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弥尔-我心中永恒的风暴

    马里科叼着电筒双手撑壁，借着两侧凸起的石块向着上方岩石的间隙一点点爬去。

    这条破路自刚才就惊喜不断，岩壁四周都布满了尖锐碎石不说，顶高还越走越矮，到了最后一段他不得不脱下背包侧身前进才勉强通过。

    安德森刚才可没提醒他，通往集合点的路会居然会这么难走。

    上方间隙处的小洞是这岩壁唯一的开口，他别无选择只得挣扎进洞，里面空间极小，只要稍微动弹就会被墙卡住，马里科弯腰趴下匍匐爬行，用最小的幅度一点点向前方挪去。

    如果想要在这样小的空间内使用工具，手是指望不上的，马里科只得仰起头用牙咬着电筒探路前进。

    好在这电筒纤细小巧，约莫着只有一截手指般大小，马里科只需一咬便可轻易叼住不必太过费力。但倘若使用迪恩上午推荐的那把，那把足有人手臂般大小的手电...那么马里科的嘴可能会先于他的手罢工。

    洞穴幽邃狭长一眼望不到尽头，在那连电筒光亮都无法触及的前方，仿佛只有无尽的黑暗在等着他。

    即使事先已知晓道路尽头就是集合点，但一想到要还有着漫漫长路待爬，还是不免令人心生疲惫。

    马里科的双手此时正置于他的胯部，两只手都在身后，这并不是一个正确的爬行姿势，但马里科入洞前太过匆忙同时又缺乏经验，这使得他如今陷入了这般困难境地。

    这样的姿势在洞中不仅爬的他周身酸疼而且还进度极慢，若是他想尽快抵达会合点，他就必须把双手从背后移到前来。

    但上文提过，这洞穴极小，周遭石壁好如镣铐一般将马里科的活动范围牢牢锁死，令他动弹不得。眼下马里科唯一“翻身”的希望是在他前方五米的一处小石坑里，那里相较隧道的其他部分虽依旧狭窄但好在周遭石壁稍较圆滑，若使劲挣扎说不定能将手转到前来。

    五米，这个平日里可能五秒都不用的路程，如今却可望不可及，马里科咬牙切齿微调姿势，以一个双手反绑的姿势向那一寸一寸地挪去。

    地上尖锐的石片在马里科的装备上磨得哗哗作响，扰的他心烦意乱。

    马里科身体左摇右摆企图用此动作向前移动，但速度实在太慢，长久保持着个动作也使他的肌肉酸痛不已，身体与精神上的双重折磨不断摧残着他的耐心。

    五米还是五米，无论马里科前进了多久这距离仿佛都永远不会缩短。“也许这是个跑步机，我走一米它就挪一米。”马里科目视前方怒不可遏几乎想要跳起来捶胸顿足以表愤慨，只可惜他此时双手在后动弹不得，捶胸是不可能了现在顶多捶背。

    自暴自弃的恼人想法回荡在他脑内，好像苍蝇一样挥之不去来了又来，马里科的耐心渐渐到头，他最终大喝一声，腹部猛地发力，不想，竟然原地起跳，径直向那石坑猛移一寸。

    车到山前必有路，移动一寸也是成功，这突如其来的胜利激励了马里科，于是他立刻调整战略，腹部收气，身体前仰，企图复刻刚才的奇迹。

    但奇迹终归是奇迹，昔日的班吉斯大英雄此时就像一条刚被捞上岸的海鱼，在洞里跳上跳下，事实上，虽说是跳但马里科的身体实际并未离地半寸，他只是借着向前仰的动力在挪动，速度并没有比刚才快上多少。

    虽然这种移动方式的心理安慰远大于实际影响，但内心的力量是无穷的，比起刚才自暴自弃般的洞穴爬行，这种海鱼跃动式明显更富有朝气与腥味，因此虽然没有事半功倍，但马里科前进的势头却猛了许多。

