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冤案
相对于崇祯皇帝的宵衣旰食、励精图治日夜操劳。
大臣们更愿意宣扬他拨乱反正以及内治严谨。
扫除阉党自不用讲，大家都出了份力。
尊敬皇嫂也做得很好，按部就班滴由周皇后诞下皇长子，更是尤其的好。
此种稳定是所有人所乐见的。
间接地，也反应出当下众多大臣对大明天子的期盼与要求。
只要不太过违经背道，能不能干并不重要。
重要在于能适时体恤臣属下，并把握大的治国方略。例如被阉党一伙排挤出局，不管有无实际本事，若经人举荐都一般诏回复用。
最最重要的，肯从内帑中划拨出数十万银两，花到亟待救急的地方。
可以讲，在朱由检对朝中大臣渐感寒心的崇祯二年初，朝野对他佳评不减。
想想也是，弱冠之年能做到如此好，算相当可以啦！
皇后周氏，也还算基本可以。
基本可以的意思，是指她抢在各宫各妃之前，生出皇子朱慈烺。
品貌若何却无人有甚言及，至于尊儒重道啥的，皆为她自诩。
田妃及方妃几个，只当她在吹牛而已。
外间少数关心这些事的人，也仅仅知道她曾遭原信王府长史陆有为无端羞辱。
理所当然以为未必空穴来风。
时间事偏还就真假难辨。当年遭打的陆有为现押在昭狱，说事犯有‘凌母’不逆之罪，又圈为阉党一类，且等着秋后问斩。
此案为曹化淳汇同三法司共同审定，可谓铁案如山。
然而嘉定伯周奎嫌不解恨，又起一纸诉状，请求单独钦定‘凌母’案，主张按律夷他家三族。
老流氓实在够狠够绝，但也不想向陆家亦为名门，祖上乃嘉靖朝大名鼎鼎的锦衣卫统领陆炳。
英国公府上众多儿媳辈中，有一个是陆家女儿，陆有为喊姑母的堂亲。
不知从她哪探得当日一些事情经过，写下份讼状投顺天府。
要为侄子鸣冤，状告周府下人（当日派在周玉凤身边的丫鬟和婆子）。
说她们因听不懂嘉兴话，诬告陆有为。
这番热闹自也由原信王府的人带入宫中当笑话传，却不想惊扰到了当今圣上。
原来就在最近，勤勉的朱由检因核对事务需要，翻阅了一些天启五年所存档案，无意间看到一份针对藩王侵占官田私设奢驿等时弊所作建言奏疏。
读后，很有些茅塞顿开，再看落款却是陆有为。
奏疏上说：...朝定限定愈苛诸王之侵夺日盛，为何？乃俸厚禄丰所至也！好比让富翁困于监牢，长此以往定会使钱作乱。
加上他们世居封地，地方官中许多人也愿意私下结交他们，以谋好处。
勾结一起互惠互利的结果自然是，王店林立，王田日渐广袤。
往往州府入赋，凡不及其半月所纳。
很是恐怖！
他的办法倒是又毒又损，建议规定藩王们定捐，按世袭门户代数及富庶等级，每年朝廷贡献一定数额禄米银钱，朝廷则相应给予其相应的表彰和恩赐。
如允许其出城祭拜父母，往附近游览寺庙、山水风景，扩充护卫数量等。
方法有一定可行性。
问题是，为何天启老哥和魏胖子要将其束之高阁呢？
由校的想法，如今由俭已经能揣度几分。
他老哥是个极重亲情的人，不愿沾染有间离宗亲的嫌疑事。
所以大概率滴，一把扔在了一边，懒得理睬。
而魏胖子那时候正忙于争权夺利起案整人，不想树敌过多去惹藩王们。也还没有到后两年那样重因朝中财务亏空，被逼得跳脚。
就算后来再提，也会有相当大阻碍。
起码，天启皇帝不会发诏同意这样做。
可如今已经不一样了。
崇祯皇帝思虑，若能改些看得见摸得着的好处，相信诸王还是会卖自己这个新皇些许面子滴。
心有所动下，他过问起陆有为的案件。
虽然，晓得这是一桩冤案，且由自己暗中指使的，只为当初自保。
可如今惺惺作态总还是免不去。
王承恩是捂着口鼻进到里面来的，昏暗中，借助狱卒手中火把，才看清楚身穿囚服撑坐在地的老头儿，有那么几分似曾相识的体貌轮廓。
“喂，死囚陆有为，站过近前。”
见牢头喊话，那老头有些颤微地架起单片眼镜儿，就猛然扑过来。
嘴里好一阵乱叫：“王爷爷，王爷爷啊~，罪臣真的无有冒犯过皇后娘娘，当日乃是情急词拙下的口误，冤枉啊~，王爷爷救命呐！”
做梦都没想过，他陆有为能再见着信王府的人。
这也意味着，自己的案子也许还有转机，若不然，权贵们闲得无聊跑这来？
“咱瞧你这精神头，怕是吃断头饭前一时半会儿还不会死嘛。”除了鄙夷，王承恩对他素无好感。单手把那本奏章甩在其头上，说，“先看看这个，等会老实回话。”
