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最后的泡沫
“接下来要说一下我们社团后面的安排。一切活动都跟着学校走，既定的大事项有两个，一个是十一月末的校园文化节，一个是一月的元旦晚会。如果十一月末的校园文化节表现好的话说不定可以去市里参与和其他学校的联谊。”又是崭新一周的起始，秦竹茹站在讲台上与社员们说明接下来的安排。
“文化节的表演节目我们老成员当然会帮忙，不过最主要还要靠你们新成员，形式与内容大部分都要由你们安排。至于后面的元旦汇演我们会处理多一点，因为是我们最后一次演出了嘛。”
“啊？最后一次了？”几个新成员有些惊讶地在底下小声说道。
“是我们这些老成员最后一次啦。”何秋平和地补充道，“毕竟我们都大三啦，该准备考研的考研，该准备实习的实习，事情很多了，这差不多是我们最后的半年了。”
社团里气氛瞬间沉寂下来，似乎马上能看到分别时的不舍。
“这么丧着脸干嘛。”又是马施琅率先打破沉默，“只是社长他们这些学长学姐走了而已，我还在啊！再说了不还有几个月吗，搞得他们走了我们社团就办不下去一样。”
段宁也见机缓和气氛，“小马这次说得对，我们还可以在一起几个月呢。我们总是要走的，接下来就要交给你们了。”
“啪啪啪——”秦竹茹拍着手掌将众人的目光收拢，“看向我，看向我，我还没说完呢。”
“弟弟妹妹们接下来有什么想法可以尽管提，哥哥姐姐会帮你们出谋划策的，来到大学社团我们就是要放心玩的是不是。接下来给大家一点时间去收集点子和准备剧本，都差不多了的时候我们就可以开始排练了。”
散会的时候段宁找上何秋商量事情。
“病情越来越不好了啊……”白青跟何秋坐的地方离得近，听到何秋这么说。
“是。”段宁的神情有些沉重，“毕竟合作过这么多次，还是要多多关照的。所以我想代表着社团再去看望他们一次。我国庆期间和沫沫已经去过一次了，这次想让你代表我们社团再去一次可以吗，因为我最近有点事，而且我问了竹茹，他们专业最近也有课题要研究。我不知道你最近忙不忙，如果忙的话就算……”
“我可以去的。”何秋爽快答应道。
看到何秋这么爽快倒是轮到段宁有些不好意思了，毕竟自己平常没少麻烦人家，“要不要我再找一个人陪你过去，让你个人孤零零地去看人家实在是……”
“没事的。”何秋摆摆手。
段宁的目光往后掠去，恰好看到了正在看向他们的白青，“白青你也在啊?”
白青走近问道：“出了什么事吗？”
何秋神情有些严肃道：“冉冉生病了，白血病。“
白青去过几次“地下剧院”，了解到冉冉是高平的女儿，不过从来没有听人提起过冉冉的病情。
“‘地下剧院’开始的初衷一个是高叔叔自己的愿望，一个就是他为了逗得病的女儿开心。”何秋深吸一口气，“但是高叔叔并不想让大家认为他是在消费女儿的病情，所以没有在平台上提起过。关于冉冉的病的募捐都是通过其他渠道进行的。”
段宁则眉头微舒，笑着问道：“我想派人代表我们社去医院看望一下他们，又怕何秋一个人太孤单了，就想问问你有没有空，你应该也认识他们吧。不过没空的话，也没关系。”
“我有空，我陪学姐一起去吧。”跟何秋一样，白青不假思索地答道。
段宁缓缓点头，“那好，就拜托你们了。”
两人一起买了一个果篮和一些女孩子可能喜欢的玩具之后就一起去了医院。
在路上白青有注意到何秋的兴致并不佳，全程一直远望着车外似乎在思考着些什么。
白青没有打扰，想必她也是在为冉冉的病情难过吧。
买东西的时候何秋告诉他，冉冉是一个十分坚强的女孩。她自己也知道自己的情况，不哭不闹总是很乖地顺从大家的安排。
可越是乖巧却越是令人心疼。
高平告诉过何秋有一次护士跟他说，她问冉冉为什么别人给她东西她经常不要，冉冉回答说她怕自己长不大，这些东西给她也用不了多久，她也没有其它的东西去给别人交换。
