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于谦

    孙太后甚至在朝堂上摔了奏折,痛骂这生性贪玩的皇帝,丝毫没有把国家大事挂在心上,怒气之盛,让满朝百官,还有那坐在龙椅一侧的监国朱祁钰,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皇帝的御营没有消息回京,也就是说六部主事官员也没有任何消息回来,那些日常来往的文书政务,立时让留守在京的各部忙成了狗,还有侍郎在的,就成了尚书,没有侍郎的,给事中就要当成尚书用,各部衙门一天天通宵达旦,直到八月初十,紫荆关六百里加急回京。

    驿马跑死在了长安大街上,传信的驿卒一路狂奔,手举边关急报,最后也累趴在金水桥上,宫门侍卫慌忙冲了上去,接过他手中装着竹筒急报,转身冲入宫门。刚好退朝的群臣,见状,纷纷停下脚步,在金水桥一侧三三两两围成几堆,兵部左侍郎于谦向来独处,朝中同僚与他难有私交。

    这时候那晕倒在地的驿卒,已经被侍卫抬到阴凉处,用清水灌入,慢慢苏醒。于谦离远看着,便快步上前附身扶着这驿卒小声问道:“这位兄弟,是哪里的边关急报?”

    “大,大人,是紫,紫荆关。”

    “紫荆关?紫荆关现在怎么了?”于谦心中一紧,扶着驿卒的手不禁用上了力。

    “大人,轻一些,”几近力竭的驿卒无法挣脱于谦的手指,痛叫起来。

    “啊,这位兄弟,紫荆关那边怎样了,你慢慢说来。”于谦自觉失礼,连忙松开手放慢了语气。

    翰林院侍读徐珵远远从身后嚷喊道:“于大人,何事对一个驿卒如此焦急,不怕失了身份么?”话刚说完,周边就是一阵哄笑。

    那驿卒又喝了两口凉水,回过神缓声道“紫荆关早已闭关十余天,许久没有军报发经我们驿亭,昨天黄昏,一个边军浑身是伤,才到驿亭就倒下不省人事,驿丞用凉水把他灌醒,才知道是紫荆关的守军,说是边关危急,其他的事,小人就不清楚了。”

    紫荆关外第一个驿亭大概距离五十里,从驿亭到京师将近三百余里,这驿卒是通宵赶路才在早朝后来到紫禁城。

    于谦回身扫视了身后一众大臣,见朝中资格最老的礼部尚书胡荧还没走,于是快步上前躬身一礼。

    “哦,于大人何事?是那驿卒送来的急报吗?”胡荧白须飘扬,一个四朝元老,依旧精神饱满。

    “回尚书大人话,刚才那驿卒说是紫荆关告急,现在朝中声望数您最高,群臣还未曾散去,您看是不是往宫里递个牌子,与太后,郕王一同把事情议一下?”于谦只是一个侍郎,在胡荧面前做足了礼数,言语间依旧双手抱拱在胸前。

    “告急?难道关口被破?”胡荧惊疑反问,身旁的其他大臣也回过头望向于谦。

    “驿卒说昨晚送军报到驿亭的边军,是身受重伤的。”

    “好,于大人年纪虽轻,却如此忧怀国事,我这老家伙怎可能落后于人。我这就去,各位同僚,请先勿离去,我等一同面见太后,郕王。”

    紫荆关是京师五关最为关键的一处,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险峻,这地方可以从长城上直通居庸关,出可一路直奔大同宣化,进门就是一片平原,直达京师。山上多是紫荆树,到了花开时漫山红遍,所以被世人称为紫荆关。

    孙太后捧着那军报的双手,已经开始发抖,监国郕王朱祁钰在她身后弯着身子,就在孙太后已经神不守舍时,宫人在外面禀道礼部尚书胡荧领着一众朝臣,正在宫门外递了牌子,请见太后和郕王。

    “定是为了这紫荆关的战事,钰儿,你切莫作任何声张,凡事由本宫定夺。”

    “是,母后。”孙太后其实是皇帝朱祁镇的生母,这朱祁钰是宣宗皇帝还是太子的时候,由另一个太子妃所生,也就是庶出,不过后来被孙太后一同在东宫抚养,视同己出。

    “母后,我还是留在这里吧,我头有点晕。”

    “钰儿,大明的江山在你朱家脚下,你要是怕站得太高了,晕了,那些臣子会在身后帮你扶着,可切莫像你哥那样,贪图一时快活,把自己置入险地。”

    “母后,皇上他不过也只是想学太宗”

    “学个屁,放着太平天子不当,要去做一个马上皇帝,就是辜负了祖宗,钰儿你现在随我去还是留在这里,难道你怕那些臣子吗,那你也学学太宗皇帝,挑一个出来灭他十族!”

    “不,不,母后,我去,我不是怕,只是可能,那个”

    “去吧,多上几次朝,就什么都习惯了。”

    说话的功夫,宫女们早已为太后重新披上朝服,补上了妆容。十二人的软轿在紫禁城里走的是平平稳稳,临近中午的太阳,晒得有些刺眼,太后扭头朝一旁的小黄门吩咐:“晌午了,让御膳房准备一些点心给各位大臣吧。”

    小黄门倒退着身子,退出了仪仗,待太后和监国过去后,才迈着碎步往东面而去。

    文华殿内,群臣已经分班列站好,太后在珠帘后,把手中的军报捏得更紧,心中暗骂这到底是哪一个糊涂虫的注意,如果是军机大事,为何把六部官员和御史台甚至翰林院的都一起带了回来,上了一个早朝,这些读书人难道不累吗?

    “禀太后,适才在宫门外得知紫荆关告急,老臣特此回宫求证,如若边关告急,皇上安危不容有失啊。”老尚书胡荧出列启奏道。

    “众大臣都是为了此事吗?”

    于谦之前把胡荧搬出了台面,现在也不好留着他一个老头子做挡箭牌,于是也出班启奏道:“方才那送军报的驿卒说,给驿亭传信的紫荆关边军,是带着重伤的,微臣以为,如果紫荆关告急,京师则危已,所以才斗胆请老尚书递上牌子,求太后明示。”

    “于谦,于侍郎,难道朝廷百官只有你在忧心国事吗,把老尚书捧出场了,然后自己跳出来摘一个忧心天下的果子,那天下的名声都要围着你去了?”殿下众臣,未曾想过孙太后居然会这样刻薄,一个个心里都打了个颤,难道前线真的出了事,把这往日不问世事的太后逼得如此心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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