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成亲应该是两个人的事。
两个活人。
但上官雪落要娶的是一个死人。
上官雪嫣已经死了十天，尸体一直搁置在冰窖之中，仍旧保持着冰清玉洁之质，倾国倾城之容。
但她再美也已经是一个死人。
可人会死，但对她的爱却不会死。
上官雪落对雪嫣的爱不会死。
上官世家是武林第一世家，但如今武林已名存实亡，高手屈指可数，这是一件人尽皆知的事。
还有一件近段时间被街谈巷议的事，便是朝廷放出了风声，说上官世家有心谋反，不日便要将其覆灭。
在江湖高手所剩不多的情况下，上官雪落广邀天下江湖人，还有没有人来？
有。
很多人来了！
有挑着担子卖豆包的江湖人来了。
有挑着担子卖糖人的江湖人来了。
有拿着擀面杖卖面条的江湖人来了。
有……
他们算江湖人吗？
他们说自己是江湖人。
尽管他们连三脚猫的功夫都不会，打起架来，也只是毫无章法地拳打脚踢。
可他们一个个自称是江湖人，来到了已然被禁军围住的上官世家府邸，坐在了桌子上。
上官雪落家里最先只摆了三张桌子，可来的人越来越多，只好接连增加了一张张桌子，最后足足摆了两千桌，但桌子上的菜很少，因为上官雪落没想到会有人来。
墙外是数万禁军，这些禁军来这里自然是为绞杀上官世家，可这一个个所谓的江湖人，都似乎是瞎子，争先恐后地来到了上官世家，坐在凳子上聊天，同时一个个向上官雪落道喜。
上官雪落在流泪。
他在为这些来参加他婚宴的人而流泪。
菜不多，可酒有许多。
但这次来的江湖人酒量都不行，他们喝了一点就吐了，但吐了会接着喝，接着和上官雪落喝。
墙外的数万禁军，在这一天有了动静，他们在开国三虎的带领下，向上官世家进逼。
开国三虎乃是大魏帝国，三十多年前一统天下时，带军厮杀最为锋芒毕露的三人，分别叫做阳天罡、吴旭臣和柳不南，别看现如今他们已都快六十岁，但都是锋芒不减当年。
寻常人被他们瞪上一眼，恐怕都会打哆嗦。
阳天罡瞪着卖豆包的人看了良久。
吴旭臣瞪着卖糖人的人看了良久。
柳不南瞪着卖面条的人看了良久。
被瞪着的三个人有没有哆嗦？
没有。
他们一点都没有哆嗦。
阳天罡怒喝道：“我认识你，你只是一个小小卖豆包的，在这充什么大头蒜！赶紧给老子滚！”
卖豆包的甩着担子：“我怎么不是江湖人了？看我这几担子甩得怎么样，是不是很厉害？”
在场的江湖人都拍手叫好，可其实卖豆包的甩担子，甩得一点都不入流，甚至是不堪入目。
但江湖人还是一声接一声地叫好。
吴旭臣瞪着卖糖人的：“你知不知道，你再在这里待着，等待你的将会是死？”
卖糖人的叹息道：“唉，这一点我怎么会不知道呢，可是我更加知道，七年前我落魄的时候，若不是上官家主资助我一些银两，我一家老小当时就死了，根本活不到今天！”
在场的江湖人又都叹息起来，叹息上官雪落帮助过他们。
唯有上官雪落在后悔。
后悔帮助过这群人。
柳不南瞪着卖面条的：“我们说的杀人，可不是在开玩笑！”
卖面条的也瞪着柳不南：“我们说的不走，也不是在开玩笑！”
他们确实不是在开玩笑。
开国三虎随即就命令数万禁军，一齐朝上官世家进攻，上官世家虽是有不少护卫，也有武功超绝的风花雪月四统领，可在数万大军的横扫之下，很快便是溃败，一个个被残忍屠杀。
可不管卖豆包的人，被人砍成十九段的场面有多凄惨，卖糖人的也没退缩一步；也不管后来卖糖人的，被人一锤子砸烂了脑子是多么血腥，卖面条的也没退缩一步。
也不管随后卖面条的，被乱箭射成刺猬是何等骇人心魄，其他江湖人也没退缩一步。
卖豆包的、卖糖人的、卖面条的……
他们面临精锐禁军的攻打，没有任何反抗之力，他们的结局，在他们来上官世家之时，就已经注定，他们只有死路一条，但他们还是义无反顾地来了。
