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未登极顶览众山，已然遇见天外天

    自酒肆离开之后，三人继续赶往华山。一路上走走停停，终于来到华山所在的华州府。

    三人牵着马走在管道上。拾忆看着远处矗立九霄的山形，亢奋不已；拾落看着身旁来来往往的江湖人，忧容蹙眉；轩辕清则是继续忙着他一路上负责的工作---给拾忆讲解江湖门派和华山论剑。

    拾忆以前和元涛讨论江湖，评说天下都是零零散散，道听途说。听了轩辕清的介绍，才对天下格局和江湖势力有了全新的了解。

    自唐朝灭亡以后，江山无主，刀兵不断。

    直到八年前，周国北方大将东方芜，联合占据着燕云十六州的草原胡人，突然对当时的大周发起战争，想要一举灭掉这个当时最强的、有望一统天下，结束乱世的国家。大周太子临危领命，率四万精锐出太行山，东击向南进攻的胡人大军侧后，西慑想弑君篡国，赶在胡人之前攻入开封的东方芜。

    最后，太子战死于潜龙山，四万大军尽墨。周国虽得以在绝境中保存，但是，黄河以北尽失于胡人之手，他们建立了魏，元涛就是大魏河西王之子。河套之地和华山所在的三秦故土也被东方芜占据并建立了汉。长江以南为收缩兵力，也沦落大片国土。

    此后八年，各国之间虽然战乱不断，但是，也形成了对峙割据之势。如今这天下，大国有魏，周，汉以及南方的梁国，小国更多。

    一方面，各国混战，教化不兴，法网有缺，为非作歹之人增多；另一方面，乱世使习武之人更多，有实力的家族也都豢养江湖人士，收集高手护卫。所以这动荡不安的天下，也使得江湖更加纷乱凶险。

    现今的江湖主要有三帮四家十二派。

    ‘三帮’就是遍布天下的丐帮、汉国的布衣帮、南梁的长空帮。

    ‘四家’就是南梁的刘家、西蜀的唐家、周国的南宫家、魏国的孙家；像是拾忆他们见过的司马家，虽然也有很多武林高手，但是由于他们家族中很多人身居要职，属于庙堂政客，所以不在其列。

    ‘十二派’主要是佛门之首，弟子之多仅次于丐帮的少林、道门之首全真教和稍次于全真的正一教、位于华山的华山派、昆仑派、崆峒派、峨嵋派、黄山派、青衫阁、五毒教、神拳门、八仙门。

    而拾忆见过的，像是轩辕剑派这种名气不大的门派和“揭榜人”那种独行客就更多了。六教阁六年前兴起，虽然名气越来越大，但因为较为隐秘且没有参加上次的华山论剑，真实实力如何不为人知，所以也还没有算在内。

    当轩辕清介绍到青衫派弟子无论男女，无论春夏秋冬皆着青衫时，令拾忆想起了酒肆中投井而死的少年，也是身着青衣。但是轩辕清说自己与青衫阁不熟，并不能确定他们就是青衫阁弟子。

    华山论剑，三十五年前由当时的华山掌门‘寻欢剑’慕容凌首次发起。

    第一次华山论剑只有慕容凌邀请的当时江湖中名气最高的十一个高手。算上慕容凌一共十二人，在华山绝顶，五岳最高峰‘落雁峰’，以各自绝学互相比拼、切磋。一来为证谁的武功最强，谁是天下第一；二来互相切磋交流，以求有更高的进境；三来以免寂寞的高手太过无聊，比如慕容凌就经常无聊地整日在华山抓金雕。

    十二高手在华山极顶酣战三天，公推慕容凌为天下第一，其他人也都有所得，兴尽而归。而后，众人相约七年后华山再见。

    由于很多人想一睹高手对决的精彩，还有更多自命不凡的江湖人想在这对决中一举扬名。所以自第二次起，华山论剑就成了武林人趋之若鹜的江湖盛会。华山派现在的掌门岳孤松，武功虽然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一流高手，但是远不及故去的慕容凌，自然没资格主动邀请绝顶高手来参加华山论剑。不过迫于江湖人的热情，主要是七年一到，自然而然地就有许多江湖人来到华山，也就只能继续组织这华山论剑。

    为了避免绝顶之上的比试者良莠不齐，还立下了三条规矩。

    其一，华山论剑时期，华山之上为法外之地，所有对决厮杀，生死皆为自愿，皆由自己承担。这就让许多不愿冒险的人不再凑这热闹。

    其二，华山绝顶落雁峰上之论剑，无关之人不得在场，登峰之人需得华山掌门手书之函。得函之法有二，一为掌门自愧弗如，赠与书函者；二为打败华山派九名弟子组成的紫霞剑阵之人。自古华山一条道，凡欲论剑者，得失皆自负。

    其三，华山论剑于霜降之日开始，为了避免远道而来的众多江湖客败兴而归，寻衅滋事，强行闯山。在此之前，会在十五天前的寒露之日于华山脚下，举办武林大会。武林大会每日辰时初开始，申时末结束，无需报名，自行登台。不限资格，不限手段，不限场次，不限生死，落败退场，不得再入。

    拾落听完，只感觉华山是鬼门关，拉着轩辕清说道：“夫君，咱们回药庐吧，我种的梅花要开了。”

