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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回·重逢

    【七年前】

    【西之亚斯蓝帝国·雷恩海域·永生之岛】

    “怎么样,他现在到底是死了还是没死?”幽冥毫不客气地将昏厥过去的鹿觉扔到地上,不耐烦地问。

    “他没死。”特蕾娅朝躺在地上的鹿觉靠了过去,纤细的手在他英俊的眉眼上来回轻轻地抚摸着,“可惜他的爵印已经被你摧毁得支离破碎,你说你下手就不能轻点么?”

    特蕾娅抬起眼,嘲讽般地对着幽冥笑了笑,“好歹现在你也是这个国家的杀戮王爵了,别以为还和以前一样,想杀谁就能杀谁。”

    “像他这种弱小的使徒也敢向我动手,是他自己找死在先,我不过是帮了他一把。”幽冥更加讥讽地回答特蕾娅。

    凄冷的海风呼呼地在耳边回响着,海水一浪接着一浪拍打过来,浸湿了被扔在地上的鹿觉,他仿佛睡熟般地脸庞浸泡在冰冷的海水里,一动不动的样子看上去真的就像死了一样。

    “你就不怕漆拉找你麻烦么?还有白银祭司那边你要如何交待?”特蕾娅冷冷地问。

    “不过就是个三度使徒而已,难不成还会为他杀掉我这个刚上位的二度王爵么?”幽冥不以为然。

    特蕾娅没有接话,而是直直地盯着鹿觉,似乎是在想着如何帮幽冥善后,过了许久,她才站起身来。

    “你先回去向白银祭司复命,就说地海两个使徒已经被杀死了,而天之使徒鹿觉——”特蕾娅抬起眼来盯着幽冥,眼睛里似乎闪着白色的寒气,“因为发现了关于永生之岛的秘密,所以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未禀明白银祭司,我们就先将他杀掉了。”

    幽冥看着眼前说话镇定自若的特蕾娅,质疑地问:“这么说真的行得通?我这样自己送上门地去告诉白银祭司说自己杀了一个三度使徒?”

    “所以我才让你说,是鹿觉不小心发现了西流尔身上的秘密,要知道,六度王爵为何要将自己的身体与这座岛合为一体,这可是一个绝对不能泄露出去的秘密,如果鹿觉发现了这个秘密,那么我们杀死他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白银祭司是不会怪罪我们的,既然连白银祭司都不追究,漆拉即使知道了,也不会明目张胆地找我们麻烦了。”特蕾娅冷冷地说着,幽冥仔细考虑了一下这番天衣无缝的说辞,虽然他从不会怀疑特蕾娅的话,可在心里总感觉到一丝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来是哪里不对。

    “那他呢?你准备把他扔海里去么?”幽冥用脚踢了一下鹿觉的头,想试探他是不是真的还没死。

    “我先去把他带去西流尔那里,如果能救活就最好了,反正你就这么跟白银祭司说,就算救得活白银祭司也会另外派人来杀他,不过要是那样的话就和我们没有半点关系了,漆拉总不会大胆到去找白银祭司的麻烦吧。”特蕾娅的语气有些迟疑,她慢慢地继续说道:“只是……他被你伤得太重了,连爵印都没了,就算活下来也会变成没有灵魂回路的废人,而且,很可能会丧失记忆。”

    “哼,这我可不关心,既然你这么说,我就先回去了。”幽冥不屑地说,转身准备离开这里。

    “对了,你说那个西流尔,真有那么大的本事么?”幽冥忽然回过头问了一句。

    特蕾娅看着幽冥脸上熟悉的表情,不由眯起眼里打量了起来,她知道幽冥又想要杀人了,那种在他身体里潜藏着的——每当遇到强大的人时,就总想要把对方置于死地的天性。

    可是这次,特蕾娅却轻轻地笑了起来,“我说你呀,现在都当上二度王爵了,还整天想杀这个想杀那个,现在的你,没有白银祭司的红讯,连街边的一个普通魂术师都不能杀,还敢打着杀王爵的主意呢。”

    但特蕾娅想了一下,又接着说:“不过我先给你提个醒好了,那个西流尔可不简单,他虽然仅仅位于六度的位置,可据我所知,他可是一个连漆拉都不敢小觑的人。”

    “不就是个六度而已,有什么不简单的,而且就算他再厉害,现在也成了一堆堆没用的石头。”幽冥说话的时候,特意用磨了磨脚尖,在地上践出一个浅浅的坑。

    “也对,赶紧走吧,虽然鹿觉的爵印毁了,漆拉感应不到他的生死,可要是漆拉先回来发现了鹿觉被你打成这样,肯定要和我大打出手,我可不想再和他那种人动手了。”

