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工具人
天妖城内一条清澈的长河环绕在王宫外侧，河上漂浮着画舫数个，悠悠琴音从画舫上传出，随着这画舫的前行，回荡在都城熙攘的长街。
河畔一座五层塔阁静静矗立，这楼阁装潢古朴，但古朴中又掺杂着几分奢华。
楼阁二层与河对望的这一侧，一个看上去二十出头的少年独坐于此——数月以来，每天的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已成为他的习惯。
少年的面前摆放着一张桌案，案上的宣纸过半，依稀可见一个清冷素雅的女子于纸上隐现。
只是这画远未完成，女子的面容尚不真切，而女子的对面——女子目光所及之处更是一片空白。
紫毫辗转，潺潺心事更加曲折往复。
行笔渲染，愁苦之情愈发肆意蔓延。
尽管如此，少年却十分享受每日此刻的宁静，也贪恋着此刻肆无忌惮的凝视。
不过，今日的宁静注定会被打破。
伴随着“吱喲”的推门声，陆长青一步步走进了阁楼。
立身在少年身后，陆长青望着河上画舫中投映在屏风上的一抹素影，沉默良久之后，忽而打消了自己原先的念头。
“兄台有事吗？”少年温润的声音这才响起，不过并未回头。
“当然，不过在此之前，我想先给你讲一个故事。”陆长青若有所思道。
“在下倒是乐意倾听，不过可否稍等片刻？”
“自然，我并无紧要事。”
而后这楼阁再次安静了下来，少年笔锋轻转，描绘着少年人独有的愁思。
陆长青没有去打探眼前这少年到底有着怎样的爱恨情仇，只知道这将会是一个身不由己，生命充满遗憾的可悲之人。
七百年后，这少年会和同样满是遗憾的王林举杯共盏，一同聆听盲人女子的琴音。
这便是未来的天妖郡帝君，云沌。
在仙逆的故事里，云沌与王林的交情并不算深，但却是王林少有的惺惺相惜的知己。
原因无他，云沌是一个保留了人性的修士，而非麻木的修炼机器。
纯粹追求修为境界的修士，对于那些人生的无奈和缺憾会毫不犹豫的斩去，留下一个没有破绽、一心向道的“问道之心”。
云沌做不到如此，王林也做不到，二人都选择了铭记过往之人、铭记过往之事。
在陆长青原本看来，保留着人性的修士是可用之人，这样的人会自发地为了自己认可的理念而行动，堪称最佳的棋子。
不过……
眼前的河流和街道却是与赵国的苏城极为相像。
眼下的云沌也让陆长青想起了数月前立身在苏城河畔的王林，心中很有些触动。
这个云沌，目前还是一个保留着天真想法的少年。
无奈还未发生，缺憾尚可弥补。
……罢了！
这样的少年人，还是不要培养成自己的一枚棋子了，做自己的一个朋友也好。
……
在时间无声的流逝中，河上画舫渐渐驶远，云沌将纸墨一一收好。
“对了，在下云沌，还未请教兄台名讳？”
“贫道陆长青。”
“难怪兄台的穿着与众不同，外来之人？”
“是，贫道到访妖灵之地尚不足三日。”
这一句话却是信息量极大，云沌蓦然双目一缩。
身为天妖郡皇族之人，云沌自然知晓妖灵之地每隔五千年一次的开启以及外来之人的存在，个别外来者就此定居也不足为奇……
但陆长青口中的三日前来此就有些让人惊骇了！
对方分明是在说，自己有着通天的手段！
气氛稍稍凝滞了一下，云沌才恢复心境，开口道：“如此，陆兄的故事就更加让人期待了。”
“不会让云兄失望。”
陆长青点点头，然后便将封界、界外太古星辰、雨之仙界的崩溃以及仙帝青霖的故事娓娓道来。
“……九分的古妖被仙帝青霖封印到仙灵天境的大地上，以时间慢慢磨灭。
这九个妖灵都对青霖的封印无可奈何，无法自由行动，于是它们只能以神通制作龙潭、教化子民，让这些人为自己行动。
当然，对于九个妖灵来说，最重要的事情是重新融合为一体……
在这无数年来，九个妖灵之间也有过沟通，只是这沟通没有任何意义！
绕过青霖封印的办法也不是没有，若有哪个热心肠的妖灵愿意成全他人，只需散去自己的意识，自然能让人把自己带走，赠予其他的妖灵进行融合。
但这显然不可能，每一个妖灵所想的都是自己去吞噬掉其它同类！
