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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错误的相逢

    六院门口,车水马龙。

    杜予微将电动车停在规定的区域里,把头盔挂在后视镜上,脱掉厚厚的粉色羊毛手套,掀开座椅,掏出个铝罐啤酒,哈出一口热气,慢慢的抿着啤酒,一脸幸福。

    “所以,对于现在六院里那个活跃的心灾外景,你们一组是知情的。对么?”一个小正太冷不丁出现在她身后。

    杜予微吓的呛了一口,定睛一看,气急败坏:“洛弘筵,你这个小鬼头,你明年就要升初中了,现在不好好听课,跑来干嘛?”

    小正太洛弘筵穿着灰色连帽卫衣,一米五,寸头圆脸,略带婴儿肥,可可爱爱。与略显幼稚的年龄相比,他的眼神严肃异常。

    他提高音量:“杜予微,你作为一组的组长,六院是你的辖区,这里的心灾打开外景快十分钟了,你还不行动?这是渎职!”

    “外景和现实的时间流速又不一致,现实十分钟,说不定外景只过了一瞬间。”杜予微忙里偷闲被人抓到,声音也没个好气,“太平盛世,还能是什么事?无非是哪个‘播种人’闲不住了,偷偷摸摸来埋几颗种子呗。要我说啊,能被播种人盯上的,稍微受点苦也挺好。”

    “那也不行,我们的职则是狩猎心灾,你这是助纣为虐。”洛弘筵气的小脸通红,声音再次提高八度,“我们的学校就在附近,外景的气息吓到了荭烟,她哭的稀里哗啦的,吵的我头疼。我不管,你要是不去解决它,那我去。”

    杜予微咕咚咕咚将啤酒喝完,一把拉住了要往里面走的小正太:“小鬼,别担心,牛五在里面。他刚给我打电话汇报昨天的情况,外景打开,估计就是他在里面正在处理。”

    “牛哥……”洛弘筵心里打鼓,对于牛五那马虎的性子实在有些不放心,不过既然一组的组长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说什么。

    洛弘筵哼了一声,往来路走去。没走两步,又小跑回来,骑上杜予微的电动车就跑。

    “臭小子,你偷我车干嘛?”

    “杜组长,喝酒骑电动车算酒驾,我帮你骑回去,明天还你。”

    “……”

    按理说郑糊已经死了近千次,应该对死亡这件事习以为常才对。可郑糊还是无法平静的面对这种事,做到引颈就戮。

    他光脚踩着滚烫的砂石,摆出戒备的姿势。

    血兔将肩上的布娃娃重新抱在手中,拧麻花一样将它身体内饱饮的鲜血拧干:“执笔人先生,我们即将长久的相处,那就让我们互相自我介绍一下吧。”

    血浆哗啦啦的从娃娃身上被挤出,溅在地上,点出朵朵妖异的赤色梅花。

    她将恢复干爽的娃娃重新抱在怀中,声音婉转动听:“我叫祁红月,你叫我红月就好。不知道执笔人先生怎么称呼呢?”

    郑糊不懂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保持沉默。但是在看到祁红月神色不耐,眼中红光更甚,还是犹豫道:“我姓郑,叫郑糊……”

    祁红月单手拨弄了一下手中娃娃的金红色长发:“郑先生是我遇到的意志最坚强的人了呢。您看起来和笔录先生看起来产生了一些争执,笔录先生直到现在也没再次出现。你们还没有签订契约,是么?”

    郑糊疑惑:“契约?”

    “作为心灾,了解执笔人先生可是我们最重要的功课哦。”祁红月此刻不复刚才的凶残,稍显温柔与耐心,“这个世界可是如同硬币一般被分为两面的。现实世界称为‘显侧’,而外景所处的空间被称为‘月面’。”

    “执笔人生活在‘显侧’,笔录是‘月面’的产物,两者本不会有任何交集。但是命运啊,总是喜欢在所有不可能的地方,留下可能性。”

    “执笔人与笔录,如果持有着共同的愿望,那他们就有着微小的可能在某处碰见彼此呢。这是命运给这两个世界留下的窗口。”

    “以‘同一个愿望’为名的奇迹而相逢,他们在碰见彼此的时候,就会自然而然的缔结契约。生死祸福,不分不离。他们是最好的朋友,也是最亲密的战友。自此,笔录得以拥有‘显侧’的道标,不会轻易迷失在‘月面’;而执笔人先生,也借着笔录,拥有了影响‘月面’的能力。”