    “嗯,你小心点。”

    特蕾娅望着幽冥远去的背影,他黑色的长袍渐渐消失在视线里,像一个消散的黑色幽灵。

    “幽冥,你是不知道,西流尔是一个多么可怕的人,他的魂器和天赋的完美配合,都不是我们能比的。”

    特蕾娅一个人小声地自言自语,她蹲在鹿觉的身旁,眼神里散发出诡异的气息,像是在预谋着什么。

    忽然,她把手放到鹿觉的腿上,眼睛里充斥着金色的魂力气息。

    不一会儿,在鹿觉的左大腿内侧,出现了一个和特蕾娅一模一样的爵印。

    之后,特蕾娅站起身来,拖起依旧昏迷的鹿觉,缓缓地走进永生之岛里。

    直至她娇小的身影,被浓浓的海雾淹没掉。

    【西之亚斯蓝·心脏·黑暗牢房】

    幽花从梦里醒了过来。

    她像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在梦里她梦见自己快要死了,被冰冷的黑暗折磨得体无完肤,垂死地躺在地上,被一群潜伏在黑夜里的恶魔窥视着,绝望像是顶在喉咙上的刺刀,随时都会将自己残忍地刺穿,没有人能来救自己。

    可当她醒过来的时候,她才发现原来这并不是梦——只是自己,还没有真的死掉。

    天束幽花疲惫地睁开眼睛,耳边不断传来滴水的声音,已经很久没有喝水的她第一反应就是去找水滴的位置,她虚弱地爬起来,原本幽暗的牢房里此刻却闪烁着金色的光芒。

    幽花的眼睛被刺得发疼,她眯着眼睛沿着光线的位置看过去,当她靠着金光看到传出水滴声的位置时,胃里忽然一阵干呕,她整个人朝前一倒,手撑着冷冰的地面呕吐起来——那些一滴滴滴落的水,是已经结冰的红斑鳞蛇正在一点一点融化而发出的声音。

    一条条蛇被凝结在空中,它们的嘴全都张裂着,眼睛瞪得鼓出来,红色的血液混合着融化的冰慢慢滴落到地面上,溅起一圈圈的血色涟漪。

    ——是谁?是谁救了我?

    幽花的神智渐渐清醒过来,想起了自己被抓到这里囚禁的事,她四处望了望,没有半个人的影子,而在地上,放着一本暗黄色的旧书,那便是发出金光的源点。

    “那是……什么?”幽花朝着书的位置爬过去,她的脸被光照得苍白如纸,看不出一点生气。

    爬行的过程中,她的手不小心压到了地上一颗结冰的蛇头,蛇头啪的一声碎裂开,清脆的声音在空荡的牢房的回响开来。

    幽花的手已经没有知觉了,她完全感觉不到碎冰扎在手上的疼痛感,她的手慢慢靠近那本神秘的书。

    “哗——”

    幽花被一阵突如其来的怪异现象惊到了,她急忙把手缩回来,只见那本书像是有了生命一样凌空飘起来,打开来在幽花的面前迅速地翻阅着。

    书本快速翻阅的声音在空旷的牢房里显得格外清晰,给人一直不寒而栗的恐惧感。

    最后,当翻到中间页数的时候,书停了下来。

    幽花的手一直挡在眼睛前面,看到书停了下来,刺眼的光芒似乎也黯淡了下去,她才敢慢慢地看向书停下来的那一页。

    可当幽花看到书里的第一句话时,她就忍不住落下了眼泪。

    幽花:

    如果你看到了我留下的这段话,相信你也走上了和我一样的路,可怜的孩子,请原谅我,尽管你现在还未出世,我却已经不能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了,我是一个不称职的父亲,因为我曾一度想将你扼杀掉。你的母亲,柳儿,她是我的使徒,她的身上和我一样拥有永生的天赋,但永生天赋实在是太特别了,当拥有永生天赋的人身上出现了新的生命,永生天赋便会随着新生命的成长一点点被剥离转移到新生命的身上,所以柳儿在怀上你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自己只有十个月的寿命了,但她无论如何也依然坚持要生下你,而即将出世的你,也将会因此被赋予永生的天赋。可是,虽然永生天赋能赋予我们强大的愈合能力,但我们的不死能力终究也只会把我们推进深渊,我们始终只是白银祭司的棋子而已,他们想要的,是将我们的能力变成能束缚住更强大力量的监牢。我没有办法抵抗他们,他们以你和柳儿的性命来威胁我,如果我不这么做,你就无法平安出世了。可我知道,他们总有一天会找上你的,所以我将我的魂器【所罗门之书】留给你,相信它能代替我,保护你不被任何人伤害。

