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过去就过去了，当作不认识吧
在大二学期快要结束的时候，很多人为了所谓的赶超进度，选择假期留校和程契一样待在实验室，他们也不知道自己要忙什么，只知道导师口中的院系评比很紧，需要赶紧选择自己的方向，本该是大四左右才需要考虑的事情，却被导师们提前了一两年。
“为什么会想拿桔梗作为你的毕业论文啊？”
程契坐在属于自己的沙发上，他看着唐雅的背影，好像唐雅在他生命里出现最多的是背影，那个穿着实验服绑着高马尾，戴着圆框眼镜的女孩在程契说出那句话之前，总会积极地回答他的问题。
“因为我的导师研究方向是这个呀。”忙碌的唐雅抱起养着桔梗的花盆放在程契的面前，她轻轻抬起桔梗长开了一点的花瓣。
“蓝紫色的花瓣，虽然没有什么味道，但是光是养着这些小家伙，很养眼不是吗？”
“是...”
程契看着被唐雅照顾得很好的桔梗花，他们自从聊上天，到中间出现他违背自己出口的话，再到现在期末放假，他们之前的话好像没有以前多了。
是唐雅真真切切和自己谈了两年的对象感情回温，还是程契自己知道了他们的关系不能再这样下去，又不是非要聊天，说不出那些分享的话又不会憋死自己，是吧...
程契把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旁边的魔方上，这是导师孩子上次来留下的，说要给这个妈妈的干儿子留下自己的玩具，怕他无聊，孩子还特地把还原魔方的口诀念给他听。
他转着魔方，心里碎碎念着这魔方又不是什么难题，难题是离自己只有一两米远的唐雅。
真是该死啊，现在能聊什么，能聊的有什么，吃了吗睡了吗，还是唐雅老子喜欢你这种这辈子不可能说出口的真话。
“你...中午吃啥？”
疯了吧程契，你要不要看看你自己在说什么话！程契不断在说出口后懊悔，明明中午他们两个一起点的外卖，点的还是以前两个人经常分享的盖饭小吃。
“啊？”唐雅明显愣了一下，她眯着眼睛看着程契，手里拨弄花瓣的动作停了下来。
“我....我和我妈打电话呢。”程契装茫然地抬起头，他用手点了点自己戴着的无线耳机。
算是他脑子转的够快，幸好自己在唐雅没有进来实验室的时候戴着耳机听歌睡觉，幸好自己这个脑子没有因为他的烂作息长期萎靡。
“噢，好吧。”唐雅只好点点头，她随后拿着培养液慢慢地浇着桔梗。
见唐雅的视线移开，程契装着样子和耳机里的妈妈通话。
“诶..你就不用担心了，我钱够用的，老人家操啥心啊？”
“没谈恋爱呢，你以为你儿子是啥人啊，我专心读书好吧，学费可不能白费。”
“哎哟你吃了就好，我也吃了，中午吃羊肉盖饭，可饱了。”
“你照顾好自己哈，没啥事先挂了咯。”
装模作样几句后，程契把自己的耳机摘下，把魔方拿在手上把玩。他刚才好像说错话了，他不喜欢吃羊肉，唐雅也知道，他们以前一起点外卖的时候，程契划开羊肉的时候，唐雅还问过他为什么讨厌吃羊肉。
“膻味挺重的，吃起来恶心。”
程契挠着脑袋，他不懂为什么要说这种听起来违背的话，只是在那一个情况下他只能想到自己最讨厌的羊肉。
“阿姨最近过的怎么样？”唐雅看着桔梗花，又看向坐在沙发上的程契。
程契不知道现在唐雅的眼神到底是什么意思，只能感觉到唐雅现在的目光聚集在他的身上，他不敢和唐雅对视，生怕自己这种蠢蛋掩不了自己内心的喜欢，他就耸了耸肩说。
“挺好的吧，一个人呗，我妈也没啥要求，吃得好睡得好，一两周和隔壁那些闺蜜去报个旅游团，没事给我拍拍照，说外面其实还没有家好。”
程契抓住了这个话题，他生怕这个房间里只剩下尴尬，便一口气把妈妈的近况说了出来。
“挺好的。”唐雅点点头，她从书包里拿出保温杯，浓浓的姜糖味延着热气散到了程契这边。
“是挺好的...”
