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盗贼夜来
两孩子很快都睡着了，孟姄虽然又累又困，可想着心事，竟睡不着。
九江，豫章之地，民人向来蓄蛊。本为制药，慢慢弱者用于自保，后来却行以杀人并以蛊定胜败得失。为祸日烈，很多人以此家破人亡。身为巫家，孟姄比谁都清楚，巫蛊已经走入歧途，害人多于利人。可如今乡人都习以为常，她自己从小就深陷其中，无可奈何。
庐山之下，鄱阳之野，先人世代以蛇为图腾。孟姄乃是主司祭后人，继承了灵杖，行巫术自然比别人技高一筹。可惜女儿阿服被当今皇后陈阿娇招去行巫蛊之术，事情败露，惹得皇上大怒问罪。阿服被枭首示众，孟姄也作为罪犯被通缉。作为宜春的大巫，孟姄侥幸得托，但心有余悸。
今儿去向蛇君祷告，本来就是想给服儿求个归宿。像她这样羞辱横死异乡，魂灵无依，根本难以投胎转世。孟姄心急如焚，急忙赶到蛇君祭祀台，哪知道王章这小子正好倒在祭台旁。
对巫师来说，所有的巧合都不是巧合。心有祈愿，鬼神则应。所以，孟姄首先想到蛇君肯定遣此子来成就自己的祈祷。
这等跨越生死，相距万里的祝祷，必定要以折损巫师自己为代价。孟姄只好动用通常巫师最高秘术，心咒和灵咒。心咒以身心为质，灵咒以巫师的灵力交换鬼神的赐予。
孟姄先发心咒祷告，两个时辰竟唤不醒此子。最后孟姄孤注一掷，用祖传灵杖发灵咒，须臾王章就醒了。可是到底是赌咒显灵还是这小子自己苏醒，孟姄有点把握不住。若是显灵，孟姄的慧眼没有看见王章魂魄的来去。灵咒三十年为期，孟姄把自己全押进去了，却不知虚实，看来只能先观察王章的反应了。
可怜的梅儿啊，何时才能魂归故里，让引魂鸟带你投胎啊！孟姄想起女儿又忍不住开始抹泪。
日子已经是下半月，月亮出来得晚，外面黑沉沉，只有秋虫在不停鸣叫，孟姄也迷迷糊糊要入睡了。
“啪！”一声脆想，好像从院子传来。
孟姄一下觉醒，侧耳倾听。似乎有轻微的脚步声在接近向庐舍，孟姄急忙摸索自己的衣衫。
“啪啊！”一声巨响，庐舍都轻轻摇晃了一下。
简陋的木门被踹开，两人持剑冲进室内，另外一人拿着火把站门口。
发现有剑挂在墙壁上，一人上前取下拽在手中。
“起来，都穿衣起来！”另一人叫嚷。
孟姄早系好衣带。王章和宁妘梦里被惊醒，等看明白是贼人冲进来，因为都是光着身子睡觉，拿着衣衫也不好意思当着贼人的面穿。
“贱奴，快穿衣。再磨蹭宰了你们！”
什么羞不羞，王章与宁妘两人都背身过去各自穿衣，宁妘在榻上，王章则在席子上。
“哎呀，你们是乎克与乎步吧，一定有什么误会！”孟姄发现两人正是旬日前来帮忙盖庐舍的越人，心里有底了。
“没误会，把钱财都交出来！”乎克怒目而视，如仇人一般。
“当时工钱是你们定的。既然你们觉得不够，白天过来多好，我再补齐就是了。这夜黑路也难走，你们也辛苦了。”孟姄假装不懂，努力与贼人对话。
“婆子，少罗嗦，再不拿钱我就要你们的命，”乎克说着舞动箭威胁。
孟姄从榻下面翻出钱串，大概三百多钱，捧着递给乎克。“我一个逃难的穷婆子，就这么多钱。不信你们自己找。”孟姄用眼角扫过屋外，确认贼人共三人。
“行，你们两人出来！”乎克拿到钱，挥剑指着宁妘与王章叫喊，并转头向乎步使了个眼色。
孟姄自然看在眼里，连忙央求，“钱也给了，你们高抬贵手，他们还是小孩，什么都不懂。我们不会报官，也不告诉外人。”
