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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 循环 (4)

    但我很确信,那是我最后一次见证日落。

    在赤日的余晖下,那是一片好似血海一般的红潮,而在那一无所知的时刻里,我就从面前的图景之中感受到了一丝不宁,仿佛是地震前野兽昆虫的异常征兆,亦如是山洪之前的狂风暴雨。

    但那些不安和那一抹预兆不详的预感终究是投入在瞬息万变的大海之中。

    我放下火盆,将那张翻倒在的桌子扶起来,虽然桌脚似乎缺了一部分,桌面因此有些倾斜,不过烛台应该不至于滑落下来。

    跟我想得一样,金属烛台挺有分量的,并未滑动。

    我想死亡终究到来,无非是早一点晚一点的事情罢了,这破船漂行一海里,我得救的概率就越是稀薄。

    但面临绝境,人总是会表现出以前从未展现出来的一面,或许是正面的一面,或许是负面的一面。

    我很清楚我的懦弱,先前我这些所作所为,其实无非不过是为了逃避和遮掩面临死亡的恐慌,但一旦消停下来,这些恐惧也重新萦绕在我的心头,火光无法将之驱散,温暖无法将之瓦解,唯有希望才能消除这些死亡的恐惧。

    而寒风从木门之外呼啸而入,这让我冻的受不了,而且可能会影响接下来的点火,所以我回身去关门,然而尴尬的是门锁已经毁坏了,因此不得不把书柜抬过来把门挡住。

    前置工作差不多了,接下来就该点火取取暖。

    而接下来我拿起一团棉绒,在烛焰上撩一下,干燥的棉花自然是立即燃烧起来,宛如一团快速扩大的火球,我赶在火焰烫到手之前将,丢入火盆之中,果不其然,火焰迅速蔓延开来,再接着煤炭逐渐炽热所被烤红、引燃,逐渐向外散发出黑色的烟雾。

    理查德向着坐在过道两侧的众人点头打过招呼,这些人的年龄多数位于三十到五十左右的区间里。

    很大一部分守门人来自于各个调查员队伍,以及追猎人、审查员两个分部,所以他也看到几个熟人。

    只要在理智之门总共干过九年,或“累计贡献值”达标的人,都能在经过审核后转到守门人这个岗位上。

    守门人的工作相对以上三个部门来说轻松很多,不用像调查员和追猎人那样到处跑,还经常要到外地城市乃至荒郊野岭出差。

    因此守门人的工作强度和风险也低很多,毕竟没有哪个不长眼的非官方超凡者会尝试在理智之门的大本营附近活动。

    或许会有人对于核心监管所里收容的“宝物”有所觊觎之心,不过这种不自量力的傻子一般是活不到晋升的那一刻。

    就像银行之于劫匪。

    只有一个保安的银行会让劫匪毫不犹豫地组团进行扫荡,也许不用组团,单独进去强抢。

    但假如银行里从里到外都站满了保安,并且每一个保安都全副武装,而还有不少人拿着重火力军火,对于这一副场面,脑子清醒的人都会直接选择绕着走。

    无组织晋升者相当地稀少,而他们之中绝对没有傻子,毕竟光是晋升到序位一就有以下几个前提。

    需要一定的文学素养来读懂神秘典籍,来研习正确的超凡知识。

    需要一定的语言学上的造诣,来研习一门或者多门“力量传递效率”更高的语言。

    需要一定的经济实力在一些见不得光的地方买到晋升素材。

    需要一些运气和判断力来避开神秘典籍上刻意或是失误留下的错误信息。

    实际上为了遏制非官方超凡者的数量,理智之门的附属组织“制书人协会”经常会制造一批煞有介事的神秘典籍,一般称之为“伪典”,伪典上记载的超凡知识半真半假,让不知内情之人分不清信息的真伪,伪典通常是关于晋升的介绍,不过在一些关键的地方理所当然写的都是一些错误的信息和数据。

