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回交错的心（三）
明明最任性的是她才对，谢末灵低着头，心里的苦楚让她感到一阵窒息。
这一声“姐姐”终于在这个时候说了出来，却再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机会。谢末灵深深吸了口气，想要镇定一下心情，却眼睛一酸。不知是因为长久的疲累，还是因为压抑的眼泪。
谢末灵紧咬着嘴唇，良久之后才下定决心开口：“叶凌准尉，想带着秋黎一起逃出这里么？”
“嗯。”叶凌的话里没有迷茫。
“这可是和世界为敌啊，即便如此你也要……”谢末灵按住流血的手腕，语气呆然。
“连一个女孩子的愿望都无法传达，这样的世界没有认同的必要。”
“真是愚蠢的生活方式，明明只要这样子继续担任秋黎的护卫，很快就会晋升为士官。”谢末灵缓缓转过身，泪水夺眶而出，“我是不会跟这样的笨蛋在一起的，我能呆的地方只有军队。”
这句话像是对叶凌说的，又像是对自己说的。谢末灵低着头，一直忍耐着忍耐着，到了最后还是没有忍住泪水。积蓄已久的泪冲垮她的防线，难过和悲伤蜂拥而上，大光其火。她咬紧嘴唇不要自己哭出声，低头竭力控制自己的肩膀。
“我也是这么想的……”背后传来了他的声音，并无同情也无嘲笑，甚至听着有点温和。
“如果你一直这么想的话……”谢末灵低着头，想要回头却又克制住了自己，“我，对叶凌你……”
轻声呢喃，谢末灵最初也许也是最后的告白消失在空气中，那句话和那心情都没能传达过去。也许叶凌已经知道，也许不知道，这都已经不重要。这场还未开始就已结束的恋爱，这次从头到尾都没能好好说出口的爱慕，这辗转反复悲喜交加的怦然心动，也许从头到尾只是她的一厢情愿，只是一个少女在她的时光里上演的一出独角戏。
没有观众，没有舞台，只是一个少女和着时光和回忆翩然起舞着。一遍遍，一遍遍地跳着关于爱恋的舞蹈，美丽妖娆，寂寞悲伤。
别人恋爱不成功，她连暗恋都失败。
该嘲笑命运的无情还是自己的愚蠢，该讽刺故事的曲折还是弄人的发展。
她想了想，没想明白任何事，只觉得身体越来越累越来越重，她只想找个地方一个人坐着。在那时或许可以唱首歌，唱一首关于少女独自一人爱慕的歌曲，不哭泣不流泪，只是仰着头放声歌唱或者呐喊。
“没什么，结局就是这么愚蠢。你也是，我也是。”谢末灵用力深吸一口气，最后说了一句，话里带上了鼻音。这句话后，就是结束，就是分别。
她有多不甘心这悲情的落幕，她有多遗憾这残酷的分别，她都只能离去，只能看着故事容不得她挣扎地走向注定的结局，没有她的结局。只是片刻之间，她就要和她爱着的两人分道扬镳，和千雪姐姐，和叶凌叶凌。
天旋地转，去路何方？
谢末灵拖着身体慢慢走着，每一步踏下都是在不再相见的路上越走越远。但她没有回头，不能回头。还有很多话想说，但是回头的话一切都会崩溃的吧。至少在最后，不要让他们看见这样的脸。她不想要同情，她不想要怜悯。也许他们看到这样的自己，会让事情有一点转机，又或许不会。
这样的脸不适合离别，这样的脸只能留给自己。他们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自己不能一路同行，那就为他们献上祝福。眼泪是不适合祝福的，笑容才合适，所以哪怕痛苦得想哭，她也要露出漂叶凌的微笑。
谢末灵，在他们的记忆中，从未哭泣。
叶凌注视着谢末灵离开的背影，不知为何，那个身影看上去有点寂寞。直到谢末灵的身影消失后，他才走到千雪身边，再次蹲下检查伤口，思考着找到在这种情况下可以安全移动她身体的方法。
“千雪。”
“是。”
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口气，但是她脸上的汗珠却不断渗出来。伤口，特别是大腿上的伤口不停地流着血。这种程度的伤和刺入身体的刀就这样放着不管的话，怎么想都不妙。虽然只学了简单的应急处理技术，但也比什么都不做要好。千雪好像知道一些医学知识，两人一起合作应该可以简单处理一下。之后再把她移动到外面，把军医找过来处理伤口。
“千雪，治疗器具在哪儿?”