    原谅父亲的无能,不能看到你平安长大了。

    西流尔

    一瞬间,心脏像被谁用手紧紧地捏住了一样难受不已,幽花大口地喘息着,承受着心底深处涌出来的冰冷悲伤,而她的手,早在不知不觉中抚上了爬满眼泪的脸庞。

    在微弱光线的映照下,幽花整个人的手脚颤抖着卷缩在一起,她深褐色的眼睛里像是有一口雨天的井,眼泪沿着她的眼角一滴、一滴地划出来,在暗灰的地上浸出一滩浅浅的水迹。

    【北之因德帝国·凡瑞尔·绒花官邸】

    反照着洁净柔光的雪亮山峰上矗立着一座座皇室贵族的华贵宫殿,从雪域的底部一直延伸到最高的山峰顶端,无数的宫殿尖顶像是一柄柄金色的锐刀,在雪花的衬托下闪出触目心寒的斑斓光芒,而那座最高最庞大的宫殿,耸立在所有宫殿之上,以一个藐视众生的姿态卧躺在雪山的最顶部。

    那是风源最高王者的宫殿——绒花官邸。

    宫殿的外壳上镶嵌着无数绽放出流光异彩的名贵宝石,仿佛是将满天星斗从天上摘了下来,刻在了宫殿的外围上,宫殿的尖顶是用琉璃建成倒立三角,每当夜晚降临,星光与月光的交错照耀下,所有的宝石会呈现出流转的七色光芒,整个宫殿外像是缠绕着一条柔软的彩虹丝带,无与伦比的美丽是专属于绒花官邸最独一无二的证明。

    这座代表着风源最顶级建筑技术的高贵宫殿,以数十座城镇一年的财富为代价,聘请了因德最著名的工匠高克鲁斯,用尽他一生的精力建造出这座仅为帝王居住,凌驾在所有王公贵族的宫殿之上的绒花官邸。

    雪域上沉积了千万年的积雪铺盖在长长的台阶上,那种清新脱俗的清冷隽美是绒花官邸最完美的妆点。

    西鲁芙此刻就站在台阶的上,俯瞰着月色照耀下的凡瑞尔。

    她赤着双脚踩在台阶上,白皙光洁的脚踝和脚下踩着的白雪如此一致的洁净,长长的素色裙摆像是被撒在台阶上一样铺开着,在月光下仿佛一条绚丽的星河。

    “潜入水源的事解决了吗?”西鲁芙抚摸着脸颊,目光依然望着虚渺的夜空。

    “是的,因为我们以怀疑完美容器被水源偷藏起来为由,所以才会大肆地出动人马潜入心脏,加上最近水源的局面实在是乱成了一团,他们无法分神应付我们,便只好不了了之不再追究。”在西鲁芙的身后,站着一位魁梧的高大男子,他不紧不慢地认真说着,声音听上去似乎十分敬畏西鲁芙。

    “看来我们真是选对了时机呢,水源的七位王爵仅剩下前四位,如果在这时候发动那个计划,应该就能顺利成功,哦对了,琪贝卡也已经开始行动了吧?”西鲁芙转过来问,她的脸上一片素净,看起来阴森森的。

    “四度王爵已经先行前往水源了,四度使徒仍留在水源,随时可以接应四度王爵。”

    “有一个琪贝卡还担心不够么?铂伊司是不是也太小瞧琪贝卡了,怎么说,也是我的妹妹呢。”西鲁芙似笑非笑地说着,她的表情就像一个刚刚睡醒的美人一样,“那其他的王爵使徒呢?”