他们没有高深的武功。
但你能说他们不是江湖人？
不。
不能。
任何人都不能。
他们就是江湖人！
上官世家被灭的消息，转瞬间便传遍天下，同样被传遍天下的，还有上官雪落与上官雪嫣成亲的事。
不管是不是江湖人，都知道了上官世家被灭，和上官雪落与上官雪嫣成亲的事。
陆离也知晓了这一消息。
陆离喜欢喝酒。
也经常喝酒。
可他现在滴酒不沾。
这不是一件好事。
一个经常喝酒的人，突然自己不喝酒了，和一个从不喝酒的人，突然喝起酒来是一样的。
他们一定都遇到了伤心至极的事。
上官世家被灭后，陆离在上官世家遍布鲜血的废墟中，一动不动地站了三天三夜，他看过上官雪落的尸体。
但他心想万一上官雪落没死呢，也许他在这里站的久了，就会听到上官雪落叫他陆离名字的声音。
可三天三夜过去，陆离没能听到上官雪落的声音。
他问伊坤：“喂，我是不是耳朵聋了，我怎么听不见上官雪落的声音？”
伊坤沉默半晌：“你耳朵不聋。”
陆离笑着说：“你骗我，嘿嘿，你是在骗我。”
接着他又问秦枫：“秦枫，你是一个不爱撒谎的人，你如实告诉我，我耳朵是不是聋了？”
秦枫也沉默半晌：“不，你耳朵不聋。”
陆离脸色变得很难看：“秦枫，没想到你也变得爱撒谎了，你居然也骗我，亏我拿你当朋友！”
陆离又开始问青儿五姐妹，又开始问吴岳。
问完一圈，别人都说他耳朵不聋，陆离指着他们破口大骂：
“骗子，你们都是骗子！这里是上官雪落的家，我以前来这里，他不仅会出来接我，还会给我备上几坛好酒，哪怕他身体不适，他也会陪我痛痛快快地喝一晚！”
“现在我已经来了，他怎么会叫我一声都不叫，一定是我耳朵聋了，一定是我耳朵聋了！”
陆离仰天长啸。
可他也明白，自己是在自欺欺人。
上官雪落死了。
陆离的心也死了。
两个活人。
但上官雪落要娶的是一个死人。
上官雪嫣已经死了十天，尸体一直搁置在冰窖之中，仍旧保持着冰清玉洁之质，倾国倾城之容。
但她再美也已经是一个死人。
可人会死，但对她的爱却不会死。
上官雪落对雪嫣的爱不会死。
上官世家是武林第一世家，但如今武林已名存实亡，高手屈指可数，这是一件人尽皆知的事。
还有一件近段时间被街谈巷议的事，便是朝廷放出了风声，说上官世家有心谋反，不日便要将其覆灭。
在江湖高手所剩不多的情况下，上官雪落广邀天下江湖人，还有没有人来？
有。
很多人来了！
有挑着担子卖豆包的江湖人来了。
有挑着担子卖糖人的江湖人来了。
有拿着擀面杖卖面条的江湖人来了。
有……
他们算江湖人吗？
他们说自己是江湖人。
尽管他们连三脚猫的功夫都不会，打起架来，也只是毫无章法地拳打脚踢。
可他们一个个自称是江湖人，来到了已然被禁军围住的上官世家府邸，坐在了桌子上。
上官雪落家里最先只摆了三张桌子，可来的人越来越多，只好接连增加了一张张桌子，最后足足摆了两千桌，但桌子上的菜很少，因为上官雪落没想到会有人来。
墙外是数万禁军，这些禁军来这里自然是为绞杀上官世家，可这一个个所谓的江湖人，都似乎是瞎子，争先恐后地来到了上官世家，坐在凳子上聊天，同时一个个向上官雪落道喜。
上官雪落在流泪。
他在为这些来参加他婚宴的人而流泪。
菜不多，可酒有许多。
但这次来的江湖人酒量都不行，他们喝了一点就吐了，但吐了会接着喝，接着和上官雪落喝。
墙外的数万禁军，在这一天有了动静，他们在开国三虎的带领下，向上官世家进逼。
开国三虎乃是大魏帝国，三十多年前一统天下时，带军厮杀最为锋芒毕露的三人，分别叫做阳天罡、吴旭臣和柳不南，别看现如今他们已都快六十岁，但都是锋芒不减当年。
寻常人被他们瞪上一眼，恐怕都会打哆嗦。
阳天罡瞪着卖豆包的人看了良久。
吴旭臣瞪着卖糖人的人看了良久。
