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2)

    一个周末,冯苏亚和王宏华去逛街。他们在街上四处遛了一会,买了些东西,到处的看热闹。到花市去看看花,去旧书摊搜一搜老书。中午的时分,他们有些饿了,于是一起去了一家常光顾的小饭馆。冯苏亚尤其喜欢家乡的米线,这是他一辈子都吃不够的,无论到了哪里,他最想吃的就是一碗热腾腾香气四溢美味可口的老家米线。

    叫了一碗米线,冯苏亚便坐在桌边随手翻看着刚刚从旧书摊上买来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这本书一半是俄文的,后一半是汉语,没有书皮,不知是哪里出版的,但是还是很完整,只是页面有些泛黄。冯苏亚翻了翻抬起头来,看见王宏华也在翻着他刚刚买的武侠小说。他笑了笑继续低头看书,他们两个一直都是这样的默契。

    “哦!你们两个倒是自在得很嘛!”一个人来到他们的桌前,冯苏亚和王宏华一起抬头看时,原来是周刚也来了。

    还有同班的三个女生也刚刚到了门口,不知道是不是和他一起来的。周刚坐到了他们的身边,叫了一碗饵丝,三个女生则坐在了邻桌。

    “苏亚,你们什么时候来的?”其中一个女生问。冯苏亚一看原来是段玉萍,坐在她身边的是李青凤和杨丽波,她们对着他友好地笑了一笑。

    “哦!我也是刚刚来的,和宏华一起逛街过来的。”冯苏亚微笑着说。

    他们几个都在谈天的时候,冯苏亚和王宏华的米线好了,但是三个女生和冯苏亚谈的正起劲,所以冯苏亚把米线让给了周刚,正好周刚和王宏华也聊得起劲,所以一起边吃边聊。

    冯苏亚和她们三个聊着学习及有趣的事,聊到作文上,三个人都十分欣赏冯苏亚的文笔,尤其是段玉萍。

    “苏亚,你的文章写的真好,像朱自清那样的动人。还有你的性格就像我的表妹,温柔沉稳又沉默得很。不如以后我就叫你阿表妹吧!呵呵呵呵!”段玉萍还没说完就忍不住笑了,冯苏亚他们也都跟着笑起来。

    “好吧!表姐。”冯苏亚装的很正经的说,再次把她们逗笑了。冯苏亚是个很随和的人,只要是不是太严重的事他都不会太刻板的去面对。正好他们四人的米线饵丝都上来了,于是一边吃着一边聊着,十分的快乐。

    不一会儿,王宏华和周刚吃完了,周刚约着王宏华去逛街,反正也没什么要紧事,王宏华便答应了。他们两和冯苏亚他们道了别,二人便上街去了。李青凤和杨丽波吃的快些,也因为要逛街买东西,所以也先走了。冯苏亚向来习惯于慢慢的吃东西,所以陪着段玉萍。

    “表妹,我吃不完,你帮我吃点。”段玉萍说着便向冯苏亚的碗里夹米线,冯苏亚笑了笑,他不介意朋友间的这些,这样反而显得两个人更亲切。

    吃完饭,冯苏亚便和她往学校回走,经过了热闹的街市,走过中城门,他们买了一点糖果和饼干便回学校了。出了中城门往学校的路是一条石街,路面是由许多大小不一的磨砂石铺成的,两边的楼都是几百年来古旧的青瓦木楼,雕窗画橼的连延在街的两旁,下面一层许多是开了百年的老店,但是部分还是装修得十分的现代的。唯有二楼及三楼还保存了原状,虽然久经风雨,但看上去还是十分的牢固,大概是房主人用心爱护维修的缘故吧!有开着的窗户,还是用木杆撑着的。

    一次,冯苏亚经过的时候,有扇木窗上的撑杆掉了下来,差点砸到他的身上。他吓了一跳,拾起那雕刻着花纹的窗杆往上看,等了大概几秒,却见是一个美妙的小姑娘探出头来。冯苏亚友好的笑了笑,举了举手中的杆子示意她下来拿。她果真下了楼来,向她道着歉,看上去是个初中生,模样生的倒是十分的清秀可爱。

    所以每次再经过那里的时候,冯苏亚总是要无意的往那里看上一眼。这次,当他往上看去的时候,那扇窗户依旧是开着的,一根长长的晾衣服的竹竿从楼里伸出来,上面竟然挂着几件粉红色的乳罩和内裤。冯苏亚的心不禁突突的跳了起来,感觉脸有些热,心里似乎着了火似的,有种犯罪的感觉。同时他想起了《水浒传》里的西门庆和潘金莲那一段,于是不禁暗自嘲笑起自己来,便和段玉萍说起这段故事,两个人哈哈大笑。

    走到半路上,在一个榨油坊的对面是一个不知何时建造的公园,但是因为时间太久没有人管理,里面已经长满了杂花野草,荆棘满园很少有人进去。

    “我们进去逛逛。”段玉萍说着便往里走,冯苏亚接着跟上去。他也想去看看这个隐蔽而自己经过了好几次却又没有进去过的地方。

    进门的地方便是两丛树木拥挤成的曲折狭小的道,转过去便是一座石拱桥,架在围绕着整个花园的小河上,桥上长着一丛鲜绿而夹杂着火红的不知名的花,像炮仗花,却又不是。里面的假石山上已经长满了野草,几乎快要分辨不出模样来,还有许多的垃圾到处扔得是。

