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4949
“刷——”刀疤推门而入。
屋内漆黑一片，走在最后的楼宇平小心翼翼地摸索灯的开关。墙皮湿漉漉的，壁纸似乎还有细小的裂痕。
整个房间给人很封闭的感觉，空气中古旧的香灰味夹杂着淡淡的氨气和硫化氢的臭味。找不到源头，却无处不在。
自耿木讲故事时，楼宇平就感到很害怕，但还是跟队友走进了黑黜黜的屋里。但他不能说，不然刚刚组队的队友一定会认为他是个累赘。
“啪”，黏唧唧的一声响，开关背后的污垢卡到了缝隙里。
竟然没有断电，暗哑的白色灯开了。楼宇平转过身，却正对上耿木杀马特的脸。他忍住没有叫，但还是噗通一声跌落在地。
耿木抬眼看看头发，伸手去拉楼宇平：“被吓到了？你胆子也太小了。”
楼宇平却不敢动：“我感觉....有东西在抓我的手！”
众人看去，并不见什么异物。
耿木蹲下身，将楼宇平的手扒开，手掌中有殷红色。
“血？”楼宇平没有被割伤的感觉，用手轻轻拨弄。只是黏黏的红色块状物。
耿木捻了捻：“虚惊一场。原来是红粘土，肯定是地板下装修时留下的，现在裸露出来了。”
“没那么简单”，刀疤凑近瞧，又嗅了嗅：“是红粘土没错，但在血液里浸泡过，还是湿的。”
楼宇平吃惊得，被耿木抓住的手，手指发颤。
林子言问：“山庄里最近有发生命案吗？”
耿木：“没听说过啊，山庄近几年，都太太平平。”
林子言陷入沉思：“那这新鲜的血液是从哪来的呢？总不会是那消失的一家四口的。”
楼宇平还没站起来，小声说：“我想起一件事，可能会有关系。”
众人疑惑的看向他。
楼宇平：“下午的时候我差点被人袭击了。”
耿木：“怎么回事？”
“刚到山庄，一起进偏堂三楼的时候，管家爷爷第一个给我指定了宿舍。我胆子比较小，入住后习惯地在屋里布置了一圈电弧。只要有人进来，我就能感应到。”
“直到下午接到通知，变更任务的时候还没有异常发生。”
“但当我在楼下吃饭，突然感应到房中的陷阱被人触发了。赶忙回房检查，但屋里的东西都原封不动。问隔壁的同学，也都说没有可疑人员。”
“很奇怪。我一筹莫展，准备下楼继续吃饭。大概就是这个时候，我被人盯上了，感觉身后有一双眼睛时刻看着我。”
“我到餐厅，坐在人多的地方，能感觉到他也混在人群中。我害怕得吃不下饭，就想赶快逃离这里。但又没有确切证据，不好惊动其他人。”
“我从餐厅后门溜了出来，想离开山庄。但是从那边出去到正门还要经过一条小路。那个人也很快跟了出来，路上还是稀稀有几个人，我也不能确定是否是他。”
“我就尝试加速，后面的黑影也跟着我加速。我害怕极了，闭着眼睛拿出吃奶的速度飞奔。”
“再后来那种注视感突然消失了，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山庄门口，当时你们也在。耿老师出了事，我就跟同学们一起回来了。”
“后来再没有其他异常。我以为是电弧布置时出错，自己吓自己。”
林子言：“在此之前你有得罪过什么人吗？”
楼宇平：“从来没有过。我家住在山里，第一次来到大城市。而且我胆子也比较小，从来不招惹别人。”
耿木：“也就是说，你是到山庄后才被人盯上的。对方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盯上你呢？”
夏草：“哎呀，变态要是随机杀人，总会有人被选中的。”
耿木：“话虽如此，但这么多师生聚集在这里，治安署也在附近。对方冒险下手，一定有非做不可的理由。”
林子言：“与其猜测这一点，我们不如先查探一下受害者的信息。”
林子言将学生版检测仪贴近红粘土，一阵电波划过。屏幕变成绿色，说明有异常芥子残留。紧接着显示数字3。
“被害人是土属性哦。”夏草说着，突然想到了什么：“难道是那个同学？”
林子言：“谁？”
耿木：“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的三袍，他们在偏堂袭击我时，在场除了我和夏草外，还有两个同学没有倒下，其中一个是楼宇平，另一个便是土属性觉醒者，他通过将周身遍布土壳隔绝了紫袍的音属性攻击。”
夏草：“会不会是三袍的报复？”
耿木：“不会。”
夏草：“你怎么知道？”
耿木：“他们应该是我二哥的人。”
夏草：“耿于怀？”
耿木点头，夏草若有所思。
夏草：“对了，管家爷爷也是土属性，会不会是他？”
耿木：“如果是管家爷爷被害，以他的实力，不可能没有动静。”
林子言：“看来凶手的目标是具有一定实力的觉醒者。但凶手的手法更倾向于暗杀，而且自身实力也不会太高。如果凶手以一类人为犯罪对象，那么也许不会就此罢手。我们就有机会揪出对方是谁。”说着，林子言看了一眼刀疤。刀疤给出一个乐意配合的手势。
夏草：“如果真的是这样，一班才是最好的狩猎对象。五班和一班住在同一层楼，凶手的真正目标是一班？”
楼宇平：“我们要不要先把消息通知给周大同？”
耿木：“你们消息可以发出去吗？刚刚我给管家发送信息，就一直没有信号。”