“你们越人怎么不识好歹，恩将仇报？”宁妘出门后大喊大叫，不让乎步捆绑。
“你们楚人欺负我们，我们就是给越人报仇！”举火把的笑着回答。
“再跑就杀了你！”乎步剑刃靠在宁妘的脖颈上，恶狠狠地威胁。乎克也用剑逼着王章出来。王章战战兢兢地走到门口，心里在飞快地想着怎么逃出贼手。
两个小孩被带到屋外捆绑，老人留在室内，然后一把火烧掉庐室。乎克一看目的达到，就准备将孟姄关在室内。
越人是要杀人灭口，最多留下两个孩子去卖奴换钱。孟姄从乎克的眼睛里看到了杀气，当然不能任人宰割。须臾间，孟姄就有了主意，好像突然醒悟，“我老了差点忘了。我有块金子埋在后院了。这样你们就不用卖这两小孩了。”
乎克一听，还有意外横财？多多益善。就又将门大开，笑着答应孟姄，“你要真有金子，我就放了他们。我们只是缺钱而已。”
“来，来，你们跟我来！”孟姄柱着杖，踩着履迈出门去。
拿火把的随后紧跟着，乎克一手揪着王章的后颈，一手握着剑在后面随行。乎步还在院中和宁妘纠缠。
来到院子边上，孟姄用拐杖指点小块石头，就埋在石头下。低头叹息，“唉，钱财身外之物，我认命了！”
“你看住这小子，我来。”乎克把王章推给拿火把的，自己挥剑走过去。
乎克先用脚踢开石头，然后用剑尖倔泥土，同时时刻瞄向孟姄，防止被骗。
片刻，一个陶罐就挖了出来，上面用布覆盖着。乎克拿在手里摇一摇，有些分量，但没有金子碰撞的声响。然后怀疑地看向孟姄。
孟姄忍不住讥笑，“当然要布包着放啊。乎克，想不到你就这点胆量，我还真高看你了！”
乎克一急，把剑插地上，左手压这罐，右手用力一扯盖布，然后低头去看里面。
一个阴影从里面射出来，直向乎克手臂。“啊！”乎克惊骇大叫，原来是一条蛇咬了一口。
等乎克反应过来，蛇已经游走了。乎克第一反应是去抓剑斩蛇，可转念一想，不对。对着拿火把的大喊，“快来给我吸，我被蛇咬了！”
“真的？”那人发愣的当口，一低头然后也大叫起来，“蛇，蛇！”
他们都是光着小腿，穿草鞋来的。那人喊叫的当口，蛇已经飞快咬了他一口。他急得撒腿就跑，哭喊起来。
乎克愤怒地举剑刺向孟姄，孟姄只是用手杖一摆。
顿时一阵阴风扑向乎克，其中万千毒蛇呲牙咧嘴袭来。
“啊！不要啊！”乎克转身拔腿就逃向院门口。
乎克与拿火炬的都是跑了二十来步就蹬下，然后跌坐地上。
看着同伙遭暗算，坐在地上痛苦呻吟，乎步吓坏了，用剑押着宁妘后退。“你们别过来，再前走一步，我我就杀了她！”
“害人终害己。我留你回家去报信，再晚一点，你也出不了院门！”孟姄举着手杖对乎步怒喝。
乎步放眼一看，两个同伙此刻都倒在院子了，奄奄一息。顿时双腿一软，跪下磕头，哭着请求，“阿婆饶命！”
“咒死他！咒死他！”宁妘在旁边咬牙切齿大喊。
“把他们拉到院子外，明早来给他们收尸。”孟姄柱着杖，面无表情地下令。
乎步把铜钱掏出来放地上，然后哭着跑到乎克身边，抱着他一动不动的身体走向院子外。一会又回来再抱着另一个同伙出去。随后回来捡起火把，对孟姄恭恭敬敬地致谢，后退。然后轻轻掩上破损的篱笆门，消失在黑夜中。
孟姄回去将陶罐口侧倒，念了咒语。不一会，那蛇就自己爬回罐中。孟姄找回布盖好，然后将罐埋在原处。
“本来是救人所用，想不到却致人死地，唉！”
王章就像个跑龙套的演员，傻站着，故事就开始了。还不明白怎么回事，故事已经结束了。