    冯苏亚觉得没有什么看头,便要招呼段玉萍往回走,而她却早已远远的窜到了前面去了。冯苏亚紧走了几步,上前去正要叫她,却发现她在那盯着一丛树后面看,冯苏亚疑惑的跟着看过去。只见那不太茂密的树后面,在一个石椅子上面坐着两个年轻人,头发染得黄不黄红不红灰叽叽的。一个女的拿着一次性的小针筒往那个男的手臂上注射着什么,那个男的很舒服的样子。冯苏亚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却又不敢说话。只见那个男的抓过那个女的来,抱在一起不停地亲吻,并在她身上不断摸着,冯苏亚赶紧一把拉住段玉萍跑了出去,头也不回的拼命跑到外面,气喘吁吁也不敢停。

    “表妹,你说那两个人怎么这么龌龊!真是丢人死了,吓死我了!”段玉萍拍着胸脯喘着气说。

    “呵呵!我看到某些人正看得十分投入呢啊!”冯苏亚为了缓和气氛打趣的看着她说,她的脸忽的红了。

    “你真讨厌!坏表妹!”段玉萍说着便用手里的提袋要打冯苏亚。

    “来呀!你打我呀!快来呀!”冯苏亚赶紧的跑开,回过头来挑逗着她说。

    于是,他们便追打着往学校里跑去。渐渐地到了学校大门口,段玉萍跑不动了,冯苏亚还在逗着她。她站着喘了会气,便说是要到校门口的小商店里去租几本小说看,她喜欢琼瑶阿姨的言情小说。冯苏亚便和她道了别,回学校去了,进了学校大门的时候,他还特意的拿了几个苹果和桔子给守门的老头。

    球场上有几个人在打篮球,中午的阳光有些温暖,也有些晃眼。穿过了校园的小道,碎碎的阳光从高低错落的树身上漏在水泥路上,还有几棵高大的梧桐树正长的茂盛。在那一排公用水龙头边,有几个男生和女生正在打闹着洗衣服。那些红绿的脸盆及蓝白的衣服让冯苏亚觉得是那样的鲜亮耀眼,他和几个同学打了声招呼便走回了宿舍。

    宿舍已经搬到了靠铁路边那一排的楼下去了,此时阳光正好斜斜的罩在玻璃窗上,静静的射了进去。冯苏亚的床还是在上面,靠着窗户,习惯夜晚看看星星或月亮。

    因为是周六,大家都出去玩了,只有两个爱看书的人在宿舍,还有两个在门外洗衣服。窗户下的邓云斌正在洗完头照着镜子,阳光暖暖的照在他身上,他在班里显得年纪特别小,看上去十分的年轻与调皮。看见冯苏亚便笑着和他说了几句话,冯苏亚递给他两个桔子,他十分开心的道谢。王德龙正在床上看着杂志,冯苏亚扔了两个桔子上去砸在他的肚子上,吓得他大叫一声,把冯苏亚和邓云斌逗得哈哈大笑。

    “笑什么呢?一群傻鸟。”门口进来一个人,冯苏亚一看,原来是安以轩,便招呼他过来一起吃桔子,他刚刚在外面洗完衣服回来。

    安以轩剥了两个桔子吃后,便躺在了窗户下边王德龙的床上打开随声听,把耳机戴上听音乐。冯苏亚坐在一边,他往窗外看着,那些欢闹的同学正在洗衣服。外面的太阳下已经挂了很多洗干净的衣服,在微风中一摆一摆的。树叶在阳光下是那样的新鲜明亮,远处的青山清晰可见。他又准备对这熟悉而又哀伤的往昔再现而感伤时,安以轩塞了一个耳塞在他耳朵里,里面正在放着任齐贤的歌《我是一只鱼》,刚刚快要放完。接着便是冯苏亚很熟悉的一首歌《兄弟》,这首歌他常常和王宏华一起听,尤其是晚上睡觉之前。

    “轻轻的风,像旧梦的声音……”冯苏亚听得十分的认真,他怀念以前的日子,那些初中时一起偷桃的兄弟们,如今正在哪里啊?安以轩常常和自己兄弟相称,将来他们又会在哪里?冯苏亚看了一眼靠在被子上的安以轩,发现他闭着眼睛仿佛已经睡着了,冯苏亚不禁笑了一笑。

    不一会儿王宏华和周刚也回来了,安以轩这回真的睡着了,冯苏亚拔下他的耳塞,关了随身听,找了件衣服给他盖上,于是便和王宏华说话了。说了一会儿,两人也有些困了,于是便爬到上铺去睡觉,他们两的床一直挨着在一起。王宏华依旧是躺在被子里看武侠小说,冯苏亚把刚刚买回来的旧书看了一下,那是一本鲁迅先生校注的《何典》。上面讲的是生僻粗俗的语言,讲着许多龌龊的事,揭示了人们心里的懦弱与黑暗堕落的一面。看了一会儿,冯苏亚便觉得困了,于是合下书本搁在枕边准备睡了。

