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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狼群

    “你不必知道我是谁?我知道你是谁就行了,秦如遇是你……师父?”

    秦贺瞪大着眼睛,“你到底是何人?”

    “我刚刚看见秦如遇了。”曹轻山没有回答他。

    秦贺还想说什么,郑书嘴里又不知道呢喃着什么,他赶忙又凑近听了听。

    他的脸色瞬间变了。

    “路……植……晏。”

    “飒羽,你呆在这儿,照顾好师父和书儿,我去查查这个赵定!若是一日之内无所获,我要立即把这件事报与陛下!”

    秦贺一边说着,一边背上自己的弓箭,冲着赵先和曹轻山故意说得很重,目光如炬。

    酉时,晚霞渐起,将曹忱和路植晏照得黑红黑红的。周围寥寥无几的树纹丝不动,万里无风。

    衣服黏在身上让人好生难受,路植晏解了红缨,将它系在上臂。冲着曹忱说道:“曹忱,我们得再快些了,前面就是百兽山,我们最好能在天黑之前通过它。”

    半晌,没有回应。

    路植晏现在最怕没回应了。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地心一紧,猛然勒马,大声喊道:“曹忱!”

    曹忱趴在马背上,舌头伸得考长,听到路植晏的声音,他有气无力地咬着舌头慢慢地吐言,“咋……咋了?”

    路植晏回头看到他这番景象,顿时松了一口气。

    “你这也太不行了——”

    曹忱已经累极了,要不然这样的话他一定会反驳,并且被激地向前冲。

    路植晏看着他这个样子,说道:“歇歇吧,晚上再去。”

    随后路植晏帮他勒停了马,他也一动不想动。明明就在百兽山下不远处,却安静地出奇。黄昏完全已至,偶尔听得几声乌鸦叫声,才显得他们现在是在外面。

    不知过了多久,晚风终于来袭,虽然不大,但是清风拂面,甚是撩人。

    曹忱终于涌上了些许力气,他慢慢地坐起来,说道:“药,路哥哥,你现在便吃下两粒。我看看你的伤口。”

    “好,你不下来吗?”

    “你拎我下来。”

    路植晏叹了口气,连着策马一天,昨夜也没歇着,现在的他其实也是有些累的。

    但是曹忱毕竟只九岁多些,自然是比不得他的,让他和自己一起这般不停歇地赶路,已经超出同龄人一大半了。

    路植晏一下就将他抱了下来,曹忱嘴巴张得圆圆的,他用略显稚嫩的声音喊道:“我以后也要习武,变得和路哥哥一样强。”

    这句话,路植晏很爱听。

    他很强。

    “那我可以教你。”

    “真的吗?噢耶,路哥哥太好了!大约比我父亲还好!”他手舞足蹈的,蹦得老高。

    路植晏突然有些奇怪,“你父亲是谁啊?”

    说到这里,曹忱突然瘪了下去,白日里说到名字的时候,他明明还那么骄傲于父亲给自己取的名字。

    “我……我不知道。”

    “啊?!怎么会,曹轻山不是你爷爷吗?你怎会不知道你父亲是谁?”路植晏惊呆了。

    本来的微风突然变大了起来,渐有狂风之态。

    夏日里,雷阵雨较多。若真能下雨,对于他们来说,那还是件好事。可以掩盖他们的气味,让百兽山里暗藏的一些猛兽不能轻易察觉他们的进入。

    “爷爷说是死了,不能提。但是我觉得他给我取了这么好听的名字,就是好。”

    路植晏看着曹忱,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他有些想他的母亲了,那个会手把手教他游龙的母亲;那个举着拿起长剑将那些欺负他的世家公子撵出五里地,暴揍那些人一顿之后,他们的王侯父亲还得来赔礼道歉的母亲;那个会教育他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的母亲;那个在外室登门的情况下,直接一剑刺向对方的母亲。

    天色暗了下来,风真的已然变成了狂风,吹得他们发丝纷飞,眯了眼睛。

    “走吧,敢不敢?”

    曹忱手高举过头顶,“有路哥哥在,我不怕——冲——”

    路植晏不自觉笑了笑,小孩挺好玩的。

    一到百兽山,曹忱有些踌躇。

    “赤骥都不怕,你怕什么?”