    “除四度王爵、四度使徒和七度使徒外,其余所有王爵使徒都已经从水源撤离回到风源,随时准备听候风后陛下的指令。”

    “好的,图演,你先帮我去传达一个消息给白银祭司,就说我接到了风音传来的讯息,在水源的心脏里,可能藏有一种能复制肉体的神秘生物,水源的白银祭司似乎十分重视它的存在,我猜想我们偷错了的那具容器,应该就是那个神秘生物的杰作。”

    “是,风后陛下。”图演恭敬地躬着身子说。

    “对了,还有一个人,他的存在可能会干扰到我们准备对水源实行的那个计划,你和六度王爵弗黛尔要想办法能监视到他的一举一动,并且不被他发现。”西鲁芙像是提到了一个令她十分厌恶的一个人,她的语气变得有种咬牙切齿的感觉,“他是水源的前任一度王爵,吉尔伽美什。”

    “是,陛下。”

    “好了,就这些了。”西鲁芙抬手一挥,示意图演退下。

    可是,正当图演准备退下时,一股强烈的魂力波动从凡瑞尔的北边以极快地速度传播过来,西鲁芙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这股强大到不寻常的魂力,望眼看去,北边的天空上似乎看不出任何动静,但是对于精通魂力感知的人来说,已经能清楚地看到北边空中的黄金魂雾已经是混沌一片狼藉不堪了。

    西鲁芙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北边,在她的眼里似乎倒映出了一片猩红色的混沌天地,“那个位置是……遗失之地,这个时候,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大幅度的魂力波动出现在那个地方?”

    一旁的图演也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他的眉毛紧紧皱在一起,对于他这个五度王爵来说,这种几乎要吞噬掉天地的强大魂力,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

    “这已经达到上古魂兽级别了……可是,【欺诈者】,【决裁者】和【轮回者】都已经被人收服了,怎么可能还会出现上古魂兽的魂力反应,难道是别的国家……”西鲁芙喃喃自语道,但一转念,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有意思,原来真的有【噩梦者】的存在,看来,是有一群不速之客闯进了遗失之地呢。”

    “图演,我现在赐予你风音的特令,你赶紧去【天食之地】找到正在接受【天食】惩罚的索迩,问清楚他是不是真的见过圣剑风津,如果真有其事,你就直接传我的令,让二度使徒和七度王爵立即前往遗失之地,将出现在那里的所有人全部带回来。”

    “遵命,风后陛下。”图演向后一退,整个人消失在空气里。

    “看来,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呀。”

    西鲁芙眺望着北边混乱不堪的遗失之地,如同一个盘算着阴谋诡计的幽魂般恐怖地笑了起来。

    【北之因德帝国·遗失之地·神秘死境】

    天地间混沌一片。

    大地的裂缝随着地壳的剧烈震动变得越来越长,并迅速延伸开来,这股强烈的震动使得周围的山峰一一崩坍,黑色的泥水像是完全被煮沸了般不时地爆炸起来,在地上溅出一圈圈恶心的泥浆。

    阿克琉克瞪着眼睛看着那只巨虫一点点从地底深处爬出来,仿佛是它那对坚硬的黑色触角撕裂了整个大地,它的身上正源源不断地散发出猛烈的魂力波动,使得阿克琉克体内的魂力也随之窜动起来,他强忍住爵印处传来的炙热感,拉着麒零和鬼山莲泉往悬崖底边跑去。

    “快,莲泉,召唤你的闇翅!我们得赶紧逃到上面,不然就都得全部死在这里了!”阿克琉克直直地向前跑着,他的脸被周围急剧上升的气温折磨得显出血红的模样。

    鬼山莲泉没有说话,她知道现在的情形容不得她有一丝的犹豫,她将魂力冲击到爵印处,正准备召唤出魂兽。

    一阵如同猛烈的龙卷风掀起海洋狂潮的气流冲了过来。

    “莲泉姐姐,小心!”麒零忽然大声地叫了一声,使劲地推了莲泉一把。

    莲泉被麒零突如其来地动作推倒在地,她还来不及抬头,就听到阿克琉克紧张的喊叫声,“莲泉,把头低下!”

    “轰隆——”

    震耳欲聋的巨响之后,莲泉的头顶快速地晃过一只如钢铁般坚硬的黑色触角,强而有力地插进莲泉面前的石壁里,这一击足以使整个山崖坍塌下来,数十块岩石碎屑落了下来,纷纷翻滚进他们后方大地裂开的缝隙里。

    莲泉心里一惊,她的睫毛不停地颤抖着,如果刚才被击中的不是石壁而是自己,估计现在已经变成一堆血肉了。

    麒零转过头去,看到半伏在地面上的噩梦者似乎是因为兴奋而呼出一口热气,它的眼睛不停地向外发出刺眼的白光,就像是两座风暴中的灯塔,在他们的身旁不停地扫描,而它嘴边的岩石瞬间便被股仿佛硫酸般的热气融成了一滩雾水。