    “但是,郑先生,你和你的笔录先生没有相同的愿望,没能缔结契约,可真是命运的恶作剧呢。”祈红月俏皮的眨了眨眼,“不过这对我是一个好消息。没有契约的执笔人先生,我才有可能将您从笔录先生的身边抢过来啊。”

    郑糊听的云里雾里,但总算有些明白了为何凤谙对自己见死不救。

    凤谙一直期望与自己一同猎杀心灾,也许消灭心灾就是它的愿望?自己不认同凤谙的愿望,其实也就是否定了笔录的愿望,否定了两人缔结契约的可能性。

    无法缔结契约,凤谙也不再将自己视为战友,可谓心如死灰。

    但扪心自问,即使他已经死了无数次,他依然无法认同凤谙猎杀心灾的理念,此刻的他经历了上百次的虐杀,精神世界早已支离破碎,只想毫无痛苦的死去;或者逃出去,躲起来,慢慢舔舐伤口。

    本质上,还是个懦弱的普通人。如果不是意识海底的那个未知的声音一次次的将自己从破灭边缘拉回来,他早就化作一团枯骨。

    祈红月踱步,来到对方身前,郑糊肌肉绷紧,不敢有些微的动作。

    她无视着观众席上的噪声,俯身在郑糊耳边呢喃:“郑先生,请稍作忍耐,我这就把您从错误的‘相逢’中拯救出来。”

    祈红月手中的布娃娃双眼红光大盛,娃娃双手向前,钻进了郑糊胸口,吃力的向外拔着什么东西。

    郑糊只觉心脏痛的几乎停止,凉意从胸口向外扩散,将他的灵魂冻住,让他不能自控的痛叫起来。

    娃娃用力的将笔录向外拔,她咯咯的笑着,黑色的封面一寸一寸的被向外抽出。

    郑糊隐约听到凤谙的怒吼,但强烈的风暴伴随着笔录从他胸口溢出,猎猎风声几乎震得他耳膜碎裂。

    “出来啦,出来啦!”娃娃笑声尖利。

    灰手张牙舞爪,被血兔轻而易举的按回笔录,黑色的书籍几乎要被整个拔出。

    “不要……”

    祈红月抬头,略带疑惑:“嗯?”

    郑糊痛的涕泗横流,但眼神明亮:“我说,不要!”

    随着笔录的抽离,他的灵魂变得空洞,内心有个声音在不停的催促他,抗拒着娃娃这种强行夺去笔录的行为。

    郑糊是个老好人。在面对冲突时,如果仍有一丝可能回到从前,他也会奋尽全力去争取,所以在得知王酒住址时他会发自内心的开心与积极行动。

    但如果事情回不到从前,他会倾向于回避,不允许自己给亲近的人带来麻烦,这也是为什么他得知了心灾的危险后,拒绝凤谙的同时又尝试离开这里,免得将危险带给自己的朋友与师长。

    在笔录即将被拔出的此刻,他隐约感受到了凤谙的愤怒与痛苦。

    他对于凤谙的见死不救感到悲伤,在了解了笔录与执笔人的关系后,他明白过错并非在于任何一方,而是来源于彼此错误的相逢。痛苦有两面,一面是他,另一面是凤谙。

    凤谙从紫皮人手里拯救过他,如果没有凤谙,他已经变成了紫皮怪物的养料。对于凤谙,究其根本,他欠对方。

    所以,郑糊在这一刻,放过了自己,共情了凤谙。

    “我说,我拒绝!”

    一根透明的丝线,从郑糊的心脏延伸,前探,然后矢志不移的锚定在了笔录之上。

    无人察觉。

    郑糊咬紧牙关,眼神坚定,伸出双手,顶着烈风,按住笔录,将它用力的朝自己的身体内压去。

    娃娃一时不慎,笔录被郑糊压回大半。

    它嘟起嘴,发出不满的哼声,再次使出吃奶的劲将笔录向外拔。

    两人呈拔河之势,一时间谁也奈何不了谁。

    祈红月微微一愣,紧跟着怒意涌上心头:“你想反悔?!”

    她横爪作刀,奋力横劈。

    郑糊头颅高高飞起。

    天上三轮红月光芒炽烈,再次将象征“还原”的光束投射到无头的尸体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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