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最后的烟花
唐恩并没有说违心的话。
他的确觉得特蕾西亚是个很好的领主，和一般的贵族比起来，这位少女身上并不存在名为高傲的东西，刻板印象中贵族的目空一切以及自高自大更是一点都不存在，这一点从领地那些居民看她的目光就可以发现了。而且，特蕾西亚成为新领主后，杜伊勒领的居民生活确实是一天比一天好。就拿维格村来说，如果特蕾西亚以领主的身份禁止村民在森林外围狩猎的话，不敢有人提出反对的意见，可是这样一来，维格村的村民日子就会很难过了。
特蕾西亚上任以来，整个领地都被她治理得井井有条，这就是她的能力。
“其实，和我没有多大关系啦。”
少女忽然吐了吐舌头，脸上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神情：“比起我来说更重要的应该是卡尔爷爷，领地的大部分事情，都是他在处理的。所以，我离一个好领主还差得很远呢。”
“但是，我会努力的！”
少女握紧小拳头，干劲十足的模样，甚是可爱。
看得出来，她确实梦想着成为一名优秀的领主。
“我相信你可以做到，特蕾西亚。”
唐恩脱口而出。
“诶？真的吗？”
少女歪了歪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为什么？因为我身上有某种很适合当领主的特质吗？”
“不，不是，就是……相信而已。”
少年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说实话，他确实对特蕾西亚抱有这样的信任，相信她绝对可以实现自己的梦想。
“这可不是什么合格的答案哦！”
特蕾西亚转过头去，嘴角却微微上扬，显然心情不错。
唐恩看着少女，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也没有说，两个人就这样并肩前行。夜色渐深，诗人的诗章伴随着风声逐渐消逝之时，两人的身影已经在银月露娜的光辉照耀之下，离喧嚣热闹的人群越来越远，一直到最后离开小镇，来到了一个小山坡上。
附近视野开阔，清凉的夜风拂面而来，隐隐约约可以看见枯草在夜风吹拂下压低了腰，草叶间潜伏的是天底下最高妙的音乐家。这些小小的、不为人所见的小家伙生活在黑暗之中，却为月光照耀的人世带来了美妙的音乐，如同天籁，令人沉醉。不远处有几只萤火虫飞来，似乎和同伴走丢了，淡莹莹的光芒孤零零地在夜色之中绽放，摇摇晃晃，如同黑夜里的零星灯火，让人们觉得温馨而恬淡。
站在山坡下，可以俯瞰整个小镇。此时小镇喧嚣的人声已无法听见，篝火也已经在视野之中变成了一朵橘黄色的小火花，无法比得上身旁的萤火虫更加引人注目。特蕾西亚似乎也很喜欢这些与光同行的小精灵，在夜下摊开手掌，那几只萤火虫便仿佛通晓灵性一般飞到她手掌上，让她觉得痒痒的，不禁笑出声来。清脆的笑声在寂静的夜里扩散，朝远方的荒原飞去，像水珠滴入清泉一般，纯净空灵，好像可以透入人的心底。
许是这笑声惊动了光的精灵，这些小虫子受惊般扑扇着小小的翅膀，忙不迭朝着天上飞去。特蕾西亚仰起头，看着淡淡的光点从自己头顶飞过，脸上表现出发自内心的喜悦。
一直到这光点淡到无法看见，或许是融入了月光之中的时候，她才有点遗憾地低下头，朝着身旁的唐恩眨了眨眼：“真可惜啊，还想抓几只给你的。”
我又不是小孩子。
目睹了全过程的唐恩在心里腹诽了一句，并没有将这句话说出口。
“坐吧，唐恩。”
少女将身下的枯草压平，然后邀请唐恩一起坐下。两人坐在山坡上，遥遥望着那灯火通明热闹喧嚣的小镇，一时无言，彼此相隔的距离不过数米，似乎可以听到对方的心跳。
有月光，一直从万里之外绵延到此，铺陈整片大地，银辉灿烂。