“啊，难道是想处理我的伤吗？这个不要紧的哦。”
“不要紧？”叶凌皱眉，这个伤怎么看都不是不要紧的程度。
“我啊，好像就要死了。”千雪虚弱地笑着，“剩下的时间，似乎本来就不长，何况现在又受了这种伤。已经，不行了哦。”
叶凌这才意识到千雪的脸色苍白得已经不只是失血过多的程度。她的笑容就像画在纸上一样，美艳却虚幻。
千雪，会死？
叶凌愕然地回想着千雪曾经说过的话，她以前说“自己很顽强，没有预兆”的话原来都是骗人的吗？一直那样“嘻嘻”地笑着，让人揣摩不透她的心情，在暗地里一人背负着如此深重的苦恼。不敢相信，无法相信。
“住嘴，这种事情……”叶凌握着拳头，打断了自己的思路。
“毁灭是不会等你的，叶凌君应该也知道吧。”即使说着即将到来的死亡，她脸上的笑容也一直没有消失，“那么，怎么办呢，出乎意料地不知道自己的事。”
“为什么，为什么你还能这样笑着？”看着那个从始至终的笑，叶凌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
“因为这样就好，只要笑着就好。”千雪用无力的手颤巍巍地从口袋里取出手帕，“比起这个，先暂时用这手帕包扎止血吧。你看，手在冒血，伤得可不轻哦。啊，这样的伤自己比较难包扎，还是让我来帮你吧。能不能靠近点？我现在没什么力气再动下身体。”
千雪极其认真地看着叶凌，尽管呼吸沉重眼里却依旧没有失去光彩。面对那个目光，叶凌只能默默地走近一些，把手伸过去。千雪的动作十分缓慢，每一个动作间都间隔了相当长的时间。即使是用手帕包扎一下这样简单的动作也让她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每一次抬手她都要深呼吸，不断流下的汗水打湿了垂下的发丝。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没有造成不可挽回的事，叶凌君也是，谢末灵酱也是。”千雪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好，完成了。之后的护理，就帮不了了……”
手帕上渗出血色，与之相比，千雪的脸色却比白纸更苍白。明明身受重伤，还要勉强帮叶凌包扎，本就微弱的生命加速了消耗，维持她活着的力量又减弱了许多。千雪的眼睛开始慢慢眯了起来，连睁着眼睛这样的动作也开始变得困难。
这一次，真的迎来了终结。
咔嚓，门小声地开了。面无表情的秋黎走了出来，用那仿佛深不见底的眼睛朝这个地方看了过来。在看到千雪的一瞬间，秋黎的脸色一变，紧张的神色第一次出现在她的脸上。她快步走了过来，蹲下身注视着千雪的眼睛，久久地没有说话。
“秋黎，我们已经和好几个同伴告别了。我会变成这样，你也应该明白吧？”千雪的声音微不可闻，无法想象平时充满活力的她竟然只能发出这么微小的声音。
“就算有很多次经验，我也不能习惯。”秋黎语气平静而低沉，就像酝酿着暴风雨一样，看到小刀的时她的视线一下变得冰冷，“到底是什么人？这样对待你的人……”
“不行哦，秋黎，不可以问这种事情。”千雪打断了秋黎的话，“不可以憎恨，你马上就要获得自由了，不要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事情上。自由之后，好好地度过愉快的时间吧。”
秋黎沉默着，眉毛突然纠在了一起。她用力吐气，嘴唇张合了几次才发出了声音：“我知道的，千雪，你也想出去吧。就算你不说出痛苦的话，不摆出痛苦的表情，但是一直呆在这里的你很痛苦吧。你明明应该在宽广的世界里翱翔的，应该在阳光下更加开心地笑着的。可是，却有人把你微薄的愿望夺走了……不可原谅！”
“啊啦，被发现了吗。”千雪有点为难地说着，轻轻摇头，“秋黎，好好珍惜你自由的时间，憎恨这种事情实在太浪费了。经历了这么多的事，伙伴一个个离去而你还一直努力着。追求已久的自由就在前方，要好好珍惜。在你自由的时间里，去欢笑，去奔跑。代替我，去看看这个世界。连带着我的那份一起，快乐地活下去。”
这一次，秋黎只是点点头，两人之间的话说到这个程度就够了，没有什么是不能明白的。两人的对话没有丝毫悲壮，倒不如说是平淡，平淡得看透所有的生离死别。明明她们一起度过的漫长时间，现在就要结束了。
