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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9章 两科三舍治太和

    “询种麦之法入门直走。”

    “春耕之前须先犁田、耙地、肥田。”

    “租赁农具入门向西,有铁耙租赁用以耙地。”

    “犁田的话,田地相邻的可以合租牛马直犁,田地稀寡或不平的可用曲犁。”

    “啥?问皇叔卖不卖粪…田肥?且出城去,南北门旁皆有收肥的,去那处询问。”

    “想给孩子报名入学的?怎来的如此晚……进门寻穿红衣服的便是。”

    又送走了一批前来询问的,姜维一把抄起旁边的水壶,也不计较水温与否,直接“吨吨吨”灌下,登时缓解了口干舌燥之感。

    只不过还没等他将陶壶放下,便听到一个敦厚的声音询问:

    “你就是姜维?”

    用袖子擦了擦嘴,仰头看了看眼前衣着朴素样貌平凡比他还高了一头多的少年人,姜维几乎本能道:

    “报名入学,往里直走寻红衣官吏。”

    “我不报名……现在不报名。”

    “报名入学可得赶早……那是来租赁农具的?但若要租赁只有你可不行,你家父母呢?须来签字画押才行。”

    “我家中有农具。”

    “那你来太学所求何事?”姜维狐疑。

    “我……”

    “噗哈哈!”

    还不待眼前人说话,姜维便听到熟悉声音忍俊不禁发出的笑声。

    脑袋侧了侧,不出所料的在陌生人的身后看到了马钧。

    马钧笑道:

    “看来伯约这,这门房当的分外…分外。”

    或是因为心情激动了些许,马钧口吃的毛病便又显露了出来,这让姜维分外无奈:

    “分外快意?”

    马钧连忙点头。

    姜维顿时愁眉苦脸唉声叹气:

    “若师弟当时替我给师傅开脱一二,何至于此?”

    “再说我那法子虽危岌了一些,但那火药粉威力也算卓著,如何不能算功过相抵?”

    眼看马钧要说些什么但一时间又说不出来,姜维点点头:

    “我知道师傅是关心我性命,但我还好好的嘛……”

    “对了,那你是……?”

    嘴角一直噙着淡淡笑意的少年人这才拱拱手:

    “受家父所托,来请姜伯约赴宴,以用飨食。”

    狐疑的看了看马钧与这少年人联袂而来之态,姜维也拱拱手道:

    “敢问令尊是……”

    “家父,诸葛军师。”

    于是方才还满脸跳脱与马钧谈笑自如絮絮叨叨的姜维,顿时拘谨了起来。

    拍打了一下衣服略微整理仪表,随后姜维用出了十二分的专注再次作揖道:

    “那伯松兄可是与师母同至长安矣?”

    这下诸葛乔反倒是有点好奇了:

    “伯约知我名字?”

    “师傅曾与我闲谈过,称伯松兄机敏旷达,颇有风范也。”

    这回答反倒是让诸葛乔意外了一下,没想到父亲竟是对自己评价竟这么高……

    心底的想法略微收了收,诸葛乔嘴角的笑意又扩大了两分,道:

    “家母至长安,家父置飨宴,命我来邀伯约前去。”

    姜维郑重道:

    “敢不从也?”

    飨即晚食,因此姜维到了师傅宅院时,太阳已然西垂。

    灯火在院子里被点亮,姜维甚至还看到一尊煌如火树的七枝灯,将院子和正厅照得宛若午时。

    看得出来师母的到来让师傅相当开心,这也连带着姜维心情也昂扬了起来。

    诸葛先生待他若亲子,授学业立远志,教为人之道,对姜维来说与父几同,因此对师傅的开心也感同身受。

    规规矩矩的进门拜见,姜维一眼便看到一个少女正对着在桌上摊开的书卷认真观看,一副娴静之色。

    “吾妹诸葛果。”诸葛乔简单介绍了一下。

    姜维心不在焉的点点头,对他来说在太学门口又站了一天岗,腹中早已饥饿难耐,而且被师傅责罚后也久不见师傅,并没有关注其他事务的心思。

    好在,诸葛家中对礼度并不严格,眼见马钧与姜维齐至,诸葛果便起身去了后院寻父母开宴。

    前厅仅余三个少年人,此时诸葛乔反倒是有点好奇了:

    “伯约,父亲可与你说起过果果?”