在他们还聊的火热的那段时间，程契和唐雅基本上无话不说，程契曾经敞开心扉地和唐雅聊了自己的家庭，自己的那个单亲家庭，父亲多次出轨让母亲无力承受，留下了名下的几处房产就抛弃了他们这对母子，过自己的浪荡生活去了。
幸好程契争气，考上了江州这所重本，选择了这个未来市场好的生物专业，也给他妈妈在老家添了不少光，至少在母亲酗酒成瘾的酒局里面她能够因为儿子争气让别人自愧不如喝了很多酒。
他和唐雅聊天之前，并不知道唐雅有对象，有一个谈了两年的高中同学，就在他抱着手机和唐雅聊天觉得自己遇上了真正的爱情的时候，他还跑去隔壁床和舍友炫耀。
“你知道唐雅不？”
“知道啊，我们院里边长挺好看的，怎么了，你看上她了？”舍友扯着被子，一脸疲惫地看着程契，要知道现在是夜里的一两点，照平常的脾气，他高低得往程契头上砸个包，但是听到程契有情况的时候，他能平和地回答程契已经是最大的让步。
“也不是看上，我和她最近聊得挺好的，你说有没有可...”
“人唐雅有男朋友，你别想了。”舍友扯过被子盖着头准备睡觉，却被程契一把拉住。
“不可能不可能，应该是假的吧。”
“嗯嗯嗯，假的假的，你要不信那就是没有。”舍友敷衍地点点头。
“那你说人为什么和我聊这么热，天天聊诶！”程契有点不服气，他坐在舍友的被子边，翻开手机记录给他看惊人的聊天页数。
“你看你这个蠢货，聊这点就叫热啦？”舍友并没有睁开眼睛，他听着程契不服的语气，他就自顾自地喃喃道。
“人可能把你当备胎啦？或者说只是想和你做朋友之上恋人之下的违法关系？**你懂得不，或者是男闺蜜，你懂得，这种关系很多很复杂的，看你愿不愿意吧。”舍友推开程契，自己热了热脚便睡了过去。
有对象啊，有对象我是该知道还是不知道啊...
之后程契便有意无意地试探起这个问题，直到那天的聊天里，程契好像死了一条心。
唐雅：程契，你相不相信星座哦？
程契：星座我信一点吧，但是那么多人，就那么几个星座，说不准的。
唐雅：我是挺信的诶，我最近看了一篇帖子，我发现我和我男朋友星座不是那么合适。
真的是有对象啊，程契心里那块大石头落地了，但是不知道落在了哪个见不到底的深井，连个回响都听不见，程契还是狠下了心，他决定问个清楚。
程契：你有男朋友啊？
唐雅发了一个惊讶又带着问号的表情包，过了大概三四秒。
唐雅：哈哈哈哈哈，你不知道啊？我以为你知道的。
这几句话发的断断续续，可能是唐雅有点犹豫，当然也只是程契的猜测。
程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现在知道了，咋的，你们谈多久哦，现在才知道星座不合适。
唐雅：诶，谈了一两年了吧，高中开始的，但是现在感情不咋样，平平淡淡的。
程契：你们不在一个学校吗？
唐雅：他不在这个省，每次回家才能见到，好烦哦。
程契：诶呀，那当时为啥不报一个学校呢？
唐雅：高考成绩又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你以为是电视剧哦，我们又不是什么学霸，又不会什么空最后大题其他全部满分去一个学校，到一个学校的可能很小好吧。
程契：那你们高中的时候一定挺好的吧。
唐雅：对呀，我们家离得很近，我们每次放学都一起回家的。
程契忘记了之后的记录，大概内容可能是聊了一些唐雅高中和对象的事情吧，一起散步回家，备忘录全是对男朋友的喜欢，又或者是谈了她男朋友的详细情况。
他才不想知道这些，一点都不想了解。
怎么办..怎么办？又尴尬了，房间里面又陷入了尴尬局面，程契坐在沙发上扭着魔方，导师孩子告诉他的口诀在这一刻他全忘记了，只是盲目地扭着，不知道哪个面应该被复原，但是好像哪个面都应该被复原。
“你是不是有什么想问我？”唐雅打破了沉默。果然，生理期的女人在敏感方面真的能称得上是无二，程契闻着满屋的姜糖味想。
“没啥想问的吧，知道的都知道了。”
“真的吗？”唐雅喝了一口滚烫的姜糖水，她看着程契，一直看着。