高平在女儿面前一直展现着自己兴致高昂的一面，何秋却在那一天看见了他憔悴的样子。他不仅是舞台上那个为自己梦想而表演的演员，也是一个父亲。
到了医院，熟悉的消毒水的味道扑入口鼻。无论是上次陪妈妈一起来医院看病，还是在更早之前，何秋都不喜欢来自医院的味道。
这里每天上演着各种生死离别。随着急救床一起奔向抢救室的医生和护士，在手术室外焦急等待的病人家属，或者是在得知结果后跪倒在抢救室门前无助痛哭的亲属。
有很多个角落他们无法亲眼看到，却能从那些压迫着肌肤的沉重感知，从某一个瞬间与他们擦肩而过的，到最后可能自己也会有一天身陷其中。
打开病房的门，病床上冉冉小小的身影出现在他们眼前。冉冉妈妈在给她喂水果，她自己则正在抱着一本儿童读物看。
看见何秋进来，冉冉便乖巧礼貌地打招呼道：“何秋姐姐好！”
何秋礼貌地回应又指了指白青，“那这个哥哥呢，你还认识吗，两个星期前见过的。”
冉冉咬咬指尖想了想，“认识，你是白青哥哥。”
“对了，真乖。”何秋伸出手去揉冉冉的脑袋。明明才十月多，冉冉却戴了一顶针织的绒线帽。白青没有看到散下的碎发，猜想冉冉是不是已经剃掉了。
“你白青哥哥给你买了很多水果呢。”何秋说道。
冉冉抬起头，咧开嘴，露出因为处于换牙期还没长齐的牙，“谢谢白青哥哥。”
白青把果篮放好，顺便拿出一个玩偶在冉冉眼前晃了晃，“你何秋姐姐也给你买了好多玩具的。”
高平店里还有事要晚一点回来，冉冉妈妈说出去打点水顺便准备一下晚饭就把时间留给了他们。
“我们社团里的大家都很想念冉冉，等冉冉好一点了，下次来看我们表演好不好？”白青的语气温和，像是与冉冉相处许久的邻家大哥哥。
“好呀，那大哥哥你们下一次要表演什么呀。”冉冉有些好奇地问道。
白青想了一会儿，故作神秘道：“天机不可泄露。”
“这次这么神秘吗？”
白青点点头，“对，因为我们在准备一个很大的惊喜，你来了就知道了，所以一定要来哦，好不好？”
冉冉有些迟疑，然后回复道：“好。”
何秋坐在一旁看着两人交谈的温馨画面，心中升起一阵暖意。白青这么会哄小孩子她倒是没有想到。
目光不经意间掠过了冉冉手里的故事书，何秋好奇地凑近瞧一瞧，“冉冉喜欢看童话故事吗？”
“还好，没事的时候会看一看。”
“那你都喜欢哪些故事。”何秋顺势问下去。
冉冉想了想答道：“小美人鱼的故事吧，因为小美人鱼最后没有和王子在一起，而是变成了泡沫。”
这个理由倒是让何秋有点吃惊，像她这个年纪的孩子不应该会更喜欢一点那种有美好结局的故事吗？
“我可以问一下这是为什么吗？”
“因为我觉得这样的结尾很少，但发生的应该是最多的。”她的眼神暗了下来，“好多好多故事里，公主都和王子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小红帽被大灰狼吃了也有猎人出来救他们，可是小美人鱼却始终没有跟王子在一起。我心疼她多一点，所以也想喜欢她多一点。”
冉冉顿了顿突然抬头问道：“我这样想是不是不太对？”
何秋握住她拿着书的手，“这没有什么不对的，遗憾与完美都是最好的结局。就算小美人鱼没有和王子在一起，但是她爱过，活过，每一个决定都是她做下的，她不后悔，这是她选择的归宿。”
“遗憾也是一种美啊，冉冉你自己也知道不是所有事情都会往我们所希望的方向去，可只要我们活好存在过的每一天，不计较最后的得失，即使最后不如人意，那又如何呢？对不对？”
冉冉点头，像一只小兔子那样蜷缩在何秋的怀里，喃喃道：“我不想去想我的结果，只想和我的爸爸妈妈在一起过好每一天。”
为什么她会喜欢遗憾的结局，因为她比别的小孩子提早要知道自己的遗憾。她没有办法和爸爸妈妈一起长大了。
冉冉妈妈回来的时候，能够在病房外看到三人处在一块一起讲故事的温馨画面。病床上的冉冉神情焕发，似乎在讲着什么有意思的事情。红润的脸颊看起来不像是生病已久的病人，还是那个向往着天地自由的孩子。
不知不觉有什么东西从她脸上滑落。
