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七章 盲棋独弈

    “你胆子何时变得这么小?”

    “这不是胆小,是不想惹人厌!”

    范老先生似是听到了厅堂外的响动,轻声唤道。

    “你俩舍得回来了?饭菜已经准备好了,还不快进来。”

    孔恕渊听到范老先生的声音后,二话不说,伸手一把握住林幼仪的皓腕,拉着她向厅堂里走去。

    “范老先生,您看。”

    范老先生闻声,转而看向他们二人。

    甫一眼,范老先生便怔怔地愣在当场。

    林幼仪赶忙抽回手,面向范老先生俯身下拜。

    “先生容禀,适才,我只是想去绣楼整理一下发髻,却不慎碰撒了令嫒的胭脂细粉。万般无奈,这才……”

    “像!真像!”

    林幼仪解释的话尚未说完,范老先生便幽幽地叹了一声。

    他老人家这似是而非的几个字,惊的林幼仪张口结舌,也印证了孔恕渊心中的猜想。

    孔恕渊试探着开口问道。

    “范老先生,您说四小姐像谁?可是像……范小姐?”

    “是呀,这丫头的模样与秀娘虽无相似之处,但她这双眼睛……尤其是那倔强又伶俐的眼神,真的是与秀娘如出一辙。”

    孔恕渊之前对林幼仪只说了一半的那句“而且”,便是存了这样的猜想。

    范老先生并非是平易近人的性子,那得是他瞧得上的人,他才愿意坦诚相待。

    而林幼仪,她虽然很好,不过,说到底终究是与范老先生初次相见。

    但看范老先生对她喜爱之情,明显不止于她所表现出来的,讨人喜欢的那一面。

    是以,孔恕渊顺其自然的,便有了这样的猜想。

    或许,真的是因为,林幼仪有着什么与范小姐相似之处,才能得范老先生如此青睐。

    林幼仪也没有想到,懵懵的嘀咕了一声。

    “我像……范小姐?”

    “不是像,而是心性相同!四小姐可还记得,我曾说过,眼为心中之苗。范老先生说,你与范小姐眸中的神情相似,便说明,你与范小姐的心地应该也相差无几。如此说来,范老先生这不是收了个爱徒,而是多了个爱女!”

    “别胡说!”

    林幼仪伸手快速推了孔恕渊一下。

    孔恕渊笑的不以为意,放手抓住林幼仪,快速坐了下来。

    “你这么谨小慎微、战战兢兢的,可就不像范小姐了!”

    孔恕渊这话说的,林幼仪都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生气了。

    范老先生随即笑了起来。

    “这猴崽子说的没错,你的性子确实与秀娘很像。但她没你这般好福气,她自幼患有心疾,无论如何金尊玉贵的养着,也终究活不过二八之年。好在,秀娘的性子爽朗豁达,从不自怨自艾。我还记得,初见秀娘的时候……”

    范老先生口中的秀娘,名唤珺秀。

    但这也是范老先生后来给她起的名字,秀娘自幼被父母抛弃,根本没有自己的名字。

    她是在范老先生下朝回府的途中,偷了他老人家的荷包,被当场逮住的。

    范老先生不仅没有责怪她,反倒是破天荒的收养了她。

    得知此事的人都在猜测,许是秀娘的模样,有那么几分像范老先生的一生挚爱。

    是以,这才让范老先生一眼就动了恻隐之心。

    其实,早些年,荣成的父亲也为秀娘诊断过,奈何,秀娘的心疾乃是胎里带来的,无药可医!

    听到范老先生提及往事,林幼仪和孔恕渊不约而同的沉默了。

    “你们不必如此!自老夫收养秀娘那日起,就知道她的身子不好。是以,有些事情原也是意料之中罢了。今儿个,看到你穿这一身衣裳,老夫倒也感慨良多!起筷吧,再不吃就要凉了!”

    林幼仪没想到,孔恕渊私下竟还如此贪杯。

    她与范老先生都还好好的,孔恕渊却已经有些醉眼迷离。

    他倒也不客气,拎着酒壶就走出了厅堂,三两下就爬上了一棵琼花树,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就躺了下来。

    “先生,他还真的是……专挑您的琼花树睡!”

    “傻丫头,他不是在睡觉,而是在盲棋独弈。”

    “先生,什么是盲棋独弈?”

    “他是在自己跟自己下盲棋!这小子,聪明绝顶!旁的不敢说,单就棋艺,他已是无人能及!”

    “当真如此厉害,我还以为,他是与我吹牛的呢!”

    “那你是不知道!这小子五岁的时候,看到他父亲与人下棋,看了一会儿后,便随口支了一招。他父亲还纳闷,他是什么时候学的下棋。谁知道,这小子竟说,就是刚才那会儿看明白的!”

    “无师自通?”

    “不仅如此,从那儿以后,这小子便未曾有过败绩!”

    “这个我倒是听小侯爷说起过,他说,他曾与人平过一局,可是先生您?”

    “哈哈哈哈,是当今圣上!”

    林幼仪愕然的瞪大了眼睛,不是因为孔恕渊曾与皇上打成平手。

    而是因为,她没有想到,孔恕渊竟也会向皇权低头。

    范老先生似是看出来了林幼仪心中的疑惑,他老人家笑着缓缓开口说道。

    “那小子张狂的很,和局后便直言不讳,他棋差一招,差的就是皇权威严在上,不容冒犯!”

    “那他不也冒犯了吗?”

    “是呀,所以,皇上再未找他下过棋!”

    “哈哈哈,我看,这才是他的真正意图吧?”

    “谁说不是呢!”

    “先生,小侯爷这一醉,一会儿,谁教我下棋呀?”

    “不是还有为师呢嘛!怎么,那小子教得,为师就教不得?”

    “当然不是!我这么笨,怎么气小侯爷都不碍事!可是,我怎么敢气您老人家!”

    “谁说我醉了?”

    林幼仪话音刚落,孔恕渊的声音,就由远及近响了起来。

    “你下完盲棋了?”

    “刚才是真的微醺犯困,醉卧琼花枝。”

    孔恕渊陪着范老先生又饮了一会儿,直到范老先生醉的被扶进后堂歇息,孔恕渊这才放下了酒壶。

    林幼仪只喝了几口而已,不过面上微微泛红,并无醉意。

    倒是孔恕渊,林幼仪怎么看他,怎么觉得他离醉倒仅一口酒的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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