“比起这个，那边呢？”
“大体上进行了干扰，让研究所内的安全机构无效化了。虽然暂时不用担心外面回来增援，但是。”秋黎的话没有说完，只是看着千雪犹豫着。
这一声“姐姐”终于在这个时候说了出来，却再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机会。谢末灵深深吸了口气，想要镇定一下心情，却眼睛一酸。不知是因为长久的疲累，还是因为压抑的眼泪。
谢末灵紧咬着嘴唇，良久之后才下定决心开口：“叶凌准尉，想带着秋黎一起逃出这里么？”
“嗯。”叶凌的话里没有迷茫。
“这可是和世界为敌啊，即便如此你也要……”谢末灵按住流血的手腕，语气呆然。
“连一个女孩子的愿望都无法传达，这样的世界没有认同的必要。”
“真是愚蠢的生活方式，明明只要这样子继续担任秋黎的护卫，很快就会晋升为士官。”谢末灵缓缓转过身，泪水夺眶而出，“我是不会跟这样的笨蛋在一起的，我能呆的地方只有军队。”
这句话像是对叶凌说的，又像是对自己说的。谢末灵低着头，一直忍耐着忍耐着，到了最后还是没有忍住泪水。积蓄已久的泪冲垮她的防线，难过和悲伤蜂拥而上，大光其火。她咬紧嘴唇不要自己哭出声，低头竭力控制自己的肩膀。
“我也是这么想的……”背后传来了他的声音，并无同情也无嘲笑，甚至听着有点温和。
“如果你一直这么想的话……”谢末灵低着头，想要回头却又克制住了自己，“我，对叶凌你……”
轻声呢喃，谢末灵最初也许也是最后的告白消失在空气中，那句话和那心情都没能传达过去。也许叶凌已经知道，也许不知道，这都已经不重要。这场还未开始就已结束的恋爱，这次从头到尾都没能好好说出口的爱慕，这辗转反复悲喜交加的怦然心动，也许从头到尾只是她的一厢情愿，只是一个少女在她的时光里上演的一出独角戏。
没有观众，没有舞台，只是一个少女和着时光和回忆翩然起舞着。一遍遍，一遍遍地跳着关于爱恋的舞蹈，美丽妖娆，寂寞悲伤。
别人恋爱不成功，她连暗恋都失败。
该嘲笑命运的无情还是自己的愚蠢，该讽刺故事的曲折还是弄人的发展。
她想了想，没想明白任何事，只觉得身体越来越累越来越重，她只想找个地方一个人坐着。在那时或许可以唱首歌，唱一首关于少女独自一人爱慕的歌曲，不哭泣不流泪，只是仰着头放声歌唱或者呐喊。
“没什么，结局就是这么愚蠢。你也是，我也是。”谢末灵用力深吸一口气，最后说了一句，话里带上了鼻音。这句话后，就是结束，就是分别。
她有多不甘心这悲情的落幕，她有多遗憾这残酷的分别，她都只能离去，只能看着故事容不得她挣扎地走向注定的结局，没有她的结局。只是片刻之间，她就要和她爱着的两人分道扬镳，和千雪姐姐，和叶凌叶凌。
天旋地转，去路何方？
谢末灵拖着身体慢慢走着，每一步踏下都是在不再相见的路上越走越远。但她没有回头，不能回头。还有很多话想说，但是回头的话一切都会崩溃的吧。至少在最后，不要让他们看见这样的脸。她不想要同情，她不想要怜悯。也许他们看到这样的自己，会让事情有一点转机，又或许不会。
这样的脸不适合离别，这样的脸只能留给自己。他们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自己不能一路同行，那就为他们献上祝福。眼泪是不适合祝福的，笑容才合适，所以哪怕痛苦得想哭，她也要露出漂叶凌的微笑。
谢末灵，在他们的记忆中，从未哭泣。
叶凌注视着谢末灵离开的背影，不知为何，那个身影看上去有点寂寞。直到谢末灵的身影消失后，他才走到千雪身边，再次蹲下检查伤口，思考着找到在这种情况下可以安全移动她身体的方法。
“千雪。”
“是。”
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口气，但是她脸上的汗珠却不断渗出来。伤口，特别是大腿上的伤口不停地流着血。这种程度的伤和刺入身体的刀就这样放着不管的话，怎么想都不妙。虽然只学了简单的应急处理技术，但也比什么都不做要好。千雪好像知道一些医学知识，两人一起合作应该可以简单处理一下。之后再把她移动到外面，把军医找过来处理伤口。
“千雪，治疗器具在哪儿?”
