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樱花号7

    从张大勇那出来，顾不上吃饭，白云飞又紧忙赶去了市政厅，参加了两个似乎毫无营养的会议，一个关乎战后城市的管控，另一个关乎上海经济的发展，对于类似这样的会议，他是不感冒的，所谓的经济学家和名流聚在一起叽叽喳喳，仿佛一群关在笼子里的鸡一样乱叫，即使叫的在响，笼子外的人也可以随心所欲处理掉他们当中的每一个。

    从市政厅出来，天已然黑了，白云飞一个人急匆匆的走在路上，路灯微弱的光把他的影子拉的很长，显得格外孤独，白云飞刚进到保卫处的院门，一辆崭新的福特牌轿车正从院里驶出去，他随口问了下门卫刚才的车是谁，门卫答到：是徐洪平的。他来保卫处干什么，白云飞刚警觉起来，门卫接着说到，徐处长不是来公干的，他下班时候过来的，我看咱们处的杨晓芸上了他的车。白云飞愣在原地，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因为身份和责任，他选择不了爱情，痛在晓芸不该上了徐洪平的这趟车。

    办公室桌子上的日历一页页的翻过，距离行动日子也越来越近，就在12号的中午，马上行动的时候，秘书小王急匆匆的敲响了白云飞办公室的门，“处长，咱们的电话可能是线路坏了。”“知道了，报修了嘛”，“已经报了，电话局的人稍后就到”

    正在两人说话的时候，白云飞从窗户上看见两辆军用卡车缓缓驶进保卫处那不宽敞的院子，车未停稳，车上十几个特工急匆匆的跳下车，他们好像遇见猎物的豺狗，迅速的包围了保卫处。白云飞正要下楼，却见一俩熟悉的福特牌轿车跟着军车驶进了院子，是徐洪平，他来干什么？白云飞不禁心里一紧，小王有些紧张的问道：处长，来这么多人，是要干什么。白云飞未理会小王，径直下楼朝福特车走去，前排门开了，一双锃亮的黑皮鞋映入眼帘，白云飞看着下来的这个拿黑皮包，梳着黑色小分头的人有种说不出的厌恶，他走上前有些讥讽的说道：让徐处长光临我这地方，还带了这么多弟兄，要是来我这吃饭呢，食堂那边刚收拾完，您恐怕要等到晚饭了，要是来公干呢，起码要和我提前打个招呼吧，你这突然带人包围保卫处，这么多人都在看着呢，是什么意思。

    “是我他让这么做的，事出紧急，我也是不得已，只能过后和白处长您解释了”后排的车门打开，铃木花子缓缓走下来说，“白处长，还是到办公室详谈吧，请您的人在各自的岗位上待好，谁都不许离开”

    办公室里，秘书小王沏好茶便关门离开，白云飞看着茶叶打着旋一点点沉入杯底，琢磨着铃木的意思，铃木的话却让他感到一丝寒意。“我们前一阵子抓到了一个代号叫泰山的的反政府分子，审了两天，是个软骨头，他全交待了，说新政府内部有重庆来的内奸，我们就把泰山放了，让他传出去一个有飞行员来上海的假情报，并让泰山把情报告诉他的女人，交代她如果自己出事，请她把这份情报交给组织，并向组织申请联合重庆方面一起行动。随后我们又把泰山请了回来，对外传出泰山假死的消息，那个傻女人一知道丈夫死了，立刻便立刻联系上海的地下党，又帮我们在百乐门把重庆的内鬼引了出来，可惜那天徐处长办事不利，没能揪出那个内鬼。说完便有些不满的看向徐洪平

    白云飞明白了，他的脑子急速的转着，铃木花子这一招确实出其不意，让人始料未及。没人能想到那个牺牲自己生命的女人，竟被自己的丈夫骗了，如果今天码头发生了袭击，那个女人一定在百乐门把情报传递了出去，在二楼一定有重庆的特工，那天二楼的其他人都已经被徐洪平留下调查，只有他白云飞借着杨晓芸的出现离开了现场，那么那个重庆的军统特工一定是他，这一招实在太高了，既可以扫除内鬼，又可以在码头打掉一只延安的小分队，白云飞焦急万分，要把这个消息告诉张大勇，让他通知延安的同志，他看着铃木花子，反问道：铃木课长，您要是怀疑我，直接把我拘起来审审，何必这么大张旗鼓的把整个保卫处封了，这下好了，恐怕整个上海都知道今天保卫处被查的事。