    人一但有事可做，就不会再去想丧气的事。

    这样移动明显更费体力，几跳下来马里科已气喘吁吁，但他毫不泄气，因为五米已近在眼前。

    虚假的希望也是希望毕竟它们都可以激发出人的斗志，只要可以完成目标即使把自己想成一条鱼也没关系。马里科心中满怀着对大海的感激，跳完了最后一程。

    正如他刚才所料，这石坑四壁光滑是个翻身的绝佳位置，马里科撑起一半身子，开始试着将手从身后释放。没有坚硬的石片做阻挠，马里科的翻身作业可谓如鱼得水，但他也不禁感到疑惑，在这样一个纯天然的洞穴里，怎会有如此光滑的，像极了人为打磨过的石坑存在。

    马里科自认地理不好，他甩了甩头，把原因归结到了某些奇妙的自然现象上。

    马里科左手撑地，全身翻转将近九十度，借着上方的空隙将右手腾了出来，随后他左手发力再一翻身，回到正常姿态。

    人生来便有双手双脚，手负责拿餐具脚负责站地面，但在那远古时期，在那手与脚之间的界限还未如此清晰的过去，人们也曾是靠四肢行走的。

    马里科此时就好像回到了那个年代，回到了那个四肢爬行的蛮荒年代。

    但他并没有感到丝毫不妥，相反，马里科可谓兴致勃勃，不，是兴高采烈地在爬行，毕竟唯有失去才能感受拥有的珍贵。人类登上太空近千年，文明都建了两个，如今终于还是重返洞穴，重新去爬了。

    不知那茹毛饮血的日子几时归来，但无论如何，无论马里科今后身在何处，每逢他想起在洞穴的这段时光，他都可以骄傲地对他的子女说道，他曾与人类的先祖们有过短暂的共识。

    用双手双脚爬实在是太快了，马里科在洞中风驰电掣，感受着这充满野性的速度。电筒的白光在前照着，不远尽头处的黑暗渐渐宽广，狭小的隧道即将止于前方，他明白，出口将至，是时候回归文明社会了。

    马里科.雷蒙德暗自笃定，待一切尘埃落定，第一座他造访的班吉斯设施就是位于控制中心下的健身房。

    借着摇曳的白光，马里科总算是钻抵了隧道尽头。

    他将电筒从嘴上摘下，趴在隧道出口向前方照去，这是一座较宽阔的天然石厅，石厅边缘隐隐可以瞧见几个黑黝黝的洞口，马里科推测那是其他几条隧道的出口，安德森与迪恩应该会从那里过来。

    看着那些洞口，马里科忍不住将其与自己这个做了对比，那些隧道入口大小不一但起码能供人直立行走，相较之下他这个最多只能算是通风管。

    空间狭小不说，出口居然还位于两米高的墙上，马里科不愿鲁莽冒险尝试跳下，他只得继续趴在洞口处等待其他人到来。

    两米，不高不低，海嘉德的执行者不屑于它，班吉斯的普通人警惕于它，可怜的马里科受困于它，马里科本人此时正哀叹世态炎凉，他心想自己怎么就遇上这摊子破事，吃力不讨好，半截身子现在还卡在洞里。

    不知那时来运转的日子几时到来，马里科无所事事，只能趴在洞里玩着手电，四周都是延绵千里的实心石壁，与其大喊救命不如省些口水，他现在也只能将希望放在这座石厅，祈祷这座石厅就是安德森先前描述的集合点。

    这两米之高并非不可逾越，但倘若跳下时伤筋动骨，事后他必成为团队累赘。马里科当然不愿如此，不过在命运面前他与常人一样无能为力，不可抗拒因素一直以来都是马里科最为害怕的。

    马里科性格谨慎，在队友到来前绝不会主动跳下，他现在也很难想到有什么不可抗拒因素可以让他此时被迫跳下。

    但倘若真有这种不可抗拒因素存在，那么马里科只希望那因素离他越远越好，最好永不相见！

    不过基于本小说的一贯尿性，永不相见是绝不可能的，而且如果可能的话，最好还是快快相见。

    石厅洞穴的一处隧道内，突然传出一声不易察觉的细微噪响，马里科一个机灵，手电猛照过去，只见一个诡异扭曲的身影，在黑暗中，低吼着向石厅缓缓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