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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永夜大公

    永夜之塔内,群星殿堂中央,两道人影隔着三百年的时光对坐喝着上午茶,不得不说,这对于安雅是一次很魔幻的体验。

    虽然安雅对这个世界浅薄的认识让他无法理解这两个称呼所蕴藏的能量与威势,但他能够猜测到面前这位存在拥有,或者说曾经拥有怎样的伟力。

    “我可以向您询问几个问题吗,席勒阁下。您的仁慈和博学是引领我航线的灯塔。”

    和文化人交流就要用文化人的方式,安雅显然搔到了这位夜皇冕下的痒处。

    席勒笑呵呵地温声说道:“问吧,孩子。我很乐意为后辈指引人生的方向。”

    “席勒阁下,请问职业者究竟是怎样的存在,神秘职业又是如何赋予人无穷的灵性与伟力的?”

    “你知道尘世遗章的存在吗?”席勒抬了抬戴在右眼眶上的银质单片眼镜,笑着问道:“是尘世遗章书写了现在的神秘职业力量体系,构筑了以十条施法者之路、九条搏杀者之路为基柱的世界天平。”

    “尘世遗章是一本书?”

    “不,这样的说法不够准确。事实上,有人曾说祂化身为一面碑文,有人认为祂潜藏在每个智慧生命的灵性之中、是世界法则书写在灵魂上的乐谱。至今或许没有学者能够给出关于祂确切的定义。”

    “那么这十九条道路分别是指什么?神秘职业者的强弱又如何进行划分?”

    “你终将一一面对的,孩子。譬如我所驻足的死灵师之路,象征着灵魂与死亡,那便是十条施法者之路其中一条。”

    席勒抿了一口实际上不存在的茶水,微笑着继续讲解:“如果用数字来为根据力量强弱划分出的等阶进行编号,我们可以得到十个阶位,就像山峦间的小溪流入海洋会经过十个水位一样。”

    “相似于水会向低处流动,整个世界的高位力量会逐渐向低位传递与扩散。而与之相对的,职业者生命层次的跃升,却是一个聚集与爬升的过程,就像你试图让水从山脚流向山顶。”

    “很困难,对不对?像你和我这样的尘世之民,提升生命本质层级的过程本就是也理应如此的艰难。”

    为何说这种艰难理所应当?

    安雅皱眉思索,却并未发问。有些世界最底层的逻辑与规则,哪怕经过他人的描述,也远不如自己亲自探寻得到的感受真实与可靠。

    “这十个阶位,从低至高,依次被世人‘转译’为强化阶、唤醒阶、破灭阶、构筑阶、奥秘阶、降临阶、真理阶、神迹阶、彼岸阶与最后的源初阶。”

    “当然,在此之前,也就是如你现在一般仍旧未曾开启自身真正灵性的、仍旧游离于尘世之海的生灵,我们一般称为,遗尘阶。”

    席勒的讲解十分细致,安雅点头并感谢,表示自己的第一个问题得到了解答:“您是我见过最优秀的学者与讲师。那么,席勒阁下,请问这片地域流传的两个传说,其实,是同一个传说,对吗?”

    “是您在三百余年前在此地与一位强大的骑士发生了碰撞,您消灭了对方,对方也杀死了您的红龙?”

    听到这里,原本就笑吟吟的席勒眼眶中更是盈满了戏谑与揶揄的笑意,反问道:“那么,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是我迎战了一位驾驭着红龙的骑士?”

    “是我使用法术造成了那头红龙的殒命,是那位强大的赤龙骑使我身受重创、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红龙是太阳火的化身,是烈焰与狂热的象征,是力量与血液的主宰。你认为他是与一位死灵师更为亲密,还是与一位骑士互为伙伴?”

    “你觉得更可能是哪一种?”

    “后一种。”

    无需多做思考,安雅非常笃定地选择了后一种答案。

    其实在得知面前这位永夜大公、夜皇冕下是一位死灵法师后,安雅就有了一个极为大胆的猜测,那就是:根本没有两个不同的传说,实际上这里只有这样一个故事。

    是这两位具有伟力的存在碰撞产生的残留影响甚至于说诅咒导致了自己与那位王室贵族一行人的死亡,也是这种残留的扩散引发了大面积的灰雾与尸灾的诞生。

    这样,一切就变得合理了起来。

    席勒原本笑眯眯地看着皱眉的安雅,但似乎是察觉到了其内心的想法,席勒神情变得略微严肃了起来,问道:“你认为是我与他碰撞的余波造成了如今外界的那一场异变?”

    “你或许认为死灵师就是以控制尸体、散播瘟疫与疾病、制造畸变魔物为主要法术能力的职业道路,对吗?”

