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

    夏洛蒂又一次从那间没有窗户的屋子里醒来。她在床上缓了一会,虽然从大西洋死里逃生已经有几天了,但她身上依然残留着酸疼。

    她不禁又一次感叹自己的幸运——其实,当她在海下对着麦克风大喊大叫时,直升机上的接应组并不是没有收到她的求救。但他们听到的只有一团如卡带唱片一样的杂音,而且夏洛蒂对他们的回应毫无反应,就像是根本没听到一样。

    当他们费了一番力气,终于确定了夏洛蒂的位置时,却发现她已经严重偏离既定的上浮路线。他们曾想过直接用救生索把她拉上来,但救生索却断掉了——“亚曼拉公主”斩断了它。但幸好,他们在夏洛蒂失去意识时及时接管了她足底推进器的权限,并将他们送到最近的礁石小岛上,然后又开动直升机迅速前往接应。还好,当他们抵达那里时,两人都没有生命危险。

    回到埃及基地以后,两人都接受了系统的深度体检。夏洛蒂有轻度的颈椎损伤和颅骨损伤,其他地方并无大碍;伊凡的情况要要严重得多,他的每一根肋骨都有曾经折断的伤痕。但CT光片显示,它们却被奇迹般地被修复好了,在损伤处甚至还出现了超量恢复的痕迹。

    “这太不可思议了。”基地的医生说,“我是说,这种伤一般会危及生命,但他却不知怎地把它立刻修复好了。似乎他就像一只壁虎,断了尾巴以后能马上长出来……这种恢复能力绝对不是正常人类会有的。”

    但魂器研究部的雇员解答了这点疑惑——那根开花的手杖,也就是神话中的“亚伦之杖”,象征着复活和生长,夏洛蒂给伊凡喂下的杏果挽救了他岌岌可危的生命。但不知怎地,它在返回埃及的路上就迅速凋谢了,又变回了那副光秃秃的样子。

    根据两人的描述,魂器研究部重新根据当时的几个变量做了一次控制实验。但无论是夏洛蒂的手,伊凡的血,又或者是夏洛蒂沾着伊凡血的手,都没能再成功唤醒亚伦之杖。最后他们只能认为,或许能够激活它需要一个濒死的人,还有一个极度渴望生存的意志。

    尽管有一些遗憾,但魂器研究部的大多数人还是比较欣喜的——圣器中的摩西之杖与亚伦之杖竟然本是一体,这已经是一个巨大的发现了,足以震撼全世界的魂器学界,虽然这群人永远不会有给论文署名发表的机会就是了。

    但这些和夏洛蒂并没有什么关系。按照日程表,她接下来要去食堂吃早饭,上午要完成今天的健身计划,下午还要去打靶场训练射击。晚上没有多余的安排,大多数时间是去伊凡的办公室共进晚餐,他和她最近似乎都很忙,白天几乎看不见对方。

    有时候哈托尔和魏明诚也会参加他们的晚餐,四个人的饭在白桦木桌上挤得满满当当,弄得伊凡颇有微词。上次夏洛蒂还把汤不小心撒在新送来的一沓文件上,弄得哈托尔险些心肺骤停。

    当她穿戴好走在走廊中时,路过的大部分员工都会向她问好,有些人忍不住偷偷多看她两眼——她从水下如超人一样救下了老板的事迹不胫而走,加上伊凡身上超速恢复的怪事,现在她在这里也被当成什么掌握着超自然力量的神人,甚至还有人说她是新一期的美少女战士。

    她对此一笑置之,甚至还有些小窃喜。某种意义上,她和伊凡站在了同等的位置上,不是吗?

    当夏洛蒂在训练室中挥洒汗水时,伊凡也在处理他的烂摊子。股东会已经知道了他在没有报备的情况下在大西洋深潜的事,虽然伊凡早就知道这事迟早会来,但还是让他感叹太快了。那群贵族老头子正在等一个解释,一个足以让他们停止怀疑和猜忌的解释。

    他看了一下电脑,右下角的时间是10:58,距离约定的线上报告时间还剩下两分钟。他有些烦躁地用指节轻轻敲着桌面,像一个在考场里等待着发卷,早就准备好要作弊的学生。

    时间跳到11:00又过了短暂而安静的几秒钟以后,一个弹窗闪烁着出现了。伊凡浅吸一口气,挺起了靠在椅背上的身子。

    “下午好,伊凡·尼古拉耶维奇。”一个老人用听不出感情的低沉声音这么说。他穿着考究的高档西装,一头稀疏的白头发被仔仔细细地梳成背头,小而圆的金丝眼镜夹在宽大的鼻子上。他用那双灰色的眼睛凝视着摄像头这边的伊凡,视频中的整张脸都由于年老而松弛下来。

