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逃离

    在水下时,没来得及仔细观察他,只觉得他一身的肌肉,定是个虎背熊腰的彪形大汉。

    现在细细看来,他身着一身玄色夜行衣,袖口腰间皆被束紧,身材修长匀称,颈长而肩宽。

    隐约可见的锁骨,叫嚣着诱惑。

    在府里转了这么许久,身上已不似刚出水时那般湿得滴出水来,还是湿湿的,附着在他的身上,贴合着肌肤。

    墨黑的长发,半散在肩背上,尚且向下滴着水,有的顺着脖颈,在肌肤上滑落,滑过锁骨,划入胸口,最后被衣服吸干。

    单看这身材,可以说是极具诱惑了,有几个人能抗拒呢?

    反正她是抗拒不了,林落心里大方地想。

    谁又能拒绝美色呢?

    若着一身素衣,迎风而站,手执长剑,衣诀翩飞,又会是何等清风霁月的少年郎啊!

    可惜他长了副甚至说不上普通的皮相。

    丢进人堆里,三天都找不出来的那种。

    身体和脸像是毫不相关的两个人的,任人如何联想,都想不到二者能有何关系。

    “看够了吗?姑娘嘴上说着看不上在下,却又在眼神冒犯在下,我这清清白白的身子,全被姑娘看了去,在下的名声可全毁了啊。”听到林落对他的“诋毁”,他也不生气,反倒轻笑一声。

    收回停留在他脖颈的视线,撇了眼他的锁骨,林落不屑地回过头。

    她可不能像没见过什么世面一样,西北魁伟的汉子多的是,个个都是铮铮铁骨,不比眼前这个不知半夜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还要挟她的轻浮的小贼好多了?

    不看就不看!谁稀罕!

    正面没鼻子侧面没耳朵?是说他鼻子塌,脸大得盖住了耳朵?

    他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如此形容自己,如此……有趣的形容。

    他将林落倔强的神情尽收眼底,喜怒皆形于色,让他不自觉地想去逗弄她,逗弄这个会炸毛的兔子。

    抬手理了理她湿漉漉的头发,眼神轻佻,手背顺着她的额角一直到脸颊,一滑而过。

    迅速收回手,与林落伸出去打落他的狗爪子的手正好错过。

    抓起她尚未收回的手,放在手心,捏住。“姑娘既然容貌双全,那在下也不挑剔了,不知姑娘年芳几何?家中可有良田铺面?你我成亲之后,我可能穿金戴银、锦衣玉食?”

    他满眼神堆笑,说得真诚无比。

    家中富贵,良田几顷,铺面为聘,便可将他娶回家。

    没错,照他的说法,是娶,不是嫁!

    穿金戴银?锦衣玉食?

    他是花孔雀不成?

    一看就是见钱眼开的主儿,不然也不能半夜做贼人。

    果然不是正派之人!

    “可惜奴家家徒四壁,每日野菜裹腹。恐不能娶得起公子这般娇贵人儿了!”林落拍了拍他捏着的手,惋惜道。

    男人爽朗大笑,颇有几分少年意气,如玉温润。

    “咳咳……”

    胸腔振动,他捂住胸口,一股浓郁的血腥味窜入鼻子,林落才注意到他胸口一直在渗血。

    他的手已被染红,血不停得向外冒出。

    看来他伤的不轻。

    脚下瓦片咚咚作响。

    “谁啊!谁在那!”脚下的房屋中传来女人的声音。

    糟糕,被发现了!

    怎么跟他在这聊起来了!林落幡然悔悟。

    迅速搂住捂着胸口的他,他显然越来越虚弱了。

    身体软了下来。

    “今日姑娘救你一次,来日可得报答我!”她用力一蹬,一臂展开,向前划去,分不清方向,只能先离开这再说。

    这次她一直朝东边去,就不会一直在王府里打转,不知道王府东边是哪,但出了王府,他会安全一些吧,林落心想。

    男人搂住她的肩膀,整个身体的重量几乎都压在了她的身上。

    发觉林落一直朝东去,“你是要将我送官吗?”他哑然开口,有些虚弱。

    “嗯?”问得她一头雾水。

    “王府东边,再走一段,便是大理寺。他抬眼看她,”我一个小贼,也用得着麻烦大理寺?”

    大理寺?林落还真不知道。很多年没回来了,春熙街她都有些记忆模糊了,更别说正府街了。

    “说得也是,大理寺才懒得搭理你这种小喽啰。朝哪走?快说!你重死了!”这个男人真是越来越重了,都快全部压在她身上了,腿酸酸的,她声音不自觉提高了。

    “朝南边。”

    “不早说。”

    “……”

    “你要再晚说一会儿,我就直接把你扔到乱葬岗了,现在去说不定还能占个好位置呢!”白白害她跑了那么久,姑娘半夜不睡觉,跟你在这玩跑酷呢?

    “也好早点投胎,下辈子好嫁个富贵人家!”林落奚落他。

    “你没问我……我以为你知道……”他倒先委屈起来了,声音低低的,温顺,让人不自觉地心生怜爱。

    他以为她是穆王府的人。

    看来不是了,他眼神中狠厉一闪而过,又消失得好像没出现过一般。

    “再说话,把你扔下去!”林落随口一说,他竟真的乖乖闭嘴了。

    穆王府虽然大,知道了方向,不消一会功夫,便出了府。

    他们停在了一个小胡同中,胡同中堆了许多杂物。

    原来穆王府南面靠街,此时街上空无一人,远方传来打更人的锣声。

    三更了。

    他应该不想让她知道他的去所,以后应该也遇不到,她也不在意。

    她不是想救他,只是不想扭他去送官罢了。

    看样子,他只是受伤不小心坠入穆王府,说不准是好是坏。

    深更半夜的,就不用给官府找差事做了吧。

    “走了,山水不相逢!”林落转身离去,小跑几步后身体轻轻一纵,便又窜上房顶。

    动作迅疾。

    此等轻功,踏雪可无痕!

    男人看着她远去的身影,戏谑道:“山水不相逢……那该如何报答你?”

    “咳咳……”

    他长呼一口气,强忍着疼痛,纵身一跃,穿过长街一路朝南而去,消失在夜色中。

    梅树枝干干枯,四月份并不开花,只有光秃秃的枝干,屹立在夜色中,不与微风相摇曳。

    十里梅花林,红雪立枝头。

    待到十里梅花飘,飞雪也清绝。

    男子负手而立,墨发翩飞。

    “拜见少主!”面容白净,十七八岁的少年,单膝跪地,抱拳俯首。

    “如何了?”他声音清凉。

    “抓到了,就是不肯说。”

    “不肯说……呵,不肯说才有趣啊!”他低笑起来,不邪却悚然!

    风穿林而过,在耳边呜咽。

    “既然如此,便把人交给丁奕姚,她知道怎么办。”他转过身,看着疏密有致的枝干,淡淡道。

    “是!”少年应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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