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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一眼误终生

    他站在原地,看着这离去的背影,眼睛微眯,露出来狭长的瞳孔中,闪过一道危险的光芒。

    “三殿下,您不该放走她们的。”一个阴冷的声音响起,来人同样穿着玄墨色长袍,只是相较之下,和三皇子不同的是,龙纹改成了狻猊兽刺绣。

    “她们可能是只是误闯。不会对我们造成威胁。”这三殿下转身消失在密林之中。

    这两人用着同样的语言,同样的穿着,不一样的是,一个是水凉国三皇子——锈图邪,一个是皇室暗卫——战硝铵。

    可两人暗衣裹身,面具遮面,如此避人耳目,是因为此处不是他水凉国,这里是国力最为昌盛、勇士辈出的漠北国。

    锈图邪这三个字在水凉国境内是骁勇善战的太子人选,是皇室血脉的唯一继承人,是未来的储君,是水凉国黎民百姓所供奉的希望。

    可就是如此尊贵的锈图邪,人生却如货品交易一样,用人生自由换取母国的利益,这一换就是十一年。

    十岁那年,水凉国刚刚停止了战火,此时国力衰败,生灵涂炭,水凉国不得不答应北漠国的要求,送质子到北漠京城抚养。

    或许各国送来的质子太多,又或许是小小的水凉国还不成气候,锈图邪不曾被软禁挟制,可也不曾受到过照顾。

    小小的孩童,陌生的国度,几次夜里醒来,赤着脚跑出门外,都无人阻拦,他几次都想就这样跑回水凉国吧,想扑进母后的怀中,再吃一次水凉的饭食,再看看水凉的山川大河。

    可他不能,虽然只有十岁,可他知道,自己在水凉国拥有无上的权利,也有无尽的责任,终有一天,他会回去,可不应该是这样回去。

    这十一年,锈图邪受尽周遭的冷漠,可也锻炼了他坚韧的决心,寒冬中独自立在雪中,无畏风雪,无畏严寒,所有冰刺一样的痛苦都承受着,忍耐着。

    这十一年的韬光养晦,十一年的忍气吞声,让自己锻炼成了一个善于把握形势,能够利用资源的的人。

    他相信,被踩在脚底下的人,绝不是他,他从未放弃过尊严,他始终相信着水凉国的将来必定独霸一方。

    苦难的结果不一定是直接的,他现在唯一的目的就是能够来到天下都想得到的沧海城,在这里,有他雄图霸业的重要一步。

    这日,御医上报时,漠北皇帝震怒,虽然水凉国国力不足以忌惮,可水凉国子嗣单薄,这锈图邪是水凉国以后唯一的继承人。

    倘若这太子出了事,那漠北的其他质子必将人人自危,其母国也将剑拔弩张。

    有时候,弦绷得太紧,先断哪一根,对水路贸易,甚至是水域边界都是不小的打击。

    北漠皇帝亲自颁旨,让这毫无存在感的水凉国质子移居北漠国境内最温暖的地方——沧海城。

    其实北漠皇帝知道,水凉国国君时日不多,这质子迟早是要回母国继承王位的,以后水路往来贸易,这质子多半也是想分一杯羹,早早结交为好。

    锈图邪自从来了这沧海城,便昼伏夜出,那几百里的沧海边境水线竟被他了如指掌,今日母国偷偷送来暗卫战硝铵,他的计划更是如虎添翼。

    只是数日不曾被人发现,怎知今日却遇上了李一月姐弟二人。战硝铵不由分说,抽刀欲上前将其姐弟灭口,锈图邪却硬生生的阻拦了下来。

    她在哭,眼睛里满是泪水,嘴巴一张一合,似乎是在诉说着什么。

    她在微微的颤抖,那瘦弱的肩膀是不是也扛着万斤的责任。

    他的心隐隐作痛,那女子的无助,像极了自己孩童时的模样。

    他受过痛,知道别人之痛,他尝过苦,也知道别人之苦。

    有那么一刻,他想去扶起这个单薄的身影,可他不敢,自己身后是一个国家的命运,不允许有任何的闪失。

    他能做的,只有拦住挥向她的剑,给自己一个借口,下次遇见,国家之重,一定将她灭口。

    寻着大鹏的踪迹,果然用了半个时辰,李一月就带着山与摸到了山下,回到了院落当中。

    此刻,太阳已经落到了房子后面,她将一背篓的栲树果子倒在地上,喊来山与,教他用鞋底去揉搓果子,青绿的绒刺外壳便能脱落,一颗颗的板栗色果实就滚了出来。

    山与被分散了注意力,玩闹的不亦乐乎,暂且忘记了饥饿,不知是孩子的玩心大,还是山与格外的坚强,一会就弄出来一小堆带着硬壳的果子出来。

    李一月在刚才下山的时候,没有忘记白天差点被山与用湿柴呛死,便一路顺手捡了一捆风干了的木柴,现在正旺盛的燃烧在灶膛里,锅里的水已经欢呼的冒着泡。

    她发着呆,思索着,刚才的人是谁,为何周遭散发着危险的气息,眼神如此清冷,他绝不是普通人,可又无法决绝的信任他,不然自己怎么会直接坦白自己迷了路。

    李一月被山与叫着回了神,起身,将捡干净的栲树果重新放回背篓,用井水冲刷了几遍。

    那水真冷啊,手已经冻的通红,失去了知觉,这下,冻疮是跑不掉了。

    李一月将淘洗好的果子一股脑的都倒进了锅里,翻腾的热水突然的消沉,好在还有一个草编的尖头锅盖,不一会儿锅里的水又开始续上了命,咕嘟咕嘟的冒气了泡。

    李一月和山与一排的蹲坐在炉灶面前,眼前的火光照的两个人面色极好,特别是山与,拉着姐姐不肯松手,生怕这个姐姐跑掉一般,也怕这美好的光景不是真的。

    “山与呀,我只找到了两个饭碗,已经清洗干净了,你一碗,我一碗。今天先吃这个,明天姐姐想办法,给你吃上肉,好不好。”李一月将煮熟的果子盛到碗里,宽慰到山与。

    “哈哈哈,慢点吃,慢点吃。小心烫”。

    “姐姐,好吃,好吃,这个果子好吃”。

    “诶呀,你要吐壳呀,那个不好消化”。

    “姐姐,果子甜甜的,甜甜的”。

    姐弟两个一边吃着,一边笑着。

    “姐姐,你是不是想吃鱼?你昏睡的这三天,一直吵着要吃鱼,要吃鱼。”山与吃着,突然问了这样一句话。

    李一月愣了一下,吃鱼?自己是在吃鱼!可现在手里的这碗野果子又似乎提醒自己,吃鱼这件事很重要。

    李一月没有再问山与自己是谁的问题,她不忍,就从刚才山与紧紧拉着自己的模样,她也不愿意戳破这个真相。

    她不是他姐姐,他也不是她弟弟,可两个人相依为命度过了饥饿难挡的一天,这便是缘分。

    她不知喉咙的剧痛是烟呛还是鱼刺卡喉,她不知道是平行空间两个人突然的相交又分开,还是自己真的穿越了。

    前世辛苦过活是真的感受,今世饥饿难耐也是真的感受,此真彼假,她分不清,又觉得甚是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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