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复苏的火山
“龙剑多拉贡，是象征守护的剑。”
“三千年前，魔王军肆虐一时，大陆烽烟四起，五首龙神艾洛欧大人不忍见生灵涂炭，授予凡人驾驭天地法则的力量。从那之后，秩序的世界走上了另一条道路，那是与永无止境的破坏和毁灭进行抗争的道路。”
“在这条大陆上，剑圣大人曾经说过，‘力量的真意不在于彰显自己的强大，而在于通过这种强大去保护心中的羁绊’。他是这么说的，同时也是这么做的。当没有人愿意牺牲的时候，他站了出来，成为了第一个牺牲的人，这才有了大陆文明的重生。”
“直到如今，终末之野的旷世大战仍被所有人铭记着，当看到多特蒙德大人归来的那一刻，我们明白，文明的发展永不止步，依靠着勇者、依靠着许许多多人的力量，我们终将把侵略者驱赶出这片大陆，守住我们共同的家园。”
“流淌着艾因罗贝迪亚家族血脉的人啊，你要永远记住自己神圣而伟大的使命。”
“以剑之名，做大陆最强之盾。”
爷爷是这么对自己说的，尽管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但特蕾西亚还是记得很清楚。那天的那个下午，年迈的老者带着她在后院里练剑，彼时阳光的明媚与青草的芳香现在想来已是岁月里模糊的剪影，唯有老者的目光依旧如此清晰，闭上眼睛，便会出现在自己心中。
那个时候，他就好像已经预料到了现在发生的事情，所以，才会说出这种话。想必，对于自己，他应该寄予了很大的期待吧？
只可惜，他大概要失望了。
从始至终，自己都不适合当什么救世主。
虽然早就有过觉悟，想成为一个优秀的领主，想用手中的剑，在这个最坏的时代里保护自己的领民……但是，当这个“保护”的范围扩大到目光无法触及的地方时，手中的剑就会变得驽钝，少女的心情也会变得沉重。
所以，才对唐恩说出那样的话，不就是希望他能代替自己，承受这种负担吗？
作为圣剑继承人无法回应的那份期待，也一并塞给了他。
自己，还真是狡猾啊。
少女缓缓闭上眼，把自己沉到死寂一片的黑暗之中。
思绪被放空，去往了无边无际的混沌。这一刻，少女仿佛失去了所有对外界的感觉，甚至就连自己的存在也消失了。就如同沉在了黑色的海洋之中，少女的灵魂飘浮不定，游离于所有情感诞生与寂灭的边缘。世界于她，或者她于世界，在这一刻，都已不再那么重要。
正因为她沉浸在这片虚无之中，所以，并没有注意到，在被她放逐的那个世界里，正有什么隐隐约约躁动着。无意识地，一股凌厉的剑气从少女体内生发，缓缓融入空气之中，又顺着空气往四方扩散而去。于是，以少女为中心，方圆数百米的世界内转瞬之间被剑气所占据。在这个领域之内，一草一木，一花一叶，甚至就连一阵微风，都被化为了锋锐的剑气，散发出一往无前的气势。
墙壁上，龙剑多拉贡包裹在剑鞘内的剑身忽然开始颤抖，起先只是轻微的动静，随着剑气的扩散而越来越剧烈，乃至于发出了“哐哐”的震动声。到了最后，伴随着一声清脆响亮的剑鸣声，龙剑多拉贡直接从剑鞘内弹了出来，在半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后，剑尖朝下，稳稳地落到地面上，剑身倾斜，没入地面半截，剑柄正对着床上双目紧闭，不断散发剑气的少女，微微颤抖，似在跪拜，又似在朝奉。