少年与少女沉默着，享受月光的照耀。虫儿鸣叫，反衬出一片寂静。
“唐恩。”这寂静之中，特蕾西亚忽然开口道：“我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
唐恩没有回头，所以他并没有看到特蕾西亚眼眸中闪烁的异彩：“你的梦想是什么？你也有梦想吧？”
“梦想？”
唐恩听到这个词，愣了愣。
如果说特蕾西亚梦想着成为一名合格的领主，那么，自己的梦想又是什么呢？
在特蕾西亚教他学剑之前，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但现在，似乎有了一个答案。
“我想成为一名伟大的剑士。”
他不假思索道。
特蕾西亚对于他的回答并不是很意外，只是追问道：“具体呢？”
“你想怎么做？梦想必须努力追求才会实现吧？像我，现在已经是一名领主了——虽然可能和我没有多大关系，但是，勉强算是踏出了第一步。那么，你呢，唐恩？你的第一步，要怎么踏出？”
她缓缓蜷缩着腿，抱着膝盖，头靠在膝盖上，斜斜地看着唐恩，金色的长发如丝绸般滑落，显出一份异样的美感。
“第一步吗？”唐恩略微不自然地扭了扭头，摆正自己的视线后，颇不确定地说道：“大概，是先变强吧？”
“那么，要强到什么地步？”少女又问道：“对于你来说，什么样的地步才算强？总得有个标准吧？”
“标准？”
唐恩挠了挠脸颊，目光有意无意地在特蕾西亚脸上扫过，神情显得有点尴尬：“标准，当然有啊。”
“哦？是什么？”
少女露出饶有兴致的表情：“告诉我吧！”
她眼巴巴地盯着唐恩，后者犹豫了一下，然后才说道：“标准……就是你啊。”
少女睁大了眼睛：“我？”
“为什么？”
她眨巴着眼睛，显然不是很理解唐恩的想法。
“因为，我觉得，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能打败你的话，大概，我就算是变强了。”
他一边说，一边红着脸，似乎很害怕少女说他不思进取之类的。
但是，没有，相反，特蕾西亚还很高兴的样子：“真的吗！？”
她伸出一根手指，在唐恩面前晃了晃：“那你可要加油了哦。”
“我可是很~~~强的呢！”
她刻意拉长了语气，听上去像是小女孩在撒娇。”
唐恩脸庞的红色一下子蔓延到了脖子，所幸有夜色遮掩，没有被少女看到。不过，他还是心虚地扭过头去，说道：“你很强，但是，我绝不会轻易认输！”
说到这里，他又好像恢复了正常，握紧拳头，哼了两声：“你可要当心了，小心哪天就被我打败，输给我。”
他表现出自信满满的模样，却没有注意到身旁少女的目光。
“如果真的有那个时候，不也挺好的吗？”少女的声音很轻，在夜风中吹散：“起码，可以证明你已经变强了。”
“诶？”
唐恩扭过头：“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没什么。”
特蕾西亚眨巴着眼睛：“只是让你加油而已。对了，我们来做个约定吧。”
“什么约定？”
“如果有一天你能够打败我，我就答应你一件事。”
“答应我一件事？”
“没错，什么事都可以哦。”
“什么事都可以……”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原本已经褪去的红色又逐渐在少年脸上蔓延开来。
女孩子不要随便做这种约定啊！
他刚刚想这么说，忽然，远处的小镇内忽然爆发出一阵惊人的欢呼，声音在夜里显得格外响亮，以至于远在山坡之上的唐恩和特蕾西亚都听到了。
“庆典，到高潮部分了。”
特蕾西亚的眼眸逐渐亮了起来，声音也带上了小小的雀跃。
唐恩一开始还不明白她为什么忽然变得兴奋，但是下一刻，忽然有一声极细极低的声音传来，紧跟着，一道光束仿佛挣脱了束缚重获自由的猛禽，“嗖”的一声飞上了夜空，又“啪”的一声炸开。于是，万千光芒自一个小小的点中绽放开来，如同高空之上盛开了一朵璀璨耀眼的花朵，那刹那间的光辉甚至要将银月露娜也给掩盖。