……于是便有了无数年来九大妖郡之间连绵不绝但其实毫无意义的战争。
之所以说是毫无意义，一方面，各个妖郡的实力相差不大，很难出现一个妖郡吞并另一妖郡的局面。
而另一方面，就算成功吞并了另一妖郡，修士大军成功将对方妖灵围困起来，也没有用！这些修士哪怕全部战死，也根本拿不下一个妖灵！
但是九个妖灵仍抱着万一的侥幸念头……
至于后来，则是有了外界修士的降临。
客观来说，算上他们的战力，一个妖灵通过战争去吞并另一个妖灵不再是毫无可能，虽然这个可能性依旧极为渺茫……”
在陆长青讲述的前半段，云沌的内心还被震惊所占据，但随着陆长青的话语继续，云沌陷入了一种满是压抑的沉默。
“我说怎么会有数万年连绵不绝的战争，竟是如此……”云沌忽然一声长叹。
“云兄这么轻易就相信了我的话语，不担心我是瞎编的么？”陆长青问道。
云沌摇了摇头，人是思维的动物，会自发去寻找存在的意义、世界的真相，天妖郡的无数先辈其实有过各种各样的猜测，只是没有证据。
云沌看向陆长青，认真道：“陆兄的修为想必惊天动地，我却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
在陆兄看来，对于仙人来说，凡人算是什么？！”
云沌的问题当然不止这一个，甚至可以说，满腔都是问题。
我天妖郡的无数族人对于那妖灵而言又算得上什么？！
是，它妖灵对先民有教化之功，算得上是天妖郡的老祖。特别是云沌这一脉，直接师承妖灵，一直以来也是以妖灵后代的身份自居。
可是数万年来的战火，数以百亿、千亿毫无意义死去的族人，这个代价是不是太大了？！
妖灵真的那么高高在上么？！
我天妖郡的无数族人只配作为工具活着么？！
陆长青自然明白云沌的言外之意，这便是少年人的思绪，不是权衡利弊，而是重情重义。
只不过陆长青此刻却颇为尴尬……
因为半个时辰前，陆长青正是为了找个合适的工具人才来到此地。
甚至云沌此刻的这种反应，在他原先的设想里，就是最佳工具人……
河畔一座五层塔阁静静矗立，这楼阁装潢古朴，但古朴中又掺杂着几分奢华。
楼阁二层与河对望的这一侧，一个看上去二十出头的少年独坐于此——数月以来，每天的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已成为他的习惯。
少年的面前摆放着一张桌案，案上的宣纸过半，依稀可见一个清冷素雅的女子于纸上隐现。
只是这画远未完成，女子的面容尚不真切，而女子的对面——女子目光所及之处更是一片空白。
紫毫辗转，潺潺心事更加曲折往复。
行笔渲染，愁苦之情愈发肆意蔓延。
尽管如此，少年却十分享受每日此刻的宁静，也贪恋着此刻肆无忌惮的凝视。
不过，今日的宁静注定会被打破。
伴随着“吱喲”的推门声，陆长青一步步走进了阁楼。
立身在少年身后，陆长青望着河上画舫中投映在屏风上的一抹素影，沉默良久之后，忽而打消了自己原先的念头。
“兄台有事吗？”少年温润的声音这才响起，不过并未回头。
“当然，不过在此之前，我想先给你讲一个故事。”陆长青若有所思道。
“在下倒是乐意倾听，不过可否稍等片刻？”
“自然，我并无紧要事。”
而后这楼阁再次安静了下来，少年笔锋轻转，描绘着少年人独有的愁思。
陆长青没有去打探眼前这少年到底有着怎样的爱恨情仇，只知道这将会是一个身不由己，生命充满遗憾的可悲之人。
七百年后，这少年会和同样满是遗憾的王林举杯共盏，一同聆听盲人女子的琴音。
这便是未来的天妖郡帝君，云沌。
在仙逆的故事里，云沌与王林的交情并不算深，但却是王林少有的惺惺相惜的知己。
原因无他，云沌是一个保留了人性的修士，而非麻木的修炼机器。
纯粹追求修为境界的修士，对于那些人生的无奈和缺憾会毫不犹豫的斩去，留下一个没有破绽、一心向道的“问道之心”。
云沌做不到如此，王林也做不到，二人都选择了铭记过往之人、铭记过往之事。
在陆长青原本看来，保留着人性的修士是可用之人，这样的人会自发地为了自己认可的理念而行动，堪称最佳的棋子。