    “这东西……到底是个什么怪物……”麒零艰难地从地上站起来,他的脚被掉落下来的石屑砸得鲜红一片。

    “传说噩梦者是以魂兽为食的风源上古四大魂兽之一,因为它噬兽的天性邪恶无比,所以才受到了圣剑的惩罚,可没想到,它居然是被封印在了遗失之地,我们到底是如何唤醒了它?”阿克琉克将鬼山莲泉扶起来,他的脸也被坠落的岩石砸得血腥一片。

    而莲泉,是距离噩梦者的攻击最近的人,她身上的白色铠甲,也已经被她身体里浸出的血弄得一片鲜红。

    “我想,可能是因为它的原因。”麒零眉毛皱到一起,他紧握着拳头,一阵金色的光芒后,风津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阿克琉克被麒零的这一举动震撼得呆住了,他盯着麒零手中的断剑,剑身上的古老花纹他曾在书中见过许多次了,“这是……风津……难道说你……”

    “会不会是麒零你先前碰到的那只小虫,就是这只怪物的心脏,而它的心脏对你体内的这件魂器起了反应……”莲泉大胆地猜测着。

    “咔——咔——咔”

    石壁上卡住的触角正慢慢地左右磨动着,更多的碎石从悬崖上滚落下来,轰的一声,噩梦者拔出了它的触角,它的下半身依然还在地底深处没有完全爬出来,可是它仍然抬起庞大的触角,准备朝着麒零他们砸下来。

    “遭了,赶紧躲开!”阿克琉克用力甩开莲泉,抬起双手直直地挡住了噩梦者的巨大触角,沉重得仿佛巨铁一样的触角砸下来,空气中响起一声骨头断裂的咔嚓音,阿克琉克的两只手像被拧断了一样弯曲在半空中。

    “阿克琉克!”鬼山莲泉急忙冲上去。

    “走开!”阿克琉克的脸紧绷起来。

    “我来帮你!”麒零拿着风津准备砍向压在阿克琉克肩上的触角。

    “还不走!”

    阿克琉克大吼一声,他的脸色变得苍白起来,看样子是撑不住了。

    莲泉看着阿克琉克难受的样子,只好释放出闇翅,拉着麒零坐了上去,向着悬崖上方飞去。

    砰然一声巨响,噩梦者的触角砸到了地上,强大的气流圈掀起一股灰色的烟雾,闇翅险些被这一击震动得失去平衡,使得莲泉和麒零差点掉了下去。

    弥漫开来的尘埃遮住了视线,麒零惊呆地看着下方混乱的画面,他哆嗦着问:“阿克琉克……阿克琉克他死了吗?”

    飞散的尘埃缓缓落定了,麒零和鬼山莲泉从闇翅的背上跳下来,他们已经到了悬崖上,一时半会儿不会有危险了,可是,他们的样子依然是惊魂未定,莲泉将身体里的魂力释放出来,做出了永生之阵,金色的光圈原地而起将两人包裹在其中。

    在神秘死境里的浓烟逐渐散去后,麒零张大着眼睛四处寻找着阿克琉克的影子,而原本凶恶狂暴的噩梦者因为刚才的那一击,触角被完全卡进了地缝里,此刻它巨大的黑色身躯像一只蠕虫一样无脑地扭动着。

    而它的下半身,依然是陷在裂缝中没有爬出来,更像是——它不能从里面出来。

    “看来,那只怪物好像无法从地底里出爬来。”鬼山莲泉将闇翅收进爵印中,就刚刚一会儿的时间,她身上的伤痕就已经完全愈合了。

    “可是阿克琉克为了救我们死掉了啊……”麒零哽咽着说。

    “别把我想得那么伟大,我还没死。”

    一阵咔嚓声,麒零身后的地面冒出几道裂痕,伴随着阿克琉克的声音,他的头猛然伸了出来。

    “哈,你没死!”麒零看到阿克琉克的头从地下砰的一下变出来,开心地冲上去抱住他的头。

    “人是没死,可手废了,莲泉,帮我一下。”阿克琉克嫌弃地晃了晃头,甩开了麒零的手。

    “嗯,麒零你让开。”莲泉将魂力运到手上,看到麒零让开了以后,重重地砸到地上。

    地面被莲泉这一拳砸得碎裂开来,阿克琉克身旁的岩石全部坍塌了下去,麒零才发现原来阿克琉克是从下面挖隧道爬上来的,他整个人刚好卡进了地里。

    “阿克琉克,你是穿山甲吗?怎么能从下面朝上打洞啊。”