    曹忱想强装镇定,眼神却是不停闪烁。

    “我没怕,这也太安静了。”

    确实,这里太安静了,连在山脚下的乌鸦叫声都听不真切。

    茂密的丛林让他们不能继续骑马,只得下来。一走进去,他们几乎要被蚊虫抬起来了。

    曹忱是小孩子,他的血更受那些小虫子的欢迎。没一会儿,他的手上,脸上就已经起了几个小红点点,痒得他抓这儿也不成,抓那儿也不是。

    这哪里是百兽山,分明就是百虫山。

    “这什么玩意啊?恶心死了。要不是因为曹观叔叔生性多疑,又怕耽误了时间,我直接一封书信过去就好了。”曹忱抱怨着,曹观见到曹忱的样子,就如甲子城太守曹词见到他是一个模子。只是曹忱对待他们二人却是完全不一样的态度。

    曹观曾是武官,一身武艺。而曹词说话总是文绉绉的,对武学嗤之以鼻。

    “燕州牧曹观当真会有希止,连大内都稀少的东西,他又从何获得?”路植晏一边将长吟舞来舞去的,一边问道。

    说到曹观,曹忱一脸骄傲,“他从南戎私贩过来的。”

    路植晏满脸震惊,他怎么能直接说出来,这话若是落到皇帝耳里,曹观还有活路吗?

    “路哥哥,你是不是很奇怪。你知道皇帝的万诸吗?就是那把精钢刀,就是叔叔从南戎贩过来的,所以皇帝一直暗允他这样做,只他能做。”

    原来是这样,路植晏点了点头,悬着的心似乎安了一点。既然如此,那他很有可能就有希止。

    燥热退了些,月亮爬上了苍穹。夜幕黑得沉重,一棵棵苍天大树将整个百兽山包裹得如同一个结界。他们只得借着朦胧的月色前进,地上爬虫繁多,时不时会一脚踩进一处松散的小土堆里,里面密密麻麻的小虫子瞬间四散开来。

    曹忱冷不丁抖了几下,感觉脚里面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钻来钻去的,他吓得一下子跳到了路植晏的背上,手上不自觉发力,勒得路植晏几乎喘不过气来。

    “哎,你这样还如何跟着我学武?男子汉大丈夫,怎的这般胆小?”

    “可是……可是……”曹忱委屈地想下来,路植晏却将他掂了掂,背上他走得更快了些。

    “算了,今日不算数,等到回到邺城,你再不表现出男子气概,我可就真不教你了。”

    曹忱嘿嘿笑,一口答应。

    林外是狂风,到了林内,也仅仅是些微风罢了。

    天上月亮暗了些,他们的去路变得更加模糊。风中裹挟着夏天特有的气息,还有一丝血腥味。

    路植晏猛然停了步伐,曹忱睡得正香,听到赤骥和青骓同时长嘶,他也惊醒了过来。

    “路哥哥,怎么了?”

    路植晏望向四周,又是一阵风,带来了更加浓烈的血味,刺鼻得让人作呕。

    他警惕地把曹忱放了下来,让他紧紧地牵着自己的衣角。

    大拇指按在剑格上,赤色剑疆微微摇晃,随时有出鞘之势。

    曹忱大气都不敢出,小手紧紧地拉着路植晏的衣角。

    忽然,黑夜里,不远处,有亮光微微向他们的方向移动。随后,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狼群!!!

    若是只有一两只,那对于路植晏来说简直就是练练手罢了。可是,现在他们面临的是一大群,饥饿的狼群。

    它们的眼中透着猩红,嘴角垂涎三尺,露出锋利的牙齿,似乎一下就能将人的骨头咬断。

    路植晏摸了摸身后曹忱的头,他埋得低低的,不敢看,也不敢出声,生怕自己的一举一动会成为狼群猛扑过来的诱因,更怕自己会成为拖油瓶,他几乎要吓哭了。

    “没事,你趴在赤骥上,我来殿后。”

    说罢,路植晏再次将他提溜上马,曹忱本有些不愿,可是一想自己留在这儿只会是累赘,他还是咬着嘴唇,点了点头,忍着哭腔小声说道:“路哥哥,你小心点。”