然而，一瞬间的芳华之后，迎来的便是凋零与谢幕。但凋零亦不意味着结束，这璀璨的花朵凋零之后，还有无数细小的光点从花蕊之中飞出，朝着人间坠落，拖曳出一条条五颜六色的轨迹。这些光点好似流星坠落，密密麻麻覆盖了整片夜空，为地上庆祝丰收的人们带来了上天的谕旨。这一夜，天上没有星辰照耀，却有流星坠落。
唐恩看着眼前这一幕，几乎被这难以用言语形容的美景征服了。就在此时，身旁传来了少女的声音：“那叫烟花哦，是帝国炼金工坊的最新产物，据说本来是为了制造某种兵器的，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这个模样。”
“不过，很美，不是吗？”
少女歪头看着少年，烟火又飞上夜空，在她湛蓝色的眼眸中明灭不定：“比起兵器带来的死亡，我更喜欢烟花的美丽。”
“唐恩，你也很喜欢吧？”
她嘴角上扬，整个人如烟火般美丽：“这是我为你准备的惊喜哦。”
“以后也要一起努力啊，唐恩！”
她用期盼的目光看着少年，少年沉默着，缓慢而坚定地点了点头。
于是，少女脸上浮现出喜悦的微笑。
以后，也请一直走下去。
我希望，我们，都能这样走下去。
她心中祈祷着，却不知为何没有说出口。
少年与少女，并肩而坐，静静地看着绽放烂漫彩色的夜空。
***
此时，血壤森林内。
一个人影倒在鲜血的土壤上，他披着白色的长袍，面容被兜帽覆盖，无法看清，虽然已经没有了呼吸，但手中却还紧紧握着一把竖琴，不肯松开。
另一个人影在黑暗中默默地看着他，忽然，似乎感受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眼眸中星辰璀璨。
“约翰阁下，是我。”
黑暗中传来一阵动静，一会后，老者卡尔的身影走了出来，目光先是在约翰的身上扫过，然后才停留在了地上那名死者身上。
顿时，面色变得凝重。
“是噬虚教派的人。”约翰瞥了他一眼，轻描淡写般说道：“你来处理吧。”
说罢，他转身遁入黑暗，没有犹豫便离去了。
卡尔凝视着他离去的方向，忽然叹了一口气，然后拍了拍手掌，顿时，身后的树林里又钻出两个人，同样身着白色长袍，只是，长袍边缘却还有着金色的花纹，背后则印有一把绽放神圣光辉的神剑的图案。
“噬虚教派的人，把他的尸体处理了，然后继续加强守备。”
卡尔说罢，那两人一声不吭地上前，将地上那人的尸体架起来，在他的胸口放上一把银制的小剑，然后才朝卡尔行了一礼，带着尸体隐入了黑暗之中。
一直等到两人离开后，卡尔才叹了一口气：“那家伙，正蠢蠢欲动啊。”
他抬头仰望夜空，此时，正有一枚烟花在夜空中炸开，绽放璀璨芳华。美丽耀眼的光芒透过树叶间的缝隙，照亮了阴暗的血壤森林。
当一切都归于平静之时，黑暗卷土重来，曾经的阴影再次覆盖了大陆。
这次，他们还有多少时间呢？
卡尔眼神迷惘，他缓缓闭上眼，再次睁开时，已恢复了原本的古井无波。
他转身，朝着黑暗深处走去。
就在这个时刻，在这个特殊的节日里，无数人的命运已经发生了改变。他们曾经祈祷着象征丰收的庆典节日，却没有看到村庄与城市在火焰之中覆灭，变为废墟。
少年与少女刚刚结下他们的羁绊，但却已经没有太多时间让他们准备。冥冥之中有一双眼眸注视着命运轨迹的运转，那双眼眸告诉世界一切结局其实早已注定。
这是个最坏的时代，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旋涡，将所有人卷入其中，不曾考虑过他们的意见。在这个旋涡里，每个人都身不由己，他们竭尽全力想让自己挣脱，最终也不过是越陷越深。
遥远的夜空，最后一颗烟花炸开，绽放出美丽的光辉。
然而，再怎么美丽，终究只是，刹那芳华。