“你听到没？若有一丝敢不按王公意思，我这里不管你家拿多少钱来，也叫你日日唱着跳。”
唱着跳是个啥玩意？
王承恩没兴致问，就瞅见陆有为被吓得全身颤抖，趴在地上不住叩头，连喊不敢。
大致来看，虽已定下死罪，陆有为倒没受多少皮肉之苦。
除了头发半白、面容苍老外。
其实，即使是让人谈虎变色的昭狱也可使钱，而陆家恰好也不缺的样子。
挥挥手，王承恩依旧站着。
牢头连忙带人出去，走前用衣袖连蹭两下条凳面，并稍稍推前半尺。
“东西看完了？”
“回王爷爷话，罪人看完了，是罪人在乙丑年所写给先帝的。”
“嗯。”王承恩左右走过几步，再次确认四下无人后，才落座在唯一的凳子上。斯礼慢条架起一条腿，避开黑漆漆的牢房，看着墙上火把，“有啥想说的吗？”
“有有有，罪官该死，一味的胡言乱语扰乱圣听，该死...。呜~，王爷爷救我！”
按当日印象，这陆有为约在三十至四十之间，加上又没受重刑，怎么就变成这样？全没有当日在王府前殿逞威风的半分影子。
大约是被吓成这样，王承恩如是猜想。
“听好了。皇爷叫我问你，陆有为，这事你做不做得来？”
“啊~？...哦！罪臣做得来，纵使是要受千刀万剐也做得来！罪臣一定能...。”
“哼。”
王承恩极不愿意接受他的叩头，抬脚站了起来。
“圣上有...，有何吩咐？我陆有为舍得周身剐也会拼出老命替圣上达成并...。”
“行了。”
截住话，王承恩背手朝外走。
快出过道门才随口说：“做不成也没关系，到时候按嘉定伯说的，诛你三族便是。”
“啊。”
不久，朱由检在顺天府所呈陆有为‘辱母’案卷宗上批示了一番。
大意思，朕当初听闻过此事，有王府下人亲耳听见陆有为称周皇后德不配貌，下人们出于义愤将他打了，但并未起官诉。后来御史某某参他，才缉拿受审。朕也看了，不过是几句口头上的不敬，并且这个人称是旁的人听错了，因不懂方言错会了意思。因此，朕决定不再追究。
御批转到三法司各衙，众人不敢怠慢，签发回顺天府。
三月中旬，陆有为从班房放出，又过两月，吏部擢其入了督察院。
大臣们更愿意宣扬他拨乱反正以及内治严谨。
扫除阉党自不用讲，大家都出了份力。
尊敬皇嫂也做得很好，按部就班滴由周皇后诞下皇长子，更是尤其的好。
此种稳定是所有人所乐见的。
间接地，也反应出当下众多大臣对大明天子的期盼与要求。
只要不太过违经背道，能不能干并不重要。
重要在于能适时体恤臣属下，并把握大的治国方略。例如被阉党一伙排挤出局，不管有无实际本事，若经人举荐都一般诏回复用。
最最重要的，肯从内帑中划拨出数十万银两，花到亟待救急的地方。
可以讲，在朱由检对朝中大臣渐感寒心的崇祯二年初，朝野对他佳评不减。
想想也是，弱冠之年能做到如此好，算相当可以啦！
皇后周氏，也还算基本可以。
基本可以的意思，是指她抢在各宫各妃之前，生出皇子朱慈烺。
品貌若何却无人有甚言及，至于尊儒重道啥的，皆为她自诩。
田妃及方妃几个，只当她在吹牛而已。
外间少数关心这些事的人，也仅仅知道她曾遭原信王府长史陆有为无端羞辱。
理所当然以为未必空穴来风。
时间事偏还就真假难辨。当年遭打的陆有为现押在昭狱，说事犯有‘凌母’不逆之罪，又圈为阉党一类，且等着秋后问斩。
此案为曹化淳汇同三法司共同审定，可谓铁案如山。
然而嘉定伯周奎嫌不解恨，又起一纸诉状，请求单独钦定‘凌母’案，主张按律夷他家三族。
老流氓实在够狠够绝，但也不想向陆家亦为名门，祖上乃嘉靖朝大名鼎鼎的锦衣卫统领陆炳。
英国公府上众多儿媳辈中，有一个是陆家女儿，陆有为喊姑母的堂亲。
不知从她哪探得当日一些事情经过，写下份讼状投顺天府。
要为侄子鸣冤，状告周府下人（当日派在周玉凤身边的丫鬟和婆子）。
说她们因听不懂嘉兴话，诬告陆有为。
这番热闹自也由原信王府的人带入宫中当笑话传，却不想惊扰到了当今圣上。
原来就在最近，勤勉的朱由检因核对事务需要，翻阅了一些天启五年所存档案，无意间看到一份针对藩王侵占官田私设奢驿等时弊所作建言奏疏。
读后，很有些茅塞顿开，再看落款却是陆有为。
奏疏上说：...朝定限定愈苛诸王之侵夺日盛，为何？乃俸厚禄丰所至也！好比让富翁困于监牢，长此以往定会使钱作乱。