九江，豫章之地，民人向来蓄蛊。本为制药，慢慢弱者用于自保，后来却行以杀人并以蛊定胜败得失。为祸日烈，很多人以此家破人亡。身为巫家，孟姄比谁都清楚，巫蛊已经走入歧途，害人多于利人。可如今乡人都习以为常，她自己从小就深陷其中，无可奈何。
庐山之下，鄱阳之野，先人世代以蛇为图腾。孟姄乃是主司祭后人，继承了灵杖，行巫术自然比别人技高一筹。可惜女儿阿服被当今皇后陈阿娇招去行巫蛊之术，事情败露，惹得皇上大怒问罪。阿服被枭首示众，孟姄也作为罪犯被通缉。作为宜春的大巫，孟姄侥幸得托，但心有余悸。
今儿去向蛇君祷告，本来就是想给服儿求个归宿。像她这样羞辱横死异乡，魂灵无依，根本难以投胎转世。孟姄心急如焚，急忙赶到蛇君祭祀台，哪知道王章这小子正好倒在祭台旁。
对巫师来说，所有的巧合都不是巧合。心有祈愿，鬼神则应。所以，孟姄首先想到蛇君肯定遣此子来成就自己的祈祷。
这等跨越生死，相距万里的祝祷，必定要以折损巫师自己为代价。孟姄只好动用通常巫师最高秘术，心咒和灵咒。心咒以身心为质，灵咒以巫师的灵力交换鬼神的赐予。
孟姄先发心咒祷告，两个时辰竟唤不醒此子。最后孟姄孤注一掷，用祖传灵杖发灵咒，须臾王章就醒了。可是到底是赌咒显灵还是这小子自己苏醒，孟姄有点把握不住。若是显灵，孟姄的慧眼没有看见王章魂魄的来去。灵咒三十年为期，孟姄把自己全押进去了，却不知虚实，看来只能先观察王章的反应了。
可怜的梅儿啊，何时才能魂归故里，让引魂鸟带你投胎啊！孟姄想起女儿又忍不住开始抹泪。
日子已经是下半月，月亮出来得晚，外面黑沉沉，只有秋虫在不停鸣叫，孟姄也迷迷糊糊要入睡了。
“啪！”一声脆想，好像从院子传来。
孟姄一下觉醒，侧耳倾听。似乎有轻微的脚步声在接近向庐舍，孟姄急忙摸索自己的衣衫。
“啪啊！”一声巨响，庐舍都轻轻摇晃了一下。
简陋的木门被踹开，两人持剑冲进室内，另外一人拿着火把站门口。
发现有剑挂在墙壁上，一人上前取下拽在手中。
“起来，都穿衣起来！”另一人叫嚷。
孟姄早系好衣带。王章和宁妘梦里被惊醒，等看明白是贼人冲进来，因为都是光着身子睡觉，拿着衣衫也不好意思当着贼人的面穿。
“贱奴，快穿衣。再磨蹭宰了你们！”
什么羞不羞，王章与宁妘两人都背身过去各自穿衣，宁妘在榻上，王章则在席子上。
“哎呀，你们是乎克与乎步吧，一定有什么误会！”孟姄发现两人正是旬日前来帮忙盖庐舍的越人，心里有底了。
“没误会，把钱财都交出来！”乎克怒目而视，如仇人一般。
“当时工钱是你们定的。既然你们觉得不够，白天过来多好，我再补齐就是了。这夜黑路也难走，你们也辛苦了。”孟姄假装不懂，努力与贼人对话。
“婆子，少罗嗦，再不拿钱我就要你们的命，”乎克说着舞动箭威胁。
孟姄从榻下面翻出钱串，大概三百多钱，捧着递给乎克。“我一个逃难的穷婆子，就这么多钱。不信你们自己找。”孟姄用眼角扫过屋外，确认贼人共三人。
“行，你们两人出来！”乎克拿到钱，挥剑指着宁妘与王章叫喊，并转头向乎步使了个眼色。
孟姄自然看在眼里，连忙央求，“钱也给了，你们高抬贵手，他们还是小孩，什么都不懂。我们不会报官，也不告诉外人。”
“你们越人怎么不识好歹，恩将仇报？”宁妘出门后大喊大叫，不让乎步捆绑。
“你们楚人欺负我们，我们就是给越人报仇！”举火把的笑着回答。