他的确觉得特蕾西亚是个很好的领主，和一般的贵族比起来，这位少女身上并不存在名为高傲的东西，刻板印象中贵族的目空一切以及自高自大更是一点都不存在，这一点从领地那些居民看她的目光就可以发现了。而且，特蕾西亚成为新领主后，杜伊勒领的居民生活确实是一天比一天好。就拿维格村来说，如果特蕾西亚以领主的身份禁止村民在森林外围狩猎的话，不敢有人提出反对的意见，可是这样一来，维格村的村民日子就会很难过了。
特蕾西亚上任以来，整个领地都被她治理得井井有条，这就是她的能力。
“其实，和我没有多大关系啦。”
少女忽然吐了吐舌头，脸上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神情：“比起我来说更重要的应该是卡尔爷爷，领地的大部分事情，都是他在处理的。所以，我离一个好领主还差得很远呢。”
“但是，我会努力的！”
少女握紧小拳头，干劲十足的模样，甚是可爱。
看得出来，她确实梦想着成为一名优秀的领主。
“我相信你可以做到，特蕾西亚。”
唐恩脱口而出。
“诶？真的吗？”
少女歪了歪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为什么？因为我身上有某种很适合当领主的特质吗？”
“不，不是，就是……相信而已。”
少年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说实话，他确实对特蕾西亚抱有这样的信任，相信她绝对可以实现自己的梦想。
“这可不是什么合格的答案哦！”
特蕾西亚转过头去，嘴角却微微上扬，显然心情不错。
唐恩看着少女，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也没有说，两个人就这样并肩前行。夜色渐深，诗人的诗章伴随着风声逐渐消逝之时，两人的身影已经在银月露娜的光辉照耀之下，离喧嚣热闹的人群越来越远，一直到最后离开小镇，来到了一个小山坡上。
附近视野开阔，清凉的夜风拂面而来，隐隐约约可以看见枯草在夜风吹拂下压低了腰，草叶间潜伏的是天底下最高妙的音乐家。这些小小的、不为人所见的小家伙生活在黑暗之中，却为月光照耀的人世带来了美妙的音乐，如同天籁，令人沉醉。不远处有几只萤火虫飞来，似乎和同伴走丢了，淡莹莹的光芒孤零零地在夜色之中绽放，摇摇晃晃，如同黑夜里的零星灯火，让人们觉得温馨而恬淡。
站在山坡下，可以俯瞰整个小镇。此时小镇喧嚣的人声已无法听见，篝火也已经在视野之中变成了一朵橘黄色的小火花，无法比得上身旁的萤火虫更加引人注目。特蕾西亚似乎也很喜欢这些与光同行的小精灵，在夜下摊开手掌，那几只萤火虫便仿佛通晓灵性一般飞到她手掌上，让她觉得痒痒的，不禁笑出声来。清脆的笑声在寂静的夜里扩散，朝远方的荒原飞去，像水珠滴入清泉一般，纯净空灵，好像可以透入人的心底。
许是这笑声惊动了光的精灵，这些小虫子受惊般扑扇着小小的翅膀，忙不迭朝着天上飞去。特蕾西亚仰起头，看着淡淡的光点从自己头顶飞过，脸上表现出发自内心的喜悦。
一直到这光点淡到无法看见，或许是融入了月光之中的时候，她才有点遗憾地低下头，朝着身旁的唐恩眨了眨眼：“真可惜啊，还想抓几只给你的。”
我又不是小孩子。
目睹了全过程的唐恩在心里腹诽了一句，并没有将这句话说出口。
“坐吧，唐恩。”
少女将身下的枯草压平，然后邀请唐恩一起坐下。两人坐在山坡上，遥遥望着那灯火通明热闹喧嚣的小镇，一时无言，彼此相隔的距离不过数米，似乎可以听到对方的心跳。
有月光，一直从万里之外绵延到此，铺陈整片大地，银辉灿烂。
少年与少女沉默着，享受月光的照耀。虫儿鸣叫，反衬出一片寂静。
“唐恩。”这寂静之中，特蕾西亚忽然开口道：“我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