    “中午好,德米多夫公爵。”伊凡一反过去玩世不恭的做派,规规矩矩地问候道。这个老头叫作米哈伊尔·亚历山德罗维奇·德米多夫,德米多夫家族的现任族长。可以说他就是俄罗斯西伯利亚贵族社群的盟主。同时,作为蛇剑集团最大的股东,他也是对伊凡·卡列金掣肘和影响最大的影子裁定者。

    出席了这次线上报告的不只他们两人,但其他人都没打开摄像头。他知道那些人是谁,有些是德米多夫家的其他成员:;有些是与“托木斯克集团”关系密切的其他贵族;还有些是和这些人关系密切的西罗维基们。伊凡曾在宴会上见过他们中的绝大多数,当时他们都客客气气,尽管也同样是体面的假面。

    (西罗维基:即силовики,俄语意为“强力之人”,实际上是指掌握着庞大的金融资本,并在实际上影响着经济命脉和政治运行的垄断资本家。几乎是大大小小的西罗维基决定了俄罗斯的经济与命运。)

    在伊凡眼中,显示器上那些灰暗的视窗就像是一排排骨灰盒,那些老不死的上流鬼正把耳朵贴在上面,时刻准备着从一词一句间抓住他的破绽。

    “现在让我们言归正传。”德米多夫公爵结束了寒暄,“最近您调用了公司名下的两套exosuit,有这回事吗?”

    “是的。”

    “您去了哪里?”

    “您还不知道吗?”伊凡轻笑道。

    “我要听您亲口说。”公爵略略低下了头,更显出一股压迫的气势感。

    “我去了北大西洋,下潜到了一千米深的海下。”伊凡的把手插在一起,大拇指相互摩擦。

    “您在那里做了什么?”公爵的语气似乎温和了些。

    “我拍摄到了这个。”伊凡把几张图片发到即时的群组里。

    “这是……”公爵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表情,那是深深的不解。

    “这是大西洋蓝鳍金枪鱼。”伊凡侃侃而谈,“哦,看这个,这是我的最大收获,冥河水母的最新观测摄影,怎么样,它很漂亮吧!我查了查,在这个海域的观测记录还是第一次,我正在考虑要不要把这几张投稿到英国皇家海洋生物学会期刊呢……”

    “请等一下。”公爵挑起眉毛,带着强烈的诧异眼神打断了他,“您是说您就为了这个……”

    “是啊,不行吗?”伊凡摆出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

    “多么可笑!他在把我们当傻子看!”第三个声音嗤笑着说,随即是一片嘈杂的窃笑,似乎这群精明的成年人在嘲笑孩子编的拙劣故事。

    “很可笑吗,弗拉基米尔·弗拉基米洛维奇?”伊凡也同样笑着回应。尽管他没能看清到底是谁的麦克风在闪动,但他已经听出来声音的主人是谁了。那是个上长下短还大腹便便的光头,一双难看的下垂眼里似乎永远带着瞧不起人的神采。

    “但据我所知,最近您的儿子在彼得堡同样有一笔高达数十万卢布的支出啊。反观我,只是借用了集团的财产,满足一下我自己的兴趣,就让您觉得这么荒谬吗?”伊凡拿捏着腔调说,“真不好意思,我想集团的信息网某种程度上是双向的。既然我的动向和调用已经公之于众,那么为了公平起见,现在需要我好好把这份清单念一遍吗?”

    屏幕那头安静得似乎突然掉线了。

    “请安静一下。”关键时刻,勋爵恰到好处地出来活稀泥。伊凡耸了耸肩,摆出一副愿意息事宁人的态度。

    “请诚实面对我们,伊凡·尼古拉耶维奇。”公爵的眉头皱了起来,“如果真的如您所说,您借用exosuit只是拍了几张深海海洋生物的照片,似乎与我们掌握的其他信息产生了不小的矛盾。”

    伊凡的心脏似乎慢了一拍,难道他严加防密的绿松石项圈也被这群老头的耳目发现了吗?借着之前与埃及政府谈判的机会,他刚找了个好名头把埃及分部中对他不够忠心的人“调动”到其他分部去,莫非还是在某些核心领域留下了漏网之鱼?

    “什么信息?”他强装镇定地问,“您就那么确定没人传递给您虚假的信息吗?”

    “我并不完全确定。”公爵像是在嗓子眼里挤出来声音似的,“但其实很简单。如果现在您能告诉我,那两套exosuit还完好无损,那就能证明您的诚实。”

    他顿了顿,“我们都知道,exosuit的坚韧堪比潜水艇,海下一千米的深度不至于把它撕碎。”

    “您说什么,公爵?”伊凡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它们不一直完好无损吗?”

    公爵一愣:“……你确定?”