夏草：“是不是山里信号不好？”她的手机也一直在转圈。
耿木：“不会的，现在手机上搭载的是特殊物品制作的天线和芯片，只有一种可能，信号被人为屏蔽了。”
林子言：“很有可能是凶手开始行动了。如果凶手的实力不高，那么我们聚在一起应该就不会有事。”
楼宇平：“我们要不要去其他楼层和同学会和，人多力量大。说不定凶手现在还没有发觉我们已经发现了。”
“想法很好。但是云梯搭载的特殊芯片现在应该也失灵了”，耿木说：“简单来说，我们现在被困在49层了。其他人也是一样。”
林子言：“既然我们在4949发现红粘土，说明凶手一定在不久之前来过这间屋子，我们大家先找找看。说不定能在房间里发现更多线索。”众人表示同意。
林子言看那红粘土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到过，一时又说不上来。
4949说是供奉屋，实际上不止没有那死去一家人的牌位，甚至连神像也没有。看来对外的宣传只是噱头而已。
林子言就读的昭阳中学，便有供奉历代法神的屋子。这样的房间通常在楼顶隐蔽处，往往要加铁栅栏锁住，防止学生误入。而不像4949这般堆满了杂物，俨然一个储藏室。
四排三列不知名的纸箱占据了房间的大部分位置，有的纸箱破损处还有茶梗露出。地上是一些不规则的碎屑，地毯被扒掉后露出的木层，也被碱性液体泡得有些腐朽。光看这一处，完全不能和酒店光鲜亮丽的外部相联系。
林子言想这原本是家庭套房，不至于只有这么一点空间。拉开叠放的幕布，后面果然别有洞天。
林子言踩着纸箱跳过，耿木也紧紧跟上。
后方正面是一整个宽敞的卧室，左右两侧各是卫生间和衣帽间。
卧室里床、电视等陈设已经撤去了，可能是留给其他房间替换。一只乌黑的桌子摆在当中格外显眼。
林子言从斜侧面看到桌上摆着一家四口的黑白照片，以及干瘪的香炉和香烛盒。房间里的香料味就从这传出。
“看来之前是误会了”，林子言心中暗想，“这供奉室设计得还挺隐蔽。”
耿木跟着翻过来，也大为震惊，他也是才知道有这么个地方。
林子言朝空气中嗅了嗅，之前闻到的恶臭气味就从左侧的洗手间传来。林子言双眼黑火涌动，浑身芥子流转，做好了准备，他要去洗手间一探究竟。
卫生间里偏黄的灯光同样阴暗，但十分宽敞。右侧是用玻璃隔开的单独的淋浴间和马桶间，左侧是一整条浴缸，白瓷上积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因为不通风的缘故，这里圈的味道经久不散。
按道理来说，这卫生间一直无人使用，不应当有这种味道。
这臭味是从何而来？林子言瞬间脑补出了藏尸于墙、于地下、于房顶的一处处大戏，四处张望看着就都不对头了。
“真是奇怪。”耿木的声音把林子言从想象拉回了现实。
“你有什么发现？”林子言问道。
耿木：“4949没人居住，酒店应该掐断房间的水管。马桶里的水也早就应该干涸了。”
林子言向安放马桶的玻璃隔间望去，马桶里还有积水。
林子言看向耿木：“有人刚刚用过？”
耿木用手轻轻敲击玻璃，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他拉开玻璃门，里面的马桶果然干涸了。合上玻璃门，在外部看到的又是存水了的马桶。
耿木：“恐怕没这么简单。这是一处结界，应该连接着其他空间。表征被伪造成马桶隔间原本的样子，却百密一疏。”
说着，耿木的手已经径直穿进玻璃，玻璃后方却什么都没有。
耿木：“要进去看看吗？”
林子言：“走吧。”
周身芥子流转，二人同时步入玻璃门中。
夏草：“奇怪，说好找红粘土，林子言和耿木怎么不见了？”
楼宇平：“我刚刚看到他们从那个洞口翻过去了。”
刀疤：“走，我们也过去看看。”
刀疤和夏草进入了后方的卧室，楼宇平伸出脑袋，看到供桌和黑白照片，立刻就缩了回去，说想在外部继续调查，里面交给其他人了。
“胆小鬼。”夏草撇撇嘴。
刀疤拿起供桌上的黑白照片，心想放的还是当年在治安署看过的合影，要是放的白骨合影才和一家人的逝世年龄相符合。刀疤觉得有趣，不禁笑出了声。
夏草看着刀疤，又回头望了望洞口，突然感觉还是楼宇平更正常一些。
刀疤放下照片，打量着香烛盒。
黄铜的大盘座用来承接滴落的蜡油，底座中央凸起一根铜针用于固定蜡烛。
刀疤：“这香烛盒好奇怪。”
夏草：“怎么了。”
刀疤：“大针应该是用来插蜡烛的，这针却这么粗，插的蜡烛得有多大。”
刀疤上手去提铜针，却不能动。再用力，桌子也跟着晃动。这铜针与整个桌子是连在一起的。
夏草也发现了异常，凑了过来看，指着桌下说：“刀疤叔叔你看，这桌腿和地面好像长在一起了。”
刀疤故作沉思地捏着下巴：“怎么会这样呢？”
夏草好奇地伸手摸索铜针，却发现铜针可以拧动！
夏草将铜针逆时针旋转了一圈，几个呼吸的工夫，一道混沌之门在供桌后方的墙壁上浮现。
夏草爬上桌子，捡起一撮从门后掉出的红粘土，问：“进去吗？”
刀疤坚决地看向夏草：“看起来很危险。”
夏草同样坚定地望着刀疤：“充满了未知的危险！”
刀疤故作深沉地说：“那我们....”
