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二）

    这下有趣了，从多赢变成多输了。带孩子从来就不是轻松的活，孩子不知道哪里有危险还喜欢乱跑。我们只好开始找人。风音喊来驻军总指挥，把讨伐部队分成十个分队，各分队负责搜寻一片扇形区域，要求把维苏伊二十个陆地单位内的所有区域全部找一遍。

    “我们该做什么？”坐在马车上的我问风音。“在这等。”风音坐在我对面，用脚踩着教宗权杖滚来滚去。很快，驻军总指挥向风音报告，全部搜寻完毕，没发现卡莱娜。“你们先回去吧。”风音跳下马车，招呼我拿着教宗权杖跟上。“你也回去吧。”风音赶走了车夫。我和风音站在维苏伊城外，看着延伸向天际的草原。“必须找到她”，这是风音的决定。从我手中拿过教宗权杖，风音咏唱起咒语，眼前出现了浮空的地图，不过我看不懂。“卡莱娜在离我们很远的地方，大概在维苏伊西北方向五十个陆地单位。”风音说。“可能会有吸血鬼。”我说。“群体传送！”没等我反应过来，风音就咏唱起魔法。“我们要去哪？”我有些惊慌。“卡莱娜在的地方。”“卡莱娜在哪？”“在什么建筑里面吧，应该。风音看不了那么具体的啦。”风音也没太大把握，就直接传送了过去。

    传送魔法生效，眼前一望无际的草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阴灰的墙壁。被关起来了，简陋的铁门上挂了把破锁，铁门上好像还有血迹。冷静，我们这可是有特级咒术师风音、教宗权杖，和我这个名不副实的高级咒术师。论战斗力的话，丝毫不比驻维苏伊联军差。转身向后看时，好像踢到了什么东西。我俯下身子仔细看，吓了一跳。“卡莱娜？对不起”，我试着搭话。卡莱娜睁开眼，抬头看了看我。“发生什么了呀小妹妹？”风音伸出手，拉卡莱娜站起来。“是自己到这来的吗？”卡莱娜摇摇头。“想不想回家？”“想。”卡莱娜终于说了一句话。风音拿教宗权杖轻轻敲了敲门锁，锁自然脱落。“不用传送魔法直接回去吗？”我小声问风音。“风音还有点事要办。”办什么事？这就是多赢？所以风音果然是吸血鬼，现在是和老家的同胞们做个简单的工作汇报？嘛，不过这都不关我事。

    来到一个岔路口。风音把一直牵着的卡莱娜交给我，自己径直往前走。我拉起卡莱娜的手，蹲下来用手掩住嘴，提醒她不要出声。也许风音是去和吸血鬼沟通了？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好了。没一会，传来一阵清脆的响声和几下沉闷的声音。脚步声越来越响，继而两个巡逻的狱卒站在我们前面。一个狱卒保管着教宗权杖，另一个狱卒拿刀抵着风音催她前进。

    我飞速开动自己的大脑，试图判断现在是什么状况。难道风音和吸血鬼不是一伙的？还是说她有什么别的想法。特级咒术师应该不会被这么轻易地控制住，但我现在姑且配合她一下。我识趣地举起双手，祈祷着吸血鬼也能明白这人类社会通用的投降手势。卡莱娜缩在我背后。

    我试图用眼神询问风音，这也是她计划的一部分还是如何。但她脖子上好像已经被划了一下，一直垂着头看脚底下，根本没法对上视线。刚刚还是晴空万里，突然就雷声大作，倾盆大雨。我心里发毛，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我们现在无依无靠。我这个名义上的高级咒术师，在没有魔法石的情况下，连一位魔法都使用不了。至于风音，我倒是不怀疑她特级咒术师的实力，即便没有教宗权杖，应该也能咏唱大部分三位魔法。但她现在这个状态，我几乎确信，她已经派不上用场了。但到底发生了什么？应该不至于是考验一下我之类的无聊把戏。再说卡莱娜还在我们身边，不能把其他人卷进来。糟透了。唯一的好处是，万一我们一起遇难，教宗应该能明白。我们本意是好的，不是借机给卡莱娜设局。虽然要是人都死了，说这些意思也不大。

    冷静下来思考，我的高级咒术师是假的，但作为诺瓦神学院的神学水平却是真的。我现在急需一个翻译。只要能交流，我作为全大陆第一的神学辩论家（自称），有信心把吸血鬼们唬得团团转，乖乖放我们走人。我们被狱卒的刀抵着后背，被带到了一个开阔的厅堂，正前方是一个看上去很可怕的座位和一张长桌子。看来要见他们的小头目了。一个吸血鬼在一群小喽啰的簇拥下坐了上去，他们叽里咕噜地说了些什么。“跪下。”其中一个小喽啰向我们说，看来是个翻译。原来吸血鬼中也有通晓人类语言的。我膝盖一软，以很自然地姿势跪下，卡莱娜没说话，也学着我的样子跪下。风音还是垂着头，应该是没反应过来，我倒不觉得她想反抗或怎么样。狱卒朝她腿上用力一踹，她向前倒下，又被拉着头发，强行昂着头看向坐在正中的吸血鬼头目。风音的双目已失去焦点。风音帮了我这么多，现在遇到突发状况，也该我做点什么了。但我还不确定，风音是否暗中和吸血鬼有联系。我要避免破坏她的计划，也不能让卡莱娜知道太多不该她知道的事。更麻烦的是，我根本不知道风音之前在想什么。

    “我可以说句话吗？”我双手撑地，头点在地上说。不管怎样，先尽量掌握谈话的主动权吧。“首领允许你抬起头说话。”翻译说。“多谢首领。首先，由于众所周知的审查制度，我们网络小说里不能出现太糟糕的情节，所以希望你们不要对我们做一些会被和谐的事情。”姑且先确保我们基本的生存权利。“其次，我们在联邦里有很高的地位。如果你们愿意放我们回去，联邦会给你们很多好处。”这是实话，我不信联邦会随便放弃风音。“首领，此外我建议您和北方其他吸血鬼高层沟通。您做出了重大的贡献，他们会给你奖赏的。”眼前的这个吸血鬼能拿到什么奖赏我并不关心，只是想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到其他认识风音的吸血鬼。

    “首领说，他不相信你能给我们想要的东西。而且我们的首领就是萨伯里的最高统治者。”坏了，吸血鬼的社会结构比我想象中更松散。如果大陆北部的吸血鬼没有统一的组织，那也许风音真的只是人类这一边。“你们可以把你们的要求列出一个清单，我们也会向联邦写信求救。你们派人把这些纸系在信上，用箭射到维苏伊城墙上就行了。联邦自然会派使者来沟通。”我只好指望联邦救我们。“首领说这样不容易被联邦发现。首领要把你们其中一人的尸体扔回维苏伊，再把我方的要求清单附上。”

    我看了看卡莱娜，这次传送到吸血鬼腹地，最开始的目的就是找回卡莱娜。不如说，最开始的扫荡维苏伊附近吸血鬼行动，也有卖教宗一个人情的因素在。现在用卡莱娜的命换我和风音安全回去，到诺瓦后也没法见教宗。至于风音，说她是有史以来最强的咒术师也不为过。而且就个人感情而言，非要在卡莱娜和风音中放弃一个的话，那还是放弃卡莱娜救风音吧。没办法了。“选我吧。”我平静地说。一年前的这个时候，我和风音躺在白塔公园的草坪上。风音问我，如果未来已经确定，会如何对待接下来的生活。我想，活在当下，我还要乐观面对。没想到这个确定的未来这么快就到来了。真是令人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