加上他们世居封地，地方官中许多人也愿意私下结交他们，以谋好处。
勾结一起互惠互利的结果自然是，王店林立，王田日渐广袤。
往往州府入赋，凡不及其半月所纳。
很是恐怖！
他的办法倒是又毒又损，建议规定藩王们定捐，按世袭门户代数及富庶等级，每年朝廷贡献一定数额禄米银钱，朝廷则相应给予其相应的表彰和恩赐。
如允许其出城祭拜父母，往附近游览寺庙、山水风景，扩充护卫数量等。
方法有一定可行性。
问题是，为何天启老哥和魏胖子要将其束之高阁呢？
由校的想法，如今由俭已经能揣度几分。
他老哥是个极重亲情的人，不愿沾染有间离宗亲的嫌疑事。
所以大概率滴，一把扔在了一边，懒得理睬。
而魏胖子那时候正忙于争权夺利起案整人，不想树敌过多去惹藩王们。也还没有到后两年那样重因朝中财务亏空，被逼得跳脚。
就算后来再提，也会有相当大阻碍。
起码，天启皇帝不会发诏同意这样做。
可如今已经不一样了。
崇祯皇帝思虑，若能改些看得见摸得着的好处，相信诸王还是会卖自己这个新皇些许面子滴。
心有所动下，他过问起陆有为的案件。
虽然，晓得这是一桩冤案，且由自己暗中指使的，只为当初自保。
可如今惺惺作态总还是免不去。
王承恩是捂着口鼻进到里面来的，昏暗中，借助狱卒手中火把，才看清楚身穿囚服撑坐在地的老头儿，有那么几分似曾相识的体貌轮廓。
“喂，死囚陆有为，站过近前。”
见牢头喊话，那老头有些颤微地架起单片眼镜儿，就猛然扑过来。
嘴里好一阵乱叫：“王爷爷，王爷爷啊~，罪臣真的无有冒犯过皇后娘娘，当日乃是情急词拙下的口误，冤枉啊~，王爷爷救命呐！”
做梦都没想过，他陆有为能再见着信王府的人。
这也意味着，自己的案子也许还有转机，若不然，权贵们闲得无聊跑这来？
“咱瞧你这精神头，怕是吃断头饭前一时半会儿还不会死嘛。”除了鄙夷，王承恩对他素无好感。单手把那本奏章甩在其头上，说，“先看看这个，等会老实回话。”
“你听到没？若有一丝敢不按王公意思，我这里不管你家拿多少钱来，也叫你日日唱着跳。”
唱着跳是个啥玩意？
王承恩没兴致问，就瞅见陆有为被吓得全身颤抖，趴在地上不住叩头，连喊不敢。
大致来看，虽已定下死罪，陆有为倒没受多少皮肉之苦。
除了头发半白、面容苍老外。
其实，即使是让人谈虎变色的昭狱也可使钱，而陆家恰好也不缺的样子。
挥挥手，王承恩依旧站着。
牢头连忙带人出去，走前用衣袖连蹭两下条凳面，并稍稍推前半尺。
“东西看完了？”
“回王爷爷话，罪人看完了，是罪人在乙丑年所写给先帝的。”
“嗯。”王承恩左右走过几步，再次确认四下无人后，才落座在唯一的凳子上。斯礼慢条架起一条腿，避开黑漆漆的牢房，看着墙上火把，“有啥想说的吗？”
“有有有，罪官该死，一味的胡言乱语扰乱圣听，该死...。呜~，王爷爷救我！”
按当日印象，这陆有为约在三十至四十之间，加上又没受重刑，怎么就变成这样？全没有当日在王府前殿逞威风的半分影子。
大约是被吓成这样，王承恩如是猜想。
“听好了。皇爷叫我问你，陆有为，这事你做不做得来？”
“啊~？...哦！罪臣做得来，纵使是要受千刀万剐也做得来！罪臣一定能...。”
“哼。”
王承恩极不愿意接受他的叩头，抬脚站了起来。
“圣上有...，有何吩咐？我陆有为舍得周身剐也会拼出老命替圣上达成并...。”
“行了。”
截住话，王承恩背手朝外走。
快出过道门才随口说：“做不成也没关系，到时候按嘉定伯说的，诛你三族便是。”
“啊。”
不久，朱由检在顺天府所呈陆有为‘辱母’案卷宗上批示了一番。
大意思，朕当初听闻过此事，有王府下人亲耳听见陆有为称周皇后德不配貌，下人们出于义愤将他打了，但并未起官诉。后来御史某某参他，才缉拿受审。朕也看了，不过是几句口头上的不敬，并且这个人称是旁的人听错了，因不懂方言错会了意思。因此，朕决定不再追究。
御批转到三法司各衙，众人不敢怠慢，签发回顺天府。
三月中旬，陆有为从班房放出，又过两月，吏部擢其入了督察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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