    他把手伸进枕套里掏摸了一下,掏出一件东西来。那是一件十分精巧的东西,可以说是一件工艺品。那是一个有着乒乓球大小的红铜徽章,不知是挂在哪里的。整个外形是一面椭圆形的盾,上面的浮雕是一条龙围绕着一只鹰,那鹰正好是龙围成的轮廓,两个生物雕刻得十分精细,活灵活现。上面还有一些奇怪的花纹及图案,背面什么也没有,只有三个数字002,数字上面是一块被利刃削过的地方,那里也许曾经是一颗螺钉,可以钉在帽檐上,也许是一个马蹄环,可以缝在肩上或胸口。在这个椭圆形又有两个小棱角的东西的正上边缘,不知是谁打了一个小小的洞,冯苏亚用一根黑线穿过去,正好可以当做一个胸饰,拿在手上沉甸甸的,还有些凉。这便是颜教官送给冯苏亚的礼物,冯苏亚认为它一定是一种荣誉的象征,每当想起颜教官,他就会拿出来看一看。而冯苏亚送颜教官的则是从黑市上淘来的两把军刀,那是一对的的,在XJ那一带被称为“双鹰”。虽然不能作为格斗,但是却十分锋利,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做的,外鞘和刀把上都镀上了一层银水般的金属,刀身有些乌亮,寒气逼人。冯苏亚本来十分喜爱它们,因为它们插在一个鞘里,像一对夫妻,也像一对兄弟,一大一小,做工十分精巧,尤其是那两把刀把,真的十分像是两只高瞻远瞩的雄鹰。当初冯苏亚可是费了不少的劲和那个老板讨价还价的,最后卖给冯苏亚那个老板还像有些舍不得的样子。冯苏亚摸了摸那枚徽章,便小心的放进了枕头下面,于是想着颜教官以前的那些事,渐渐的便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好沉,也许是因为没有人打扰的缘故,冯苏亚和王宏华都一直睡到了下午。这时候,宿舍里的人回来得差不多了,吵吵嚷嚷的。冯苏亚和王宏华被吵起来,也睡得差不多了,他们洗洗脸聊了一会便到了吃饭时间了。大家都陆续的去食堂打饭,冯苏亚和王宏华也一起去,他们打完了饭便蹲到了宿舍门口的水泥地上吃起来,看着远山的风景,阳光是那么明亮。

    吃完饭,冯苏亚决定与王宏华一起去外面背书,他们抱了两三本书便出去了。说是出去背书,到不如说是出去散心。冯苏亚与王宏华一路聊着,走到了学校的后面铁路上,他们决定走一走四道大桥。

    出了学校大门,转了几转便到了铁路边上,风轻轻地吹拂着大地,铁道两边的小草招摇着,沙沙作响。冯苏亚和王宏华沿着长长的铁轨往前走,慢慢的便到了大桥上。在步入大桥的那一段上面竖着一个大石牌子,上面标写着“四道特大桥”几个字及修建造桥的历程日期与桥长等各种数据。

    夏天的傍晚,阳光是那么的温暖,柔和的照着大地,大桥静静地立在夕阳下,这段时间很少过火车的,大可不用担心火车会打扰了这漫步的心情。大桥的两边是高过胸口的铁围栏,所以当你往下看眩晕的时候,可以扶着围栏不用担心会坠落下去。

    盛夏的南方也是好天气,七八月间的稻田绿油油的,山清水秀让人赏心悦目。冯苏亚和王宏华走在大桥上,鸟瞰着下面的大地,微风从稻田间拂过,大地就像一片绿色而波涛滚滚的海洋,在稻谷的浪花上此起彼伏,又远远的推了过去,一波波的那么灵动不息,仿佛一个让人激动的生命。在桥上看下面的人家,就像玩具般的小房子,还有小河里的鸭和鹅,就像是麻雀一般。更可爱的是那些在田间地头劳作的农人们,他们变得那么小巧灵活,各自干着活计,是这些勤劳的人们让大自然变得生机盎然。白色的鸽子在空中飞过,鸽子脚上的哨声像飞机的加速音,嘤嘤嗡嗡地。还有许多的海燕在桥梁上飞来飞去,傍晚并不是昏黄的,因为干净的空气,所以一切鲜明活亮。

    冯苏亚与王宏华走到了桥的中央,这里便是离地面最高的地段,他们站在铁栏杆的避车台处,静静地看着下面的一切。远山白云静悠悠,农庄与小镇此时已有许多的炊烟袅袅升起,金色的阳光温暖的照着一切,多么的祥和与安宁。冯苏亚和王宏华捡起了几个小石子,从桥上丢下去,落在下面的小河里,静静地也听不到声音,这里离地面大约有四十几米高,从桥上的石板缝里看下去,任何人的心都会一阵紧缩,不禁感到眩晕。

