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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醋相会

    苍梧阁本就极富蜀地风格,高楼上与浮云齐,楼旁华茂青松,绮窗交疏相结。这两日弦歌声袅袅,于崇峻苍梧之外更多了份脉脉柔情。芳气随风结,带着吴侬软语里的情思,“五月渔郎相忆否”,又吹动了东街上往来多少旅客的羁旅愁思?

    苍梧阁场场坐满,不少朝臣公卿约客而至,或携家眷而来。元娘在西楼,听得前楼歌声整日不散,忽忽有一日,渐渐歌乐声少了四成,再过了两日,竟一整日难得闻一二曲声。问蒋汉钧,那是个比丁温还会装傻充愣,油滑得八面玲珑的人,定也问不出一二。又怕自己东西打听,反倒讨人嫌了,遂仍是整日里闭门“造剧”——受耽春楼掌柜秦月娘所托,要替她写个故事。

    根据秦月娘所说的,有个同乡的姐妹,苦等良人八年,待归时良人弃之不顾。说到唏嘘处,泼辣精明的女掌柜也是忍不住拿帕子拭泪。元娘听完也是意难平——大概都是“求不得”,同是天涯沦落人的缘故。

    根据秦月娘给的信息内容,初初拟了个大纲。又因月娘实在是催得急,恨不得当天就出。元娘大胆创新,将杂剧和南戏的一些特征揉在一起,攒得有些像现代话剧的“戏曲版”,又想试着整成电视剧每日播两集的样式,如每日只演三次,每次只演一折。将看众的胃口吊起来。

    如此一来,即给了自己写作的时间空挡,又能多出几折,多挣些费用——自己一直白住着总归说不过去,且秦月娘出手大方,直接是一两银子一折,换算成粉红“毛爷爷”,差不多是8张的数了。元娘哑然自笑——竟是月薪两万不是梦啊——

    午后,略略有些燥热,近日来元娘心下总有些隐隐不安——苍梧阁这两日门可罗雀,冷清得只有三三两两过路客商。正倚着梨花挟轼,罗扇翩飞,忽听得楼下有喧嚷声,再就是数人急急踏着楼梯上楼的声音。木屐声踏着楼板格外清晰,踢踢踏踏地愈来愈近。

    “还请公主恕罪,将军走时,特地吩咐了属下,没有指令,任何人不得上西楼二楼。”不远处,蒋汉钧声音响起。“原是张将军有令,既如此,文殊婢,我们还是走吧,莫给将军添麻烦了。”一道慢柔的女声响起未落,另一道急急的女声就紧接而起,“哼,不过就是个当差的,也敢来拦寿昌公主的驾,随玉!还不快让人把他给我轰下去!”

    蒋汉钧向寿昌公主跪地拱手请罪,“还请公主赎罪,末将领命在此,若违军令也是军法处置。”又向毛玉璋拱手,不急不慢说道,“璋娘子莫急着把末将轰下去,诚意伯夫人前日见老夫人时,赞娘子温静姝贤,若今日娘子大闹西楼,传出去总归是影响娘子名声的。”

    “好个张晋延的狗腿子,话里藏着刀碴子威胁人呢。当真是穷山恶水的地方待久了,嘴皮子也学刁了。”毛玉璋冷哼,又抬头望二楼雅间的楼匾,“‘芳歇处’?呵,金屋藏娇藏到这儿来了,怎么来了半天正主也不出来让人瞧瞧呢?”

    蒋汉钧出言,“还请璋娘子慎言,莫污将军清名!”随即被人扔了两个眼刀子,“清名?《月下奔林》的曲儿估计连东街上的马夫都能哼上两句了,乐安乡君被褫夺封号,可都拜这对有情人所赐,你在这儿和我谈清名?”毛玉璋傲傲然上前一步,蒋汉钧硬是被逼退一步。

    “璋娘子言重了,乐安乡君被褫夺封号是圣上的裁决,和我们将军又有何关系?难不成,娘子竟是来替人打抱不平的?”蒋汉钧挑眉,一幅了然的样子。毛玉璋转首,笑道,“竟不知张大将军座下还有这号人物,这嘴皮子不去做使臣谈判真是可惜了.......”蒋汉钧正欲再回复,只见一个老嬷嬷急急上前,在寿昌公主耳边附语了几句。

    寿昌公主拧眉,脸色一下子变得不太好看,“他.....当真是.....”,又低低叹气,向毛玉璋温温说道,“文殊婢,我府上有事,今日不与你看戏了,我先回了。”蒋汉钧见状,忙躬身拜送,“恭送公主。”见公主府一行人走远,又笑着对毛玉璋做了个送客的姿势,“璋娘子请——”

    却不料对方竟是笑盈盈地,也不见半分恼色,只亭亭立在那儿。“璋娘子还有何事?”蒋汉钧出声催促。对面的玉人也不出声,只是笑盈盈地站在楼台上。远处略有蝉鸣声传过来,蒋汉钧等得竟是背上一身汗,说不出是热的,还是看得心里毛毛的缘故,死人堆里爬出来的铁血汉子竟在此刻,面对着一个美娇娘,心下有些忐忑打起鼓来.......

    正僵持着,楼上的门“吱呀—”一声开了,走出来一个素裳女子,没有绾发,只用一根发带系在脑后,全身上下无一首饰,面上是淡淡的妆,好像又没有化妆,像是一朵白昙花,静静立在暮春时节。

    元娘走出门,立在走廊檐下,细细打量着楼下的女子:淡紫色的诃子裙,浓淡适宜的妆,斜斜簪着一朵魏紫绢花,映衬着玉瓷凝脂般的皮肤,桃花唇染着春意,一双眉眼确带着六分庄重四分英气,明明通身的贵气,平日里不怒自威,此刻却笑盈盈地看着人,带着三分戏谑,五分暖意,还有两分好奇.......?

    正欲开口,楼下的人先说话了,“阿瓢可真有能耐了,让我来唱这么一大唱戏,罢—罢—,谁让我心善,最看不得老光棍还得继续打光棍呢.......姜娘子不请我进去坐坐?你可得好好谢我呢......”

    屋内,元娘与毛玉璋各坐一边,蒋汉钧站一旁,毛玉璋瞪着他,“两个姑娘说话,你也好意思听?”弄得蒋汉钧出去也不是,不出去也不是,正尴尬着,元娘颔首,“我这里无事,方才劳烦大人了。”蒋汉钧见此,看了眼边上立着的诚意伯府的侍女两眼,毛玉璋挥手,侍女告退出去,蒋汉钧方抱拳告退出去,却仍不放心,也不敢走远,就在门外竖着耳朵听里间动静。一面指挥手下西楼加多了岗哨。

    元娘添茶,想着敌不动我不动,也不开口。对方倒也不在乎,颇得自在,“《壁上观》可是你谱的?我听樊叔说了,那可当真是妙呢——东京府里唱来唱去就这么几支曲子,要么才子佳人,要么好汉勇闯天下,都听腻了看腻了。”

    元娘客套着,“娘子谬赞了。”心下狐疑,听刚才动静摆明了是醋上了头来找人撒气的,莫不是还有别的手段?比如打算怀柔击破?或者甩几百两银子逼人离开?还是先假装好姐妹,再以后慢慢除掉自己?亦或者,总不会真是以正妻自居来显示自己贤惠的?一面心下不是甚滋味,一面不禁震撼慨叹:天爷!这封建压迫下的妇女当真是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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