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祖孙

    兄妹三人在午后出门,这个时候,大家一般下地回来,吃了午饭,正在歇凉。毕竟这大太阳的下地,也容易中暑。

    路上,有人看见他们仨,春晓便会扯着三郎的衣服,主动问好,“吴婶好”“许婶娘好”“陈伯娘好”……

    “哟,大热天的去哪呀?”

    “我们去看祖母呀。”小郎声亮嘴又甜,“阿哥阿姐今天赶集买了点心,阿娘让我们给祖母送过来。”

    “这么孝顺啊,买了什么点心啊?”

    “有薄荷糖和花生糖呢。”小郎摇头晃脑的,他本就长得可爱,大家忍不住又夸赞了他几句。

    待离开了旁人的眼界,春晓便冲小郎竖大拇指,“对,就这么说,以后我们家就是给祖母送个鸡蛋,你也要让整个村子都知道。”

    三郎有些赧然,“有什么必要嘛……”

    “当然咯,”春晓白了他一眼,“省得以后别人不知道,会背后里说我们不孝顺。”她可还是希望哥哥弟弟以后读书、出人头地的,可不能在这小沟里翻船。

    郝家的祖屋居然是个两进深的青砖院子,而且还带了左右耳房。正房是郝大伯和两个闺女住,东耳房是大郎一家子住,西耳房就是郝祖母在住,郝二郎则是住在了前院。

    难怪愿意分了那么大一块地给他爹到外头建房子,看这青砖院子,整个同安村,估计也没几家了吧。难怪她爷爷能供得起她爹读秀才。

    三郎在门口便大声喊了门:“大伯、伯娘在家吗?”门常开着,便边说话边走进去。

    郝大伯是不在家的,即使是没有泥瓦匠的活,他也会去村头村尾各家走动一下,吹吹牛,顺便听听别人的奉承。郝大郎倒是下地去了,郝二郎则昨晚鬼混到很晚才悄悄回来,现在在躲在屋子里睡懒觉呢。

    “是三郎来了?”郝大娘在堂屋里剥着豆子,正在厨房忙活的桂花听到声音先走了出来,“春晓妹妹和小郎也来了?”

    她大声说着,郝大娘也就知道了,从堂屋里走了出来,“怎么今天有空过来?你大伯不在家。”别又是来借钱的吧?要是借钱……她仔细打量了一下春晓,虽然模样长得清秀,但毕竟还是一团孩子气,和春妮还真比不上,可许家一定要识文断字的,而且还是去做妾,不然这门亲事她可不能放过的。

    “不要紧,”春晓笑着说,“我们是来看祖母的。”这个大伯娘个子长得不高,皮肤黝黑,但一双三角眼看着她,总有一种不怀好意的感觉。

    小郎又显摆地将手里的点心扬了扬,“阿哥和阿姐给祖母买了点心。”

    “呀,真孝顺。去吧去吧,祖母正在屋里头带着花花玩呢。”桂花不知道他们买的是什么,但是既然是买给郝家祖母的,那她的两个女儿总少不了的。

    目送着兄妹三人进了西耳房,郝大娘问桂花:“春丫呢?”这大中午的,也不待家里。

    “好像是和村里的孩子在村头玩吧。”还背着草草去了。

    郝大娘想了想,径直往前院走去,推开了儿子的房间,“二郎,二郎,起来。”

    “娘,”郝二郎不想搭理,蒙着脑袋继续睡。

    “起来,你到前面粟家村去一趟,把你表姨母叫过来,就说春晓正在家里。”见郝二郎还是没有动静,郝大娘暗暗骂了句“懒货”,从口袋里摸出几文钱,“你跑一趟,娘就给你5文钱。”

    郝二郎一股脑翻身坐起来,“10文。”

    郝大娘一跺脚,“10文就10文,但你要赶紧去,赶紧回,回来剩下的5文我再给你。”

    郝二郎一把抄过郝大娘手里的铜钱,一溜烟就跑出去了,那速度,跟山上的野兔子也差不离了。

    郝祖母自然也是听到郝三郎他们的说话声,不过她是长辈,自然不会到门口迎接小辈的,因此,春晓他们进门,就是看见郝祖母坐在罗汉床上,将手里的针线往边上的小簸箕里放。

    “都来了呀。”

    “祖母。”撒娇卖乖是小郎擅长的,他扑到郝祖母脚上,“我和阿哥阿姐来看你了,还给你带了点心。”

    郝祖母摸摸他的头,“买什么点心,祖母牙都快没了,你们留着自己吃。”

    “祖母,家里有呢。”春晓走了过去,看见郝花花瞪大眼睛看她,便笑着摸摸她的脸,“花花,认得春晓姑姑么?”她听小郎认真介绍过家里的亲戚情况,所以知道郝大郎有两个女儿。

    郝花花才两岁,见春晓逗她,便害羞地往郝祖母身后躲。郝祖母便仔细看她,“都好啦?”

    “好得差不多了,都是我不小心,害得祖母担心了。”春晓搬了张小凳子在罗汉床边坐下,那天她清醒过来,郝祖母就急匆匆去看望她,说明这祖母对她也是有着几分真心实意的。

    “以后啊,凡事要多长个心眼,别是人家怎么说,你就怎么信。”郝祖母是个过来人,但是她目前是跟着大儿子住,自然不能说大儿媳的不是,而且虽然田媒婆说的那门亲事,虽然有不妥,但也还能说得过去,毕竟许家是真的大户人家,嫁过去自然是不愁吃穿的。“再天大的事情,也不能想偏咯。你爹娘养你这么大,可不容易。”

    一想到早逝的小儿子,郝祖母便有些难过,要是小儿子还在世,她的日子肯定要比现在还要好上几分。

    她指挥三郎,“去,去那边把那个匣子拿过来。”

    三郎依言从一旁的柜子上捧了个小小的木头匣子过来,郝祖母打开,里面装的是花生、瓜子,“来,都吃。”这平时

    可是过节才舍得拿出来招待客人的呢。

    兄妹三人为了不拂老人的好意,也就抓了一小把

    郝祖母对三郎说:“之前你姑妈捎信回来,说是想在县城里找个铺子的学徒给你去当当,你当时是担心家里没人照顾,可是你整天呆家里,就靠地里刨活,也是挣不了什么钱的。你又识得字,能去铺子里学上一两年,以后当个掌柜什么的,总好过在家里一事无成。”

    确实,对于农村的孩子而言,能去当学徒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了。但三郎却是想到病弱的容氏和年幼的弟妹,还是没有松口。

    “你是识得几个字的,所以你姑妈才会为你谋算,大郎二郎就是想去,人家还不要呢。”郝祖母语重心长地道,“现下你爹不在了,你就得扛起这头家了。”

    可是当学徒,至少有两年,家里一点收入都没有,家里可怎么过活?

    “家里你不用担心。”郝祖母已经好好盘算过了,“你就把地给你大伯他们种,到时候他们按租子给你们家,这样岂不两全其美?”

    三郎刚想开口拒绝,春晓便笑着说:“祖母一心为我们好,我们是知道的,不过嘛,我和娘现在身体都还不好,小郎又太小,照顾不了我们。要不,等过了年吧,那时候应该更好找活计。”到那时,说不定家里的生意都支棱起来了,谁还会再说出去做小学徒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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