    路植晏用剑鞘轻轻地拍了一下马屁股,赤骥便跑了起来。

    一见到四个猎物一下跑了两个,本来还略显谨慎的狼群瞬间顾不得其他了。随着领头狼的长嚎一声,顷刻之间,狼群如密密麻麻的蝼蚁一般争先恐后地奔向路植晏。

    曹忱根本不敢回头看,他趴在马背上,只得祈求路植晏能打得过。

    路植晏右手将长吟直举当面,左手拔剑。

    长吟出鞘,寒芒乍现。

    狼群有一瞬间的迟疑与缓慢,但是随即又立刻奔了过来。

    带头的狼直接越过半空扑了过来。路植晏飞身躲避,一剑砍伤了那狼,它疼得瞬间掉落在地,哀嚎不停。

    可是,其他的狼却没有丝毫停止进攻的意思,他们换了目标,想要径直猎向青骓。青骓生性猛烈,哪里会怕这样的情况,它直接一马蹄将其中一匹狼踢得老远,随后长嘶一声。

    赤骥听到也跟着仰天长嘶,但是并没有停,而是载着曹忱拼命地往前跑,身上还有几处被伸出的枝丫刮破的痕迹。

    路植晏有些累了,他的鬓发散乱,脸上也落下了长长的伤痕,眼睛因为绷紧的神经和过力而变得通红,特别是胳膊上的伤口此时又复发了,疼得他眉头紧蹙着。

    长吟该是多久没有尝过鲜血的滋味了,刚沾染上的血瞬间就没入地里,霎时间就被瓜分,消失不见。

    狼群还是前仆后继,不顾一切。地上已经有了不少的尸体,却依然没有改变局势。

    特别是当路植晏的伤口再次被划破之后,他真的感觉到疼得不行了。啸满晚风的伤口化了脓,看起来更加触目惊心。

    他那一身下玄色锦衣此时显得破破烂烂,被撕扯得到处都是口子。他只得牢牢握紧长吟,修长的手指被磨得通红,甚至能渗出血来!

    乌鸦盘飞,将月色笼罩,路植晏再也没什么气力去对抗剩下的饥饿狼群,他只能勉勉强强躲避那些凌空而来的锋利爪牙。趁着间隙,他用剑鞘拍了拍青骓的屁股,让它走。

    若是以前,他本可以骑着青骓直接离开,可是他知道青骓已经同他一样没什么力气了。再加上如果他不留下来殿后,到时候被团团围住,他根本没办法保护曹忱。

    他将左手换右手,血浸透了衣裳,顺着胳膊慢慢流至掌心,冰凉冰凉的。

    再拼最后一刻,只最后一刻,他一定能将这些狼全数杀死。

    路植晏退出好几步外,将红缨系在额头,眼神坚定而慑人。提剑猛冲上前,身形在空中旋转,高高束起的长发有些散乱,伴着衣袂,伴着飞舞的抹额,再次战斗起来。

    “吼——”

    突然,一阵雄浑而有力的声音划破了天际,惊得群鸟乱散,震得树枝乱摇。

    刚刚还龇牙咧嘴,凶神恶煞的狼群,瞬间跳开了好几步,一个个似乎惊恐地步伐都乱了,逃窜似地挤在一起。

    “嗷呜——”随后,像是接到什么命令一般,所有的狼落魄地四处逃散。领头的看着路植晏步步后退,犀利的眼神里全是不甘心,不甘心它们牺牲了这么多同伴,最后却什么也得不到。

    但是,最后,它还是转头离开。

    然而路植晏却并没有觉得松了一口气,因为在他如此精疲力尽的情况下,他遇到了另一个威胁——白虎。

    紧绷的神经几乎要将他拉垮了,路植晏直直地盯着不远处一直徘徊的白虎,嘴角还挂着血,它并没有突然出动,而是围着路植晏慢悠悠地走了几圈。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路植晏觉得它并没有杀意,它似乎并没有攻击的意图。

    白虎渐渐走向路植晏,甚至还打了个哈欠,又伸了个懒腰,屁股伸得老长。路植晏虽有些奇怪,却不敢掉以轻心,他步步后退,白虎步步逼近。

    突然,它居然直接趴在地上。

    路植晏环顾了一下四周,难道自己站在了它的地盘?可是没过一会儿,它又站了起来,走了几步后,站在不远处的石头上,对着明月,仰天长啸。

    什么情况?

    白虎吼完之后,回头望了路植晏一眼,淡蓝色的瞳孔凝视了许久,最后才缓步离去。

    路植晏一脸茫然,他想那白虎嘴角还噙着血,可能是刚刚吃过什么了吧,所以才会对自己没什么兴趣。

    随后他立马将长吟擦了擦,归鞘,转头朝着曹忱离去的方向跑去。

    忽然,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青骓!它并没有跑远,而是回来接自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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