夏草：“进去看看！”
刀疤：“不要进去了......WC！”
刀疤话还没说完，眼见着黄色的小姑娘一脸兴奋地跳进门里。
刀疤回头望向洞口，突然感觉外面的楼宇平无比可爱。
“宇平老弟在外面等等，我们先进去看看。”刀疤跃身进入混沌之门。
“好的。等等，你们进去哪里？”楼宇平扒上洞口，卧室空无一人。
楼宇平转过身，瘫坐在通口下方。
人好像走空了。
楼宇平现在不敢动，头顶惨白的大灯好像也到寿命了。
楼宇平虽然没有抬头，但是能看到大灯闪烁的频率，听到丝丝的电流声，以及自己砰砰的心率。
他现在很害怕，里面没了动静，4949外面反倒好像响起了声音。
“妈呀！”楼宇平一声惨叫，飞速转身扑腾着钻进洞里。
卧室里确实空无一人，楼宇平的冷汗流下来了。
“找个地方躲起来”，楼宇平这样想。他的目光看向了右侧的衣帽间。
周大同把腿翘在桌子上，熟练地磕着瓜子看电视，碎屑扔得满地都是。
这时，一道消瘦的身影走进传达室。
周大同：“呦呵，你来啦，快来一起一起。”说着挪动屁股，把椅子让出了一半。
那人直挺挺地在周大同身边缝隙里坐下。
周大同：“不要那么古板嘛，你看女老师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着，把手搭上了对方的肩。
那人嘿嘿一笑，转过头来，一口向周大同脖子上咬去。周大同也笑嘻嘻地不加阻止。虽然对方身上的味道奇怪，像洗澡没洗净，但也不好明说。
不一会，他的脸上浮现出血色，身形也不再僵硬。
而身旁的周大同脸上苹果肌上提，喜上眉梢。只是皮肤变得漆黑皲裂，像干脆的树皮，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还有人的形状。
突然，那身影感应到了什么，他抬起血红的双眼阴毒地看向楼上，仿佛要将楼板看穿。
他摇摇晃晃地起身，适应充血肿胀了的腿。周大同搭过来的胳膊也随之掉落在地上。
那身影走出传达室，站上云梯的位置，上身的衣服爆开，张开干瘪的双翼向楼上呼啸而去。
林子言和耿木从空中摔落。
周围是一片漆黑的空间，两条蓝色和一条红色的射线组成了三维坐标轴，而二人从竖轴跌落到原点的位置。
林子言：“我们现在在哪里？”
耿木：“这里是空间节点。有三条光带，表明这里是一个三岔路口，咱们刚从上面来。蓝色的代表可以通行，红色的代表路径则是已经废弃了。”
林子言感觉十分不可思议：“那我们走右边？”
耿木：“走吧。”
二人向横轴走去，一阵空间波动，踏步而出，已经到了一方新的空间。
耿木：“怎么会这样？”
林子言从实木衣柜里走出来，就看到耿木瞠目结舌地四处张望。
林子言：“你知道这是哪？”
耿木：“这是我妈的房间！”
林子言：“你妈住在这？”林子言环顾四周，暗绿色的幽闭房间里除了一个栽着各式宝石矿产的花盆外，基本上只能满足生活所需，没有一点多余的东西了。
林子言：“你妈还是个极简主义者？”
耿木：“这是耿炎囚禁她的地方。”
林子言此时脸上的表情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等等，耿炎不就是你的父亲？”
耿木：“对啊。”
林子言：“他囚禁自己的妻子？”
耿木低下了头，向林子言讲述了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
幽都耿家有兄弟三人，耿炎排行老三，从小被父亲耿如城指腹为婚。联姻的对象是幽都秦氏这一代家主的小女儿秦念君。耿炎反对这门婚事，认为包办婚姻是封建陋习。父子不和，耿炎离家出走，第二年便带回了梅棠枫，也就是耿木的生母，以及两个儿子，耿有涯和耿于怀。
耿如城一怒之下将耿炎逐出家门。但耿如城喜爱孙子，便扣下了耿有涯，后来送入军中。而耿炎此时在昭阳市临河区已经有自己的产业。不久耿炎与梅棠枫又生下了一女一儿，耿玲与耿木。但耿玲三岁时夭折。耿炎梅棠枫为此抑郁了很长时间，也决定不再要孩子。
大伯耿乂听闻弟弟的事，知道他整日烦闷，一年春节叫耿炎回家热闹热闹。而耿炎也见到了前来拜年的秦念君。耿炎对秦念君也是一见钟情，后来耿炎频繁回幽都走动。秦念君为耿炎还生下来一儿二女。
秦家不干了，上门讨要名分。
事情也被梅棠枫知道了，要去幽都向秦家讨要说法。
耿炎知道事情闹大了，便将梅棠枫软禁了起来。梅棠枫日益消沉，终日酗酒。有一天喝多了醉倒在地，而卧室失火，险些将梅棠枫烧死。多亏了来看梅棠枫的耿木，幼时的他早早觉醒了萤火。
萤火，又名“夜照”。火属性的芥子释放并不呈现火焰形状，而是球状。芥子聚集于球状表面，而内部则是空的，可以存放独立的信号指令芥子。释放一粒粒萤火状如同抛出一把豌豆。其貌不扬，但温度天然却远超寻常火焰数十倍。历史上曾有一位高阶之上的萤火觉醒者，在战场上撒豆成雷，人称“炸弹人”。
