物体操作，但我相信，但凡见过那朵在朝阳下绽放的结晶之花，就没有人会低估你真正的力量。”
“拟似恩赐，说是拟似，实际上不管是超越运动能力极限的高速移动和飞行，还是让人完全无法动弹，都是我自己的力量啊，因为我理解了这些恩赐的作用方式，所以我才可以做到和其他拥有相同恩赐的代行者同样的事，甚至，连这种事都可以做到……”
说着，洛赛恩手中凭空燃起了两团火焰，那两团火光逐渐扩散，包裹住了他的前臂，但令人惊讶的是，即便恐怖的热量扑面而来，洛赛恩那白大褂的袖子也丝毫没有要被火焰点燃的趋势。
“……无根之火？”
“非也，我早就说了，这世上没什么无根之火，不管是沈露泠家的火灾，还是现在你看见的这个，它们燃烧着的是什么，何队长，猜猜看？三次回答之内答对的话，我可以考虑放了你哦。”
“……恩赐之力。”
“错误，真遗憾。”
洛赛恩笑着，抬起燃着烈火的右手，狠狠地轰在何铭瞬的小腹右侧。
“咳——”
一口老血从何铭瞬口中喷出，但却在即将接触到洛赛恩时，被他另一只手中燃着的火焰蒸发殆尽。
“差点忘记说了，答对了有奖励，自然答错了会有惩罚嘛，这样才公平对吧？好了，继续吧，你还有两次机会。”
“……空气。”
“可惜，又错了。”
洛赛恩又是一拳，这回砸在了何铭瞬小腹的左侧，高温的火焰已经将他腹部的衣物燃烧殆尽，残破的布料下是恐怖的烧伤，然而火焰却并没有进一步蔓延。
“最后一次咯。”
“……”
何铭瞬不敢轻易开口，他开始在脑海中疯狂地搜寻相关的知识，但面对“拟似恩赐”这一从未接触过的概念，他的知识似乎都失去了意义。
“怎么了，想不出来了？刚才你不是还夸下海口说自己很懂的吗？怎么这么简单的问题都答不上来？”
洛赛恩戏谑地笑着，也不催促，只是看着何铭瞬那张变得越发慌乱的脸，不断地发出时大时小的笑声。
——如果真如同他所说，恩赐的根源并不是神明的祝福，而是人类的力量，那消耗的也必然是人类持有的什么东西……
恐怖的猜想在何铭瞬的心头缓慢形成，倘若这个猜想是真相，那么一切的虔诚都将成为愚昧者的烙印，所有的信仰都会变得不值一文，神明的存在意义甚至会被彻底颠覆。
“哦？你这个表情，想到了什么对吗？别怀疑，说出来，做研究就是要敢于提出假设……哎呀抱歉，我差点忘了，如果你答错的话可是要受到惩罚的，嗯，那你确实需要多想想呢，因为——”
洛赛恩说着靠在了无法动弹的何铭瞬身上，就像靠在什么墙壁上一样。
“这次如果再错的话，我就会直接送你上路。”
——人人都有可能使用恩赐，意味着人人都拥有发动恩赐的条件，而人人都有，并且蕴含着力量的东西……
“生……命？”
洛赛恩的眉毛骤然舒展开，笑容也变得不那么狰狞。
“不愧是何队长，没错，这双手上燃烧着的，正是‘生命’，作为奖励，我就再特别告诉你一件事……”
洛赛恩转了个身，将嘴贴上了何铭瞬的耳朵。
“你知道的太多了，所以不好意思，还是得请你去死呢。”
借着近距离接触的机会，洛赛恩直接抱住了何铭瞬的腰，一个回身猛地朝空中抛去，自己则利用高速移动和飞行的能力快速来到更高处。
“这个时间放烟花多少有些扰民了，不过，反正可以推给混沌舞会，不如玩个尽兴，何队长，你说对吧？”
何铭瞬此刻即便被甩到半空中，却依旧无法动弹半分，甚至连开口放狠话都做不到，似乎刚才回答问题也不过是洛赛恩有意放松了嘴部周围的压力。
洛赛恩双手在空中十指交错，两团火焰合二为一，并开始逐渐扩大。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
巨大的火球从天而降，骤然笼罩住了何铭瞬的身体，随后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响彻了无星无月的夜空。而在那夜空之中，一具燃烧着火焰的身体开始下坠，火光划出一道弧线朝地面加速。
就在爆炸发生后的几秒，侧面的大楼楼面上突然飞出一块墙体，一个并不高大的人影从墙体破损激起的烟尘中飞出，带起的气流扰得本该弥漫许久的尘埃瞬间就被驱散。
“瞬哥！”
“何监察明鉴，我知道你和元老院并不是一路人，我知道的，即便我刚才说你是个杀人狂，但你和‘圣战五杰’还是有着决定性的不同……”
洛赛恩见何铭瞬愿意交流，原本还处于下风的他立马就开始试图进行交涉。