她缓缓蹲下身子放下水瓶，捂着嘴渐渐泣不成声。
而病房里不断传出欢声笑语。
“文化节的表演节目我们老成员当然会帮忙，不过最主要还要靠你们新成员，形式与内容大部分都要由你们安排。至于后面的元旦汇演我们会处理多一点，因为是我们最后一次演出了嘛。”
“啊？最后一次了？”几个新成员有些惊讶地在底下小声说道。
“是我们这些老成员最后一次啦。”何秋平和地补充道，“毕竟我们都大三啦，该准备考研的考研，该准备实习的实习，事情很多了，这差不多是我们最后的半年了。”
社团里气氛瞬间沉寂下来，似乎马上能看到分别时的不舍。
“这么丧着脸干嘛。”又是马施琅率先打破沉默，“只是社长他们这些学长学姐走了而已，我还在啊！再说了不还有几个月吗，搞得他们走了我们社团就办不下去一样。”
段宁也见机缓和气氛，“小马这次说得对，我们还可以在一起几个月呢。我们总是要走的，接下来就要交给你们了。”
“啪啪啪——”秦竹茹拍着手掌将众人的目光收拢，“看向我，看向我，我还没说完呢。”
“弟弟妹妹们接下来有什么想法可以尽管提，哥哥姐姐会帮你们出谋划策的，来到大学社团我们就是要放心玩的是不是。接下来给大家一点时间去收集点子和准备剧本，都差不多了的时候我们就可以开始排练了。”
散会的时候段宁找上何秋商量事情。
“病情越来越不好了啊……”白青跟何秋坐的地方离得近，听到何秋这么说。
“是。”段宁的神情有些沉重，“毕竟合作过这么多次，还是要多多关照的。所以我想代表着社团再去看望他们一次。我国庆期间和沫沫已经去过一次了，这次想让你代表我们社团再去一次可以吗，因为我最近有点事，而且我问了竹茹，他们专业最近也有课题要研究。我不知道你最近忙不忙，如果忙的话就算……”
“我可以去的。”何秋爽快答应道。
看到何秋这么爽快倒是轮到段宁有些不好意思了，毕竟自己平常没少麻烦人家，“要不要我再找一个人陪你过去，让你个人孤零零地去看人家实在是……”
“没事的。”何秋摆摆手。
段宁的目光往后掠去，恰好看到了正在看向他们的白青，“白青你也在啊?”
白青走近问道：“出了什么事吗？”
何秋神情有些严肃道：“冉冉生病了，白血病。“
白青去过几次“地下剧院”，了解到冉冉是高平的女儿，不过从来没有听人提起过冉冉的病情。
“‘地下剧院’开始的初衷一个是高叔叔自己的愿望，一个就是他为了逗得病的女儿开心。”何秋深吸一口气，“但是高叔叔并不想让大家认为他是在消费女儿的病情，所以没有在平台上提起过。关于冉冉的病的募捐都是通过其他渠道进行的。”
段宁则眉头微舒，笑着问道：“我想派人代表我们社去医院看望一下他们，又怕何秋一个人太孤单了，就想问问你有没有空，你应该也认识他们吧。不过没空的话，也没关系。”
“我有空，我陪学姐一起去吧。”跟何秋一样，白青不假思索地答道。
段宁缓缓点头，“那好，就拜托你们了。”
两人一起买了一个果篮和一些女孩子可能喜欢的玩具之后就一起去了医院。
在路上白青有注意到何秋的兴致并不佳，全程一直远望着车外似乎在思考着些什么。
白青没有打扰，想必她也是在为冉冉的病情难过吧。
买东西的时候何秋告诉他，冉冉是一个十分坚强的女孩。她自己也知道自己的情况，不哭不闹总是很乖地顺从大家的安排。
可越是乖巧却越是令人心疼。
高平告诉过何秋有一次护士跟他说，她问冉冉为什么别人给她东西她经常不要，冉冉回答说她怕自己长不大，这些东西给她也用不了多久，她也没有其它的东西去给别人交换。
高平在女儿面前一直展现着自己兴致高昂的一面，何秋却在那一天看见了他憔悴的样子。他不仅是舞台上那个为自己梦想而表演的演员，也是一个父亲。
到了医院，熟悉的消毒水的味道扑入口鼻。无论是上次陪妈妈一起来医院看病，还是在更早之前，何秋都不喜欢来自医院的味道。
这里每天上演着各种生死离别。随着急救床一起奔向抢救室的医生和护士，在手术室外焦急等待的病人家属，或者是在得知结果后跪倒在抢救室门前无助痛哭的亲属。
