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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青衫初入九重城

    元,泰定五年,戊辰龙

    秋,八月初七

    雨

    卦曰:丰,亨,王假之,勿忧,宜日中

    河南江北省,临濠府

    秋风秋雨愁煞人,刚入秋便连下了几天的雨,今日更是到得黄昏时分天色便已抹黑,入城的官道早已没了行人。斜雨带风扫过城门边上的几张追缉形影,城门洞里仍然穿着上月从广西省邕城回来时的夏装的当职门吏缩了缩身子,低头看了眼早被穿门风溅湿的前襟。张了张嘴,似是想叫身后两个老军关城门,但往右旋了一眼税收桌案上知府阿不拉花早间出门时换下的官服,终于是没说出来。

    再回头看向官道时,抬头间,一手持油纸伞的青衫少年已自雨幕中长身入了城。待得门吏突想起还没记录身份凭证事由。少年已早在走出几十步远的青石长街上停了下来。门吏张嘴刚要出声讯问,顿了片刻的少年却已抬脚折进了道左的大门。

    “身无长物,只斜背一口长剑,收不来税,过后再到客栈做个记录也是得的”。盯着那门檐下飘遥着已经亮起“白不来”三字的昏黄客栈灯笼,嘴里终于嘟囔出了几句的门吏自言自语的又把目光移向了官道初秋瑟瑟的风雨里。

    少年进得客栈,连日阴雨,城外道路泥泞不堪,加上货物又大多经不得雨淋。临濠府虽小,却也是南北通衢,几天下来滞留的客商坐满了大堂里七八张八仙桌。

    门外寒风呼啸着夹雨从门缝中挤将进来,吹得桌上油灯时旺时暗。众客看来明日多半仍不能成行,眉间心头,均含愁意。偶有抬起头看了眼新进来的客人,便又各自低头继续吃茶喝酒。

    小二正在柜台收拾,见有客人,一抬头,正见一袭青衫,七尺长身,不好看也不难看,嘴角如锋,而一双眼睛却似是带着愉快的笑意。

    遇到快乐的人,店小二总是会很愉快。

    因为通常大都是他自己在笑,无论任何时候都必须要笑的那种笑,无论别人愉不愉快自己都必须愉快的那种愉快。

    这个世上能够真正快乐的人并不多,真正了解什么是快乐的人更少。

    快乐大概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未知的快乐,傻傻的仿佛满大街都是铺满了欢乐。另一种是已知的快乐,偷着乐

    而少年,却好像是第三种,只是很快乐的那种快乐。

    简单的,不一定都是真实的。而真实的,通常都会是简单的

    所以看到少年,小二很愉快。

    少年也很愉快,因为他本来就很愉快。自从山上下来他就是如此,虽然在山上的时候也是如此。但毕竟山下的人会比山上的多些,人多的地方自然也就会热闹些,而大多数年轻人都不会讨厌热闹。

    虽然他还不知道自己年纪大了些还会不会如此,但毕竟现在也还没来得及到那个时候,所以,他还是很快乐。

    特别是遇到店小二的时候,因为他们总是在笑。

    快乐会传染,谁先笑起来并没有那么重要。重要的是,大家都在笑。

    记得下山的时候,路过山下常去买粮食的粮店老板张老实对他说过,世上有两个地方,只要你有钱,人们就会对你笑。

    下山之后少年发现,其实张老实并没有他的名字那样老实。因为他说错了两点。

    第一,他说的两个地方其实只是一个地方,之所以会说成两个地方,是因为他每次喝醉了他都会付两次钱。

    他每次都会喝醉。

    还有,除了张老实所说的那两个地方,在其它很多地方,你有钱,人们都会笑。

    但真正让少年愉快的是,只要有钱,自己也会笑。

    小二迎出来接过油纸伞笑道:“客官打尖还是住店?打尖您先坐会儿。住店的这几日里天气不好,大家都走不了,小店人满,委实是没有房了。”

    少年看了看周围七八桌的人,道:小二哥,瞧这雨下的,走也不知道去得了哪里,要不你先给我安排个饭食,晚上没有房不要紧。也就大堂蹭上一晩且看天明时光景如何?”

    小二便笑道:“好咧,出门在外,哪有带着屋子走的,只要不嫌弃,您先找个座歇一会儿,小的这就给您安排饭食去。”

    少年笑道:“如此便好,叨扰再问一句:贵店老板姓白吗?”

    小二笑回道:客官有所不知,俾店老板姓“郭”,名“来”。三年前从大都只身到此,在原东家客栈说三国。开篇定场诗时,客人们喜欢叫再来一段,老板此时总说“不来了不来了”,因此久之都叫成了“不来了”,反而将大名忘记了。一年前顶下了老东家的客栈,倒是前月新娶老板娘姓“白”。

    “未请教客官尊姓?”

    青衫少年一笑答道:“柳,柳长街。”

    柳长街把眼转了一圈,见左侧角落上一桌只坐着一个三十来岁布衣男子,便走过解剑坐下。

    须臾小二上了一盘饭一盘羊肉一盘菜一旋酒。

    少年看同桌男子盯着桌上忽闪豆灯出神。便问道:“这位兄台,可也是为了这雨行走不得?”

    那男子一呆,抬头看了少年又看了桌上的长剑一眼,忙答道:“小哥客气了,我是一个庄稼人,这出来帮刘员外运粮食,下了几天的雨,粮食也运不回去不说,家中开的豆腐店大约也没了材料。且是出门前算着家中老六这几天要出生了,正犯愁。坐着边上都没看到小哥。”

    我姓朱,乡下人名字不讲究,叫朱五四”。

    “柳长街”少年一抱拳说道

    “既是遇上,不如同饮两杯。”

    你就是朱五四?”柳长街话音未落,突然之间邻桌的两条大汉长身而起瞪着朱五四,“你的货物在哪里?”

    朱五四听到不由一愣,“怎么,你们要买米?”

    “找得你好久,”其中一人也不答话,随手抄起座下二人凳向朱五四劈头掷来,朱五四不由往后一退。但终是慢了一步,“砰”的一下肩上被长凳砸中退倒在地。

    “东西在哪里?”汉子见朱五四倒地,拿起另外一张长凳又砸了过去。柳长街在边上突的左手一伸,接住了飞过来的长凳,汉子见有人阻拦,一愣,过后也不再管朱五四,转身先往柳长街扑过来。

    柳长街见来得猛,左手中长凳反手抡过头顶“呼”的转砸其人头顶,那汉子双手往上一格档住了砸下的长凳。却不防此时少年右手反手轻轻挥出,“叭”的一声拍在其胸口,其人噗的倒飞出去七八丈远,撞开大门跌入长街的风雨黑暗之中。

    另一人见状,先是愣了一下,后一咬牙,执起坐下长凳斜冲过来对朱五四腰间横扫而至。少年伸手拉开朱五四,身形后退避过长凳,纵身抢上,瞬的贴近其身。四目相对左手轻挥,“叭”的一拍又将他打飞门外。

    这几下鹤起兔落,店里各人突的间静下来,风雨从大开的店门吹进,众人俱从噗噗的油灯灭明中看向这桌二人。

    却见到远近处的两三桌,六七个人先后起身,慢慢向此走来。俱是身着黑衣,只见大都腰间扎起,竟似随身携带着暗器。

    柳长街扭头看向朱五四,又看了看这七八个人,正待询问。突的“叭叭”两声,刚刚被打飞到门外的两条汉子又倒飞进来,跌落在双方之间。

    店里众人一惊,目光齐刷刷看向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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