    而这些伪典里通常也会警告阅读者关于晋升的风险和步入超凡世界的代价,因此只要有用心地去思考,逻辑清晰的人会选择就此作罢,不再接触这些危险而又诡异的超凡事物。

    当然一些缺少自知之明的野心之徒并不会就此作罢,而他们或许会接着尝试自己摸索出来的手段来进行晋升,如果他们在自己的手段之中有引用过“伪典”中给出的错误数据,那么着意味着警方在数天后或许又会接到一起密室碎尸案或是失踪案。

    如果不加于约束,很少人能在力量面前留有人性,因此这些人的死对于理智之门来说并无所谓。

    盲目追求力量之人终究自取灭亡——这是核心监管所留言碑上所铭刻的第三句话。

    而能在多重影响之下,还得以晋升的无组织超凡者基本上没有。

    伪典上通常都会提及“理智之门”这个官方超凡者组织的存在,所以有些人也会主动找上门,试图加入理智之门。

    这种情况理智之门会对于这些人有着更加的严密审核,曾经也有不少心思不正的普通人想要借组织的力量达成自己的私欲,或是一些异教教团想要借此渗透理智之门。

    然而在诸多禁物和超凡异能的探测之下,这显然是一个不太现实的想法,因此自投罗网之人在过去有不少,不过在现在就少了很多。

    一般来说非法超凡者都来自于某个秘密结社或是秘密教团,他们这些组织掌握着一定的超凡知识,通常都知晓着黑夜之烛的配方,兴许还具有数件禁物。

    仪式主要分为两种。

    一种是“同源引用仪式”,有的书籍中它也被称为“共振仪式”。

    而另一种是“导向辉素仪式”,也称“抽取辉素仪式”。

    而“同源引用仪式”通常只能使用到禁物以及自身身上的力量,但不能在仪式的过程中使用普通的超凡素材,这类仪式的特点是不会损耗力量素材。

    而“抽取辉素仪式”可以使用任何的素材,但这些素材上的力量会一去不返,如果用禁物作为“抽取辉素仪式”的素材的话,那么禁物就会失去所有的力量和独一特性,运气好还能留块残骸,通常是什么也不剩,湮灭于第一象限之中。

    如果把活人作为“抽取辉素仪式”的素材,那么会在仪式的途中引发碎解法则,不过并不影响仪式本身,如果是死人,那就如同普通的仪式素材一样消耗殆尽。

    这些知识理查德早在十年前,从《仪式入门:常见仪式辨析》这本由“制书人协会”所印制的书籍中得知了。

    制书人协会是理智之门于七十年前成立的附属组织,这个附属组织的成员的职务是统计和整合正确的超凡知识,并将之印制成书。

    像是《神秘论·卷一》、《神秘论·卷二》、《召唤物大全:特征及应对手法》、《邪教教团历史》等所有官方人士所著的书籍都由制书人协会所印制。

    当然这些书籍数量并不多,同本书籍每个核心监管所也仅仅保留两本,这些书籍也仅在内部流通,毕竟这些由官方出版的书籍不同于那些隐晦地暗示超凡知识,强烈夹带作者主观观点的特异典籍,官方的书条理清晰、简单而直白地记叙着各层次的超凡知识理论,其上的观点都是也是经过制书人协会和原作者的多方面衡量和修正,基本上可以称之为超凡界的教科书。

    而《仪式入门:常见仪式辨析》中也解释过世界上并非只有“共振仪式”和“抽取辉素仪式”,某些特殊的仪式同时具有“共振仪式”和“抽取辉素仪式”的性质,也存在着完全不需要素材的仪式。

    我靠着船身左侧的栏杆上,专注地凝视着这一片血红之海,所有的心思都投入其间,直至夕阳西沉。

    这是一趟耗时半月的旅程,而现在仅仅只是走过一半的时光,虽然其所消耗的光阴对于那些习惯于海上奔波之人简直是不值一提,但对于我而言就不太一样了,而船上的消遣并不多,很快就让人感到索然无味,而我也无心接着油灯的灯光,以慢性摧残眼睛的代价去阅览随身携带的书籍。