    “当然确定,公爵。”伊凡摊了摊手,“埃及现在是我在照看,您总应该相信我吧。我敢打包票,库存里的exosuit完好无损。”

    “谁能证明那就是原来的那两套?”有人带着强烈的怀疑问,“没准你早就买了新的换上了!”

    “从公司账户上走的每一分钱,股东会都能查到吧。”伊凡不动声色地说,“诸位连我在埃塞俄比亚度假的每一顿午饭吃的是什么都一清二楚,却在这种地方咬着我不放吗?”

    空气再一次变得安静而剑拔弩张,公爵又一次适时开口:“请稍安勿躁,伊凡·尼古拉耶维奇,我们相信您的崇高品格。但您为什么不先一步向我们知会一下呢?”

    “尊敬的米哈伊尔·亚历山德罗维奇勋爵,我并无任何冒犯之意。”伊凡垂眼,在胸口画了个十字,“我只是好奇,连我潜水取乐这种小事都要知会股东会的话,那我还有什么是不用告知诸位的?”

    “……既然首席执行官已经证明了他的诚实,并给出了一个富有说服力的解释,我想这次临时加设的线上报告会可以结束了。”公爵清了清嗓子,“最后,我代表股东会对您成功与埃及政府订立的新协议表示祝贺与感谢。”

    “荣幸之至,先生们。”伊凡微笑。

    一阵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直到德米多夫公爵的加入才逐渐有声有色起来。短暂的停顿以后,一个接着一个的股东离开了会议。

    “什么东西……”有人偷偷念叨着。

    伊凡的姿态要轻松了一些,但他仍在原处好好坐着。现在只剩下他和德米多夫公爵了,两人无声地看着屏幕里的对方,一方带着一丝慵懒的得意,另一方眼中却带着深切的不信任感。

    “好自为之,瓦纽沙。”公爵最后说,然后会议结束了。

    (瓦纽沙:即Ванюша,伊凡Иван的变种称呼,多见于长辈对晚辈。)

    伊凡愣了一下,那略带亲近的的称呼让他心头一酸,同时又一阵恶寒。

    他长长地叹出一口气,总算把这群老头子搪塞过去了,不是吗?也实在是运气好,新成立的埃塞俄比亚分部还没完成与埃及分部的账目交接,所以他有机会做些手脚,以避开那群老家伙的触手与眼睛,从加拿大又新买了两套exosuit填补上了空缺。这件事做的有惊无险,他应该找时间给戈麦兹打个电话褒奖一番。

    办公室的门被人轻轻敲了两下。

    “进。”伊凡合上电脑。

    哈托尔抱着一沓文件走了进来,“这是您要的文件,先生。”

    “为什么魏明诚都能改口,就你做不到呢……”伊凡无奈地扶了扶额头,“至少不用叫您吧?听着总觉得阴阳怪气的。”

    哈托尔的表情又窘迫起来,伊凡只好现想了点什么事交给她,让她能名正言顺地离开。

    “我怎么摊上的都是有点问题的下属……”伊凡开始一张张地翻看起来。

    首先是“亚曼拉绿松石项圈”的鉴定报告。尽管正如“荷鲁斯之眼”在海下时一样,魂器研究部成功检测出了魂器反应。但根据实验报告显示,上面的魂器反应相当不稳定,在实验中甚至无法完成一次成功的魔力转化,而且显现出了极强的对外侵略性,一度损坏了实验用具。

    在最后的报告栏,魂器研究部的部长写道:“……综上所述,它很像是一个灵魂被单纯地封在了一个物体内。尽管比起常规的魂器磁场模式,这样的精神力量会更加强大,但却几乎难以利用和控制。”

    (魂器磁场模式:指伟大意志通过磁场影响物体,赋予其超自然权能的模式。)

    伊凡注意到,部长的笔迹最后都难以用“潦草”来形容了。可想而知,这条诅咒的绿松石项圈对他造成了多大的挫败感,伊凡几乎想想到他的脸色有多难看。

    “好吧……”伊凡草草在附件上签了字,允许他们将项圈与刻有《十诫》的黑曜石板一同保存,寄希望于圣器能够压制住诅咒的狂暴。

    下一份是他要求调查的东西,关于一百年前的美国富豪约翰·皮尔庞特·摩根。

    此人被认为是历史上第一个足以影响世界的超级富豪。在他的鼎盛时期,他控制着全美2/3的铁路,掌握全美保险业65%的交易。许多国家的政府也来找他借款,甚至连当时的世界霸主大英帝国也不例外。也正是在他的时期,华尔街成为美国的经济领导。

    但伊凡关注他却和这些耀眼的经济成就没什么关系。作为白星航运的幕后老板,如果“泰坦尼克”号上真的有什么阴谋,他本人不可能与之毫无关系。

    伊凡打开报告,里面写到:“进入1913年后,J.P.摩根的身体就渐渐不行了,他经常感到异常疲倦、毫无食欲。”