有很多个角落他们无法亲眼看到，却能从那些压迫着肌肤的沉重感知，从某一个瞬间与他们擦肩而过的，到最后可能自己也会有一天身陷其中。
打开病房的门，病床上冉冉小小的身影出现在他们眼前。冉冉妈妈在给她喂水果，她自己则正在抱着一本儿童读物看。
看见何秋进来，冉冉便乖巧礼貌地打招呼道：“何秋姐姐好！”
何秋礼貌地回应又指了指白青，“那这个哥哥呢，你还认识吗，两个星期前见过的。”
冉冉咬咬指尖想了想，“认识，你是白青哥哥。”
“对了，真乖。”何秋伸出手去揉冉冉的脑袋。明明才十月多，冉冉却戴了一顶针织的绒线帽。白青没有看到散下的碎发，猜想冉冉是不是已经剃掉了。
“你白青哥哥给你买了很多水果呢。”何秋说道。
冉冉抬起头，咧开嘴，露出因为处于换牙期还没长齐的牙，“谢谢白青哥哥。”
白青把果篮放好，顺便拿出一个玩偶在冉冉眼前晃了晃，“你何秋姐姐也给你买了好多玩具的。”
高平店里还有事要晚一点回来，冉冉妈妈说出去打点水顺便准备一下晚饭就把时间留给了他们。
“我们社团里的大家都很想念冉冉，等冉冉好一点了，下次来看我们表演好不好？”白青的语气温和，像是与冉冉相处许久的邻家大哥哥。
“好呀，那大哥哥你们下一次要表演什么呀。”冉冉有些好奇地问道。
白青想了一会儿，故作神秘道：“天机不可泄露。”
“这次这么神秘吗？”
白青点点头，“对，因为我们在准备一个很大的惊喜，你来了就知道了，所以一定要来哦，好不好？”
冉冉有些迟疑，然后回复道：“好。”
何秋坐在一旁看着两人交谈的温馨画面，心中升起一阵暖意。白青这么会哄小孩子她倒是没有想到。
目光不经意间掠过了冉冉手里的故事书，何秋好奇地凑近瞧一瞧，“冉冉喜欢看童话故事吗？”
“还好，没事的时候会看一看。”
“那你都喜欢哪些故事。”何秋顺势问下去。
冉冉想了想答道：“小美人鱼的故事吧，因为小美人鱼最后没有和王子在一起，而是变成了泡沫。”
这个理由倒是让何秋有点吃惊，像她这个年纪的孩子不应该会更喜欢一点那种有美好结局的故事吗？
“我可以问一下这是为什么吗？”
“因为我觉得这样的结尾很少，但发生的应该是最多的。”她的眼神暗了下来，“好多好多故事里，公主都和王子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小红帽被大灰狼吃了也有猎人出来救他们，可是小美人鱼却始终没有跟王子在一起。我心疼她多一点，所以也想喜欢她多一点。”
冉冉顿了顿突然抬头问道：“我这样想是不是不太对？”
何秋握住她拿着书的手，“这没有什么不对的，遗憾与完美都是最好的结局。就算小美人鱼没有和王子在一起，但是她爱过，活过，每一个决定都是她做下的，她不后悔，这是她选择的归宿。”
“遗憾也是一种美啊，冉冉你自己也知道不是所有事情都会往我们所希望的方向去，可只要我们活好存在过的每一天，不计较最后的得失，即使最后不如人意，那又如何呢？对不对？”
冉冉点头，像一只小兔子那样蜷缩在何秋的怀里，喃喃道：“我不想去想我的结果，只想和我的爸爸妈妈在一起过好每一天。”
为什么她会喜欢遗憾的结局，因为她比别的小孩子提早要知道自己的遗憾。她没有办法和爸爸妈妈一起长大了。
冉冉妈妈回来的时候，能够在病房外看到三人处在一块一起讲故事的温馨画面。病床上的冉冉神情焕发，似乎在讲着什么有意思的事情。红润的脸颊看起来不像是生病已久的病人，还是那个向往着天地自由的孩子。
不知不觉有什么东西从她脸上滑落。
她缓缓蹲下身子放下水瓶，捂着嘴渐渐泣不成声。
而病房里不断传出欢声笑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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