“哦？这也是你这一百年间的研究成果吗？”
“早在圣战的时候我就明白，在一些关键问题上的态度，你和我是一样的。”
洛赛恩再度露出了狂乱的笑容，何铭瞬却并不回应，只是静静等着洛赛恩继续发言。
“没有人能够拒绝知识，因为每个人都心怀困惑，因为这世上充斥着各种各样的未知……只要心存疑惑，就会或是有意或是无意地去追逐知识。古往今来，给世界带来最大裨益的正是我们这群知识之神的代行者，这群被嘲笑的‘最初的弃子’，多么讽刺啊？但‘圣战五杰’不一样，他们被杀心蒙蔽了双眼，被元老院轻易地利用，全然不顾对知识的追求，只顾挥动手中的兵器，可何监察……不，何队长你不一样，虽然你和他们做着一样的事，但你并非为了杀戮而杀戮，而是为了追求真相。”
何铭瞬眉头一紧，却依旧没有说什么，洛赛恩见状，也自顾自地继续说。
“元老院有什么资格支配这个世界？他们不过一群杀人犯的集合。混沌舞会又有什么资格打着神的名号说要为所有人争取权利？他们之中直接从神明那里获得知识的个体少之又少，大多不过是同样被蒙蔽的无知者。而从何队长你的身上，我感受到，你和那些无视真相或是甘愿无知的人不同，你本身就是真相，就是知识！我至今无法理解你的恩赐之力到底如何运作……即便是在亲眼见证之后也一样，这样的个体，不屈从于元老院的个体，不是最好的研究对象吗？”
狂气四溢的发言响彻后半夜的街道，刚才的战斗虽然已经惊醒了一些居民，但他们却并没有第一时间产生恐慌，虽然已经可以看见有不少窗户亮起了灯，但却没有一个人敢堂而皇之地出现在窗后窥视这两人的对决。
“比起我，你才是更值得被研究的那个吧。”
洛赛恩一抬眉毛：“何出此言？”
“高速移动也就算了，你甚至还能凌空飞行。你一个知识之神的代行者怎么会拥有这么奇怪的恩赐？确实如你所说，换成一般的代行者，在你手下搞不好连一招都走不过，可圣战的时候你只不过是个战地医生。”
“战地医生不也得有点防身本领吗？”
“哼，虽然不知道你是用什么方法使用这种本不该拥有的恩赐，但也就到此为止了。”
“可别轻举妄动，”洛赛恩说着晃了晃手中的遥控，“何队长，你最好再考虑考虑我的提案，只要你愿意配合，我绝对不会损害到你的身体，沈露泠的女儿也能平安无事。”
“可先动手的是你吧，况且让被试者知道研究内容是你作为科学家的基本义务才对。为什么我一提及研究，你就跟条疯狗一样，这怎么让我放心？况且你手里还有人质，我要怎么确保你不会卸磨杀驴？”
“何队长，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不管我会不会卸磨杀驴，如果那头犟驴现在不肯拉磨的话，那它最心爱的胡萝卜可就要没了。”
何铭瞬冷笑一声道：“你这副模样还有什么脸自称科学家，只不过是个无药可救的恐怖分子罢了，和混沌舞会有什么区别？”
“别把我跟那群人一概而论！”洛赛恩再度狂吼，似乎对何铭瞬的话极度不满。
“那你至少也得做点和他们本质上不同的事情，用人质要挟我，不是恐怖分子是什么？”
“这只是自保的手段。”
“或者说，为达成目的不择手段？”
“哼哼哼哼……你在试图激怒我，何队长，很高明，因为你很了解我，但我也说过了，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何铭瞬绷着的表情在两秒钟后变成了随性的笑，他摆了摆手，做出一个投降的手势。
“真是拗不过你，说说吧，你真正对我的什么东西感兴趣？”
“那当然是恩赐。”
——嗖。
洛赛恩话音刚落，长剑就擦着他的脸颊飞了过去，多亏他下意识地歪了一下头才没落得脑浆四溅的下场，但这一侧头，何铭瞬的身影就消失在了他的视野中。而几乎是同一时间，对面那个刚刚还受制于他的青年便发起了冲刺。
何铭瞬猛地冲到还没反应过来的洛赛恩面前轻轻跃起，一把抢过了他高举在手中的遥控器，同时一脚踏在洛赛恩的肩头，另一脚顺势狠狠地给他的后背来上一脚。
洛赛恩被这猝不及防的踢击命中脊梁，整个人以极其夸张的姿势贴地飞了出去，接连撞断了几颗行道树才勉强停了下来，同时他也再度吐出一口鲜血。
“没人告诉你，谈判成立的瞬间就是动手的最好时机吗？我真怀疑，你在拼图部队都学了些什么？”
何铭瞬一面嘲讽着被自己偷袭的洛赛恩，一面将那个遥控器塞进了自己的大衣内口袋，接着便紧握着长剑，朝洛赛恩走去。