就是这样一位前途无量的少年天才，耿家少主。求救无人，为了挽救火中的母亲，释放大量的萤火团。并利用萤火的中空处吸收外部火焰——这显然不是萤火的正确用法，但是耿木能想到的唯一对策。
梅棠枫被救下来了。原本放弃生存希望的梅棠枫抱着被萤火反噬的耿木找到管家丘林求救。丘林将他们送到耿氏医务处时，确定耿木已经废了，连保住性命都很困难。
迷离中的耿木隐约记着母亲把一股绿色的能量塞进了他的体内。醒来后的耿木，便一直打着绷带生活，即便伤口结痂后也是如此。现在耿木想来，这绿色能量也许就是促成他觉醒木系的来源。
耿炎对外宣称梅棠枫暴毙，耿木为挽救一对火中的母子被烧成重伤。
但耿木始终不信，他明明记得母亲将自己抱到的医务室。日积月累，他也察觉到了什么。
一日耿木正在丘明山下玩耍，管家丘林托他去黑市买青松木。耿木随身携带上次多买的木石，满口答应后躲在了树后，又眼看着丘林把他支开后，四处张望，随后打开了山下的一道结界，一间石室就此出现。
原来是耿炎交代丘林将梅棠枫彻底的封禁于此，隔三五日丘林便来给梅棠枫送吃食。
对于秦念君这个携子逼婚的女人，耿炎也失去了好感。耿炎以丧妻为由推脱和秦念君的婚事，秦家也不再追究，不过两家的关系就此决裂。耿炎与秦念君所生子女，全部都由耿家抚养。年近七十，一直盼望多子多福的耿如城终于又担负起了养儿育女的重担。
林子言捻着花盆里的桐木石，总觉得耿炎的头上也有些绿。不过大家族太过复杂，类似情况，花边新闻报道中屡见不鲜。
现世也有娱乐媒体，但主播和记者往往都是特定能力的觉醒者，譬如序列6风属性、11磁属性、24纸属性等等。常听闻有些旧式贵族分分合合，传出绯闻后，几代人出面背书，闹得不可开交，但最后分割的财产可能还不及女主播纳税的零头。
林子言：“你妈的禁闭室，为什么会连接到百目山庄？阿姨现在人在哪里？”
耿木：“我也不知道。”
耿木突然觉得母亲的事情或许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那自己的计划是否还要执行？
耿木：“走吧，子言兄，既然到了耿氏族地，我先带你到处转转。”
林子言点点头，不管怎么说，两人现在的处境是安全的。
禁闭室内陈设极简，一眼望穿，也没有什么好调查的。林子言心想，如果有秘密，梅棠枫也一定将其藏到了衣柜后的4949。说不定在外面还能有所发现。
“这便是丘明山，山腹中是梦貘养殖基地，要到山腹得从山顶下去。正好你们防卫队要调查透明梦貘的事，我带你上去看看。”出了禁闭室，耿木指着背后的丘明山说道。
丘明山上长满了胡杨树，也许是山顶口处火属性芥子浓郁的关系，越往上树木越稀疏，山顶上就彻底光秃秃的了。从远处望去，整座山像一座“地中海”型的秃头。
胡杨树顶掌着日灯，将整座丘明山照得亮如白昼，这样的设计可以减小梦貘夜间在阴暗处虚化逃跑的可能。山顶无灯，山顶口却是熔融的红色，似打熟的铁盔，时不时还有火星窜出，在山下也看得明白。
耿木带林子言从山脚密密麻麻的树林中，寻得一条小路朝山上走去。
走过一段路程，树木突然也变得稀疏。周围的土壤逐渐干燥发黄。
这时一阵阵爆炸声从前方传来，越前进听到的声音越大。
“这是！”耿木神色有些恍惚激动，拉着林子言快速向前飞奔。
二人在一处洞口前停下，那洞口很是奇怪，仿佛是活的肉。走近看原来是黄褐色的苔藓，随里面打斗声而翕动，贪婪地吞噬外泄的芥子。
一道短小精悍的身影跑了出来，与林子言撞了个满怀。
“柳栖元？”林子言看清了那矮小的身影，正是身着道袍的柳栖元：“你怎么会在这里？”
“大师兄！”柳栖元抬头看到撞到的是林子言，也激动大叫：“这里面有人造兽魂！”
林子言：“人造兽魂？怎么回事，刚刚你和人造兽魂在打架？”
柳栖元：“不是我，我和师父来到耿氏族地，丘风长老带我到处参观。无意中发现这里竟然有一处实验室，一个老头正在把一头雪白的梦貘封印进一个人体内。我们被一个叫烬的护卫发现了，丘风长老和他打了起来，叫我先跑出去找师父求救！”
耿木：“怎么可能？伏犀长老竟然在做人造兽魂实验。”
耿木激动得拉起林子言要往里冲去。
林子言：“我们不要进去了吧。”
柳栖元：“是呀，我才跑出来。我们去找我师父。”
耿木：“也对，看我急得都忘了。”
林子言没有被拉动，站定看向耿木：“带我来这里，这就是你的计划？”
耿木愣住了：“什么？”
林子言：“报复你的父亲，耿炎。”
屋内漆黑一片，走在最后的楼宇平小心翼翼地摸索灯的开关。墙皮湿漉漉的，壁纸似乎还有细小的裂痕。
整个房间给人很封闭的感觉，空气中古旧的香灰味夹杂着淡淡的氨气和硫化氢的臭味。找不到源头，却无处不在。
自耿木讲故事时，楼宇平就感到很害怕，但还是跟队友走进了黑黜黜的屋里。但他不能说，不然刚刚组队的队友一定会认为他是个累赘。