    “这样的景色真好,要是能永远让时间停在这一刻该多好啊!”冯苏亚看着远远的村庄感慨地说。

    “是啊!人生如此的美好,但是却是很短暂,将来那么远,谁知道过往都会是云烟啊!”王宏华说完这句话,两个人都默然了许久。

    冯苏亚的眼睛正好看到了观音寺那里,那是四道古镇的一个幽僻处,其实离学校不远,但是要从那些七拐八弯的小巷子里走进去,还是很不容易找到的。

    冯苏亚曾在春天的时候到过那里,记得那天傍晚刚刚下过小雨,空气中有些湿润,正是出去走走的好时机。冯苏亚觉得身边太吵闹了,而王宏华又不在,于是一个人拿了本《诗经》便溜出了校门。走在四道古城的石铺的小巷里,冯苏亚想起了一句古诗“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此时的小巷湿漉漉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泥土的气息,冯苏亚深深地吸了一口,透彻肺腑的清凉。

    八月间的天气在南方算是比较舒适的,冯苏亚随心的在小巷间静静的走着。有几家院墙探出了白色的桂花枝来,清幽幽的香气扑面而来。还有几家的院墙上面安装着镂空花状的砖窗,虽然有些高,但还是能看见里面种着紫色的丁香。这让冯苏亚不禁的想起了那首叫做《雨巷》的诗。

    雨巷

    撑着油纸伞,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

    我希望逢着一个丁香一样地结着愁怨的姑娘。

    她是有丁香一样的颜色,丁香一样的芬芳,丁香一样的忧愁,

    在雨中哀怨,哀怨又彷徨;

    她彷徨在这寂寥的雨巷撑着油纸伞像我一样,

    像我一样地默默行着冷漠,凄清,又惆怅。

    她静默地走近走近,又投出太息一般的眼光,

    她飘过像梦一般地,像梦一般地凄婉迷茫。

    像梦中飘过一枝丁香地,我身旁飘过这女郎;

    她静默地远了,远了,到了颓圮的篱墙,走尽这雨巷。

    在雨的哀曲里,消了她的颜色,散了她的芬芳,

    消散了,甚至她的太息般的眼光,丁香般的惆怅。

    撑着油纸伞,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

    我希望飘过一个丁香一样地结着愁怨的姑娘。

    想起了它冯苏亚心里又隐隐的作痛,因为他又想起了许久没有音信的矣珂莉。他摇了摇头,长吁了口气,试着换个心情往前走。

    小巷较窄仅仅容得下两个人并排走过,老房子虽说一般都只有三层,但是比较宽大,所以很高。墙体斑驳陆离,上面还有许多童年的痕迹,比如说小孩用石子钻的小洞,用小木棍划着走过的线路成了一条墙上的小沟,还有部分石灰刷白了的墙面上还有他们画的画和写的字。

    冯苏亚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哒哒哒的像老时钟的秒针。偶尔听到孩子的吵叫,也只是转瞬即逝的一两声。小巷真的很静,就像是一个沉默的姑娘,让人感到平和安详。转了几个弯,冯苏亚也不知道到了哪里,但是却不停下脚步仍往前走。跨过了一条积水沟,冯苏亚便看到向左转的小巷尽头是青葱的颜色,那大概是草了吧!是不是到了小巷的尽头?他正欣喜好奇的要往那边去,却闻到了一股烟火及檀香燃烧的味道,这便是右边的小巷里飘过来的。于是,他疑惑的放弃了向左拐的念头走进了右边的小巷。

    一个之字形的转角后,冯苏亚找到了香火味道的来源。只见那一抬头的地方,正对着转过的弯角处,那是一道古朴的门。正门框上是一块黑色的门匾,上面赫然刻写着绿漆的三个大字“观音寺”。进门下的短廊构造精巧,两旁的门柱上挂着两幅木刻的对联,黑底金字,左边写着“南无大慈大悲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右边写着“有求必应济世度厄海善功德无量限”。字迹气势雄浑威武,不知出自哪个名家工匠之手。冯苏亚虔诚的拜了一拜两幅木联,心里不禁对这写联刻联之人生起了敬仰之意,同时也对观世音菩萨的功德感怀不已。

    门是大开着的,从瓦檐上面垂下来几株肥壮的老鼠耳朵草,瓦沟里也长了好几丛,还有别的细小的草,它们把古旧的门头装扮的像个历经沧桑的老人。漆黑色的两扇木板大门,两把铜拉环铮光明亮,显然是常常拉着开关的缘故,即是证明来往的人也不少。

    冯苏亚慢慢的迈进了高高的门槛,每走一步都十分认真和小心,仿佛怕惊动了里面的菩萨。门廊分为两段,共有四个佛龛,分别供奉着泥塑的四大天王,南方增长天王,名魔礼青,身长二丈四尺,面如活蟹,须如铜线。手持青锋宝剑,上有符印,中分四字:‘地,水,火,风’,这风乃黑风,风内有万千戈矛。东方持国天王,名魔礼海,用一根枪,背上一面碧玉琵琶,上有四条弦,也按‘地、水、火、风’,拨动弦声,风火齐至。北方多闻天王,名魔礼红,手持混元珠伞,以伞之义谐“雨”;伞上有祖母绿,祖母印,祖母碧,有夜明珠,碧尘珠,碧火珠,碧水珠,消凉珠,九曲珠,定颜珠,定风珠,还有珍珠穿成四字“装载乾坤”。西方广目天王,名魔礼寿,用两根鞭。囊里有一物,形如白鼠,名曰“紫金花狐貂”,放起空中,现身似白象,肋生飞翅,食尽世人。冯苏亚仔细地看了半天,边惊叹工匠的技艺精湛边往里走。