模糊的剑气顺着风流动，虽然凌厉，却并不十分尖锐，反而如流水一般圆润。这无数道剑气从地上冲起，往高空汇聚而去，最终，逐渐凝聚为了一把模样古朴威严的圣剑。
从上往下望去，就会发现，剑尖所在的那个点对下来，正好是特蕾西亚所在的位置。
***
阿道尔山脉，高山山腹之中，被锁链牢牢锁死的魔将在这一瞬间仰起头，红色的头盔面甲之下，仅仅露出一对血红色的眼眸。
忽然，他握紧双拳，一声愤怒的吼叫——
“勇者！！！”
声音尖锐，其中满是毁灭与破坏的欲望。
这吼声在阿道尔山脉上空回荡，顿时，打破了原本死寂的夜色，惊起飞禽走兽无数。好像感受到了什么恐怖存在的到来，这些拥有敏锐直觉的生命不顾夜色蒙昧，纷纷往山脉外逃窜而去，争先恐后，神色仓皇。一时间，山脉被各种各样的声音充斥，既有飞禽走兽带着惊恐的嘶鸣声，也有它们狼狈逃窜践踏大地发出的沉闷响声。这种种声音汇聚到一起，让整个阿道尔山脉变得嘈杂而混乱。
但很快，这混乱平息了下来。
因为，有一道流光，自上而下，拔地而起，直冲云霄，如人间的流星，光芒四溢，照亮了夜空，照亮了黑暗的山脉，洒落下点点璀璨的光芒。这光芒虽然灿烂，但却不显得刺眼，反而带着几分柔和，让那些焦躁不安的猛兽逐渐平静了下来，不再横冲直撞，如无头的苍蝇一般混乱。
这道拔地而起，照彻夜空的流光一直往上飞去，一直到与银色之月露娜并肩，仿佛要和露娜争辉。但很快，流光又在抵达顶峰时，猛地一个折弯，重新朝着山脉飞来，自上而下坠落，由人间的流星变为了夜空的流星。
而这颗流星坠落的方向，正好是赤之魔将沉睡的那座高山！
***
流淌在山脉间，奔流汹涌的白水河之上，有一道波浪从河流中分离出来，化为张牙舞爪的巨龙，驾驭波涛前进，速度飞快，转眼便跨越了数千米的距离。而在这条完全由翻滚的河水凝聚而成的巨龙头顶，站着一个面容古板威严的老者，他一只手握着长剑，另一只手背在身后，眉头皱紧，眼眸深处带着几分急切。尽管如此，他依旧没有失去那种骨子里表现出来的优雅风度，整个人腰板挺直，面色不怒自威，梳理得一丝不苟的银色短卷发在极速前进之中顺着风向后拂去，恍惚间已沾染上了点点水珠。
对于那声响彻夜空的吼叫声，卡尔自然听到了，同时也明白，为何沉睡的赤之魔将会忽然苏醒，并发出如此愤怒的吼叫。身为魔王麾下八魔将之一，他——或者说所有的魔族，都对勇者拥有近乎不死不休的执念。毕竟，若非勇者阻挡，他们的步伐早已踏遍大陆，让一切秩序文明都在毁灭之中走向混沌。
所以，如果说赤之魔将会因为特蕾西亚而挣脱枷锁，提前苏醒，那卡尔一点也不意外。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他可以眼睁睁地看着赤之魔将对特蕾西亚出手而不管不顾。
如今的勇者，不过刚刚觉醒，虽然有天赋，但力量却太过弱小。
大陆的每一个人，都有责任和义务保护勇者，一直到她成长起来为止。
更不要说，卡尔几乎是看着特蕾西亚长大的，不论使命，单就感情而言，他都有充分的理由出手。
尽管，最终迎来的结果可能是死亡。
魔王麾下，三魔骑，六魔柱与八魔将，每一个都是有着堪比巅峰的力量，其中最强大的三魔骑甚至能与【奇迹】强者相抗衡。赤之魔将虽然并非魔王的手下中出类拔萃的存在，但在过去的三千年里，他和他的赤色魔焰军团给大陆带来了无尽的恐慌与灾难，更有许多强者在他面前折戟惨败。面对这么一名强大的对手，仅仅是接近巅峰，但却始终无法踏入那个境界的卡尔并不觉得自己有战胜他的可能。
但是，那又如何。