当然是假的，我要问的事情很多，我要问你能不能离开你男朋友和我在一起，我要问你们就这么和好是不是有点突然，我后悔那天晚上做好人做的太彻底了，程契撇着嘴想。
“你，和你对象现在咋样？”程契问出这句话后恨不得扇自己的嘴，明明心里设了无数防线告诉自己不要问这种对象这种话题，但是嘴就偏偏当了一回侦察兵绕过了所有的防线。
“挺好的呀。”唐雅并没有多想，至少在程契看来。
“那个包包是他圣诞节送我的，还有这个暖水壶。”唐雅大方地把包包放在程契面前，难怪，程契从来没有见过唐雅背过这种包包。
“我们自从那天晚上之后，也聊了很久，我觉得你说的对，异地只是一个距离，打败感情的从来不是异地，是我们自己。”
“当时高中毕业的时候，他对我说了很多真心的话，要和我一直在一起，要和我以后有一个温暖的小家，要和我每天一起上下班。”
拜托，这种话我也会说，真心话，只有当事人才知道是不是真心的吧，说一直在一起的这不是画大饼是什么。程契自始至终没有和唐雅对过视，而是一直盯着她对象送给他的包包。
那个包包看起来挺贵的，虽然小巧，但是现在的奢侈品不都是这样吗，说是讲究简约精致，实际上只是节省材料。
“所以呀，我打算和他好好在一起，毕竟也一两年了，这也是青春。”
程契的眼神终于移开了包包，转到离唐雅最近的那盆桔梗花上，蓝紫色的花瓣肆意生长，如果他没有记错，桔梗花的花语是永恒无悔的爱。
真是老天爷都要和他作对，为什么连花语都要这么应景，这不就是暗示唐雅和她对象会一直好下去吗，他妈的麻绳专挑细处断，噩运专找苦命人，程契的内心剧此刻到达了最高潮。
“程契你知道吗，桔梗花的花语？”
我应该知道吗，我现在说出来不就是成全你们了吗？我不要，我再也不要当你们的和事老，我不是这种人，程契要装作面无表情地说。
“不知道，我不知道。”
“是永恒无悔无望的爱，这个选题是我找我导师要的，因为我很喜欢桔梗花，我希望和我男朋友真的能走到最后，他会娶我，像盛开的桔梗花季。”
去你妈的无悔无望，老子当时就不应该装好人和你和你对象说要好好走下去。
程契此刻想把桌上那盆桔梗花砸烂，非常想。
？
滴滴滴...
像炸药包倒计时一般的闹钟响起，程契不耐烦地一把拍掉闹钟，闹钟砸在地上还带着零件散落的声音，声音停了，可是他心里还是很烦躁。
怎么还是梦啊....
怎么又睡着了？
自从他开始颓废，没有参加任何社团活动，身为主席的他被追问为什么不举办活动给同学们加分的时候，他只是很烦躁的摆手，表示和自己没关系。
就连以前最喜欢的跑步锻炼都开始渐渐消失，每天要跑五公里的他现在只想每天待在实验室，不是多喜欢做实验，而是喜欢自己一个人独处。
实验导师很喜欢自己，说自己是她的干儿子，隔三差五地带水果和零食来放在他的桌上，谁不想自己的学生有多篇论文发布获得成功呢。导师见程契一直嗜睡，曾经托人关系问了医学院的朋友，得出的结果就是程契有低血糖。
“干妈，哪里有低血糖啊，我懒而已啦。”程契推着干妈导师出了实验室。
因为他只是想一个人待着，和唐雅作为朋友相处的那两个月，让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感觉，是喜欢还只是依赖，程契也说不清楚。
当他们彻底没有了之前的关系的时候，程契才发现这种扯不清楚的关系给他的后劲有多大，让他一直颓废，一直找借口骗自己。
低血糖也好，赶紧让自己犯病去医院里躺着，让自己死医院太平间里好了。
“程契啊，你最近有空不，楼下实验室你张老师缺人手，你假期留校，去帮帮忙吧。”导师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好嘞，哪个张老师啊？”程契盘算着楼下有好几个姓张的实验导师。
“就是他有一个方向是研究桔梗的，他手底下有一个叫唐雅的学生，我看之前来过我们实验室，你们应该认识。”
应该认识，应该最好不认识吧...程契答应了一声之后拿起实验外套走出实验室。
在路过走廊镜子的时候，他无意间瞟到自己的样子，满脸胡子，绑着的背头也披散了下来，眼镜上全是油渍，一脸颓废样。