    通过了门廊冯苏亚才看清楚,门廊的尽头左边是饭堂,全部是木头做成的结构,没有门窗,只有一些窗框和柱子,二楼大概是住房或储物处。窗框刚刚高过腰上一截,往里面望去,是几张整齐的条凳和小方桌,都是黑漆刷上的。在饭堂的正中央的楼板下挂着一个木板,上面写着两个大字“禁语”。冯苏亚继续往里走,这时已经到了庭院,右边是一堵墙,暂不知是什么房屋。冯苏亚走了几步,才看到是一个阁,里面供奉着韦驮菩萨威严雄武的铜像,左手拿着佛杵靠在肩上,右手拿着一颗神珠,脸上则是表现出威严的神情。冯苏亚知道韦驮菩萨,为四天王座下三十二将之首,也是大家所熟悉的佛教护法神。中国佛教寺院中,韦驮菩萨像常威武地立于最靠近寺院门口的四天王殿内,面向著寺院,以守护伽蓝(即道场)。其形像大多为身穿甲胄的雄壮武将,手持金刚杵,或以杵柱地,或双手合十,将杵搁于肘间。韦陀杵方向的含义:如果韦陀杵扛在肩上,表示这个寺庙是大的寺庙,可以招待云游到此的和尚免费吃住三天;如果韦陀杵平端在手中,表示这个寺庙是中等规模寺庙,可以招待云游到此的和尚免费吃住一天;如果韦陀杵杵在地上,表示这个寺庙是小寺庙,不能招待云游到此的和尚免费吃住。韦陀、韦驮、围陀、毗陀、吠陀,梵音皆为VEDA,韦驮菩萨其实是贤劫千佛中,将为最后一位佛,名号为楼至佛,往昔因地为法意太子时,曾发愿在成佛前为密迹金刚力士。以其本愿故,示现护法相。韦驮菩萨早在宝华琉璃佛会上成道,号『普眼菩萨』。另在释迦佛会上名『真童身菩萨』。在《大乘悲分陀利经》中,菩萨过去生名字翻译为无垢明药王菩萨,在悲华经中,其名为持力捷疾、亦得名为火净药王菩萨。冯苏亚虔诚的拜了三拜,看到旁边香坛上搁着香,于是拿了三根在手就着坛里正燃烧着的香火点上,又拜了三拜才插上去。看韦驮菩萨的样子,这个寺院应当是个不小而且有很久历史的祥福之地了。

    冯苏亚转过来继续往里走,这时便是进了小院。院中有一棵高大的缅桂花树,此时正开的旺盛,香气浓郁。这味道其实冯苏亚一进门便有了,早已料到必定是桂花。那洁白的花朵开出六七个细小的尖瓣,夹杂在浓绿的宽大而厚实的叶子间,就像夜空中的繁星一样让人喜爱。

    冯苏亚不禁呆呆的沉浸在这花风香雾的气息之中,感觉自己就像是缅桂花下的一块静静的石头,已经在这树下伫立了很多年。地上落了许多新掉的叶子,还有一些风吹落的花瓣及花朵,有的还挺洁白,有的已经沾染上了泥土,有的还很鲜活,有的已经干褐。在旁边种着许多各样的菊花和兰草以及各样的矮树,也是花繁叶茂。

    “学生进来了啊!你就四处拜拜菩萨吧!”从右边的厢房里传出一个老人的声音。冯苏亚转头看过去时,原来是一间小房里,有五六个人,都是些上了年纪的婆婆,穿着僧衣坐在那里静静地做着什么。

    “对不起啊!打扰你们了。”冯苏亚歉意的笑了笑。

    “学生,过来和我们一起吃饭吧!我们正要吃。”刚刚和冯苏亚说话的那个婆婆又说道。

    “不用了,谢谢!我吃过了,我四处逛逛就到了这里,真是打扰了。”

    “也是有缘分的,那你随便逛逛吧!那边有路可以上去。”那个婆婆指着高大的缅桂花树后面,冯苏亚点了点头便向那里走去。

    从缅桂树的左边有一条小石阶绕到后面,冯苏亚慢慢欣赏这些美景拾阶而上,正是良辰美景啊!冯苏亚不禁在心里赞叹。这些花开得这么美丽缤纷,在这里仿佛置身世外。与外面街上的喧闹成了强烈的反差,这让冯苏亚的心平静了许多,不愧是佛门圣地,给人的心境完全不一样。

    走到石阶的尽头便是一片开阔地,这里又是一个院落,不禁让人觉得豁然开朗,冯苏亚便又想起了“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在院的正西边是高大雄壮的大雄宝殿,气势恢宏,飞橼斗角,但色彩明亮。正对着大雄宝殿的是东边的一个香龛,里面燃着许多香火,烟气缭绕,四处弥漫。院里的石地板到是十分的干净,只是在四周边上种着许多花草,还有几棵高大的松树,梨树之类的。