“啊，难道是想处理我的伤吗？这个不要紧的哦。”
“不要紧？”叶凌皱眉，这个伤怎么看都不是不要紧的程度。
“我啊，好像就要死了。”千雪虚弱地笑着，“剩下的时间，似乎本来就不长，何况现在又受了这种伤。已经，不行了哦。”
叶凌这才意识到千雪的脸色苍白得已经不只是失血过多的程度。她的笑容就像画在纸上一样，美艳却虚幻。
千雪，会死？
叶凌愕然地回想着千雪曾经说过的话，她以前说“自己很顽强，没有预兆”的话原来都是骗人的吗？一直那样“嘻嘻”地笑着，让人揣摩不透她的心情，在暗地里一人背负着如此深重的苦恼。不敢相信，无法相信。
“住嘴，这种事情……”叶凌握着拳头，打断了自己的思路。
“毁灭是不会等你的，叶凌君应该也知道吧。”即使说着即将到来的死亡，她脸上的笑容也一直没有消失，“那么，怎么办呢，出乎意料地不知道自己的事。”
“为什么，为什么你还能这样笑着？”看着那个从始至终的笑，叶凌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
“因为这样就好，只要笑着就好。”千雪用无力的手颤巍巍地从口袋里取出手帕，“比起这个，先暂时用这手帕包扎止血吧。你看，手在冒血，伤得可不轻哦。啊，这样的伤自己比较难包扎，还是让我来帮你吧。能不能靠近点？我现在没什么力气再动下身体。”
千雪极其认真地看着叶凌，尽管呼吸沉重眼里却依旧没有失去光彩。面对那个目光，叶凌只能默默地走近一些，把手伸过去。千雪的动作十分缓慢，每一个动作间都间隔了相当长的时间。即使是用手帕包扎一下这样简单的动作也让她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每一次抬手她都要深呼吸，不断流下的汗水打湿了垂下的发丝。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没有造成不可挽回的事，叶凌君也是，谢末灵酱也是。”千雪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好，完成了。之后的护理，就帮不了了……”
手帕上渗出血色，与之相比，千雪的脸色却比白纸更苍白。明明身受重伤，还要勉强帮叶凌包扎，本就微弱的生命加速了消耗，维持她活着的力量又减弱了许多。千雪的眼睛开始慢慢眯了起来，连睁着眼睛这样的动作也开始变得困难。
这一次，真的迎来了终结。
咔嚓，门小声地开了。面无表情的秋黎走了出来，用那仿佛深不见底的眼睛朝这个地方看了过来。在看到千雪的一瞬间，秋黎的脸色一变，紧张的神色第一次出现在她的脸上。她快步走了过来，蹲下身注视着千雪的眼睛，久久地没有说话。
“秋黎，我们已经和好几个同伴告别了。我会变成这样，你也应该明白吧？”千雪的声音微不可闻，无法想象平时充满活力的她竟然只能发出这么微小的声音。
“就算有很多次经验，我也不能习惯。”秋黎语气平静而低沉，就像酝酿着暴风雨一样，看到小刀的时她的视线一下变得冰冷，“到底是什么人？这样对待你的人……”
“不行哦，秋黎，不可以问这种事情。”千雪打断了秋黎的话，“不可以憎恨，你马上就要获得自由了，不要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事情上。自由之后，好好地度过愉快的时间吧。”
秋黎沉默着，眉毛突然纠在了一起。她用力吐气，嘴唇张合了几次才发出了声音：“我知道的，千雪，你也想出去吧。就算你不说出痛苦的话，不摆出痛苦的表情，但是一直呆在这里的你很痛苦吧。你明明应该在宽广的世界里翱翔的，应该在阳光下更加开心地笑着的。可是，却有人把你微薄的愿望夺走了……不可原谅！”
“啊啦，被发现了吗。”千雪有点为难地说着，轻轻摇头，“秋黎，好好珍惜你自由的时间，憎恨这种事情实在太浪费了。经历了这么多的事，伙伴一个个离去而你还一直努力着。追求已久的自由就在前方，要好好珍惜。在你自由的时间里，去欢笑，去奔跑。代替我，去看看这个世界。连带着我的那份一起，快乐地活下去。”
这一次，秋黎只是点点头，两人之间的话说到这个程度就够了，没有什么是不能明白的。两人的对话没有丝毫悲壮，倒不如说是平淡，平淡得看透所有的生离死别。明明她们一起度过的漫长时间，现在就要结束了。
“比起这个，那边呢？”
“大体上进行了干扰，让研究所内的安全机构无效化了。虽然暂时不用担心外面回来增援，但是。”秋黎的话没有说完，只是看着千雪犹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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