“啪”，黏唧唧的一声响，开关背后的污垢卡到了缝隙里。
竟然没有断电，暗哑的白色灯开了。楼宇平转过身，却正对上耿木杀马特的脸。他忍住没有叫，但还是噗通一声跌落在地。
耿木抬眼看看头发，伸手去拉楼宇平：“被吓到了？你胆子也太小了。”
楼宇平却不敢动：“我感觉....有东西在抓我的手！”
众人看去，并不见什么异物。
耿木蹲下身，将楼宇平的手扒开，手掌中有殷红色。
“血？”楼宇平没有被割伤的感觉，用手轻轻拨弄。只是黏黏的红色块状物。
耿木捻了捻：“虚惊一场。原来是红粘土，肯定是地板下装修时留下的，现在裸露出来了。”
“没那么简单”，刀疤凑近瞧，又嗅了嗅：“是红粘土没错，但在血液里浸泡过，还是湿的。”
楼宇平吃惊得，被耿木抓住的手，手指发颤。
林子言问：“山庄里最近有发生命案吗？”
耿木：“没听说过啊，山庄近几年，都太太平平。”
林子言陷入沉思：“那这新鲜的血液是从哪来的呢？总不会是那消失的一家四口的。”
楼宇平还没站起来，小声说：“我想起一件事，可能会有关系。”
众人疑惑的看向他。
楼宇平：“下午的时候我差点被人袭击了。”
耿木：“怎么回事？”
“刚到山庄，一起进偏堂三楼的时候，管家爷爷第一个给我指定了宿舍。我胆子比较小，入住后习惯地在屋里布置了一圈电弧。只要有人进来，我就能感应到。”
“直到下午接到通知，变更任务的时候还没有异常发生。”
“但当我在楼下吃饭，突然感应到房中的陷阱被人触发了。赶忙回房检查，但屋里的东西都原封不动。问隔壁的同学，也都说没有可疑人员。”
“很奇怪。我一筹莫展，准备下楼继续吃饭。大概就是这个时候，我被人盯上了，感觉身后有一双眼睛时刻看着我。”
“我到餐厅，坐在人多的地方，能感觉到他也混在人群中。我害怕得吃不下饭，就想赶快逃离这里。但又没有确切证据，不好惊动其他人。”
“我从餐厅后门溜了出来，想离开山庄。但是从那边出去到正门还要经过一条小路。那个人也很快跟了出来，路上还是稀稀有几个人，我也不能确定是否是他。”
“我就尝试加速，后面的黑影也跟着我加速。我害怕极了，闭着眼睛拿出吃奶的速度飞奔。”
“再后来那种注视感突然消失了，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山庄门口，当时你们也在。耿老师出了事，我就跟同学们一起回来了。”
“后来再没有其他异常。我以为是电弧布置时出错，自己吓自己。”
林子言：“在此之前你有得罪过什么人吗？”
楼宇平：“从来没有过。我家住在山里，第一次来到大城市。而且我胆子也比较小，从来不招惹别人。”
耿木：“也就是说，你是到山庄后才被人盯上的。对方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盯上你呢？”
夏草：“哎呀，变态要是随机杀人，总会有人被选中的。”
耿木：“话虽如此，但这么多师生聚集在这里，治安署也在附近。对方冒险下手，一定有非做不可的理由。”
林子言：“与其猜测这一点，我们不如先查探一下受害者的信息。”
林子言将学生版检测仪贴近红粘土，一阵电波划过。屏幕变成绿色，说明有异常芥子残留。紧接着显示数字3。
“被害人是土属性哦。”夏草说着，突然想到了什么：“难道是那个同学？”
林子言：“谁？”
耿木：“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的三袍，他们在偏堂袭击我时，在场除了我和夏草外，还有两个同学没有倒下，其中一个是楼宇平，另一个便是土属性觉醒者，他通过将周身遍布土壳隔绝了紫袍的音属性攻击。”
夏草：“会不会是三袍的报复？”
耿木：“不会。”
夏草：“你怎么知道？”
耿木：“他们应该是我二哥的人。”
夏草：“耿于怀？”
耿木点头，夏草若有所思。
夏草：“对了，管家爷爷也是土属性，会不会是他？”
耿木：“如果是管家爷爷被害，以他的实力，不可能没有动静。”
林子言：“看来凶手的目标是具有一定实力的觉醒者。但凶手的手法更倾向于暗杀，而且自身实力也不会太高。如果凶手以一类人为犯罪对象，那么也许不会就此罢手。我们就有机会揪出对方是谁。”说着，林子言看了一眼刀疤。刀疤给出一个乐意配合的手势。
夏草：“如果真的是这样，一班才是最好的狩猎对象。五班和一班住在同一层楼，凶手的真正目标是一班？”
楼宇平：“我们要不要先把消息通知给周大同？”
耿木：“你们消息可以发出去吗？刚刚我给管家发送信息，就一直没有信号。”
夏草：“是不是山里信号不好？”她的手机也一直在转圈。
耿木：“不会的，现在手机上搭载的是特殊物品制作的天线和芯片，只有一种可能，信号被人为屏蔽了。”
林子言：“很有可能是凶手开始行动了。如果凶手的实力不高，那么我们聚在一起应该就不会有事。”
