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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点抑或是新的开始

    运兵车四轮飞转着,凹凸不平的石路震的车上的每个部件都好像在震颤。

    隧道越来越宽,同时也越来越陡峭,石壁上几颗平平无奇的绿色植物昭示着出口将至。远处尽头,一道灿烂的白光笼罩在洞口。

    运兵车左摇右晃,排气管吐出黑烟,越发灿烂的阳光慢慢爬上车身,伤痕累累的汽车引擎一鼓作气驶上最后一段陡坡。

    车猛地冲出隧道。

    刺眼的阳光透过破损的车窗射入驾驶位,握着方向盘的马里科不禁咪起眼。

    光斑向内展开,阳光照向后座上的钴蓝和简两人身上。两人都闭着眼,简平躺在钴蓝腿上,钴蓝则斜斜地坐着靠在车门上。她们看起来就像因为长途旅行而疲惫不堪睡着了的好友一样。

    车轮磕到石子车身微微一震,钴蓝猛地睁开眼。

    “唔…”一股淡淡的清凉感从脑中迅速消失,意识回落,钴蓝扶住脑袋,她低吟一声抬起头。

    汽车的震动顺着脚底传上身躯,光亮的她睁不开眼睛,钴蓝疑惑地摸了摸身旁的金属车板。

    “醒了?”乌丸的声音从前座传来,“接着躺会吧,已经没事了。”

    “什么?”

    “难以解释,”乌丸笑了笑,“你错过了最精彩的部分。”

    钴蓝有些迷糊,她扭头看向窗外那充满着无限生机的草地。运兵车正行驶在一片湿地上,几只红羽水鸟从水泽上振翅高飞,此时正值正午视野很好,水鸟拍打着翅膀在空中发出阵阵呦鸣,它们后方远处,一块巨大的白色悬浮体正顶着摩天轮和过山车漂浮在空中。

    “这是…”钴蓝呢喃道。

    “注意,身份不明车辆,”车前的无线电突然响起,一声略显疲惫的青年男声从其中传出。

    “你们正处于幻塔警戒区域,立刻驶离,且保持至少10公里的安全距离。”

    “幻塔?”钴蓝疑惑地扭头,她直起腰试着想看清前方。

    驾驶位的空间太挤了,透过座椅间的间隙,钴蓝看见马里科伸手拿起无线电的话筒。

    “幻塔控制中心,这里是369,情况紧急请求立即放行,请联系班吉斯商会驻海嘉德办公室,我们是于昨日进入B-02遗迹的班吉斯调查队,车上有伤员请求医疗援助。”

    马里科语调平静,好像这只是个再平常不过的日常电话。钴蓝轻轻抬起简的头,她侧过身拉住车顶的扶手半蹲着站起。

    灿烂的阳光打在她脸上,远方旧城区高耸入云的废墟大厦像小孩子玩具般杂乱地叠着,几片还没有碎裂的玻璃幕墙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极其科幻。

    钴蓝的头不由自主地朝前探去。在远方,在旧城区中央,一条好像极细的通天柱在废墟间拔地而起。柱身的合金在光下一闪一闪,纯洁如水般的蓝天夹杂着如山高的白云,高塔与晴天相互映衬。钴蓝看着眼前一幕,她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很高兴听到你们的声音班吉斯调查队,请原地待命,我们已向你的方位派遣了应急医疗小组,熄火,等待医疗小组抵达。”无线电声音重新响起,伴随着其背后吵杂的兴奋呼喊声,这次讲话的是一个明显更加苍老且稳重的声音。

    “收到控制中心。”

    马里科扬了扬眉毛,他将无线电放回,接着轻打方向盘,刹车熄火。车在一片泛着绿藻的水潭旁停下了。

    海嘉德的快速小组是真的快,只不过他们派来的规模却是一点也不符合小组中的小字。

    一架海嘉德运输机机翼下吐着蓝火缓缓降落在一片空地上,空地上水藻飞溅,机尾处的舱门打开,几名全副武装的持枪士兵从上一跃而下。钴蓝和乌丸并肩坐在一条立着的救护车担架上,他们身旁停着两驾刚刚着陆的海嘉德军用运输机。

    乌丸一只手撑着担架,他兴致勃勃地打量着站在前方的海嘉德士兵。马里科站在不远处,他正对着一台大脑袋卫星电话喋喋不休,这个大忙人的无尽工作又开始了。

    钴蓝坐在担架上弯着腰低着头,她眼神有些涣散好像走神了,一条毯子披在她身上。

    钴蓝看着地面,她慢慢把手伸进衣兜,一阵小心的翻找后,一块鲜艳如血的红石被她握在手心缓缓取出。

    阳光透过红石,红石像宝石那样发着光。钴蓝盯着石头,其内部深邃迷人,令人想要看一眼再看一眼......