    “自是有。”姜维点点头也不矫态,小声道:

    “早慧博识,若非乱世,当为童子郎。”

    童子郎之称诸葛乔自然也晓得,从前汉起便有制称孝廉试经者拜为郎,年幼才俊者拜童子郎,民间以神童相称。

    对这个评价诸葛乔除了觉得理所应当外,心中更是添了三分得色:不愧吾妹也。

    不待三人闲谈更多,便听到诸葛亮快活的声音传来。

    由远及近再一转,姜维便见到师傅从厅后转了过来,旁边妇人听言语有三分秀气,看神态有六分温然,一动一静间才气自展。

    “想来这俊秀小郎君便是伯约了?”

    姜维赶忙站起,恭恭敬敬施了一礼:

    “师母。”

    黄月英也不见外,拉着姜维手左右看了看,笑道:

    “毋须拘束,汝师以子视汝,来此便只当归家便是。”

    “好童儿,年不过黄口,离家数百里来长安求学,何其不易,若有难处,只需来寻你师傅师母便是。”

    姜维顿时心中一热,几欲流泪。

    马钧虽未加冠但也快了,于是黄月英只是转身与其亲切交代了几句,虽激动时口吃病会复发不能言,但这般态度也足够令马钧铭感了。

    简单说话过后便是吃饭。

    宴是小宴,但蔬果俱全。

    中间陶锅沸汤,肥羊嫩肉果蔬罐头韭黄等肉菜置于盘内环绕而放,最外围每個人面前还放着几碟蘸料。

    除此之外桌子空位上还放着几碟成品菜,香蒲煮排骨、烤里脊、油泼鱼片、芍药酱拌鸡肉等,也让人胃口大开。

    姜维马钧并不是第一次吃火锅了,但对两人来说绝对算得上记忆中最有滋有味的一次。

    相较而言,从江陵来的黄月英诸葛果诸葛乔三人对此就要陌生一点,但汉儿天生在吃上就有几分无师自通。

    只是看着姜维马钧作了示范,诸葛乔便有样学样用豉酱混酱油再加一小勺梅子醋,再加姜蒜末拌匀,作了个蘸料。

    用筷子挑起薄薄的肥羊片在沸汤中滚了三遭,夹到小碟中沾满蘸料送入口中,诸葛乔顿时便睁大双眼连连点头。

    诸葛果则是以姜蒜末打底加入焙烤过的芝麻和豆豉,淋一点酱油再加一勺蜂蜜,佐着吃起来也有滋有味。

    随着一轮残月在天空中缓缓爬升,诸葛氏小宅中的简宴也到了尾声。

    自有江陵偕同而来的佣仆将锅碗碟筷一起撤下,厅中也为之一清。

    孔明摸了摸肚子笑着起身,干脆就着旁边的暖炉烹茶,并在姜维的帮助下与一人分了一杯。

    坐在厅中看着院内已经添过一次灯油的七枝灯,几人抱着手中的茶水看着弯月,皆有分外满足之感。

    “伯约可知错也?”

    孔明笑眯眯扭头问自己的好徒儿。

    “自是知了。”姜维低眉顺眼,不过换来的是马钧的无情拆台:

    “师傅,伯约方才还说,既有新调配火药之法,如何不能功过相抵也。”

    “马德衡!”姜维顿时睁大了眼睛。

    孔明脸上笑意顿时一敛,板着脸道:

    “火药作坊,关于火种之禁,汝不是不知。”

    “此等弄险之举,虽有所得,然若一时不察引燃火药,使火药坊尽燃尽爆,累死工匠则何其冤也?”

    姜维顿时悚然,不过还是小声辩解道:

    “弟子有小心,那火药是带回工舍焙烤……”

    孔明终于忍不住在姜维脑袋上敲了一下:

    “吾爱惜汝才,乃是期冀汝能护国安邦,非为死于此处。”

    “且,为师一再说循其理,究其本,顺而推理以证行,方为治学之道。”

    “这调配火药既有弄险所得,伯约倒是说说,其威力愈烈原理为何?”

    姜维顿时哑然,这个他还真不知道。

    于是孔明苦口婆心道:

    “天下聪慧之人何其多也?莫要以为缺了你姜伯约,这调配火药之法便无人能知。”

    “科学一途,当循理求索以穷举所得,而非行险事而沾沾自喜。”

    这下姜维才终于耷拉下了脑袋:

    “弟子知错。”

    孔明点点头:“既如此,那便……”

    恰在此时,马钧抱着茶杯起身,不伦不类的拱了拱手道:

    “师傅,弟子眼见伯约弄险而不阻止,知而不报,当同责罚也。”

    孔明脸上表情顿时软了几分,但还是道:

    “伯约须在太学当值满此月,尔后当著文试论,那火药何以声威陡升。”

    姜维恭恭敬敬领了责罚,心中也即时便在思考那火药何以不同?