“再跑就杀了你！”乎步剑刃靠在宁妘的脖颈上，恶狠狠地威胁。乎克也用剑逼着王章出来。王章战战兢兢地走到门口，心里在飞快地想着怎么逃出贼手。
两个小孩被带到屋外捆绑，老人留在室内，然后一把火烧掉庐室。乎克一看目的达到，就准备将孟姄关在室内。
越人是要杀人灭口，最多留下两个孩子去卖奴换钱。孟姄从乎克的眼睛里看到了杀气，当然不能任人宰割。须臾间，孟姄就有了主意，好像突然醒悟，“我老了差点忘了。我有块金子埋在后院了。这样你们就不用卖这两小孩了。”
乎克一听，还有意外横财？多多益善。就又将门大开，笑着答应孟姄，“你要真有金子，我就放了他们。我们只是缺钱而已。”
“来，来，你们跟我来！”孟姄柱着杖，踩着履迈出门去。
拿火把的随后紧跟着，乎克一手揪着王章的后颈，一手握着剑在后面随行。乎步还在院中和宁妘纠缠。
来到院子边上，孟姄用拐杖指点小块石头，就埋在石头下。低头叹息，“唉，钱财身外之物，我认命了！”
“你看住这小子，我来。”乎克把王章推给拿火把的，自己挥剑走过去。
乎克先用脚踢开石头，然后用剑尖倔泥土，同时时刻瞄向孟姄，防止被骗。
片刻，一个陶罐就挖了出来，上面用布覆盖着。乎克拿在手里摇一摇，有些分量，但没有金子碰撞的声响。然后怀疑地看向孟姄。
孟姄忍不住讥笑，“当然要布包着放啊。乎克，想不到你就这点胆量，我还真高看你了！”
乎克一急，把剑插地上，左手压这罐，右手用力一扯盖布，然后低头去看里面。
一个阴影从里面射出来，直向乎克手臂。“啊！”乎克惊骇大叫，原来是一条蛇咬了一口。
等乎克反应过来，蛇已经游走了。乎克第一反应是去抓剑斩蛇，可转念一想，不对。对着拿火把的大喊，“快来给我吸，我被蛇咬了！”
“真的？”那人发愣的当口，一低头然后也大叫起来，“蛇，蛇！”
他们都是光着小腿，穿草鞋来的。那人喊叫的当口，蛇已经飞快咬了他一口。他急得撒腿就跑，哭喊起来。
乎克愤怒地举剑刺向孟姄，孟姄只是用手杖一摆。
顿时一阵阴风扑向乎克，其中万千毒蛇呲牙咧嘴袭来。
“啊！不要啊！”乎克转身拔腿就逃向院门口。
乎克与拿火炬的都是跑了二十来步就蹬下，然后跌坐地上。
看着同伙遭暗算，坐在地上痛苦呻吟，乎步吓坏了，用剑押着宁妘后退。“你们别过来，再前走一步，我我就杀了她！”
“害人终害己。我留你回家去报信，再晚一点，你也出不了院门！”孟姄举着手杖对乎步怒喝。
乎步放眼一看，两个同伙此刻都倒在院子了，奄奄一息。顿时双腿一软，跪下磕头，哭着请求，“阿婆饶命！”
“咒死他！咒死他！”宁妘在旁边咬牙切齿大喊。
“把他们拉到院子外，明早来给他们收尸。”孟姄柱着杖，面无表情地下令。
乎步把铜钱掏出来放地上，然后哭着跑到乎克身边，抱着他一动不动的身体走向院子外。一会又回来再抱着另一个同伙出去。随后回来捡起火把，对孟姄恭恭敬敬地致谢，后退。然后轻轻掩上破损的篱笆门，消失在黑夜中。
孟姄回去将陶罐口侧倒，念了咒语。不一会，那蛇就自己爬回罐中。孟姄找回布盖好，然后将罐埋在原处。
“本来是救人所用，想不到却致人死地，唉！”
王章就像个跑龙套的演员，傻站着，故事就开始了。还不明白怎么回事，故事已经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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