    “哇…”乌丸突然凑上前,“赤核!品相还不错。”

    “这可是一大笔钱你从哪搞的?”

    钴蓝看向乌丸,她鄙夷地白了他一眼。

    又一台飞行器盘旋着落下,不等飞行器停稳,一位身材小巧,留着棕色短发的可爱女孩就径直从开着的机门处一跃而下。

    女孩手里握着一柄蓝色的权杖,她眨着一对红蓝异色的大眼睛急匆匆跑向不远处停着的运兵车。

    “我们不拿生命做交易。”钴蓝低沉地回了他一句。

    “但你确实得到了一些东西。”

    “嗯?”钴蓝看着乌丸,她晃了晃手里的红石,“你指这个?”

    “怎么可能”乌丸笑起来,他笑着摇着头,接着盯着钴蓝的脸,“一些变化,一些重要的变化,我可看得真切呢。”

    “可我一直都是这样啊。”

    “不不不。”乌丸摇着头,他竖起一根手指指向前方,“看见她了吗?”

    钴蓝顺着乌丸手指的位置看去,那里,一位身着蓝色短裙的白发女性正背着一把蓝黑色巨剑站在一片水潭中,一些宛如冰晶一般的细小粉末正从她头顶的蓝色王冠中缓缓飘落,冰晶环绕在她身旁好像雪一样落下。

    那女性极美,忧郁的长睫毛夹杂着飘落的冰花,像雪一样,但那张寒气十足的容颜却不会给人任何想要与之亲近甚至是接近的欲望。

    “你之前给人的感觉就像她一样,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像她一样?!”钴蓝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我?”

    “差不多吧。”乌丸插着腰笑着,他瞥了两眼钴蓝,“不过没那么漂亮就是了。”他接着又瞥了两眼钴蓝,“倒也没差太远。”

    “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吗?”

    那女性突然站在他们面前,钴蓝甚至没有看清她是什么时候动身的。

    “梅丽尔!”乌丸大笑起来,他热情地张开双臂,作势就要与其拥抱,梅丽尔微退一步婉拒了。

    “好久不见啊梅丽尔!”

    “黑猫领队。”梅丽尔优雅地点了点头。

    “你怎么还用这个叫法,”乌丸依旧笑着,“叫我乌丸拜托。”

    “我还是喜欢黑猫这个称呼。”梅丽尔说着,她接着扭头看向钴蓝,“这位是......”

    “钴蓝,”钴蓝挤出一个微笑,“班吉斯工程师。”

    “很高兴见到你钴蓝,”梅丽尔轻轻点点头,“我已经听说了你们在下面发生的事,关于海嘉德使者卡尔,我很遗憾。”

    钴蓝没有回话,她的手指轻轻抚摸着那块红石。

    “很抱歉我没有办法停留太久,”梅丽尔扭头看向乌丸,“黑猫,或者乌丸,无论你的名字是什么,还请记住,卡拉马长官依然在等待着你的回答。”

    梅丽尔说完之后就走了,那柄重剑飘在她背上,悬浮着跟在她身后。钴蓝和乌丸两人表情各异,他们看着不同的方向沉默着坐在担架上。

    运兵车旁,简被几名穿着防化服的士兵缓缓取出,她被轻轻放在担架上。

    “情况怎样?”举着冰杖的短发女孩扶着担架问道。

    “相当奇怪,”一位穿着白大褂的男性看着手中的扫描仪皱起眉头,“她的生命体征正常,血液中也没有异化反应,但她体内的原能辐射却高到爆表,抑制器已经对她没用了,我刚才给她注射了两剂甲级抑制原液,但也没起到太大作用。”

    女孩表情怪异,她看着担架上的简,“上船。”末了,她开口道。几人推着担架急急地朝着不远的运输船奔去。

    “所以,这一切就这么结束了吧。”乌丸看着前方推着担架快跑着的女孩,“嗯!”他抬手伸了个懒腰,“我已经等不及要回去了好好睡一觉了。”

    钴蓝沉默着,过了好一会儿,她突然摇摇头开口说道:“有太多奇怪的事和太多奇怪的巧合了。”

    “你的意思是?”