楼宇平：“我们要不要去其他楼层和同学会和，人多力量大。说不定凶手现在还没有发觉我们已经发现了。”
“想法很好。但是云梯搭载的特殊芯片现在应该也失灵了”，耿木说：“简单来说，我们现在被困在49层了。其他人也是一样。”
林子言：“既然我们在4949发现红粘土，说明凶手一定在不久之前来过这间屋子，我们大家先找找看。说不定能在房间里发现更多线索。”众人表示同意。
林子言看那红粘土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到过，一时又说不上来。
4949说是供奉屋，实际上不止没有那死去一家人的牌位，甚至连神像也没有。看来对外的宣传只是噱头而已。
林子言就读的昭阳中学，便有供奉历代法神的屋子。这样的房间通常在楼顶隐蔽处，往往要加铁栅栏锁住，防止学生误入。而不像4949这般堆满了杂物，俨然一个储藏室。
四排三列不知名的纸箱占据了房间的大部分位置，有的纸箱破损处还有茶梗露出。地上是一些不规则的碎屑，地毯被扒掉后露出的木层，也被碱性液体泡得有些腐朽。光看这一处，完全不能和酒店光鲜亮丽的外部相联系。
林子言想这原本是家庭套房，不至于只有这么一点空间。拉开叠放的幕布，后面果然别有洞天。
林子言踩着纸箱跳过，耿木也紧紧跟上。
后方正面是一整个宽敞的卧室，左右两侧各是卫生间和衣帽间。
卧室里床、电视等陈设已经撤去了，可能是留给其他房间替换。一只乌黑的桌子摆在当中格外显眼。
林子言从斜侧面看到桌上摆着一家四口的黑白照片，以及干瘪的香炉和香烛盒。房间里的香料味就从这传出。
“看来之前是误会了”，林子言心中暗想，“这供奉室设计得还挺隐蔽。”
耿木跟着翻过来，也大为震惊，他也是才知道有这么个地方。
林子言朝空气中嗅了嗅，之前闻到的恶臭气味就从左侧的洗手间传来。林子言双眼黑火涌动，浑身芥子流转，做好了准备，他要去洗手间一探究竟。
卫生间里偏黄的灯光同样阴暗，但十分宽敞。右侧是用玻璃隔开的单独的淋浴间和马桶间，左侧是一整条浴缸，白瓷上积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因为不通风的缘故，这里圈的味道经久不散。
按道理来说，这卫生间一直无人使用，不应当有这种味道。
这臭味是从何而来？林子言瞬间脑补出了藏尸于墙、于地下、于房顶的一处处大戏，四处张望看着就都不对头了。
“真是奇怪。”耿木的声音把林子言从想象拉回了现实。
“你有什么发现？”林子言问道。
耿木：“4949没人居住，酒店应该掐断房间的水管。马桶里的水也早就应该干涸了。”
林子言向安放马桶的玻璃隔间望去，马桶里还有积水。
林子言看向耿木：“有人刚刚用过？”
耿木用手轻轻敲击玻璃，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他拉开玻璃门，里面的马桶果然干涸了。合上玻璃门，在外部看到的又是存水了的马桶。
耿木：“恐怕没这么简单。这是一处结界，应该连接着其他空间。表征被伪造成马桶隔间原本的样子，却百密一疏。”
说着，耿木的手已经径直穿进玻璃，玻璃后方却什么都没有。
耿木：“要进去看看吗？”
林子言：“走吧。”
周身芥子流转，二人同时步入玻璃门中。
夏草：“奇怪，说好找红粘土，林子言和耿木怎么不见了？”
楼宇平：“我刚刚看到他们从那个洞口翻过去了。”
刀疤：“走，我们也过去看看。”
刀疤和夏草进入了后方的卧室，楼宇平伸出脑袋，看到供桌和黑白照片，立刻就缩了回去，说想在外部继续调查，里面交给其他人了。
“胆小鬼。”夏草撇撇嘴。
刀疤拿起供桌上的黑白照片，心想放的还是当年在治安署看过的合影，要是放的白骨合影才和一家人的逝世年龄相符合。刀疤觉得有趣，不禁笑出了声。
夏草看着刀疤，又回头望了望洞口，突然感觉还是楼宇平更正常一些。
刀疤放下照片，打量着香烛盒。
黄铜的大盘座用来承接滴落的蜡油，底座中央凸起一根铜针用于固定蜡烛。
刀疤：“这香烛盒好奇怪。”
夏草：“怎么了。”
刀疤：“大针应该是用来插蜡烛的，这针却这么粗，插的蜡烛得有多大。”
刀疤上手去提铜针，却不能动。再用力，桌子也跟着晃动。这铜针与整个桌子是连在一起的。
夏草也发现了异常，凑了过来看，指着桌下说：“刀疤叔叔你看，这桌腿和地面好像长在一起了。”
刀疤故作沉思地捏着下巴：“怎么会这样呢？”
夏草好奇地伸手摸索铜针，却发现铜针可以拧动！
夏草将铜针逆时针旋转了一圈，几个呼吸的工夫，一道混沌之门在供桌后方的墙壁上浮现。
夏草爬上桌子，捡起一撮从门后掉出的红粘土，问：“进去吗？”
刀疤坚决地看向夏草：“看起来很危险。”
夏草同样坚定地望着刀疤：“充满了未知的危险！”
刀疤故作深沉地说：“那我们....”