如果，如果连特蕾西亚，连那名总是带着微笑的少女都可以毫无畏惧地接过圣剑的传承，那么，自己就绝没有后退的理由！
望着远方夜色中隐隐若显的山脉轮廓，卡尔握紧了手中的长剑，目光逐渐变得坚定。
就在他暗自下定决心之时，银色月光照耀不到的地方，那深邃的黑暗之中，忽然有一道流光拔地而起，直冲云霄，又在高空之上折了个弯，直往山脉深处飞去，仿佛夜空中坠落的流星，如此璀璨。
从那道流光上，卡尔隐隐约约感受到了一股纯粹到极致，甚至已经突破了生命极限的剑意。这剑意是如此强大如此澎湃，既如同星辰般耀眼，又如同大日般炽烈。在这股剑意面前，哪怕是卡尔也无法升起半分反抗的念头，他能感觉到，腰间的长剑正在不停地颤抖，似在畏惧，又似在朝拜。
畏惧？朝拜？
卡尔注视着那道远去的流光，面色变幻不定，忽然间，他仿佛是发现了什么，瞳孔猛地睁大，其中有异样的神采闪烁。
他似乎看到，在那道流光之中，包裹着一个人影。
由于距离太远，所以他无法看清那人的面貌，只能依稀从他的背影上找到一点熟悉的感觉。但是，他很快就确定了，这个对于他来说有几分熟悉的强者到底是谁。因为，那位强者似乎也感受到了卡尔的窥探，不经意间转头一瞥，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就是这一瞬，让卡尔恍然醒悟——
那道穿透时空投递过来的目光，仿佛夜空深邃，又有星辰璀璨。
卡尔敢发誓，这个世界上，他只在一个人身上感受过这种目光。
那个男人，他的名字叫，约翰。
这个普普通通的名字在他内心深处一闪而逝，下一秒，那道流光就在卡尔的注视之下，狠狠地撞在了一座高山之上。刹那间地动山摇，巨石崩落，整座山脉都在震颤，剧烈的晃动让扎根于此的参天巨树都因此翻倒。大地崩裂的声音在夜色中传出去很远，仿佛天地的悲鸣，即使是这个世界本身，在这种强大的力量面前也无能为力。
远方被照亮的夜色之中，烟尘弥漫开来，如同薄纱，遮挡住了那灾厄般的景象。
但很快，又有一道剑光飞出，驱散烟尘，穿破夜色，直直飞入山腹之中，轰然炸开。顿时，天地间仿佛有一树梨花开放，那刹那间绽放出来的白色光芒如此耀眼，令人不敢直视。
山腹之中，一阵令人牙酸的“咔擦”声传来，仿佛生锈的利器划过坚硬的石头表面。
流光将四周夜色照耀如白昼通明，数点暗红色的血液在光芒照耀之下飞溅到空中，又化为黑色的火焰，燃烧殆尽。
夹杂在这道璀璨剑光之中的，似乎还有狂怒的吼叫声，那是赤之魔将因受伤而产生的怒火，来人的挑衅不仅让他感到愤怒，也让他感受到了威胁。
这裹挟在流光之中的神秘强者，确实有着能够威胁到他的力量。
起码，在他刚刚苏醒，尚未完全恢复实力的时候是这样。
然而，魔族，从来都不是会单打独斗的正人君子。
他的苏醒，必然伴随着无数魔族的苏醒，那是他的手下，是与他一样，曾让大陆燃烧起万里无边魔焰的恐怖军团。
包裹在厚重铠甲之中的手高高举起，黑色的魔焰自铠甲的缝隙间汹涌燃烧，覆满鳞片，狰狞恐怖的爪子之中，握着一把足有两米长的暗红色巨剑，黑色的纹路从剑柄一路往上蔓延，一直到达剑尖，渗透出邪恶与黑暗的气息。
“苏醒的恐惧啊！”
“为吾主燃烧至世界的终极！”
嚣狂的声音在黑暗与光明交相辉映的夜色之中回荡，这一瞬间，整个阿道尔山脉的温度都开始升高，空气中似乎有火焰的因子正在跳跃，不安地躁动，一股压抑的沉闷将整个山脉都给包裹。
就好像，一座复苏的火山，即将迎来最恐怖的喷发。