    走到香龛那里上了三支香,冯苏亚便径直登上了大雄宝殿。那宝殿高高耸立在石阶之上,四根合抱的大柱子上面缠着泥塑的金龙,十分雄壮。许多经幡从窗上及柱子上垂下来,上面绣着许多莲花,静静地挂在空中。冯苏亚上了石阶,便被两旁的石墙上壁画吸引去了。细细一看,这些壁画手法细腻,形象生动,可见画者的手艺高超。不仅仅有着东渡西游的故事,还有释迦摩尼一生故事的景象,达摩,观音等众菩萨罗汉的故事,两块壁上画的栩栩如生,颜色涂料用的十分恰当。冯苏亚看了一阵,不觉置身其中,仿佛到了神仙的世界里去了。

    一阵微风吹过,檐角叮叮当当的铃声把冯苏亚从壁画里拉了回来。冯苏亚浑身一爽,打了个激灵,抬头看了看门上的大匾,“大雄宝殿”四个字苍劲古朴。正对着门口的便是慈祥威严的如来佛祖,足有十五米以上的高度。旁边的两尊菩萨稍微矮一些,左边的是文殊菩萨,右边的是观音菩萨,冯苏亚分别对他们恭敬的跪拜了拜,也上了香,然后开始四处细看。他看到四处烛火通明,很多柱子上都写着禅意深长的对联。三尊佛像也雕塑的十分精致,色彩明亮而又栩栩如生。雕花的窗户下面是古朴的香台,还有油灯,冯苏亚给快要干了的几盏灯上了上油,又把盘在香龛上的螺线香转了转清扫了几下,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祝愿天下太平好人平安等等。

    出了大雄宝殿,冯苏亚看到天空慢慢的转晴,西边的山头上还出现了几片火红的云,心里不觉一爽,赞叹时机的美妙。这南方的天气就是这般的变化多端,真的是瞬息万变啊!“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冯苏亚忽然想起了这句诗,微笑着感叹了一句。下了大雄宝殿的石阶,在右边觅得一条小径,顺延而去,却是一个罗汉堂,里面靠墙而立的除了十八罗汉外,在他们的身边还有一些较小的罗汉,大大小小的几十尊,形态各异,嬉笑怒骂夸张姿态。冯苏亚第一次看到这些罗汉,觉得是大开眼界,想来这工匠艺人用心巧妙,技艺精湛。

    罗汉堂虽然较简朴,但不失禅意。冯苏亚四周拜了一拜便出去了,到了门口时便看见山墙右边也是一条小路。再寻道而去,却是两间并排的小庙,左边是财神庙,右边是地藏菩萨庙,冯苏亚也分别进去上香,磕头拜见。冯苏亚看到财神爷的衣冠都十分的华丽,而地藏菩萨比较简朴。于是想起了地藏菩萨的誓言“地狱不空誓不成佛!”冯苏亚的心里一阵感触,十分尊敬的看着忧愁的而又神武的地藏菩萨,他的脚下那只小小的谛听也乖乖的蜷缩着尾巴伏在地上,莲花座下面四周压着各类恶鬼。冯苏亚心里一阵感叹“大概此时的地藏菩萨依旧在下面受苦受难吧!贪心不足的人们作恶多端,如今地狱只怕有爆满的时候,而绝无落空的那天吧!”冯苏亚给地藏菩萨掸了掸纱衣上的尘土,希望他不要再受苦受难,早日成佛。

    感慨着地藏菩萨,冯苏亚便出去了,这里便是观音寺的尽头了。整个寺院总体上起落了三个地势,四周围墙高耸,松柏尽有。走在里面,花香伴着香火的气味,让人有些超尘脱俗的感觉,冯苏亚各处玩赏了一下,便慢慢原路返回。此时天渐渐暗了,西天的红云慢慢退去。

    又回到了缅桂花树下面,冯苏亚看到那几个婆婆正在小厢房里编织着席子之类的东西。顺着小厢房往树后面转过去,却又是一番情景。冯苏亚正是听到一阵厢房后面传来的悦耳檐铃才拾道而去的,不料让他欣喜不已,原来这才是真正的观音庙。这建筑起码有三百年以上,几经修葺,依然保留了原来的古旧风貌,四周有许多杂树围着,有的已经盖过了庙头,难怪刚才从大雄宝殿上面也未曾看见。

    细细一看,观音庙三面环石,构造玲珑精妙,光外面的样子就十分的精巧细致,花窗镂门,比闺房还要雅致秀美。冯苏亚不觉的伸手触摸了一下那些花窗轩,由衷的赞叹工匠的手法技艺。两对山墙依然是描绘了观音菩萨的三生三世的故事,画得十分精妙。门窗及庙里挂的经幡都是丝绸做的,十分的华丽。冯苏亚进去跪拜了菩萨,静静地磕头祈祷了一回,上了香,才细细的端详观音塑像。这尊观音像高五六米左右,雕塑功夫堪称一流,是一尊石像,但漆上了彩漆,十分的漂亮。案桌上供奉着鲜花及水果,香烟袅袅四处弥散。