    张神医既然能以禽兽试药,那这火药是不是也能用其他东西来代替试验?毕竟看师傅这样子恐怕短期内不会让自己再进火药坊了。

    “至于德衡,有失察之责,那便……”

    孔明琢磨了一下,目光扫过旁边的女儿便顿时有了主意:

    “果果欲于长安外郭开辟十亩暖房,德衡既善工造,便作图辅之。”

    “此般暖房,皆为研究瓜果菜蔬之用,乃太学之属,等将来太学治事科学子选农学,以作治学之用。”

    马钧并无异议,拱手应下,随即对着诸葛果拱了拱手,引得少女也赶忙回了一礼。

    一旁的姜维转了转眼,很快在师傅的话语中察觉到了一个陌生名词,当即问道:

    “师傅,太学中将分新科?”

    孔明抱着茶杯坐在妻子身侧,笑眯眯道:

    “我与庞士元鲁子敬已决意,改太学之制,试行三舍法、两科制。”

    “新制?”黄月英闻言亦有点讶然。

    孔明点点头,随后看着几个少年人不解的目光,缓缓将这三舍法与两科制讲了一下。

    鉴于后世对三舍法说的相当笼统,孔明与鲁肃庞统最近一个月便尝试着将其规划的更详细了一些。

    其中入学统一为外舍,随后每季一次,仿科举之试以考卷量才,适格两次之后便可以晋至内舍。

    随后内舍也是同样,但须适格四次之后才可晋上舍,上舍学子若欲参科举,便可参与由玄德公亲自主持的“内试”,待遇也更为优渥,若不参加科举也可直接申请外放为掾吏。

    两科制则同样参考宋制又有改制。

    文赋、策论、韬法、辞令、番识等皆归为文典科。

    水利、算学、工学、农事、地理等皆归为治事科。

    学子需先择科,随后在科目下至少选择一主一副两项修习。

    而在两科太学内部,三舍的学生们还需要日常勤勉以修学分,学分能用以更快速的升舍,而学分如果挂欠可能还会有被勒令退学的惩罚。

    孔明娓娓道来,其他人专注聆听,黄月英偶尔出言详细询问,但多半时间都在连连点头,眼见也是对这新制很是满意。

    几个少年人晕头转向的听完,便看到孔明微微一笑:

    “改制之后,汝四人皆需入学择科。”

    几人也并不意外,毕竟若无非如此,诸葛先生也不会跟他们说这么多,只不过几人反应各不相同。

    “至少选一主一副修习,那便是可以选一主两副乃至三副?”这是马钧的疑问。

    孔明点点头道:

    “自是可以,但须知,多选一门,则季试时便会难上数分,学舍晋升也会更难。”

    马钧了然,但心下还是打定了多修的主意。

    姜维则是换了个方向讨饶:

    “师傅,马钧师弟的工学造诣我也钦佩得很,何不让我给马师弟帮忙,也好学上一学。”

    “而且那太学门房,实在无趣得很。”

    孔明想了想也点头应允了下来,于是姜维开心的朝着诸葛果拱了拱手:

    “果果师妹,那接下来还请包涵,不吝赐教。”

    诸葛果浅浅摇头,声音清脆但异常清楚:

    “我问过爹爹,伯约乃是建安七年生人,比我还小上一岁。”

    “故而应该唤我师姐。”

    姜维顿时呆愣,其他人大笑,尤其属马钧笑得愈发畅快。

    诸葛乔则是注意到了另一个问题:

    “父亲,那领兵军略之术,当于何处学?”

    孔明敲了敲脑袋恍然道:

    “这倒是忘说了……等今岁战毕,玄德公麾下几位将军将合作兵学,与太学互不统属。”

    “太学三舍之中,无论文事,等晋至内舍后,皆可转入兵学深造,兵学亦会擢良家子入学,以学征战之事。”

    诸葛乔亦点头认可,觉得如能这般也是最好,为将领兵者,如何能斗大的字不识一个?

    只不过诸葛先生口中简单的“今岁战毕”四字也在提醒着众人如今战事未歇。

    姜维忍不住道:

    “战事将起,我等心忧汉室存续,如何能安坐太学读书?”

    孔明眼神锐利,回答不疾不徐但不容辩驳:

    “玄德公领我等平乱世,乃是为让汝等治太和。”

    “须记,读书非独为己,亦是为兴复炎汉而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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