唐恩没有回头，所以他并没有看到特蕾西亚眼眸中闪烁的异彩：“你的梦想是什么？你也有梦想吧？”
“梦想？”
唐恩听到这个词，愣了愣。
如果说特蕾西亚梦想着成为一名合格的领主，那么，自己的梦想又是什么呢？
在特蕾西亚教他学剑之前，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但现在，似乎有了一个答案。
“我想成为一名伟大的剑士。”
他不假思索道。
特蕾西亚对于他的回答并不是很意外，只是追问道：“具体呢？”
“你想怎么做？梦想必须努力追求才会实现吧？像我，现在已经是一名领主了——虽然可能和我没有多大关系，但是，勉强算是踏出了第一步。那么，你呢，唐恩？你的第一步，要怎么踏出？”
她缓缓蜷缩着腿，抱着膝盖，头靠在膝盖上，斜斜地看着唐恩，金色的长发如丝绸般滑落，显出一份异样的美感。
“第一步吗？”唐恩略微不自然地扭了扭头，摆正自己的视线后，颇不确定地说道：“大概，是先变强吧？”
“那么，要强到什么地步？”少女又问道：“对于你来说，什么样的地步才算强？总得有个标准吧？”
“标准？”
唐恩挠了挠脸颊，目光有意无意地在特蕾西亚脸上扫过，神情显得有点尴尬：“标准，当然有啊。”
“哦？是什么？”
少女露出饶有兴致的表情：“告诉我吧！”
她眼巴巴地盯着唐恩，后者犹豫了一下，然后才说道：“标准……就是你啊。”
少女睁大了眼睛：“我？”
“为什么？”
她眨巴着眼睛，显然不是很理解唐恩的想法。
“因为，我觉得，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能打败你的话，大概，我就算是变强了。”
他一边说，一边红着脸，似乎很害怕少女说他不思进取之类的。
但是，没有，相反，特蕾西亚还很高兴的样子：“真的吗！？”
她伸出一根手指，在唐恩面前晃了晃：“那你可要加油了哦。”
“我可是很~~~强的呢！”
她刻意拉长了语气，听上去像是小女孩在撒娇。”
唐恩脸庞的红色一下子蔓延到了脖子，所幸有夜色遮掩，没有被少女看到。不过，他还是心虚地扭过头去，说道：“你很强，但是，我绝不会轻易认输！”
说到这里，他又好像恢复了正常，握紧拳头，哼了两声：“你可要当心了，小心哪天就被我打败，输给我。”
他表现出自信满满的模样，却没有注意到身旁少女的目光。
“如果真的有那个时候，不也挺好的吗？”少女的声音很轻，在夜风中吹散：“起码，可以证明你已经变强了。”
“诶？”
唐恩扭过头：“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没什么。”
特蕾西亚眨巴着眼睛：“只是让你加油而已。对了，我们来做个约定吧。”
“什么约定？”
“如果有一天你能够打败我，我就答应你一件事。”
“答应我一件事？”
“没错，什么事都可以哦。”
“什么事都可以……”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原本已经褪去的红色又逐渐在少年脸上蔓延开来。
女孩子不要随便做这种约定啊！
他刚刚想这么说，忽然，远处的小镇内忽然爆发出一阵惊人的欢呼，声音在夜里显得格外响亮，以至于远在山坡之上的唐恩和特蕾西亚都听到了。
“庆典，到高潮部分了。”
特蕾西亚的眼眸逐渐亮了起来，声音也带上了小小的雀跃。
唐恩一开始还不明白她为什么忽然变得兴奋，但是下一刻，忽然有一声极细极低的声音传来，紧跟着，一道光束仿佛挣脱了束缚重获自由的猛禽，“嗖”的一声飞上了夜空，又“啪”的一声炸开。于是，万千光芒自一个小小的点中绽放开来，如同高空之上盛开了一朵璀璨耀眼的花朵，那刹那间的光辉甚至要将银月露娜也给掩盖。