“三千年前，魔王军肆虐一时，大陆烽烟四起，五首龙神艾洛欧大人不忍见生灵涂炭，授予凡人驾驭天地法则的力量。从那之后，秩序的世界走上了另一条道路，那是与永无止境的破坏和毁灭进行抗争的道路。”
“在这条大陆上，剑圣大人曾经说过，‘力量的真意不在于彰显自己的强大，而在于通过这种强大去保护心中的羁绊’。他是这么说的，同时也是这么做的。当没有人愿意牺牲的时候，他站了出来，成为了第一个牺牲的人，这才有了大陆文明的重生。”
“直到如今，终末之野的旷世大战仍被所有人铭记着，当看到多特蒙德大人归来的那一刻，我们明白，文明的发展永不止步，依靠着勇者、依靠着许许多多人的力量，我们终将把侵略者驱赶出这片大陆，守住我们共同的家园。”
“流淌着艾因罗贝迪亚家族血脉的人啊，你要永远记住自己神圣而伟大的使命。”
“以剑之名，做大陆最强之盾。”
爷爷是这么对自己说的，尽管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但特蕾西亚还是记得很清楚。那天的那个下午，年迈的老者带着她在后院里练剑，彼时阳光的明媚与青草的芳香现在想来已是岁月里模糊的剪影，唯有老者的目光依旧如此清晰，闭上眼睛，便会出现在自己心中。
那个时候，他就好像已经预料到了现在发生的事情，所以，才会说出这种话。想必，对于自己，他应该寄予了很大的期待吧？
只可惜，他大概要失望了。
从始至终，自己都不适合当什么救世主。
虽然早就有过觉悟，想成为一个优秀的领主，想用手中的剑，在这个最坏的时代里保护自己的领民……但是，当这个“保护”的范围扩大到目光无法触及的地方时，手中的剑就会变得驽钝，少女的心情也会变得沉重。
所以，才对唐恩说出那样的话，不就是希望他能代替自己，承受这种负担吗？
作为圣剑继承人无法回应的那份期待，也一并塞给了他。
自己，还真是狡猾啊。
少女缓缓闭上眼，把自己沉到死寂一片的黑暗之中。
思绪被放空，去往了无边无际的混沌。这一刻，少女仿佛失去了所有对外界的感觉，甚至就连自己的存在也消失了。就如同沉在了黑色的海洋之中，少女的灵魂飘浮不定，游离于所有情感诞生与寂灭的边缘。世界于她，或者她于世界，在这一刻，都已不再那么重要。
正因为她沉浸在这片虚无之中，所以，并没有注意到，在被她放逐的那个世界里，正有什么隐隐约约躁动着。无意识地，一股凌厉的剑气从少女体内生发，缓缓融入空气之中，又顺着空气往四方扩散而去。于是，以少女为中心，方圆数百米的世界内转瞬之间被剑气所占据。在这个领域之内，一草一木，一花一叶，甚至就连一阵微风，都被化为了锋锐的剑气，散发出一往无前的气势。
墙壁上，龙剑多拉贡包裹在剑鞘内的剑身忽然开始颤抖，起先只是轻微的动静，随着剑气的扩散而越来越剧烈，乃至于发出了“哐哐”的震动声。到了最后，伴随着一声清脆响亮的剑鸣声，龙剑多拉贡直接从剑鞘内弹了出来，在半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后，剑尖朝下，稳稳地落到地面上，剑身倾斜，没入地面半截，剑柄正对着床上双目紧闭，不断散发剑气的少女，微微颤抖，似在跪拜，又似在朝奉。
模糊的剑气顺着风流动，虽然凌厉，却并不十分尖锐，反而如流水一般圆润。这无数道剑气从地上冲起，往高空汇聚而去，最终，逐渐凝聚为了一把模样古朴威严的圣剑。
从上往下望去，就会发现，剑尖所在的那个点对下来，正好是特蕾西亚所在的位置。