算了，假期也没人留着，唐雅应该也不在，没人注意我。
他拿着手机走下楼梯，就在走下楼梯的过程中，他听到楼下实验室传来一个熟悉不能再熟悉的声音。
“可能这段时间忘记记录数据了，诶，我的问题。”
程契的脚步停了下来，是唐雅，她怎么会留校，她的毕业论文不是快截稿了吗？他现在恨不得马上掉头回去自己的实验室待着，他可不想见到唐雅，多尴尬啊。
“算了算了，等等楼上赵老师的学生会下来帮你结算数据，你记录认真一点就是了，人家手底下好几篇论文了，你看看你们，学学人家行不行。”一个粗犷的声音，应该是那个张老师，听起来应该还有其他学生，程契一想便走了下去。
人多就不怕了，我只是一个帮忙打下手的而已。
“张老师。”程契走到他们的实验室门口，敲了敲门。
“诶，程契你来了。”张老师满脸笑容的看着程契，在所有的实验导师里面，没有人不喜欢程契，这种学业优秀，懂得自我发展的学生，谁会不喜欢。
“来，都看过来哈，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你们程契学长，大一大二的时候成绩优秀，拿过我们院里面的奖学金，还拿过一次校级奖学金，你们好好和人家程契学习学习都。”
“学长好！”
张老师的脸笑得比花还灿烂，他拍了拍程契的肩膀，便嘱咐了几声，离开了实验室。
程契深吸一口气，实验室里除了唐雅还有几个学弟学妹，他们此刻的目光都在自己身上，分辨不清楚是羡慕还是嫉妒，程契当然不会在意这些不重要的事情，他的注意力全停留在唐雅身上。
当然不是直勾勾地看，而是在他环绕观察实验室布置的间隙顺带看了唐雅几眼。
实验室的布置很规整，和自己那个狗窝相比，这里的布置简直太有一个实验室的感觉，满屋的桔梗，还有各种整齐的实验器具。
“开工吧，也不耽误大家时间了。”
.....
过了大概几个钟头，程契站起身完成了协助工作，他们把桔梗里面的色素以及各种成分提取了样本并记录了下来，工作量摆满了整面墙壁，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实验数据贴纸。
“成，没啥事我先走了，你们也辛苦了。”
“谢谢学长，你也辛苦了！”学弟学妹此刻的眼里也对这个看着邋遢，但是工作能力极强的程契满眼崇拜，他的工作过程没有任何拖沓，效率非常高，难怪张老师会对他这么喜欢。
程契点点头，他故意不去看唐雅的脸，而是转身离开，回到了自己的实验室。
没啥感觉了吧应该...
程契靠在窗边，打火机咔擦一声点燃了嘴里的烟，也短暂地照亮了一下昏暗的实验室。
看着唐雅他心都不会再有起伏，毕竟过去那么久了，自己也不是什么深情种，过去就过去了，就像唐雅曾经对他说的那句话。
“过去都过去了。”
是啊，最好是过去都过去了...
扣扣扣...
实验室的门被敲响，程契连忙灭掉没抽几口的烟，他跑到门口开门。
“有啥...”事字还没出口，程契才看清那个人的脸。
是唐雅，她手里拿着一个全新的保温杯，不是她对象送给他的那个。
“怎么了？”程契目光飘忽不定，但是身体挡在门，没有让唐雅进去的空间。
“给你。”她把那个保温杯递到程契手里。
“这是什么？”
“桔梗茶，我们提取出来的。”
“我不喜欢喝茶。”程契准备把保温杯还给唐雅，却被唐雅接下来的一句话噎住。
“你少抽点烟，对肺不好，桔梗茶对肺好。”
程契不知道自己此刻身上的烟味有多重，曾经他对唐雅说过自己不抽烟，确确实实那段时间自己连烟都不碰，只是和唐雅关系断了之后，自己开始学舍友抽烟，之后得到了很大的缓解。
他也不知道曾经唐雅来过他的实验室，在他不在的时候，实验室的烟灰缸里面全是烟头，他也不知道唐雅的方向临时变动到研究桔梗茶的发展，是因为他。
“谢谢你，不需要。”
但是程契把保温杯重新还给唐雅，没等唐雅反应过来，他把实验室的门关上。
他回到窗台边，捡起刚才熄灭的烟头，他很庆幸现在面对唐雅心里已经没有任何波澜，重新点燃那半截烟，香烟飘在空中的烟雾没有飘出屋子，而是缠绕在程契的四周。
你说的对，过去就过去了.....