“……我原以为，何队长，你能理解我的。”
“理解你？你为什么觉得我会跟一个恐怖分子共情？即便我跟元老院不对付，也不是你这种全然不把其他人的性命放在眼里的家伙可以随便驱使的，你到底把‘五杰’的第六人当成什么了？”
“……是吗……看来，求知的路，注定只能一个人走啊……”
洛赛恩低声说着，看似颇为费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低着头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回头是岸，洛赛恩，念在旧日同袍的情分上，我可以留你一命。”
“代价是要把我的研究成果分享给元老院和管理局？”
“……不。”
洛赛恩微微抬起头，将视线重新落回到何铭瞬身上。
“身为监察官的你，不应该对我这种‘恐怖分子’手下留情才是。”
“我说了，回头是岸，我需要你的知识。”
“呵……咳咳……”洛赛恩艰难地挤出一弯扭曲的笑容，同时又咳出几口暗红色的血液。
“劝你少说些没用的，刚才那一下多半伤到内脏了，还想保命的话就老实回答我的问题，明白吗？”
“这就是拼图部队队长拷问犯人的手段吗？”
“……我说了，少——说——废——话——”
何铭瞬抬起剑，毫不掩饰地释放出自己的杀意。
“你分明无法使用恩赐，却能从高速移动中捕捉到我的动向……还有这夸张的身体能力，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看来你这一百年的研究确实白做了，嘴上说着什么要追求真相，结果实际上连真相的影子都没碰到，你这一百年，几乎一事无成啊。”
“能在杀掉我之前解开我的疑惑吗？”
“不不不，”何铭瞬继续靠近洛赛恩，“我从来不是什么在关键时刻掉链子的人，或许我会不知道该做什么，不过一旦决定要做，就不会回头。准备好回答问题了吗？”
洛赛恩叹了口气，无奈地点了点头。
“你那些稀奇古怪的恩赐都是哪里来的？可别想用什么‘突破了神之桎梏’之类的理由搪塞我，因为某些原因，我虽然不是研究者，但我对恩赐的理解可不比你们这群学院派差，所以你最好知无不言，被我发现胡扯的话，你知道下场。”
“……何队长，在你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你对恩赐的了解远不如我了……那些恩赐，就是我的研究成果之一，拟似恩赐。”
何铭瞬皱了皱眉头，这个名词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洛赛恩似乎也捕捉到了这份疑惑，继续开口。
“没听过很正常，这是我独有的成果，从未发表，而其理论核心，基于这样一个观点——恩赐并非神明的垂青，而是人类原本就拥有的力量……”
“荒谬！按你这么说，岂不是人人都是代行者，那神明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洛赛恩再次露出了笑容，他的嘴角缓缓上扬，最后发出宛如要将夜空撕裂的狂笑。
“所以我才说，你根本不懂恩赐啊！”
何铭瞬突然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立刻就要抬剑冲上前结果掉洛赛恩，但此时，他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像是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挤压一般，不管使出多大的力气都会被更大的力量顶回来，整个人完全定在原地无法动弹。
“怎么样，被自己的恩赐制住的感觉如何？永远不要以为对手会轻易束手就擒，永远保持警惕，这可是当初你教给我的，你这一百年看样子连原地踏步都算不上，而是在大踏步后退啊！”
反客为主洛赛恩挂着那弯狂乱的笑容，开始靠近何铭瞬。
“何队长你的恩赐实在是很奇怪，不但能冻结火焰，还能停住枪尖和刀刃，安布拉和沈露泠在被你的恩赐反制的时候露出的表情精彩至极，不过更精彩的，大概还是你的恩赐之力吧。如果没看见你冻结火焰的场面，我或许会以为不过是什么简单的物体操作，但我相信，但凡见过那朵在朝阳下绽放的结晶之花，就没有人会低估你真正的力量。”