    “师姐，你要回去也想个好借口，你那株红梅得过年前后才开花呢。今天才十月初五，初八寒露，二十三霜降，论完剑回去也不耽误啊。”拾忆看着对轩辕清撒娇的师姐说道。

    轩辕清也知道拾落是被那些规矩吓到了，想找个借口回去过自己的小日子。可是看着拾落恳求一般的语气和那楚楚可怜的样子，轩辕清哪还忍心像拾忆一样拆穿她。笑着对她说：

    “别怕，那些规矩只是为了吓唬一些想要凑热闹的人。你没发现昨晚咱们住的客栈，和路过的官道驿站都贴着华山论剑的规矩吗？这里距离华山还有一百多里呢，就是为了让那些没有真本事的人知难而退。而且华山派是名门正派，不会做这种鼓动厮杀的事。”

    拾落听完也放下心来。除了第一次见面，其余不管任何时候，处于什么情况下，只要轩辕清对拾落说出“别怕”，她就会变得很安心。

    “师傅，如果是你，能登上落雁峰吗？”拾忆向轩辕清问道。

    “我十七岁最后一次和你师伯比试的时候，能跟他打大半个时辰。我虽然没去参加过华山论剑，但是师娘曾经来信跟我说过，师兄去参加时，先是在武林大会上连续打败十七个人，剑只出鞘三次。第二天站了半天，没人上来挑战，华山派掌门才亲自送来书函，请他退场。上了莲花峰后，又狂妄地站在云台上，让在场的二十多个高手一个个地来试他的剑锋。他这样都能九胜一平，我自然也不会差。”

    “那我呢？我能上落雁峰吗”拾忆一脸期待又忐忑地望着轩辕清。

    “你师伯虽然太过狂妄，但男儿行走世间，本就该胸怀睥睨天下之气。倘若连落雁峰都上不去，我们真该回药庐看梅花了。你那天跟我过了七十二招，是在你用石头剑练了一天之后，实际上，百招之内，我不用清虹七振，你不会败的。”

    “谢谢师傅，你和胆小鬼师姐慢慢走吧，我先去前面看看有没有酒家客栈，在那等你们。”拾忆得到轩辕清的鼓励和肯定，十分高兴，扬起马鞭，奔驰而去。

    拾忆放马狂奔了七八里路，仍未见到酒肆驿站，后面的师姐她们早已不见身影。便降低了速度，慢悠悠地向前，等着师姐她们。

    突然拾忆闻到一股香喷喷的味道，想着是不是有客栈，便牵着马，循着那香味来到官道旁的林子里。却看见一个衣衫褴褛的老者，正在剥着一只叫花鸡上的荷泥。

    那老者散乱的头发随便地用一块灰色的布束着，凛冽的秋风中仍穿着一双露着脚趾的布鞋，一根墨绿色的竹杖系着一个大葫芦放在旁边。许是叫花鸡刚刚烤好还太烫，他一边对着那只鸡吹气，一边左右手来回交换的拿着。

    拾忆来到近旁，抱拳作揖，说道：“老伯，在下路过此地，想请教老伯，附近可有酒肆客栈？”

    那老者此时抬头看了他一眼，并未回答他，反而盯着他的剑，自顾自地说道：“嗯？这把剑很眼熟嘛。”

    说着把鸡随手一扔，正挂在那竹杖上。伸手来夺拾忆手中的剑。

    拾忆急忙后退，正欲询问老者何意，那老者已然提起地上的一根枯枝，向拾忆攻来。

    拾忆只能拔剑挡开，一剑未能削断那老者随意拿起的枯枝，知道对方内力深厚，自己遭遇了强敌。当下运足内力，使出轩辕剑法向那老者攻去。过了十余招，拾忆一个旋转，自上而下，劈向老者。老者举起木枝横档。拾忆剑入木枝，虽然没有劈断，但是给了他用出清虹七振的机会。

    可是，拾忆用完清虹七振后，发现那老者仍旧面色红润，并未受伤。拾忆抽剑后退，却见那木枝节节碎裂。

    “不错，不错。”那老者连声说了两个不错，似乎是在夸赞夸赞拾忆。随后，一跃而起，自树上摘下一节树枝，又向拾忆攻来。

    拾忆暗道不妙，连连后退。突然，老者喊了一声：“剑来！”树枝击中拾忆手腕，清字剑脱落，老者脚踢剑身，纵起握住剑柄。细细端详了一遍，说道：“虽然很像，却不是那把剑。还你！”随后，右手一甩，长剑又飞回拾忆左手剑鞘之中。

    “小子，清虹七振是能以弱克强，但是你师傅没告诉你，若差距太大，用这招只能消耗自己，对敌人并没有用吗？以你的内力，别说提升一半，就是提升一倍对老乞丐也没用啊。如果，你不用清虹七振，只靠这凌厉的剑法和诡异极快的身形速度，还能再跟老乞丐过上几十招。”

    拾忆听着他的话，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呆呆的站着。

    那老者看了看他，又说道：“傻了？我没伤你啊。算了，前面四五里路，就有一家酒肆，去吧。别在这打扰我老叫花子吃鸡。”

    老者说完，已经拿了竹杖高高跃起，落在了一棵大树的枝桠上躺了下来，津津有味地吃起了鸡。

    拾忆回过神，向着他抱拳深深鞠了一躬，说道：“多谢前辈指教，晚辈告辞。”

    随后，牵了马，走回了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