我们...当作不认识就好了。
“为什么会想拿桔梗作为你的毕业论文啊？”
程契坐在属于自己的沙发上，他看着唐雅的背影，好像唐雅在他生命里出现最多的是背影，那个穿着实验服绑着高马尾，戴着圆框眼镜的女孩在程契说出那句话之前，总会积极地回答他的问题。
“因为我的导师研究方向是这个呀。”忙碌的唐雅抱起养着桔梗的花盆放在程契的面前，她轻轻抬起桔梗长开了一点的花瓣。
“蓝紫色的花瓣，虽然没有什么味道，但是光是养着这些小家伙，很养眼不是吗？”
“是...”
程契看着被唐雅照顾得很好的桔梗花，他们自从聊上天，到中间出现他违背自己出口的话，再到现在期末放假，他们之前的话好像没有以前多了。
是唐雅真真切切和自己谈了两年的对象感情回温，还是程契自己知道了他们的关系不能再这样下去，又不是非要聊天，说不出那些分享的话又不会憋死自己，是吧...
程契把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旁边的魔方上，这是导师孩子上次来留下的，说要给这个妈妈的干儿子留下自己的玩具，怕他无聊，孩子还特地把还原魔方的口诀念给他听。
他转着魔方，心里碎碎念着这魔方又不是什么难题，难题是离自己只有一两米远的唐雅。
真是该死啊，现在能聊什么，能聊的有什么，吃了吗睡了吗，还是唐雅老子喜欢你这种这辈子不可能说出口的真话。
“你...中午吃啥？”
疯了吧程契，你要不要看看你自己在说什么话！程契不断在说出口后懊悔，明明中午他们两个一起点的外卖，点的还是以前两个人经常分享的盖饭小吃。
“啊？”唐雅明显愣了一下，她眯着眼睛看着程契，手里拨弄花瓣的动作停了下来。
“我....我和我妈打电话呢。”程契装茫然地抬起头，他用手点了点自己戴着的无线耳机。
算是他脑子转的够快，幸好自己在唐雅没有进来实验室的时候戴着耳机听歌睡觉，幸好自己这个脑子没有因为他的烂作息长期萎靡。
“噢，好吧。”唐雅只好点点头，她随后拿着培养液慢慢地浇着桔梗。
见唐雅的视线移开，程契装着样子和耳机里的妈妈通话。
“诶..你就不用担心了，我钱够用的，老人家操啥心啊？”
“没谈恋爱呢，你以为你儿子是啥人啊，我专心读书好吧，学费可不能白费。”
“哎哟你吃了就好，我也吃了，中午吃羊肉盖饭，可饱了。”
“你照顾好自己哈，没啥事先挂了咯。”
装模作样几句后，程契把自己的耳机摘下，把魔方拿在手上把玩。他刚才好像说错话了，他不喜欢吃羊肉，唐雅也知道，他们以前一起点外卖的时候，程契划开羊肉的时候，唐雅还问过他为什么讨厌吃羊肉。
“膻味挺重的，吃起来恶心。”
程契挠着脑袋，他不懂为什么要说这种听起来违背的话，只是在那一个情况下他只能想到自己最讨厌的羊肉。
“阿姨最近过的怎么样？”唐雅看着桔梗花，又看向坐在沙发上的程契。
程契不知道现在唐雅的眼神到底是什么意思，只能感觉到唐雅现在的目光聚集在他的身上，他不敢和唐雅对视，生怕自己这种蠢蛋掩不了自己内心的喜欢，他就耸了耸肩说。
“挺好的吧，一个人呗，我妈也没啥要求，吃得好睡得好，一两周和隔壁那些闺蜜去报个旅游团，没事给我拍拍照，说外面其实还没有家好。”
程契抓住了这个话题，他生怕这个房间里只剩下尴尬，便一口气把妈妈的近况说了出来。
“挺好的。”唐雅点点头，她从书包里拿出保温杯，浓浓的姜糖味延着热气散到了程契这边。
“是挺好的...”