“拟似恩赐，说是拟似，实际上不管是超越运动能力极限的高速移动和飞行，还是让人完全无法动弹，都是我自己的力量啊，因为我理解了这些恩赐的作用方式，所以我才可以做到和其他拥有相同恩赐的代行者同样的事，甚至，连这种事都可以做到……”
说着，洛赛恩手中凭空燃起了两团火焰，那两团火光逐渐扩散，包裹住了他的前臂，但令人惊讶的是，即便恐怖的热量扑面而来，洛赛恩那白大褂的袖子也丝毫没有要被火焰点燃的趋势。
“……无根之火？”
“非也，我早就说了，这世上没什么无根之火，不管是沈露泠家的火灾，还是现在你看见的这个，它们燃烧着的是什么，何队长，猜猜看？三次回答之内答对的话，我可以考虑放了你哦。”
“……恩赐之力。”
“错误，真遗憾。”
洛赛恩笑着，抬起燃着烈火的右手，狠狠地轰在何铭瞬的小腹右侧。
“咳——”
一口老血从何铭瞬口中喷出，但却在即将接触到洛赛恩时，被他另一只手中燃着的火焰蒸发殆尽。
“差点忘记说了，答对了有奖励，自然答错了会有惩罚嘛，这样才公平对吧？好了，继续吧，你还有两次机会。”
“……空气。”
“可惜，又错了。”
洛赛恩又是一拳，这回砸在了何铭瞬小腹的左侧，高温的火焰已经将他腹部的衣物燃烧殆尽，残破的布料下是恐怖的烧伤，然而火焰却并没有进一步蔓延。
“最后一次咯。”
“……”
何铭瞬不敢轻易开口，他开始在脑海中疯狂地搜寻相关的知识，但面对“拟似恩赐”这一从未接触过的概念，他的知识似乎都失去了意义。
“怎么了，想不出来了？刚才你不是还夸下海口说自己很懂的吗？怎么这么简单的问题都答不上来？”
洛赛恩戏谑地笑着，也不催促，只是看着何铭瞬那张变得越发慌乱的脸，不断地发出时大时小的笑声。
——如果真如同他所说，恩赐的根源并不是神明的祝福，而是人类的力量，那消耗的也必然是人类持有的什么东西……
恐怖的猜想在何铭瞬的心头缓慢形成，倘若这个猜想是真相，那么一切的虔诚都将成为愚昧者的烙印，所有的信仰都会变得不值一文，神明的存在意义甚至会被彻底颠覆。
“哦？你这个表情，想到了什么对吗？别怀疑，说出来，做研究就是要敢于提出假设……哎呀抱歉，我差点忘了，如果你答错的话可是要受到惩罚的，嗯，那你确实需要多想想呢，因为——”
洛赛恩说着靠在了无法动弹的何铭瞬身上，就像靠在什么墙壁上一样。
“这次如果再错的话，我就会直接送你上路。”
——人人都有可能使用恩赐，意味着人人都拥有发动恩赐的条件，而人人都有，并且蕴含着力量的东西……
“生……命？”
洛赛恩的眉毛骤然舒展开，笑容也变得不那么狰狞。
“不愧是何队长，没错，这双手上燃烧着的，正是‘生命’，作为奖励，我就再特别告诉你一件事……”
洛赛恩转了个身，将嘴贴上了何铭瞬的耳朵。
“你知道的太多了，所以不好意思，还是得请你去死呢。”
借着近距离接触的机会，洛赛恩直接抱住了何铭瞬的腰，一个回身猛地朝空中抛去，自己则利用高速移动和飞行的能力快速来到更高处。
“这个时间放烟花多少有些扰民了，不过，反正可以推给混沌舞会，不如玩个尽兴，何队长，你说对吧？”
何铭瞬此刻即便被甩到半空中，却依旧无法动弹半分，甚至连开口放狠话都做不到，似乎刚才回答问题也不过是洛赛恩有意放松了嘴部周围的压力。
洛赛恩双手在空中十指交错，两团火焰合二为一，并开始逐渐扩大。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
巨大的火球从天而降，骤然笼罩住了何铭瞬的身体，随后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响彻了无星无月的夜空。而在那夜空之中，一具燃烧着火焰的身体开始下坠，火光划出一道弧线朝地面加速。
就在爆炸发生后的几秒，侧面的大楼楼面上突然飞出一块墙体，一个并不高大的人影从墙体破损激起的烟尘中飞出，带起的气流扰得本该弥漫许久的尘埃瞬间就被驱散。
“瞬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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