夏草：“进去看看！”
刀疤：“不要进去了......WC！”
刀疤话还没说完，眼见着黄色的小姑娘一脸兴奋地跳进门里。
刀疤回头望向洞口，突然感觉外面的楼宇平无比可爱。
“宇平老弟在外面等等，我们先进去看看。”刀疤跃身进入混沌之门。
“好的。等等，你们进去哪里？”楼宇平扒上洞口，卧室空无一人。
楼宇平转过身，瘫坐在通口下方。
人好像走空了。
楼宇平现在不敢动，头顶惨白的大灯好像也到寿命了。
楼宇平虽然没有抬头，但是能看到大灯闪烁的频率，听到丝丝的电流声，以及自己砰砰的心率。
他现在很害怕，里面没了动静，4949外面反倒好像响起了声音。
“妈呀！”楼宇平一声惨叫，飞速转身扑腾着钻进洞里。
卧室里确实空无一人，楼宇平的冷汗流下来了。
“找个地方躲起来”，楼宇平这样想。他的目光看向了右侧的衣帽间。
周大同把腿翘在桌子上，熟练地磕着瓜子看电视，碎屑扔得满地都是。
这时，一道消瘦的身影走进传达室。
周大同：“呦呵，你来啦，快来一起一起。”说着挪动屁股，把椅子让出了一半。
那人直挺挺地在周大同身边缝隙里坐下。
周大同：“不要那么古板嘛，你看女老师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着，把手搭上了对方的肩。
那人嘿嘿一笑，转过头来，一口向周大同脖子上咬去。周大同也笑嘻嘻地不加阻止。虽然对方身上的味道奇怪，像洗澡没洗净，但也不好明说。
不一会，他的脸上浮现出血色，身形也不再僵硬。
而身旁的周大同脸上苹果肌上提，喜上眉梢。只是皮肤变得漆黑皲裂，像干脆的树皮，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还有人的形状。
突然，那身影感应到了什么，他抬起血红的双眼阴毒地看向楼上，仿佛要将楼板看穿。
他摇摇晃晃地起身，适应充血肿胀了的腿。周大同搭过来的胳膊也随之掉落在地上。
那身影走出传达室，站上云梯的位置，上身的衣服爆开，张开干瘪的双翼向楼上呼啸而去。
林子言和耿木从空中摔落。
周围是一片漆黑的空间，两条蓝色和一条红色的射线组成了三维坐标轴，而二人从竖轴跌落到原点的位置。
林子言：“我们现在在哪里？”
耿木：“这里是空间节点。有三条光带，表明这里是一个三岔路口，咱们刚从上面来。蓝色的代表可以通行，红色的代表路径则是已经废弃了。”
林子言感觉十分不可思议：“那我们走右边？”
耿木：“走吧。”
二人向横轴走去，一阵空间波动，踏步而出，已经到了一方新的空间。
耿木：“怎么会这样？”
林子言从实木衣柜里走出来，就看到耿木瞠目结舌地四处张望。
林子言：“你知道这是哪？”
耿木：“这是我妈的房间！”
林子言：“你妈住在这？”林子言环顾四周，暗绿色的幽闭房间里除了一个栽着各式宝石矿产的花盆外，基本上只能满足生活所需，没有一点多余的东西了。
林子言：“你妈还是个极简主义者？”
耿木：“这是耿炎囚禁她的地方。”
林子言此时脸上的表情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等等，耿炎不就是你的父亲？”
耿木：“对啊。”
林子言：“他囚禁自己的妻子？”
耿木低下了头，向林子言讲述了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
幽都耿家有兄弟三人，耿炎排行老三，从小被父亲耿如城指腹为婚。联姻的对象是幽都秦氏这一代家主的小女儿秦念君。耿炎反对这门婚事，认为包办婚姻是封建陋习。父子不和，耿炎离家出走，第二年便带回了梅棠枫，也就是耿木的生母，以及两个儿子，耿有涯和耿于怀。
耿如城一怒之下将耿炎逐出家门。但耿如城喜爱孙子，便扣下了耿有涯，后来送入军中。而耿炎此时在昭阳市临河区已经有自己的产业。不久耿炎与梅棠枫又生下了一女一儿，耿玲与耿木。但耿玲三岁时夭折。耿炎梅棠枫为此抑郁了很长时间，也决定不再要孩子。
大伯耿乂听闻弟弟的事，知道他整日烦闷，一年春节叫耿炎回家热闹热闹。而耿炎也见到了前来拜年的秦念君。耿炎对秦念君也是一见钟情，后来耿炎频繁回幽都走动。秦念君为耿炎还生下来一儿二女。
秦家不干了，上门讨要名分。
事情也被梅棠枫知道了，要去幽都向秦家讨要说法。
耿炎知道事情闹大了，便将梅棠枫软禁了起来。梅棠枫日益消沉，终日酗酒。有一天喝多了醉倒在地，而卧室失火，险些将梅棠枫烧死。多亏了来看梅棠枫的耿木，幼时的他早早觉醒了萤火。
萤火，又名“夜照”。火属性的芥子释放并不呈现火焰形状，而是球状。芥子聚集于球状表面，而内部则是空的，可以存放独立的信号指令芥子。释放一粒粒萤火状如同抛出一把豌豆。其貌不扬，但温度天然却远超寻常火焰数十倍。历史上曾有一位高阶之上的萤火觉醒者，在战场上撒豆成雷，人称“炸弹人”。