    “医生认为这是过度疲劳引起,建议他去度假……1913年1月7日,J.P.摩根乘船前往开罗。”

    开罗?有这么巧?伊凡的眉头微微簇动。

    “……出发前,他悄悄立下了遗嘱:‘把我埋在哈特福德,葬礼在纽约的圣·乔治教堂举行。不要演说,也不要人给我吊丧,我只希望静静地听黑人歌手亨利·巴雷独唱。’旅行途中,J.P.摩根体力迅速衰减。在从开罗回航途中,摩根处于病危状态。‘啊,我要爬上山了。’这就是华尔街的朱庇特与世长辞时,说的最后一句话。

    报告到这里戛然而止,底下有哈托尔娟秀的字体批注:“已经联络美国分部方面去探寻更多可靠信息。”

    伊凡靠在躺椅上,这里面的信息已经足够引起他的新思考。“泰坦尼克”号沉没于1912年,仅仅这之后的第二年,摩根的身体就虚弱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这难道真的只是个巧合吗?毕竟当时摩根也是个八十多岁的老人,似乎勉强也能够说通。但为什么他最后去了埃及?而且在返程的旅途中就溘然长逝了?

    伊凡打了个哆嗦,他似乎想起自己在水下咳出来的暗红鲜血,也想起那差点把自己留在海下的可怕诅咒。

    莫非,摩根真的与“泰坦尼克”号的沉没有关?而他就是百年前最后一个受到了亚曼拉公主诅咒的人吗?

    正当此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一阵哒哒的脚步声传了进来。

    “进步很大,哈托尔,但……”伊凡一边回头一边这么说,看清了来人以后却一愣,“怎么是你?”

    “不欢迎我来?”斯蒙卡拉吐了吐舌头,她穿着与哈托尔无异的OL装,穿着黑丝袜的双腿踩在高跟鞋里,满头浓密的卷发也扎成一个团子别在脑后。

    “怎么会呢,你这么养眼又热辣。”伊凡偏头微笑,“我只是好奇,你怎么进来的?”

    “你不会真觉得你们那些现代小玩意能拦得住我吧?”斯蒙卡拉故作姿态地瞪大了眼睛。

    “和你做朋友真没安全感啊。”

    “你确定只想做朋友?”

    “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真心急——”

    “找我到底什么事?”

    “你用了神愤厉火,是吗?”斯蒙卡拉的声调突然沉静下来。

    “是。”伊凡叹了口气。

    “你疯了?”斯蒙卡拉满脸的不解,“你知道你付出了多少代价?”

    “大概一年的寿命吧,反正我本来也活不长。”伊凡咳了两声,似乎是还没痊愈的内伤。

    “……你我都知道,伊凡·卡列金。你是个野法师,而且是个运气很差的野法师。”斯蒙卡拉的脸色无比严肃,“当初在无人教导的情况下,你曾按照家里传下来的禁术魔法,强行将自己直接与魔网相连接,这就导致你的施法模式不可逆的铸定了,以后你也无法改用正常的方式施法,而只能选择消耗自己的生命……”

    “嗯,没错。而且对于魔法一窍不通的我还在自身的元素共鸣没有充分调动的情况下,强行学习了一个书写着冰与火魔法的卷轴,结果就是不可兼容的两种元素无时无刻不在我的体内对抗,导致我的体能与健康大打折扣。”伊凡无奈地耸了耸肩,其实并不如夏洛蒂所料,他请假的时候都是在外出席蛇剑集团的项目,有些时候是真的被由于元素对抗产生的心脏问题而折磨。

    “这也不都是坏事好吧。”伊凡补充,“如果是作为常规魔法师,这么短的时间内我根本没法把对魔网的感知强化到这个地步,更别提释放神愤厉火了。烧命虽然隐患百出,但对魔法水平的进步同样事半功倍啊。”

    “嗯,然后你就差点死在大西洋。”斯蒙卡拉说。

    “……你怎么又知道的。”伊凡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不过那小丫头还真让我意外啊,竟然能够使用亚伦之杖?你怎么找到她的?”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同班同学。”

    “我逐渐相信命运了。”斯蒙卡拉啧啧称奇,“但你有没有想过,在未来你会碰见更大的挑战,更多的对手……一直这么下去的话,你的那条命迟早会用完的。”

    “我就没有在这之前成功的可能吗?”

    “你赌不起。”斯蒙卡拉摇了摇头,“我看,我们有必要调整一下计划步骤的先后顺序了。”

    “你是说……”伊凡的脸上也出现了惊讶。

    “贤者之石。”斯蒙卡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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