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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文会公余兴未涯 溪头野亭辩纷解

    俗话说退一步海阔天空,可奈陆羽这会是碰上硬茬子,虽然柳知县解了冤情,可杨烟客胸中之恶气却是难以下咽。

    离上回果脯坊的争斗事过了两三日,其后倒是平平静静的,没有多余的麻烦事,陆羽的心弦却绷得紧紧的。

    却说上回应了修文县和其余二县的文会,如今也到了日子,本觉得无甚么准备,去即是热闹一阵。

    没想到丑俊两兄弟却私下言道:“虽说是制艺交磋,大部分的士子都是提前准备一二,陆羽兄最好也提前准备下,不然到时候急火就不太顺利了。”

    既然需要提前准备,那总得知道大概切磋的内容,题目之类的,两丑却没有再多言语,只是笑笑。

    然后又道:“杨副郎和柳知县都是喜春兰花和秋菊的,前两年的均是如此,不过此轮也并不定然,多做些功课也是好的。”

    杨副郎便是杨烟客的大父,柳天成,为人却是热忱谦逊,孙辈却没有遗传一点好的。

    杨副郎便是杨员外,“员外”一词最早出现在明朝,明朝中期以后流传开来。

    而许多影视剧里头,明明不是明朝或者之后,却称呼某某员外,就有些许淡扯。

    但是明朝以前倒是有“员外散骑常侍”,不过那都是正儿八经的官职,自是不能相提并论的。

    说是文会,其实区区来的便定是仨生员文社的博弈,此修远县里头,虽然偏僻陲荒,但读书人还是有的。

    而这仨文社自然和晚明的东林党性质截然不同的,东林党主要成员乃是朝中官员和各地的士绅,图谋的动辄便是关心国事、改革弊政的。

    仨文社则是单纯的学术交流,主要是以学问,德行而交的,小打小闹罢了。

    …

    过马桥侧。

    时过流转,眼瞧着人都齐了,丑俊,丑杰,李鄯,还有两三位同样是社学里头的,平时和两丑关系也是良好的,大家好约定至此,一道出发。

    一路感觉倒也不慢,许是人多聊闹腾的缘故,年龄最大的便是陆羽,已经是束发之年。

    李鄯过了元宵夜也顶多七岁,却闹着要来这一年一趟的“修远文会”,本无易趣的,是在想不出为何李鄯非偏行往,许是孩子心性。

    “陆羽,你之前去过吗?”

    李鄯一向如此说话,笑着问道。一旁还有小六紧跟着身后,也是奉了李老爷的命令。

    “没有,这回也是跟着去凑凑热闹。”

    听到陆羽的回答,小李鄯不知为何高兴地道:“我也没,不过听说斗制艺文时有意思的紧。”

    陆羽算是明白大概了,这小子就是图着热闹,心想也是,除了长日的社学,便是安于寨子里头读书,闷得七岁的李鄯憋不住了。

    另一旁正唠着悄悄话的俩丑兄弟中的丑俊忽然冒了过来,笑呵呵地道:“陆羽兄啊,你们方才在说什么?”

    方才一直走在前面的丑俊见陆羽和一始龀都不到的孩童都能聊得开笑,自觉好笑,于是上前开打诨,心里事却一时半刻说不出。

    几人闲话不在多言,却说一行人过出了县,文会之地便是在修文县和扎佐司之间的一座名为萧山的水坡。

    虽说是山,但其实也和野间山坡无异,到了达处,不禁让陆羽大感失望。

    倒是有不少青衿生员,难得聚集于此,陆羽一行的几个小童儒显得格格不入,但两丑却丝毫不在意,甚至还上前和几位生员攀谈笑话。

    前头一位模样端正的士子瞧见丑俊,大笑而下。

    “丑俊弟,好久不见啊,如好上萧山亭,上头有不少开阳的士子都想认识你一番,这位是?”

    只见一位身着青袍,大方圆领,淡白右衽,宽厚大袖的士子缓缓笑来。

    说话的也是开阳来的举子,似乎和丑俊熟悉的紧,也无傲气,说些什么瞧不起陆羽等小童生之类的。

    “李兄,我来介绍一番,这是修文陆羽,刚过了县府二试。”

    此句也是半真半假,陆羽过了县府二试都是好几年前的事情,只不过为的是给陆羽提提价,不然难免被人家心头嘲不起。

    陆羽拱了拱手道:“修文县陆羽。”

    被称作李兄的也是回揖道:“开阳李子波。”

    也算是打了招呼认识,不过李子波心底倒是没把陆羽当回事,此此主要是为了丑俊而来,今日可是有场大戏可比的。

    不过面上却是恭道:“陆兄弟年纪轻轻便过了县府二试,前途可见啊。”