就是这样一位前途无量的少年天才，耿家少主。求救无人，为了挽救火中的母亲，释放大量的萤火团。并利用萤火的中空处吸收外部火焰——这显然不是萤火的正确用法，但是耿木能想到的唯一对策。
梅棠枫被救下来了。原本放弃生存希望的梅棠枫抱着被萤火反噬的耿木找到管家丘林求救。丘林将他们送到耿氏医务处时，确定耿木已经废了，连保住性命都很困难。
迷离中的耿木隐约记着母亲把一股绿色的能量塞进了他的体内。醒来后的耿木，便一直打着绷带生活，即便伤口结痂后也是如此。现在耿木想来，这绿色能量也许就是促成他觉醒木系的来源。
耿炎对外宣称梅棠枫暴毙，耿木为挽救一对火中的母子被烧成重伤。
但耿木始终不信，他明明记得母亲将自己抱到的医务室。日积月累，他也察觉到了什么。
一日耿木正在丘明山下玩耍，管家丘林托他去黑市买青松木。耿木随身携带上次多买的木石，满口答应后躲在了树后，又眼看着丘林把他支开后，四处张望，随后打开了山下的一道结界，一间石室就此出现。
原来是耿炎交代丘林将梅棠枫彻底的封禁于此，隔三五日丘林便来给梅棠枫送吃食。
对于秦念君这个携子逼婚的女人，耿炎也失去了好感。耿炎以丧妻为由推脱和秦念君的婚事，秦家也不再追究，不过两家的关系就此决裂。耿炎与秦念君所生子女，全部都由耿家抚养。年近七十，一直盼望多子多福的耿如城终于又担负起了养儿育女的重担。
林子言捻着花盆里的桐木石，总觉得耿炎的头上也有些绿。不过大家族太过复杂，类似情况，花边新闻报道中屡见不鲜。
现世也有娱乐媒体，但主播和记者往往都是特定能力的觉醒者，譬如序列6风属性、11磁属性、24纸属性等等。常听闻有些旧式贵族分分合合，传出绯闻后，几代人出面背书，闹得不可开交，但最后分割的财产可能还不及女主播纳税的零头。
林子言：“你妈的禁闭室，为什么会连接到百目山庄？阿姨现在人在哪里？”
耿木：“我也不知道。”
耿木突然觉得母亲的事情或许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那自己的计划是否还要执行？
耿木：“走吧，子言兄，既然到了耿氏族地，我先带你到处转转。”
林子言点点头，不管怎么说，两人现在的处境是安全的。
禁闭室内陈设极简，一眼望穿，也没有什么好调查的。林子言心想，如果有秘密，梅棠枫也一定将其藏到了衣柜后的4949。说不定在外面还能有所发现。
“这便是丘明山，山腹中是梦貘养殖基地，要到山腹得从山顶下去。正好你们防卫队要调查透明梦貘的事，我带你上去看看。”出了禁闭室，耿木指着背后的丘明山说道。
丘明山上长满了胡杨树，也许是山顶口处火属性芥子浓郁的关系，越往上树木越稀疏，山顶上就彻底光秃秃的了。从远处望去，整座山像一座“地中海”型的秃头。
胡杨树顶掌着日灯，将整座丘明山照得亮如白昼，这样的设计可以减小梦貘夜间在阴暗处虚化逃跑的可能。山顶无灯，山顶口却是熔融的红色，似打熟的铁盔，时不时还有火星窜出，在山下也看得明白。
耿木带林子言从山脚密密麻麻的树林中，寻得一条小路朝山上走去。
走过一段路程，树木突然也变得稀疏。周围的土壤逐渐干燥发黄。
这时一阵阵爆炸声从前方传来，越前进听到的声音越大。
“这是！”耿木神色有些恍惚激动，拉着林子言快速向前飞奔。
二人在一处洞口前停下，那洞口很是奇怪，仿佛是活的肉。走近看原来是黄褐色的苔藓，随里面打斗声而翕动，贪婪地吞噬外泄的芥子。
一道短小精悍的身影跑了出来，与林子言撞了个满怀。
“柳栖元？”林子言看清了那矮小的身影，正是身着道袍的柳栖元：“你怎么会在这里？”
“大师兄！”柳栖元抬头看到撞到的是林子言，也激动大叫：“这里面有人造兽魂！”
林子言：“人造兽魂？怎么回事，刚刚你和人造兽魂在打架？”
柳栖元：“不是我，我和师父来到耿氏族地，丘风长老带我到处参观。无意中发现这里竟然有一处实验室，一个老头正在把一头雪白的梦貘封印进一个人体内。我们被一个叫烬的护卫发现了，丘风长老和他打了起来，叫我先跑出去找师父求救！”
耿木：“怎么可能？伏犀长老竟然在做人造兽魂实验。”
耿木激动得拉起林子言要往里冲去。
林子言：“我们不要进去了吧。”
柳栖元：“是呀，我才跑出来。我们去找我师父。”
耿木：“也对，看我急得都忘了。”
林子言没有被拉动，站定看向耿木：“带我来这里，这就是你的计划？”
耿木愣住了：“什么？”
林子言：“报复你的父亲，耿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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