    安雅很想反问一句“难道不是吗”,但很明显是自己有所误解,问出口恐怕这上午茶就没办法继续喝下去了,于是目光投向对方等待着他的下文。

    “实际上,那是最浅薄也最愚蠢的理解,恐怕只有对死灵师之路的真谛毫无领悟的门外汉才会选择成为这样毫无未来、害人害己的邪术师。”

    “死灵师的内核在于对灵魂与灵性的掌控与转化,要义在于对于魂质的利用与创生。三百年前我与提亚帝国的君主于此交战,我因此遭受重创,却没有选择通过制造亡灵灾祸、屠戮无辜生灵来汲取魂质恢复自身,而是选择将肉体与绝大部分魂器摧毁后归于大地、将灵魂本源通过永夜之塔融入了地脉之中。”

    “我放弃了转化为半人半亡灵态的巫妖,也放弃了血腥的魂质聚集,通过这种最贴近死灵师道路本质的方式,我反而获得了近乎于永生的形态。”

    “现在,你能够明白了吗?”

    这似乎很绿色环保啊,废物利用,可循环,无污染无公害……

    安雅闷下一句老槽,诚挚地向席勒致歉道:“抱歉,席勒阁下,我的无知与浅薄使我无法透过现象观察本质,是您引领我走向正确的道路。”

    席勒笑眯眯地说道:“没关系,孩子。根据我的猜测,或许是有其他的什么力量窃取了我遗留的部分力量,又以我的力量为支点撬动了深渊能量、使之流泻腐化了这片地域存在的几种高位阶力量残留。”

    “这些被深渊扭曲腐化的高位阶力量残留继续扩散影响之下,才造成了你我所看到的这场灾难。”

    所以,揪出藏在这一事件背后的阴谋者,弄死他,就能够断绝这场灾祸的源头了?

    安雅若有所思。

    “要小心。那股力量非常……非常特殊、诡异与新奇,”席勒抬了抬单片眼镜,连续使用了三个他罕有用过的形容词,“它的主人很危险,对于你而言。”

    “那么,就是这股力量产生了这场灾变的源头,并借由第一次进入这里时的我与同伴扩散了出去,并通过大量灌输信息流等方式毁灭我们这些活着的‘证据’?”

    安雅问道。他似乎已经知道事情的始末经过了。

    “第一次?你此前并未来过永夜之塔,也没有其他人真正进入过这里,我可以保证。”

    “至于信息流,呃……”一直表现得较为从容与随和的席勒此时却显得有些尴尬与窘迫,为难地说道:“那些信息流可能,也许,大概,应该是我造成的。”

    “或许你自己从未察觉到自己血脉的特殊,这种特殊让你拥有着比其他尘世之民强大数倍的感知能力。”

    “由于你的特殊,你在第一次靠近永夜之塔力量辐射范围的时候就被它标记了,但因为你此前的状态不符合我选择传承者的需求,所以它并未召唤你。”

    “而虽然我不清楚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但你现在已经满足了永夜之塔的传承标准,即已死复生之躯体、未生未死之灵魂与以死为生之意志。”

    “所以它就对你发出了召唤,向你灌注大量。”

    啊?我爬出来那晚险些爆掉我脑袋、为附近的行尸送上鲜嫩脑花宵夜套餐的精神污染竟然是您老的手笔?

    失敬失敬,原来您老才是真邪神。

    “而且,你有没有感觉,最近发生在你身上的巧合有些多……那也是永夜之塔对你产生的影响之一,目的就是让你来到这里。”

    “嘶!”

    席勒话音未落,安雅便只觉得浑身都在发凉,从头顶一直顺着脊柱冰冷到了尾椎。

    恰好将自己当作同类救出的活尸……

    碰到的明显异于普通行尸的、呼唤尸群追逐他的巨尸……

    在马车上获得的、正好对应圣光疾行法术的唯一一枚法术符文……

    以及失去往日谨慎心态,忽略巨尸头颅的自己、直接独自一人进入禁忌之地的自己……

    “嘶……”

    自己竟然从头至尾都没有察觉任何的异样,只觉得一切都在符合事物发展的正常逻辑,假如此时席勒并未出言提醒……

    若非席勒一直表现得极为友善,如果他想要让自己悄无声息地“消失”,自己恐怕来不及在新的身体上苏醒就再次“意外离世”了。

    这就是第八位阶神迹者的威能?哪怕身亡超过漫长的三百年?

    “我很抱歉,孩子,沉眠中的我无法控制永夜之塔的影响,但此刻你已经来到了我面前,事实已然注定,无法更改。”

    “那么,你是否愿意接受我的传承,走上死灵师的道路?”

    “我无法像真正的高塔导师那样一步步教授你、引导你走上最正确的道路、做出最合适的选择。我目前能给予你的帮助,或许只有部分知识的传承和一些微薄的护佑。”

    “直到你走出自己的路、成为一位伫立在真理位阶之上的大死灵师之时,你才能够回到这里,将永夜之塔与群星殿堂真正接过到自己掌握中。”

    “不要急着下决定,孩子。地上的每一位生灵,它的天命都像是星空中的一颗星子。当你踏上既定的道路,许多命运与抉择就将难以更改。”

    “现在,孩子,我郑重询问你,你是否愿意成为我,席勒·普赛克的传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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