    而为数不多我所能做,并且我所乐意去做的,大概就是去凝望着无穷之海和那无垠天穹。

    夜幕已至,在舱室里用过餐后,我接着又来到了甲板,而缘由我也记不清了,也许只是随便走走,以此排解无聊和枯燥。

    我想起来了,写到这里,我勉强拾回我那存于颅中,被打碎的碎片。

    是的,每一次出海我总能是感到海的呼吸,感到它的心脏无时无刻都在跳动,如同一个生命鲜活的存在。

    但那一天,我却什么也没有感受到。

    也许在不同的水域,它的心跳同样有着不同旋律,但以往我也在这白眠海峡之中聆听过它的心跳,那一次航程中,它从未有过像今天这样的表现——它的呼吸无声无息地停止了下去,仿佛生命如同落日一般陨落到冥海之中,在消逝中消逝,而这就是我先前感到不安的缘由之一吧。

    它的心跳停下,意味着这将是一个风平浪静的夜晚,而船身也自然不必在涛浪颤颤巍巍。

    但这就是我所在意的地方,我拾起油灯,从舱室前往甲板,这个中途里我向过几个面目模糊的水手们打过招呼,踏上木阶,向上行进,终于到达了甲板。

    很黑,这是我的第一感官。

    很静,风声仿佛消散,或许随着浪声一并隐匿在黑夜之中。

    但在现在看来,以现在的我的认知来看,这种黑暗,其实也不过如此,因为那时候我的头顶尚且还有星空,还有双月高悬,兴许在明朗无云的夜晚,我能看到白辉洒落在海上,彻底的黑夜并不属于凡世,过去如此,将来也如此。

    我借着一盏手提油灯驱散上方的黑夜,正如我所想的那样船帆亦然没有任何变迁。

    而旁边几个值夜的水手注意到了我的动静,向我询问了什么,而我也回答了什么,仅是一些没什么价值,乃至不值一提的交谈。

    但夜越是静,浪越是平,我就越是不安。

    仿佛有什么东西勾住了我的心,让我的心脏在铁钩和链锁牵扯之下变形流血,而如果我不做些什么,就无法挣脱铁钩和解开链锁,虽然我的心脏足够强韧,不会裂解,但我害怕,害怕比裂解更为恐怖的事情。

    于是我去找了船长,他是一个在海上有着数十年经验的海上佼佼者,或许他的经验能够让我安心,与他会面之后,我直入主题,向他述说我心中的不安和不详。

    他则是指了指桌面上的油灯,我的目光随之一同转移,接着明白了他在指什么——灯芯,或者说是灯芯之上的火焰,火焰并无任何动摇的倾向,平静而平稳耗尽着灯芯之下的燃油,而最后在黑与暗的侵染之下步入它自己的终结,直到下一次注油,重新开始它的新生。

    而他告诉我说他看不出来任何危险和不详的征兆,并规劝我好好休息,他认为我定然是还不习惯海上的规律,神经有些过敏。

    而如果是这样,那真的太好了。

    对于他的话语,我不失礼数地一一回应,接着离开了船长室,走到舵楼,而甲板上固定的灯火也确实还是没有摇晃,一切都是如此的平和。

    我举目朝着那漆黑一片的天空望去……随后本该在转瞬之后收回。

    但我没有预料到我会在那刹那看到一道明光从天幕上划过!

    那是?我举目那望向黑夜那迅速痊愈的伤痕。

    那是一颗陨落星辰的尾焰。

    而从这一刻起,我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起来,因为我曾经从一些典籍中得知诸多地方的文明都将流星视为不详的象征,缘由各异,但这里必然有其中共同的规律。

    我将流星的事情转述给了几位水手,而他们则都表示不置可否,要么是压根不相信,好像除了我之外谁也没有看到那颗流星。

    最后我还是回到了属于自己的舱室内,在即将来临的灾祸面前,当时的我的选择是躲在被褥之中,于睡梦的边缘中祈祷着天明。

    那是一个平静的夜,就像仿佛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

    而我始终在被褥里碾转反则,终究是难以入眠。

    然后……我感受到了,在我躺在床上的时候,我感受到它的呼吸,逐渐加强,逐渐沉重,仿佛要把我压塌一般,我立即从床上蹦起来,接着立即感受到了船身的震动,人声的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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