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身陷是非

    接连两日，杨简带着啸天穿梭于长安城的坊间，白日明察，深夜暗访。

    第三日清晨天边刚刚泛白，他带着平康坊内最后一处暗线的消息纵身跃起，片刻之后，就已轻轻落入了崔府的院内。杨简看见西侧书房还透着光亮，便大步上前推门而入。

    “谁！”

    已经连续两夜辗转难眠的崔仁师听到动静立刻从塌上翻坐而起，待看清来人之后，反倒轻轻地舒了口气。

    “阁下就是二郎君杨简？”来人嘴角微抬，点了点头。

    “杨二郎果真名不虚传，崔某苦等两日，就盼着你的消息！来，坐下说话。”

    杨简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在了崔仁师书桌对面的蒲团上。

    “敢问二郎君可打探到这暗器的来历？”崔仁师无暇寒暄，迫切地想要知道杨简这几日搜查到的结果。

    “竹箭来自巴蜀一种不太常见的蜀竹，由东市“风雅轩”新来不久的伙计削制而成，一个西域的商人给了他一笔不小的报酬，让他偷偷地用“风雅轩”竹刻残留下来的废竹子私制出来。”

    杨简缓缓地吐出这几句话，看到崔仁师眼中闪过几丝不易察觉的震惊之色，稍微顿了顿，继续说道：“至于内藏的毒药，则由两种剧毒混合而成。一种取自岭南地区的箭毒木，俗称见血封喉，另一种毒来自西域。虽不知其名，但剩下的毒药此刻就存放在平康坊的酒楼——三仙斋。”

    当听到最后三个字从杨简嘴里缓缓道出的时候，崔仁师双目圆睁，唇角轻颤，眼睛死盯着桌案上纤细的青绿色竹箭，不觉间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片刻之后，杨简掸了掸衣衫，利落起身，向崔仁师拱了拱手，“诸事已查，阁下的定金足以支付酬劳，告辞。”

    说完转身就往书房门口走去。崔仁师忙起身阻拦，“二郎君留步！可否继续追查那西域人的下落？酬劳加倍！”

    杨简脚步不停，头也不回的答到：“没兴趣~~”

    “你可知遇刺之人是谁？”

    “与我何干~~”

    “是当今太子！！”

    杨简轻呼了口气，“阁下保重。”

    话音未落，高大的身影已闪出房门，跃上屋脊，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崔仁师跌坐在地上，口中喃喃自语：“蜀竹......三仙斋......究竟何人如此歹毒啊！”

    窗外逐渐放亮，直到崔府的奴仆进屋熄灭了烛火，崔仁师才缓过神来，草草梳洗了一下，就出发赶去早朝了。

    崔仁师一路上心神恍惚，他也是三日之前，从大理寺少卿吴林顺口中得知太子遇刺一事。

    当日太子在东市最贵的酒楼“聚乐楼”摆设私宴，宴席结束后在聚乐楼门口突遭刺客袭击，身侧一武侯用身体挡住了暗器，当场毙命。之后几名武侯连追几条街巷，那刺客被追至巷尾用一只竹箭自戕而亡。

    此案涉及东宫，李世民封锁了全部消息，命大理寺卿并金吾卫秘密彻查此事。崔家与吴家是世交，吴林顺老成持重，手里破获了不少大案。暗查中发现这竹箭产自巴蜀，而这蜀竹的生意，牵连到的正是崔仁师未来的亲家、皇帝的堂兄、当今的礼部尚书——李孝恭李郡王。

    李孝恭当年随高祖李渊太原起事，攻下巴蜀三十余州，后又接连平定夔州、荆州、岭南等地，打败萧铣四十万大兵，可谓立下赫赫战功。

    李郡王功高盖主，后遭奸人诬陷谋反，于贞观初年被李世民召回长安，主动交出兵权，做了个有官阶无实权的礼部尚书。自此李孝恭闲时便饮酒作乐，赏花弄月，再不关心朝堂之上的权力更迭。

    崔仁师去年刚刚与李郡王互换了庚帖、定下了亲事。下月初八，崔府三子崔摄将要迎娶李孝恭的嫡女——李婉熙。

    得知此事关系重大，崔仁师私下从吴林顺手中要来了其中一只竹箭，并答应三日内必定归还，这才有了重金聘请杨简私查暗器一事。

    杨简带回的消息给了崔仁师当头一棒，太子遇刺一案不光牵连的是亲家李孝恭，连崔家也深陷其中——那“三仙斋”，是崔府族人入股投资的酒楼，如今竟成了这西域毒药的“藏毒之所”，再加上崔李两家板上钉钉的关系，很难不让人遐想连篇啊！

    崔仁师魂不守舍的熬到了早朝结束，出了太极宫的大门就急急忙忙叫住了李孝恭，说有要事相商。

    二人随后策马直奔李郡王的府邸，进了郡王府的书房之后就一直未出，直到闭门鼓响起崔仁师才匆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