    冯苏亚嗅着香火不禁有些痴醉,恍惚中感觉自己飘飘云外,身不由己。天色有些暗了,所以烛火特别明亮,看来观音寺真正的来源正是此处。他看到厅柱下有个功德箱,于是往里面放了十块钱,虽然不是很多,但也是量力而为了。四处仍旧是写着佛经和禅语,各样的匾联甚多,尤其是古墙之上,依稀还有前人提过的妙笔字迹。

    冯苏亚转了出去,看看天色已晚,便和婆婆们辞别回去。沿着小巷,许多人家已经掌灯点火了。回到了学校,冯苏亚的心似乎平静了许多,拿出了日记本,静静地写下了游拜观音寺的心情。

    观音寺的法缘一遇,让冯苏亚有了信仰之心,他似乎找到了一个心灵的归属地,尽管对所有的信仰的这一却还不是这么的熟悉和清晰的加以判断,但是他却坚定的认为这一生该把心灵托付给这种世界,因为他是多么的平和安稳,纯洁明亮。就算以后受了伤,也能在这个世界里小小歇息一下,做一个心灵的庇护所何尝不好!

    “苏亚,我们走到大桥那边再走回来吧!”王宏华的声音把冯苏亚从观音寺的记忆里招了回来。

    冯苏亚笑着点点头,他们一起走向了四道大桥的另一头。空气是这么的好,阳光也特别的柔和,这仿佛画境般的风景,让冯苏亚迷惑了,究竟是风景如画,还是画如风景。远山小河,炊烟弥村,飞霞流鸟,鸡鸣狗吠,这还有哪一样不是他喜欢的呢!此时冯苏亚简直就像一只快乐的小鸟,任意的飞翔在自己的天空。他们走到了大桥的另一端,一面走一面聊着很多话题。在桥的另一端有许多的太阳花,五彩缤纷地绽放着。这是一片坡地,光光的除了沙土和小树便是一地的太阳花。他们坐在花中间休息了一会儿便起身往回走,风有些大了,呼啸着穿过了桥下的声音,就像远远地飞机在轰鸣。

    回去的路上并不安静,冯苏亚与王宏华尽情的快乐叫喊,对着飞来飞去的白鸽,对着此起彼伏的麦浪。风淹没了他们的声音,所以吵不到这一切恬静祥和的世界。太阳渐渐地西下了,地上的影子越拉越长,两个人慢慢地走回了学校。

    在以后的日子里,冯苏亚和王宏华常去走走大桥,有时候直接来到大桥的山坡地里背书,有时还叫上其他的朋友一起尽兴游玩,这便是冯苏亚学生时代最快乐的时光,后来一直到了高三第一个学期,王宏华离开学校去参军去了,这是后话了。

    当淅淅沥沥的小雨落在青石板上的时候,冯苏亚看着窗外想起了那美丽的地方,那个曾经让他回味与梦后,多少次想飞到那儿的地方——那庄。

    那庄离冯苏亚的家很远,要坐上四五公里的车,还要走一公里多的山路。那是一个美丽的地方,不仅仅是风景的秀美,还有那儿的人儿比风景更加的漂亮。

    冯苏亚第一次到那庄是和他的初中同学一块去的,那时,大家都十分激动地欣欣而往,同去的还有他的好朋友朱成祖。那时正值春耕插秧,他们也加入插秧列队。本来他认为那庄不会有多美丽,但当他们面对它的时候,它惊奇的跳了起来。冯苏亚就像在沙漠里发现了一片绿洲,在草原上看见热带雨林。

    冯苏亚看见满树的高杨绿柳,胖叶肥花,还有那清汪汪的河水与井水。特别是一入村的那股沁凉,使他兴奋得直奔跑。那庄的草很好,一地的绿,一片片的抖动着招摇着。一阵风吹来,白的,黄的花轻轻扬起来,飘飘舞舞的撒了一天,落了一地一野。那庄的村子构造像个大土台,比田野高一大截,四处设置长石阶,因为这是一个水的家乡。绿水长河四面环绕,颇有江南水乡的韵味。冯苏亚非常喜欢沿着那高高的石阶上下走动,跳着乐着。因为水的缘故,处处设置石板,湿漉漉的地面,干净的像被人小心的冲洗过。四方之院,小巷胡同处处溢着淡淡的清香。而整个村子的结构错落,几乎找不到同模样的建筑,整个也不是平整的地,高高下下,起起落落,像是一个心灵手巧的工匠精心所造的杰作。

    村子里有几棵上了年纪的高大的茂盛的椿树,群鸟在嘀哩婉转地叫唤着。阳光星星碎碎的铺了一地,闪闪发光。斑驳的树影朦胧可爱,像窗帘上倩女的妙曼的身影,美丽动人。而全身又融入其中,冯苏亚感觉自己仿佛也是一片叶子,飘舞在这个梦境般的村子里。脚板踏在石板上的哒嗒声,仿佛石头落进山洞的回音。