在他们还聊的火热的那段时间，程契和唐雅基本上无话不说，程契曾经敞开心扉地和唐雅聊了自己的家庭，自己的那个单亲家庭，父亲多次出轨让母亲无力承受，留下了名下的几处房产就抛弃了他们这对母子，过自己的浪荡生活去了。
幸好程契争气，考上了江州这所重本，选择了这个未来市场好的生物专业，也给他妈妈在老家添了不少光，至少在母亲酗酒成瘾的酒局里面她能够因为儿子争气让别人自愧不如喝了很多酒。
他和唐雅聊天之前，并不知道唐雅有对象，有一个谈了两年的高中同学，就在他抱着手机和唐雅聊天觉得自己遇上了真正的爱情的时候，他还跑去隔壁床和舍友炫耀。
“你知道唐雅不？”
“知道啊，我们院里边长挺好看的，怎么了，你看上她了？”舍友扯着被子，一脸疲惫地看着程契，要知道现在是夜里的一两点，照平常的脾气，他高低得往程契头上砸个包，但是听到程契有情况的时候，他能平和地回答程契已经是最大的让步。
“也不是看上，我和她最近聊得挺好的，你说有没有可...”
“人唐雅有男朋友，你别想了。”舍友扯过被子盖着头准备睡觉，却被程契一把拉住。
“不可能不可能，应该是假的吧。”
“嗯嗯嗯，假的假的，你要不信那就是没有。”舍友敷衍地点点头。
“那你说人为什么和我聊这么热，天天聊诶！”程契有点不服气，他坐在舍友的被子边，翻开手机记录给他看惊人的聊天页数。
“你看你这个蠢货，聊这点就叫热啦？”舍友并没有睁开眼睛，他听着程契不服的语气，他就自顾自地喃喃道。
“人可能把你当备胎啦？或者说只是想和你做朋友之上恋人之下的违法关系？**你懂得不，或者是男闺蜜，你懂得，这种关系很多很复杂的，看你愿不愿意吧。”舍友推开程契，自己热了热脚便睡了过去。
有对象啊，有对象我是该知道还是不知道啊...
之后程契便有意无意地试探起这个问题，直到那天的聊天里，程契好像死了一条心。
唐雅：程契，你相不相信星座哦？
程契：星座我信一点吧，但是那么多人，就那么几个星座，说不准的。
唐雅：我是挺信的诶，我最近看了一篇帖子，我发现我和我男朋友星座不是那么合适。
真的是有对象啊，程契心里那块大石头落地了，但是不知道落在了哪个见不到底的深井，连个回响都听不见，程契还是狠下了心，他决定问个清楚。
程契：你有男朋友啊？
唐雅发了一个惊讶又带着问号的表情包，过了大概三四秒。
唐雅：哈哈哈哈哈，你不知道啊？我以为你知道的。
这几句话发的断断续续，可能是唐雅有点犹豫，当然也只是程契的猜测。
程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现在知道了，咋的，你们谈多久哦，现在才知道星座不合适。
唐雅：诶，谈了一两年了吧，高中开始的，但是现在感情不咋样，平平淡淡的。
程契：你们不在一个学校吗？
唐雅：他不在这个省，每次回家才能见到，好烦哦。
程契：诶呀，那当时为啥不报一个学校呢？
唐雅：高考成绩又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你以为是电视剧哦，我们又不是什么学霸，又不会什么空最后大题其他全部满分去一个学校，到一个学校的可能很小好吧。
程契：那你们高中的时候一定挺好的吧。
唐雅：对呀，我们家离得很近，我们每次放学都一起回家的。
程契忘记了之后的记录，大概内容可能是聊了一些唐雅高中和对象的事情吧，一起散步回家，备忘录全是对男朋友的喜欢，又或者是谈了她男朋友的详细情况。
他才不想知道这些，一点都不想了解。
怎么办..怎么办？又尴尬了，房间里面又陷入了尴尬局面，程契坐在沙发上扭着魔方，导师孩子告诉他的口诀在这一刻他全忘记了，只是盲目地扭着，不知道哪个面应该被复原，但是好像哪个面都应该被复原。
“你是不是有什么想问我？”唐雅打破了沉默。果然，生理期的女人在敏感方面真的能称得上是无二，程契闻着满屋的姜糖味想。
“没啥想问的吧，知道的都知道了。”
“真的吗？”唐雅喝了一口滚烫的姜糖水，她看着程契，一直看着。
当然是假的，我要问的事情很多，我要问你能不能离开你男朋友和我在一起，我要问你们就这么和好是不是有点突然，我后悔那天晚上做好人做的太彻底了，程契撇着嘴想。