然而，一瞬间的芳华之后，迎来的便是凋零与谢幕。但凋零亦不意味着结束，这璀璨的花朵凋零之后，还有无数细小的光点从花蕊之中飞出，朝着人间坠落，拖曳出一条条五颜六色的轨迹。这些光点好似流星坠落，密密麻麻覆盖了整片夜空，为地上庆祝丰收的人们带来了上天的谕旨。这一夜，天上没有星辰照耀，却有流星坠落。
唐恩看着眼前这一幕，几乎被这难以用言语形容的美景征服了。就在此时，身旁传来了少女的声音：“那叫烟花哦，是帝国炼金工坊的最新产物，据说本来是为了制造某种兵器的，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这个模样。”
“不过，很美，不是吗？”
少女歪头看着少年，烟火又飞上夜空，在她湛蓝色的眼眸中明灭不定：“比起兵器带来的死亡，我更喜欢烟花的美丽。”
“唐恩，你也很喜欢吧？”
她嘴角上扬，整个人如烟火般美丽：“这是我为你准备的惊喜哦。”
“以后也要一起努力啊，唐恩！”
她用期盼的目光看着少年，少年沉默着，缓慢而坚定地点了点头。
于是，少女脸上浮现出喜悦的微笑。
以后，也请一直走下去。
我希望，我们，都能这样走下去。
她心中祈祷着，却不知为何没有说出口。
少年与少女，并肩而坐，静静地看着绽放烂漫彩色的夜空。
***
此时，血壤森林内。
一个人影倒在鲜血的土壤上，他披着白色的长袍，面容被兜帽覆盖，无法看清，虽然已经没有了呼吸，但手中却还紧紧握着一把竖琴，不肯松开。
另一个人影在黑暗中默默地看着他，忽然，似乎感受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眼眸中星辰璀璨。
“约翰阁下，是我。”
黑暗中传来一阵动静，一会后，老者卡尔的身影走了出来，目光先是在约翰的身上扫过，然后才停留在了地上那名死者身上。
顿时，面色变得凝重。
“是噬虚教派的人。”约翰瞥了他一眼，轻描淡写般说道：“你来处理吧。”
说罢，他转身遁入黑暗，没有犹豫便离去了。
卡尔凝视着他离去的方向，忽然叹了一口气，然后拍了拍手掌，顿时，身后的树林里又钻出两个人，同样身着白色长袍，只是，长袍边缘却还有着金色的花纹，背后则印有一把绽放神圣光辉的神剑的图案。
“噬虚教派的人，把他的尸体处理了，然后继续加强守备。”
卡尔说罢，那两人一声不吭地上前，将地上那人的尸体架起来，在他的胸口放上一把银制的小剑，然后才朝卡尔行了一礼，带着尸体隐入了黑暗之中。
一直等到两人离开后，卡尔才叹了一口气：“那家伙，正蠢蠢欲动啊。”
他抬头仰望夜空，此时，正有一枚烟花在夜空中炸开，绽放璀璨芳华。美丽耀眼的光芒透过树叶间的缝隙，照亮了阴暗的血壤森林。
当一切都归于平静之时，黑暗卷土重来，曾经的阴影再次覆盖了大陆。
这次，他们还有多少时间呢？
卡尔眼神迷惘，他缓缓闭上眼，再次睁开时，已恢复了原本的古井无波。
他转身，朝着黑暗深处走去。
就在这个时刻，在这个特殊的节日里，无数人的命运已经发生了改变。他们曾经祈祷着象征丰收的庆典节日，却没有看到村庄与城市在火焰之中覆灭，变为废墟。
少年与少女刚刚结下他们的羁绊，但却已经没有太多时间让他们准备。冥冥之中有一双眼眸注视着命运轨迹的运转，那双眼眸告诉世界一切结局其实早已注定。
这是个最坏的时代，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旋涡，将所有人卷入其中，不曾考虑过他们的意见。在这个旋涡里，每个人都身不由己，他们竭尽全力想让自己挣脱，最终也不过是越陷越深。
遥远的夜空，最后一颗烟花炸开，绽放出美丽的光辉。
然而，再怎么美丽，终究只是，刹那芳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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