    乘着风,冯苏亚他们站在了水稻田里,挽起了裤腿和衣袖快乐的插秧,嬉戏、讲笑话、唱歌。待到插完秧,他们便互相追打着拎着鞋跳进小河,哗哗啦啦的洗着手脚。河水痒痒的咬着冯苏亚的脚,亲吻着他的手,他禁不住快要倒进了她的怀抱。远处那一大片的芦苇唰啦啦地像潮水般响着,也像银铃般的在欢笑。还有那一片片的荷塘,黑黑的泥水上面是粗大肥厚的荷叶,一朵朵粉红的荷花像指引晚归的人们的灯塔一样的竖立着夹在绿涛中。一阵风吹来,呼啦啦笑翻了身,露出了白白的肚皮,害羞的忙低下头来掩上。蜻蜓时时随风扬起,追着荷香远远寻去。田埂上放牛童的小笛,呼咻咻的响着,真是有一股曲苑荷香的清气。

    要是待到秋天,大段大段的莲藕便被挖起,辛勤的那庄人用马车装了拉到街市上去卖。大概是因为那庄的美丽,还有那庄人的美丽,那庄的藕便被抢购一空。留给那庄人的只是那一阵阵爽朗的欢笑,还有那擦去脸上的泥与汗后的欣喜。

    想起那庄,不能不让冯苏亚想起萍儿来。还有他的那些好朋友建明,丽强,友萍等人来。他们都是冯苏亚的初中好友,至今他仍念念不忘,尽管现在天各一方,不能相会。

    萍儿便是冯苏亚初中时的同桌,一个很出众的女孩,个子不算高,但苗条匀称。尤其是她身上那一股淡淡的荷香,更是让冯苏亚迷醉得朦胧。大概是她的家乡是荷花的天堂的缘故吧!虽然冯苏亚和她是同桌,男女有别,但是他们两个却相交甚好,无所不谈。他们在一起便是十分的开心和快乐,常常开玩笑,从来没有争吵过一句。有时候甚至一起吃一根冰棍,冯苏亚咬上面,萍儿便咬下面,好不开心。但是他们那时还是彼此纯真,没有什么别的思想。萍儿在语文课上写的作文也有那庄的特色,好水、好树、好人。他们两便常坐在一起,下下五子棋,扯着毛线翻绷绷,扎纸花,剪小鸟……。最让冯苏亚开心的事,是萍儿老缠着他让他给她讲故事。她则趴在桌子上歪着头,用天真的眼神看着他说:“苏亚,讲啊!”冯苏亚于是便给她讲一些听到或看到的稀奇古怪的故事,有时常把主人翁换成他自己或是萍儿,于是便逗得萍儿笑个不停。

    建明和丽强及友萍是他们的好朋友,建明和丽强是两个很气派的小伙子,有着那庄人的皮肤的黑色。平日里与大家关系不错,只是建明有点傻样,而丽强有点太板滞了。友萍倒是一个出众的女孩子,而且学习也很好,令人羡慕不已。

    记得初中毕业后不久,冯苏亚与朱成祖又一次去那庄,那一次,他们是去送毕业证书的。他们一路上都很高兴,因为又要见到那些熟悉的人。几乎是跑着上了石阶,进了门。萍儿一见他们,高兴极了,忙请进屋里问这问那起来。又端瓜子又冲茶,忙得不亦乐乎。冯苏亚他们让她坐下,和她讲了许多的别后的话。后来他们还是出去村里转了一圈,来到了萍儿他们的小学。此时,天有些黑了,学校里正在上晚自习,冯苏亚听到朗朗的书声,不禁有些激动。他们后来回到了萍儿家吃了晚饭,大家一起玩到了九点多,他们才告别萍儿去建明家,和他家人一起打牌,看电视,乐不可支。因为玩得太晚,建民又再三挽留,他们只好留宿在他家。那一夜,是冯苏亚第一次在离家很远的地方过夜,他感觉非常的美妙。

    冯苏亚躺下了,透过木楼的窗,看到了田野的轮廓,听到一阵阵田鸡此起彼伏的鸣叫声。像一支交响乐,又像是情侣在对唱,和着促织的鸣叫,冯苏亚感觉到他的心软软的将要融化了。没有月亮,只有点点的星光,柔风轻轻的送进木楼的窗户,冯苏亚深深地呼吸着。风吹着荷田里荷花和荷叶的清香静静的飘逸在阁楼上,冯苏亚渐渐的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冯苏亚就舒适的醒来,整个那庄弥漫着烟雾,不是烟,是纯白色的雾。他的朋友们都还没有起床,冯苏亚悄悄的出了门,然后关上,兴奋的在晨雾中的那庄村子里遛了一圈,饱饱的吸收了那庄荷花的香气,满足的归来。太阳一出来,一切又变得清晰,鲜艳明亮。冯苏亚和朱成祖在丽强家吃了早饭后便回去了,萍儿送他们到了村头,冯苏亚送给了她一把折扇,那是香木雕的。冯苏亚他们渐渐走远,当他回过头来时,萍儿正站在高高的田埂上,长发飞扬,穿着一件水红色的衬衫,而她的周围是碧绿的荷叶和粉红的荷花。冯苏亚禁不住在心里感叹了一声:好美!尤其是那萍儿。他在心底默默的说道:那庄,再见!我还会回来的,再来看我的荷花,我的田野,我的水乡,还有我的萍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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