***
阿道尔山脉，高山山腹之中，被锁链牢牢锁死的魔将在这一瞬间仰起头，红色的头盔面甲之下，仅仅露出一对血红色的眼眸。
忽然，他握紧双拳，一声愤怒的吼叫——
“勇者！！！”
声音尖锐，其中满是毁灭与破坏的欲望。
这吼声在阿道尔山脉上空回荡，顿时，打破了原本死寂的夜色，惊起飞禽走兽无数。好像感受到了什么恐怖存在的到来，这些拥有敏锐直觉的生命不顾夜色蒙昧，纷纷往山脉外逃窜而去，争先恐后，神色仓皇。一时间，山脉被各种各样的声音充斥，既有飞禽走兽带着惊恐的嘶鸣声，也有它们狼狈逃窜践踏大地发出的沉闷响声。这种种声音汇聚到一起，让整个阿道尔山脉变得嘈杂而混乱。
但很快，这混乱平息了下来。
因为，有一道流光，自上而下，拔地而起，直冲云霄，如人间的流星，光芒四溢，照亮了夜空，照亮了黑暗的山脉，洒落下点点璀璨的光芒。这光芒虽然灿烂，但却不显得刺眼，反而带着几分柔和，让那些焦躁不安的猛兽逐渐平静了下来，不再横冲直撞，如无头的苍蝇一般混乱。
这道拔地而起，照彻夜空的流光一直往上飞去，一直到与银色之月露娜并肩，仿佛要和露娜争辉。但很快，流光又在抵达顶峰时，猛地一个折弯，重新朝着山脉飞来，自上而下坠落，由人间的流星变为了夜空的流星。
而这颗流星坠落的方向，正好是赤之魔将沉睡的那座高山！
***
流淌在山脉间，奔流汹涌的白水河之上，有一道波浪从河流中分离出来，化为张牙舞爪的巨龙，驾驭波涛前进，速度飞快，转眼便跨越了数千米的距离。而在这条完全由翻滚的河水凝聚而成的巨龙头顶，站着一个面容古板威严的老者，他一只手握着长剑，另一只手背在身后，眉头皱紧，眼眸深处带着几分急切。尽管如此，他依旧没有失去那种骨子里表现出来的优雅风度，整个人腰板挺直，面色不怒自威，梳理得一丝不苟的银色短卷发在极速前进之中顺着风向后拂去，恍惚间已沾染上了点点水珠。
对于那声响彻夜空的吼叫声，卡尔自然听到了，同时也明白，为何沉睡的赤之魔将会忽然苏醒，并发出如此愤怒的吼叫。身为魔王麾下八魔将之一，他——或者说所有的魔族，都对勇者拥有近乎不死不休的执念。毕竟，若非勇者阻挡，他们的步伐早已踏遍大陆，让一切秩序文明都在毁灭之中走向混沌。
所以，如果说赤之魔将会因为特蕾西亚而挣脱枷锁，提前苏醒，那卡尔一点也不意外。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他可以眼睁睁地看着赤之魔将对特蕾西亚出手而不管不顾。
如今的勇者，不过刚刚觉醒，虽然有天赋，但力量却太过弱小。
大陆的每一个人，都有责任和义务保护勇者，一直到她成长起来为止。
更不要说，卡尔几乎是看着特蕾西亚长大的，不论使命，单就感情而言，他都有充分的理由出手。
尽管，最终迎来的结果可能是死亡。
魔王麾下，三魔骑，六魔柱与八魔将，每一个都是有着堪比巅峰的力量，其中最强大的三魔骑甚至能与【奇迹】强者相抗衡。赤之魔将虽然并非魔王的手下中出类拔萃的存在，但在过去的三千年里，他和他的赤色魔焰军团给大陆带来了无尽的恐慌与灾难，更有许多强者在他面前折戟惨败。面对这么一名强大的对手，仅仅是接近巅峰，但却始终无法踏入那个境界的卡尔并不觉得自己有战胜他的可能。
但是，那又如何。
如果，如果连特蕾西亚，连那名总是带着微笑的少女都可以毫无畏惧地接过圣剑的传承，那么，自己就绝没有后退的理由！
望着远方夜色中隐隐若显的山脉轮廓，卡尔握紧了手中的长剑，目光逐渐变得坚定。