“你，和你对象现在咋样？”程契问出这句话后恨不得扇自己的嘴，明明心里设了无数防线告诉自己不要问这种对象这种话题，但是嘴就偏偏当了一回侦察兵绕过了所有的防线。
“挺好的呀。”唐雅并没有多想，至少在程契看来。
“那个包包是他圣诞节送我的，还有这个暖水壶。”唐雅大方地把包包放在程契面前，难怪，程契从来没有见过唐雅背过这种包包。
“我们自从那天晚上之后，也聊了很久，我觉得你说的对，异地只是一个距离，打败感情的从来不是异地，是我们自己。”
“当时高中毕业的时候，他对我说了很多真心的话，要和我一直在一起，要和我以后有一个温暖的小家，要和我每天一起上下班。”
拜托，这种话我也会说，真心话，只有当事人才知道是不是真心的吧，说一直在一起的这不是画大饼是什么。程契自始至终没有和唐雅对过视，而是一直盯着她对象送给他的包包。
那个包包看起来挺贵的，虽然小巧，但是现在的奢侈品不都是这样吗，说是讲究简约精致，实际上只是节省材料。
“所以呀，我打算和他好好在一起，毕竟也一两年了，这也是青春。”
程契的眼神终于移开了包包，转到离唐雅最近的那盆桔梗花上，蓝紫色的花瓣肆意生长，如果他没有记错，桔梗花的花语是永恒无悔的爱。
真是老天爷都要和他作对，为什么连花语都要这么应景，这不就是暗示唐雅和她对象会一直好下去吗，他妈的麻绳专挑细处断，噩运专找苦命人，程契的内心剧此刻到达了最高潮。
“程契你知道吗，桔梗花的花语？”
我应该知道吗，我现在说出来不就是成全你们了吗？我不要，我再也不要当你们的和事老，我不是这种人，程契要装作面无表情地说。
“不知道，我不知道。”
“是永恒无悔无望的爱，这个选题是我找我导师要的，因为我很喜欢桔梗花，我希望和我男朋友真的能走到最后，他会娶我，像盛开的桔梗花季。”
去你妈的无悔无望，老子当时就不应该装好人和你和你对象说要好好走下去。
程契此刻想把桌上那盆桔梗花砸烂，非常想。
？
滴滴滴...
像炸药包倒计时一般的闹钟响起，程契不耐烦地一把拍掉闹钟，闹钟砸在地上还带着零件散落的声音，声音停了，可是他心里还是很烦躁。
怎么还是梦啊....
怎么又睡着了？
自从他开始颓废，没有参加任何社团活动，身为主席的他被追问为什么不举办活动给同学们加分的时候，他只是很烦躁的摆手，表示和自己没关系。
就连以前最喜欢的跑步锻炼都开始渐渐消失，每天要跑五公里的他现在只想每天待在实验室，不是多喜欢做实验，而是喜欢自己一个人独处。
实验导师很喜欢自己，说自己是她的干儿子，隔三差五地带水果和零食来放在他的桌上，谁不想自己的学生有多篇论文发布获得成功呢。导师见程契一直嗜睡，曾经托人关系问了医学院的朋友，得出的结果就是程契有低血糖。
“干妈，哪里有低血糖啊，我懒而已啦。”程契推着干妈导师出了实验室。
因为他只是想一个人待着，和唐雅作为朋友相处的那两个月，让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感觉，是喜欢还只是依赖，程契也说不清楚。
当他们彻底没有了之前的关系的时候，程契才发现这种扯不清楚的关系给他的后劲有多大，让他一直颓废，一直找借口骗自己。
低血糖也好，赶紧让自己犯病去医院里躺着，让自己死医院太平间里好了。
“程契啊，你最近有空不，楼下实验室你张老师缺人手，你假期留校，去帮帮忙吧。”导师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好嘞，哪个张老师啊？”程契盘算着楼下有好几个姓张的实验导师。
“就是他有一个方向是研究桔梗的，他手底下有一个叫唐雅的学生，我看之前来过我们实验室，你们应该认识。”
应该认识，应该最好不认识吧...程契答应了一声之后拿起实验外套走出实验室。
在路过走廊镜子的时候，他无意间瞟到自己的样子，满脸胡子，绑着的背头也披散了下来，眼镜上全是油渍，一脸颓废样。
算了，假期也没人留着，唐雅应该也不在，没人注意我。
他拿着手机走下楼梯，就在走下楼梯的过程中，他听到楼下实验室传来一个熟悉不能再熟悉的声音。