    铃木花子没有介意白云飞的态度，反而微笑着说：白处长，这是在保护你呀，你这么大一个处长，被情报处或者76号单独叫去喝茶，对你的政治影响并不好吧，那天在百乐门，那么多双眼睛都看见你在场，我们今天来及时把这件事查清楚，不是还你个清白嘛，我看呀，过了今天，您抽空还要请我吃饭呢。

    铃木的这番话，解释的几乎天衣无缝，白云飞找了个借口走出办公室，来到走廊喊了声徐凯，声音很大，隔着走廊就能听见，徐凯很快从秘书室出来，不出所料，他的身后跟着一个便衣，白云飞见没机会和徐凯交待，就闲聊了几句，正当他感到绝望的时候，一楼楼梯口的办公室传来了争吵声，紧接着发出一声闷响，像是什么重物砸在地板的声音，白云飞跑过去推门一看，杨晓芸正对着个特工发着脾气，一部电话机被她摔在地上，此时的她好像一只炸了毛的母鸡，对着特工喊到：今天下午我的伯伯从杭州过来，晚上还有场家宴，你不让我出门，到时候我出席不了，我爹还要到处找我，你知道我爹是谁嘛，什么？不知道，把你们徐处长喊来，我认识你们处长，让他派人去通知我爹，告诉他他的宝贝姑娘今天不能陪她了，我说你听见没有。

    白云飞冷眼看着特工说到：没听见嘛，还不快去。特工犹豫了一下，还是带着小跑去找徐洪平。特工刚一出门，白云飞一把拉过晓芸说道：等下通知你家里的时候，让人去趟胜荣中药店，帮我拿几副中药，好容易才弄到的药，都订好了下午取，我怕今个儿我不过去，人家药店给了别人。

    没问题呀，这点小事算什么，不过我帮你忙，怎么谢我呀，杨晓芸有点顽皮的说道。

    话音刚落，徐洪平就推门进来，杨晓芸冲着他又是一顿抱怨，并说了句你要是不把这事办明白，不光我不高兴，我们家老爷子也不高兴，你自己看着办吧，徐洪平无奈，只能安排收下赶快按照杨小姐的要求去做，特工刚出门，又被徐洪平喊回来悄悄叮嘱了几句。

    白云飞眼看消息可以传递出去，长舒了口气，回到办公室陪着铃木花子喝茶，铃木花子望着窗台上的牡丹花说道：白处长，杨晓芸这个姑娘你觉得怎么样？

    不错的姑娘，精明能干，就是有时候多少有点大小姐脾气。

    铃木说道，我也觉得她不错，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感觉她和我们情报处的小徐蛮合适的，我就提前和杨伯父打了声招呼，杨伯父对我们的小徐非常满意，说他能干，年轻有为，既然父母同意，咱们做领导的，也尽量促成这段姻缘，岂不美哉。

    白云飞明白，杨晓芸是喜欢他的，他对于这个姑娘，心中也是有一份牵挂，碍于自己的身份，他不想如果自己出事连累到她，如果到胜利那天，他或许会向她表达，铃木这时候让徐洪平介入进来，一是挑拨二人的关系，铃木作为局外人观察，矛盾如果真的激化，她在作为和事佬调节，另一个原因恐怕是让徐洪平接近杨晓芸，了解保卫处的情况。

    白云飞喝了口水说道：我们处的晓芸，从欧洲回来，思想自由，我看还是看他俩的意思吧。

    那天下午的天气其实很好，白云飞大部分时间都靠在窗台边眯着眼睛看着从窗帘漏进来参差不齐的阳光，铃木看着他，感受到他是有心思的，铃木自己也猜不透他是因为那个小姑娘还是下午码头的行动。

    傍晚时分，一个便衣急匆匆来到铃跟前，耳语着什么，铃木皱着眉头，而后笑着对白云飞说，白处长，恭喜你，你的怀疑解除了，白云飞笑了一下说：清者自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