就在他暗自下定决心之时，银色月光照耀不到的地方，那深邃的黑暗之中，忽然有一道流光拔地而起，直冲云霄，又在高空之上折了个弯，直往山脉深处飞去，仿佛夜空中坠落的流星，如此璀璨。
从那道流光上，卡尔隐隐约约感受到了一股纯粹到极致，甚至已经突破了生命极限的剑意。这剑意是如此强大如此澎湃，既如同星辰般耀眼，又如同大日般炽烈。在这股剑意面前，哪怕是卡尔也无法升起半分反抗的念头，他能感觉到，腰间的长剑正在不停地颤抖，似在畏惧，又似在朝拜。
畏惧？朝拜？
卡尔注视着那道远去的流光，面色变幻不定，忽然间，他仿佛是发现了什么，瞳孔猛地睁大，其中有异样的神采闪烁。
他似乎看到，在那道流光之中，包裹着一个人影。
由于距离太远，所以他无法看清那人的面貌，只能依稀从他的背影上找到一点熟悉的感觉。但是，他很快就确定了，这个对于他来说有几分熟悉的强者到底是谁。因为，那位强者似乎也感受到了卡尔的窥探，不经意间转头一瞥，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就是这一瞬，让卡尔恍然醒悟——
那道穿透时空投递过来的目光，仿佛夜空深邃，又有星辰璀璨。
卡尔敢发誓，这个世界上，他只在一个人身上感受过这种目光。
那个男人，他的名字叫，约翰。
这个普普通通的名字在他内心深处一闪而逝，下一秒，那道流光就在卡尔的注视之下，狠狠地撞在了一座高山之上。刹那间地动山摇，巨石崩落，整座山脉都在震颤，剧烈的晃动让扎根于此的参天巨树都因此翻倒。大地崩裂的声音在夜色中传出去很远，仿佛天地的悲鸣，即使是这个世界本身，在这种强大的力量面前也无能为力。
远方被照亮的夜色之中，烟尘弥漫开来，如同薄纱，遮挡住了那灾厄般的景象。
但很快，又有一道剑光飞出，驱散烟尘，穿破夜色，直直飞入山腹之中，轰然炸开。顿时，天地间仿佛有一树梨花开放，那刹那间绽放出来的白色光芒如此耀眼，令人不敢直视。
山腹之中，一阵令人牙酸的“咔擦”声传来，仿佛生锈的利器划过坚硬的石头表面。
流光将四周夜色照耀如白昼通明，数点暗红色的血液在光芒照耀之下飞溅到空中，又化为黑色的火焰，燃烧殆尽。
夹杂在这道璀璨剑光之中的，似乎还有狂怒的吼叫声，那是赤之魔将因受伤而产生的怒火，来人的挑衅不仅让他感到愤怒，也让他感受到了威胁。
这裹挟在流光之中的神秘强者，确实有着能够威胁到他的力量。
起码，在他刚刚苏醒，尚未完全恢复实力的时候是这样。
然而，魔族，从来都不是会单打独斗的正人君子。
他的苏醒，必然伴随着无数魔族的苏醒，那是他的手下，是与他一样，曾让大陆燃烧起万里无边魔焰的恐怖军团。
包裹在厚重铠甲之中的手高高举起，黑色的魔焰自铠甲的缝隙间汹涌燃烧，覆满鳞片，狰狞恐怖的爪子之中，握着一把足有两米长的暗红色巨剑，黑色的纹路从剑柄一路往上蔓延，一直到达剑尖，渗透出邪恶与黑暗的气息。
“苏醒的恐惧啊！”
“为吾主燃烧至世界的终极！”
嚣狂的声音在黑暗与光明交相辉映的夜色之中回荡，这一瞬间，整个阿道尔山脉的温度都开始升高，空气中似乎有火焰的因子正在跳跃，不安地躁动，一股压抑的沉闷将整个山脉都给包裹。
就好像，一座复苏的火山，即将迎来最恐怖的喷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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