不过……
眼前的河流和街道却是与赵国的苏城极为相像。
眼下的云沌也让陆长青想起了数月前立身在苏城河畔的王林，心中很有些触动。
这个云沌，目前还是一个保留着天真想法的少年。
无奈还未发生，缺憾尚可弥补。
……罢了！
这样的少年人，还是不要培养成自己的一枚棋子了，做自己的一个朋友也好。
……
在时间无声的流逝中，河上画舫渐渐驶远，云沌将纸墨一一收好。
“对了，在下云沌，还未请教兄台名讳？”
“贫道陆长青。”
“难怪兄台的穿着与众不同，外来之人？”
“是，贫道到访妖灵之地尚不足三日。”
这一句话却是信息量极大，云沌蓦然双目一缩。
身为天妖郡皇族之人，云沌自然知晓妖灵之地每隔五千年一次的开启以及外来之人的存在，个别外来者就此定居也不足为奇……
但陆长青口中的三日前来此就有些让人惊骇了！
对方分明是在说，自己有着通天的手段！
气氛稍稍凝滞了一下，云沌才恢复心境，开口道：“如此，陆兄的故事就更加让人期待了。”
“不会让云兄失望。”
陆长青点点头，然后便将封界、界外太古星辰、雨之仙界的崩溃以及仙帝青霖的故事娓娓道来。
“……九分的古妖被仙帝青霖封印到仙灵天境的大地上，以时间慢慢磨灭。
这九个妖灵都对青霖的封印无可奈何，无法自由行动，于是它们只能以神通制作龙潭、教化子民，让这些人为自己行动。
当然，对于九个妖灵来说，最重要的事情是重新融合为一体……
在这无数年来，九个妖灵之间也有过沟通，只是这沟通没有任何意义！
绕过青霖封印的办法也不是没有，若有哪个热心肠的妖灵愿意成全他人，只需散去自己的意识，自然能让人把自己带走，赠予其他的妖灵进行融合。
但这显然不可能，每一个妖灵所想的都是自己去吞噬掉其它同类！
……于是便有了无数年来九大妖郡之间连绵不绝但其实毫无意义的战争。
之所以说是毫无意义，一方面，各个妖郡的实力相差不大，很难出现一个妖郡吞并另一妖郡的局面。
而另一方面，就算成功吞并了另一妖郡，修士大军成功将对方妖灵围困起来，也没有用！这些修士哪怕全部战死，也根本拿不下一个妖灵！
但是九个妖灵仍抱着万一的侥幸念头……
至于后来，则是有了外界修士的降临。
客观来说，算上他们的战力，一个妖灵通过战争去吞并另一个妖灵不再是毫无可能，虽然这个可能性依旧极为渺茫……”
在陆长青讲述的前半段，云沌的内心还被震惊所占据，但随着陆长青的话语继续，云沌陷入了一种满是压抑的沉默。
“我说怎么会有数万年连绵不绝的战争，竟是如此……”云沌忽然一声长叹。
“云兄这么轻易就相信了我的话语，不担心我是瞎编的么？”陆长青问道。
云沌摇了摇头，人是思维的动物，会自发去寻找存在的意义、世界的真相，天妖郡的无数先辈其实有过各种各样的猜测，只是没有证据。
云沌看向陆长青，认真道：“陆兄的修为想必惊天动地，我却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
在陆兄看来，对于仙人来说，凡人算是什么？！”
云沌的问题当然不止这一个，甚至可以说，满腔都是问题。
我天妖郡的无数族人对于那妖灵而言又算得上什么？！
是，它妖灵对先民有教化之功，算得上是天妖郡的老祖。特别是云沌这一脉，直接师承妖灵，一直以来也是以妖灵后代的身份自居。
可是数万年来的战火，数以百亿、千亿毫无意义死去的族人，这个代价是不是太大了？！
妖灵真的那么高高在上么？！
我天妖郡的无数族人只配作为工具活着么？！
陆长青自然明白云沌的言外之意，这便是少年人的思绪，不是权衡利弊，而是重情重义。
只不过陆长青此刻却颇为尴尬……
因为半个时辰前，陆长青正是为了找个合适的工具人才来到此地。
甚至云沌此刻的这种反应，在他原先的设想里，就是最佳工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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