    李子波早就刚过了乡试,如今已经是举人功名。

    话说李鄯去了哪,原来是巧上了李家寨的伙伴,自然和陆羽分了别。

    上了萧山亭,栏木质地,刻着斑斓。

    “李兄怎么才来,让我们好等啊。”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亭子里头一位身着华裾,倒也是戴着四方平定巾,斜斜招着手,倒不像是规规矩矩的生员。

    陆羽打量一二,心里大致有了数。

    李子波带着一行人上了亭子,一一介绍而来。

    “钱兄,这位便是上回元宵时会上,大名鼎鼎的鲁卯丑俊公子。”

    ”鲁”是汉族姓氏,“俊”是自己的名字,“卯”是其父亲名字,“丑”是苗族姓氏。

    苗族的姓氏大抵是如此的,起源大多是源于信仰和传统的。

    “这位则是修文陆羽,也是和丑兄同来的。”

    李子波没有提及丑俊方才介绍时候所言的连过“县府二试”,也不知道是否忘记的。

    “在下息烽钱宜,好认识啊。”

    说着便是笑着拉过丑俊兄弟俩,却把陆羽晾在一旁。

    在钱宜眼里,生员之下是没有资格和自己交流的,更何况一个陌不相识的陆羽,丑俊兄弟俩却是特殊。

    丑俊哥俩上回元宵时会一言惊人,出了名气,在钱宜眼里,自然不能和陆羽一同相论。

    陆羽丝毫不在意,淡淡笑了笑,和一旁赔歉的李子波道着无事。

    …

    话说另一头,萧山之下的河溪旁。

    沿着上来的一位中年儒客,面露愁容,身后跟着一戴着边鼓帽的童仆,拿着书箧,缓缓地跟着行上。

    “小四,快到了。”

    “是啊,沈老爷,前头石阶苔草多,慢些个。”

    一主一仆两语后便不再有声音,缓缓地朝着萧山顶头行着,周遭儿时不时传来鸟飞杂鸣。

    不一会儿便来到了半坡腰,萧山名山,实为坡。

    “沈贤弟,几日不见,风采依旧啊。”

    坡道另一侧一位骑驴老者缓缓开口。

    明朝的骑驴现象的确是常见的,不然《宸垣识略》也不会记载载:“明旧制,百姓乘驴颇为见也。”

    老者模样眉眼开明,精神气倒是足足的。

    “老杨,你都花甲了,也不怕跌一跌。”

    “此言差矣,苏子瞻都说门前流水尚能西,我骑个驴难道不是年少吗?”

    老人便是杨天成,杨家书坊的老起家,看上去却不似花甲之年的老者,惊道是难以想象。

    杨天成说完哈哈大笑,骑近下了驴头,递过手绳到一旁的跟厮。

    沈老爷自然便是沈丘,此次文会的贤判之一。

    两人年龄相差不大,虽是一士一贾,却丝毫不影响论交,杨员外甚至筹着让自家长孙娶过沈丘爱女。

    谁料此前杨烟客一回在酒楼撒酒欢,辱酒保的丑行被暗处的沈丘之女瞧了正着,自然是无了缘分。

    因此柳员外把一向视为宝珠的长孙子好是说教了一番,可惜并没有多大作用,没过几天,又是旧病重返。

    此条道路也非就两人,不少稚子玩着也来,更多的则是青衿生员,想着于此一鸣惊人,博得好名声。

    认识杨天成自然打了手作揖,不过此些秀才心里怎么想的不得而知,毕竟读书人和商贾之间的关系始终是个难题。

    “沈贤弟,上回的婚嫁事…”

    说着便叹了口气,不知如何继续言说。

    倒是沈丘接过话头,笑道:“无事,是小孙女不懂事,令公子还是好的。”

    沈丘自然知道杨客烟是怎么样的货色,但毕竟要留着面子给莫逆的老友,因此昧着良心言语一二。

    “唉,别提那混小子,整日让人不省心…”

    随着两人一言一句的,渐渐也过了萧山亭旁,瞧着一堆青衿,几个儒童围在一块,兴高采烈地闹着,离得不远,却也是听不太清的。

    “老柳,那边好像是咱县里的学子。”

    丑俊兄弟俩长的确引人注目的,毕竟在这年头孪生子乃是少见的。

    亭子里头正热闹着,钱宜拉着一伙生员火热地讨论着制艺妙文,石案上则是号称“博大昌明之体”,即“台阁体”模样的字体。

    只听得钱宜高谈阔论着,丝毫没有注意到两位柳天成和沈丘朝这边缓步过来。

    “在我看来,此文破题的圣人行而言辞尚可入眼,但后头的两小比却是不太合适,与束股末的斯文回乎不合。”

    “此文曲解了亚圣之言,不耻不若人,何若人有?”

    “亚圣本意是劝导我等之辈,长怀谦卑之心。”

    陆羽虽从未发言,却一直听着的,虽然钱宜所言之偏激,但也是有些许道理,不过陆羽也没有指出,到时候自然有人会听不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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