柳不南瞪着卖面条的人看了良久。
被瞪着的三个人有没有哆嗦？
没有。
他们一点都没有哆嗦。
阳天罡怒喝道：“我认识你，你只是一个小小卖豆包的，在这充什么大头蒜！赶紧给老子滚！”
卖豆包的甩着担子：“我怎么不是江湖人了？看我这几担子甩得怎么样，是不是很厉害？”
在场的江湖人都拍手叫好，可其实卖豆包的甩担子，甩得一点都不入流，甚至是不堪入目。
但江湖人还是一声接一声地叫好。
吴旭臣瞪着卖糖人的：“你知不知道，你再在这里待着，等待你的将会是死？”
卖糖人的叹息道：“唉，这一点我怎么会不知道呢，可是我更加知道，七年前我落魄的时候，若不是上官家主资助我一些银两，我一家老小当时就死了，根本活不到今天！”
在场的江湖人又都叹息起来，叹息上官雪落帮助过他们。
唯有上官雪落在后悔。
后悔帮助过这群人。
柳不南瞪着卖面条的：“我们说的杀人，可不是在开玩笑！”
卖面条的也瞪着柳不南：“我们说的不走，也不是在开玩笑！”
他们确实不是在开玩笑。
开国三虎随即就命令数万禁军，一齐朝上官世家进攻，上官世家虽是有不少护卫，也有武功超绝的风花雪月四统领，可在数万大军的横扫之下，很快便是溃败，一个个被残忍屠杀。
可不管卖豆包的人，被人砍成十九段的场面有多凄惨，卖糖人的也没退缩一步；也不管后来卖糖人的，被人一锤子砸烂了脑子是多么血腥，卖面条的也没退缩一步。
也不管随后卖面条的，被乱箭射成刺猬是何等骇人心魄，其他江湖人也没退缩一步。
卖豆包的、卖糖人的、卖面条的……
他们面临精锐禁军的攻打，没有任何反抗之力，他们的结局，在他们来上官世家之时，就已经注定，他们只有死路一条，但他们还是义无反顾地来了。
他们没有高深的武功。
但你能说他们不是江湖人？
不。
不能。
任何人都不能。
他们就是江湖人！
上官世家被灭的消息，转瞬间便传遍天下，同样被传遍天下的，还有上官雪落与上官雪嫣成亲的事。
不管是不是江湖人，都知道了上官世家被灭，和上官雪落与上官雪嫣成亲的事。
陆离也知晓了这一消息。
陆离喜欢喝酒。
也经常喝酒。
可他现在滴酒不沾。
这不是一件好事。
一个经常喝酒的人，突然自己不喝酒了，和一个从不喝酒的人，突然喝起酒来是一样的。
他们一定都遇到了伤心至极的事。
上官世家被灭后，陆离在上官世家遍布鲜血的废墟中，一动不动地站了三天三夜，他看过上官雪落的尸体。
但他心想万一上官雪落没死呢，也许他在这里站的久了，就会听到上官雪落叫他陆离名字的声音。
可三天三夜过去，陆离没能听到上官雪落的声音。
他问伊坤：“喂，我是不是耳朵聋了，我怎么听不见上官雪落的声音？”
伊坤沉默半晌：“你耳朵不聋。”
陆离笑着说：“你骗我，嘿嘿，你是在骗我。”
接着他又问秦枫：“秦枫，你是一个不爱撒谎的人，你如实告诉我，我耳朵是不是聋了？”
秦枫也沉默半晌：“不，你耳朵不聋。”
陆离脸色变得很难看：“秦枫，没想到你也变得爱撒谎了，你居然也骗我，亏我拿你当朋友！”
陆离又开始问青儿五姐妹，又开始问吴岳。
问完一圈，别人都说他耳朵不聋，陆离指着他们破口大骂：
“骗子，你们都是骗子！这里是上官雪落的家，我以前来这里，他不仅会出来接我，还会给我备上几坛好酒，哪怕他身体不适，他也会陪我痛痛快快地喝一晚！”
“现在我已经来了，他怎么会叫我一声都不叫，一定是我耳朵聋了，一定是我耳朵聋了！”
陆离仰天长啸。
可他也明白，自己是在自欺欺人。
上官雪落死了。
陆离的心也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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