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前程已卜

    一旦不知前程,那么最好与过往不辞而别。

    贾家这几天的夜晚都是灯火通明,毕竟众人要出门远行,所以自然辛苦忙碌了一些。

    奔波了几天,出发前的前夜,准备妥当后,贾家人都各自休息了。祖父和父亲这天商谈事情很晚,于是就在一个房间里面休息了。祖父睡在一个雕花牙床上,有着垂着的青黄相接颜色的帐帷,父亲睡在一个半米高的小榻上。

    直到深夜,他们才睡去,熄了灯,房间里很暗,但他们的眼睛正一点点习惯这种暗。祖父去床上睡觉了,就不再和父亲讨论任何事情,黑暗中的祖父慢慢悠悠睡着了。

    祖父成为了一个视点,父亲在注视他的形象,或者称为窃视也未尝不可。视点浮在空间,可以在房间里随意移动。祖父的嘴闭成一条直线。乍看之下,觉不出呼吸的动静,但凝眸细看,可以在喉咙那里不时看出实在是微乎其微的蠕动。是在呼吸。他头枕枕头,取仰视天花板的姿势,可实际上什么也没看。眼睑闭得犹冬天硬硬的冰。祖父睡得很沉。恐怕梦都没做。

    注视着祖父的时间里,父亲逐渐觉得那睡眠中好像有某种非同一般之处。他的睡眠是那般的纯粹、那般的完美。面部的肌肉、甚至眼睫毛都一动不动。

    父亲在等待,在屏息敛气、侧耳倾听之间等待,等待着自己安然入睡。迷糊的睡意中,他察觉到了房间里面的一些异常。

    然而睡觉的祖父似乎没有意识到房间里的这种异常。突然房间内发出的肆无忌惮的光和声响。虽然祖父在酣睡,眼下任何东西都无法扰乱他深沉的睡眠,他自然没有发现房间里的新的入侵者。当然父亲也是入侵者,因为他要打破这祖父的酣睡。但他们不同的是,新入侵者既不安静又不透明,而且没有中立性。它毫无疑问地企图介入这个房间,父亲应激性觉察到了这样的意图。

    左右游移不定的光束好像逐渐趋于稳定了。光亮推出某处房间的内部。相当大的光亮,看不见家具。不,细看之下,房间的正中央突然放了一把椅子。旧木椅,有靠背,无扶手。椅子上坐一个人。

    因图像尚未彻底稳定,椅子上坐的人物看起来只是轮廓依稀的剪影。一种弃置已久的场所的冷清清的气氛弥散在房间中,以体形看,椅子上坐的应是男子,略略前倾。脸朝前,作沉思状。深色衣服,皮鞋。脸看不见,但个头不高,似乎偏瘦。年龄不好判断,又像是一个道士。

    父亲从这不清晰的房间如此零零星星地逐一收集信息的时间里,图像仍时不时出现紊乱。噪音在起伏、在升高。好在这样的无序持续时间不长,图像转而复原,噪音也偃旗息鼓。图像在反复出错当中一步步朝稳定的方向推进。

    这房间里确实要发生什么,发生大概具有重要意义的什么。

    光亮突然消失,然后房间里又陷入了黑暗。祖父突然从睡眠中惊醒,虽然他已经是一头冷汗,但是祖父凭着多年的经历迅速冷静下来。

    “贾南三,你去不去又有什么用呢?这世间事情冥冥中自有定数,求不得,这万载万世都被我玩于鼓掌,你对我来说如同蝼蚁,哈哈哈,去吧去吧,我看看你能翻得出什么巨浪。”一个年老又怪异的老头声音响起了。

    “我没想到贾家世代相传的事情竟然是真的,您这身份来找我也是我的无限的光荣了,我们世代为你的诅咒所困,先祖们一代一代的想要挣脱,虽然我这力量远远不足以撼动你的力量,但是祖祖孙孙无穷尽,而你的诅咒也只能如此,我辈又有什么遗憾呢?”

    “好一副伶牙俐齿,哈哈哈,怪我玩心太重,看来你们冥灵一族还有点骨气,”黑暗中传来一阵阵怪笑。

    “你是谁啊,来此做什么,”父亲贾云浮问道,他不知什么时候也彻底进入了他们的交谈。

    ”我是谁,我是这个世界的主宰,你日后就会知道,是你们的缔造者,你们也终将臣服于我“

    ”云浮,快过来这里,不要被迷了心智。“祖父大喊道。说着祖父开始掌灯,火折子打开点着了煤油灯又熄灭掉,连续点了两三次房间里才开始亮起来。

    随着光亮的迅速扩大,这黑暗中人也彻底消失,无影无踪。

    父子二人一夜无话。

    第二天清早,所有东西都准备妥当,大部分事情已经处理完毕,只等待出发的命令,按照家族的规矩是需要卜卦和举行仪式进行出发前的祭奠的。

    祖父坐在大堂临时设置占卜台上,占卜时,他在面前放置了一个刻蚀面的青铜盆,然后把几篇龟甲放入其中,嘴里念念有词,继而他用火灼烤龟甲,时会发出噼啪的声音,这种声音好像是神在传达旨意。祖父在刻录卜辞内容时另一个重要的依据,就是与龟甲之声同时出现的龟甲裂缝,在占卜者看来它充满无穷的玄妙。这种占卜方式被称为龟甲灼卜,刻录在甲骨上的字痕,行之疏密,字之结构回环照应。祖父这一代中,只有祖父学会了这门奇门之术,所卜吉凶,皆为应验。这次卜卦,也是祖父愧疚了一辈子的卦象。

    “这次出门,我卜算了一挂,卦象显示这次出行大凶,因而这次出行,大家做好思想准备,有必要的话,大家把后面的事情交代下,”祖父一脸严肃的说。

    众人都知道祖父龟卜的准确性有多高,都默不作声。成事在人,谋事在天,土里的行当,在那个乱世之中,生存和死亡只在一刹那。

    已经知道结果的众人准备好了一切,祖父劝慰众人道“大家也不用太过于担心,毕竟死生有命,富贵在天,咱们也是风里来雨里去的,有些东西命里是注定的,况且我的卦象中也有显示九死一生,或许这次能找到千年以来贾家生死存亡的秘密,就算在我们这一代做牺牲,也是值得了。”

    “五弟说的对,这生死之道,即使参悟了,也会有变数,即使没有变数,也算是我们为子孙后代做功德了。”二爷爷附和道。

    众人听了也很振奋,大爷爷开始安排抽调这次出行的人员了,安排的人员是随机选出的,大堂外放了一个高脚的案几,几上放了十二只木牌,木牌的顺序被打乱,十二个木牌分别是贾家兄弟姐妹十二人的名字,木牌全部反扣在案几上,大爷爷随机选出,选出以后由贾家管家一一宣布名单。

    只听道管家贾珲念道:贾氏一族,万世万年,传承未曾中断,大限虽有定数,然贾家子弟未忘祖宗之磨难,望逢天地之庇佑,以求子孙之安康,今贾家出六脉(贾南忠,贾南孝,贾南三,贾南礼,贾南孝,贾南葵)赴上陈求事,虽不知果报,但行忠义善良之事,前不愧古人,后不愧来者。

    大礼大祭完毕后,众人收拾车马,自是无有他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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