“可能这段时间忘记记录数据了，诶，我的问题。”
程契的脚步停了下来，是唐雅，她怎么会留校，她的毕业论文不是快截稿了吗？他现在恨不得马上掉头回去自己的实验室待着，他可不想见到唐雅，多尴尬啊。
“算了算了，等等楼上赵老师的学生会下来帮你结算数据，你记录认真一点就是了，人家手底下好几篇论文了，你看看你们，学学人家行不行。”一个粗犷的声音，应该是那个张老师，听起来应该还有其他学生，程契一想便走了下去。
人多就不怕了，我只是一个帮忙打下手的而已。
“张老师。”程契走到他们的实验室门口，敲了敲门。
“诶，程契你来了。”张老师满脸笑容的看着程契，在所有的实验导师里面，没有人不喜欢程契，这种学业优秀，懂得自我发展的学生，谁会不喜欢。
“来，都看过来哈，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你们程契学长，大一大二的时候成绩优秀，拿过我们院里面的奖学金，还拿过一次校级奖学金，你们好好和人家程契学习学习都。”
“学长好！”
张老师的脸笑得比花还灿烂，他拍了拍程契的肩膀，便嘱咐了几声，离开了实验室。
程契深吸一口气，实验室里除了唐雅还有几个学弟学妹，他们此刻的目光都在自己身上，分辨不清楚是羡慕还是嫉妒，程契当然不会在意这些不重要的事情，他的注意力全停留在唐雅身上。
当然不是直勾勾地看，而是在他环绕观察实验室布置的间隙顺带看了唐雅几眼。
实验室的布置很规整，和自己那个狗窝相比，这里的布置简直太有一个实验室的感觉，满屋的桔梗，还有各种整齐的实验器具。
“开工吧，也不耽误大家时间了。”
.....
过了大概几个钟头，程契站起身完成了协助工作，他们把桔梗里面的色素以及各种成分提取了样本并记录了下来，工作量摆满了整面墙壁，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实验数据贴纸。
“成，没啥事我先走了，你们也辛苦了。”
“谢谢学长，你也辛苦了！”学弟学妹此刻的眼里也对这个看着邋遢，但是工作能力极强的程契满眼崇拜，他的工作过程没有任何拖沓，效率非常高，难怪张老师会对他这么喜欢。
程契点点头，他故意不去看唐雅的脸，而是转身离开，回到了自己的实验室。
没啥感觉了吧应该...
程契靠在窗边，打火机咔擦一声点燃了嘴里的烟，也短暂地照亮了一下昏暗的实验室。
看着唐雅他心都不会再有起伏，毕竟过去那么久了，自己也不是什么深情种，过去就过去了，就像唐雅曾经对他说的那句话。
“过去都过去了。”
是啊，最好是过去都过去了...
扣扣扣...
实验室的门被敲响，程契连忙灭掉没抽几口的烟，他跑到门口开门。
“有啥...”事字还没出口，程契才看清那个人的脸。
是唐雅，她手里拿着一个全新的保温杯，不是她对象送给他的那个。
“怎么了？”程契目光飘忽不定，但是身体挡在门，没有让唐雅进去的空间。
“给你。”她把那个保温杯递到程契手里。
“这是什么？”
“桔梗茶，我们提取出来的。”
“我不喜欢喝茶。”程契准备把保温杯还给唐雅，却被唐雅接下来的一句话噎住。
“你少抽点烟，对肺不好，桔梗茶对肺好。”
程契不知道自己此刻身上的烟味有多重，曾经他对唐雅说过自己不抽烟，确确实实那段时间自己连烟都不碰，只是和唐雅关系断了之后，自己开始学舍友抽烟，之后得到了很大的缓解。
他也不知道曾经唐雅来过他的实验室，在他不在的时候，实验室的烟灰缸里面全是烟头，他也不知道唐雅的方向临时变动到研究桔梗茶的发展，是因为他。
“谢谢你，不需要。”
但是程契把保温杯重新还给唐雅，没等唐雅反应过来，他把实验室的门关上。
他回到窗台边，捡起刚才熄灭的烟头，他很庆幸现在面对唐雅心里已经没有任何波澜，重新点燃那半截烟，香烟飘在空中的烟雾没有飘出屋子，而是缠绕在程契的四周。
你说的对，过去就过去了.....
我们...当作不认识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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