    “我怎么可能会打洞,是我的魂兽帮了忙,不这样做,我就真的死在下面了。”

    阿克琉克拱着身子爬了出来,他的双手无力的垂在身体两侧,使不上半点力气,莲泉在他周围又做出一个永生之阵,试着帮他恢复。

    阿克琉克的脸色渐渐恢复过来,他望了望底下依然蠕动着的噩梦者,又转过头对着麒零,一字一句地说:“接下来得看你了,用风津——将底下那个家伙再一次,封印起来。”

    【北之因德帝国·锁魂之地·塞穴远古通道三】

    神音醒来的时候,周围没有一个人。

    准确地说是不可能有人,因为她正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向下坠落着,她的身体完全处于一种凌空的状态倒立着,在这漫无边际的黑暗中无止境地坠落。

    “这是怎么回事!”

    神音感觉自己似乎是掉进了一个无底洞,她抓不到任何东西,四周是一片犹如夜空般虚无飘渺的漆黑,看不清任何东西,只有茫茫的风声回荡着,偶尔闪过几颗星点也是以极快的速度转瞬即逝。

    模模糊糊中,她只记得自己在落下来前的最后一个画面是,有人将她推了下来。

    ——是吉尔伽美什!

    在那种情况下只可能是他,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难道,是想让我当替死鬼,为他开路吗?

    其实他根本就没想过帮我解除封印是吗?

    ——可恶!

    神音的心里莫名升起一阵怒火,她伸出手在空气中挥舞了几下,仿佛是想抓住什么东西,却发现不过只是徒劳,她坠落的身体,仍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难道自己真的就要这么永远地坠落下去了吗?

    神音的眼角落出两滴泪珠,却随着她整个人的降临,向上飞了出去。

    ——她静静地闭上了眼睛,缩起身子,无助地抱着双手。

    可是……

    我还不想死啊。

    黑云之内,一阵奇异的光芒流转之后,仿佛天神降临于世的净化之光,弥漫着如同瘴气般的黑云刹那间星辉一片,变成了耀眼的金色云朵。

    吉尔迦美什站在云层之上,他将抬起的手慢慢放下,他的手里正拿着一件黑色的招魂幡,之前的黑云气息正一点点地被吸纳上去,随着这些被吸收的黑色气息,幡身上也随之慢慢显出一行行古老的咒文。

    可是吉尔伽美神却并没有将其挥舞下去,他望着眼前的人,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叹气,“是我太高估你了么?”

    吉尔伽美什的语气中,带着一种委婉的可惜。

    而在他的面前,神音像是熟睡般静静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北之因德帝国·塞维普市·塞维纳河】

    已经三天了。

    从吉尔伽美什和神音进入塞穴远古通道后,银尘就一直守着塞维纳河,通往那个异界空间的棋子有已经重新归于河底了,银尘没有办法找到它,无奈只能一个人守在这里。

    河岸边刮着凛冽的寒风,沉闷的气压仿佛是暴风雨即将来临的征兆,嗖嗖的风声像是野兽的惨叫,银尘生了一堆火,靠着一棵巨大的树坐着。

    体内的魂力越来越少了,银尘很清楚,自己每一秒的生命都是依靠魂力在支撑着,尽管靠着湮灭的增幅力量自己的魂力已经提升了数十倍,可是也撑不了几天了,如果吉尔伽美什还不能找到生命之剑……

    银尘闭上双眼,看样子并没有很担心自己的身体,倒像是在闭目养神。

    对银尘来说,自己的生命并不重要,死或不死,其实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只要吉尔伽美什能安全从里面出来就好了。

    或许使徒与王爵之间的灵犀,在刻上身体里的那一秒,就已经烙印进了灵魂里,所以不管是多久之前,银尘始终没有忘记过寻找吉尔伽美什的事,那种维系着两个人情感的纽带是无论如何也磨灭不去的。

    “麒零……”银尘忽然睁开眼睛,看起来是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人。

    “咚——咚——咚”

    周围的树叶开始不安分地抖动起来,银尘猛然竖起耳朵,他看到河里的水也变得波澜惊动,一圈圈的水波不断扩散着,似乎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向这里靠近。

    银尘下意识的警觉起来,这里毕竟是风源境内,不知道会究竟出现怎么样的人。

    “吼——”

    一个漆黑的巨大身影从后面的树林里跳了出来,像一道黑色闪电般降临到银尘的面前。

    嘴里正叼着一只雪豹的格兰仕如同一个从地狱逃出来的使者,煞气缠身地出现在银尘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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