    “我觉的这才刚刚开始。”

    当钴蓝再一次走出房门,重新沐浴在阳光下,那已经是五天后的事了。

    班吉斯码头后方有一处平台,平常一般用于货物的装卸,空闲时分也被用于市民的娱乐,此时已被熙熙攘攘的人群以及拦街吆喝的小贩所占据了。

    广场上,一道白色倩影灵活地挤过一帮推销厨具的小商和一群嬉闹的孩童向着码头上方的平台跑去。

    钴蓝穿着实验室中的白色工装,她火急火燎地朝着平台顶的停机坪跑去,

    乌丸捧着一束花站在停机坪旁,远方的碧海波涛一如往常,拍打着高高的人造岸堤。

    艾达之心号已经被拖走,但它留下的痕迹,那座碎裂的小山却依然在哪儿,也许会永远在那儿。

    钴蓝气喘吁吁,她跑到乌丸身旁站定,抬手抹去额头渗出的汗。

    “太慢了吧你,”乌丸没好气地说道,“还有你这什么打扮,我明明提醒过你穿的好看点。

    “马里科呢?”钴蓝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白色的工装上沾着油渍,但那崭新的洁白布料可以证明这件衣服是刚买的。

    “人家早走了,听说哪里又出了什么事儿。”乌丸把花递给钴蓝,他扭头看向停机坪,“快上去吧,前人经验和叮嘱事项什么的该说的我都和她说了,现在轮到你上去聊两句了。”

    钴蓝抬起头,她看向停机坪。简.茜德妮正站在停机坪中央,她那一头鲜红的长发被海风吹起,一对犹如她身后海洋般美丽的蓝眼睛仿佛闪着宝石般的光。

    钴蓝捧着花,她看着简,走到她面前,两人对视着沉默不语,似乎好像都在等待着对方开口,两人的内向性格使得气氛一度有些尴尬。

    “嗨。”简微笑着试着打了声招呼。

    “嗨。”钴蓝也微笑着回应道。

    两人又安静下来,气氛好像变得更尴尬了。

    “所以你真的决定好了对吧。”钴蓝打破沉寂,“你真的决定去海嘉德了?”

    “对。”简笑着点点头。

    “我想要成为一名执行者。”她开口道。

    “我想要尽自己的一份力量去保护一些需要保护的人,”简.茜德妮开口道,“就像你们对我做的那样。”

    “唔...”钴蓝避开简的视线,“我可没有想到你会因此走上这一条路,这条路很危险,你可能会因此丧命。”

    简笑着,她低下头,“嗯...也许吧...”

    “但这个时代实在是有太多苦难了,有太多人,像我这样的人,还活在黑暗与内疚中。”

    “我想给他们更好的生活,我想让他们开心地活着。”

    “这世界并不安定总有人要去捍卫。”简抬起头,钴蓝看着她那一对漂亮的蓝眼睛抿起嘴。

    “若是有一天我真的山穷水尽逃不开死亡,我希望为了我的信念而死,这样的话,无论是兰斯还是我的原生家人,他们应该都会感到欣慰的吧。”

    信念吗?钴蓝想着。

    运输机机翼下方喷出炽热的蓝色火焰,机尾处的舱门缓缓关闭,简左一捧右一捧捧着两束花,钴蓝目送着她慢慢消失在合上的舱门后。停机坪上气浪翻涌,钴蓝转身朝着下方的乌丸走去。

    “怎么样你们说了什么了?”乌丸笑嘻嘻地看着钴蓝,“有没有一把鼻涕一把泪?”

    钴蓝没有回答,她只是低头叹了口气。

    “我还有事,”钴蓝转身朝着平台下方走去,“我得回工作室了。”

    “拜托难得出来一趟,”乌丸跟在其身旁,与之并肩走着,“你最近在忙什么?”

    “新的原型武器,”钴蓝倒也不避讳,“用来代替洞穴里被摧毁的米拉二号。”

    “那你要叫它什么,米拉三号?”

    “不,”钴蓝咬着嘴唇,“米拉系列已经被证明威力过小且适用性太少,我现在在做的是新的系列。”

    “能够透露一下吗?”

    “是把左轮,是把能够保证长时间火力输出的左轮。”

    “让我猜猜,”乌丸歪着头看着钴蓝,“核心元件是那块赤核?”

    钴蓝没有回答,她安静地点了点头。

    “我还以为你会把它做成像什么雕塑或者是工艺品之类的纪念性比较强的物品呢。没想到你还是这样做了,不过倒也符合你工作狂的人设。”

    “纪念意义吗?”钴蓝思考着,她轻声道,这声低语太过小声,即便是乌丸都没有听清。

    “嗯?”乌丸转头看向她,“你刚才说什么?”

    “Deathcomestoall,butgreatachievementsraiseamonumentwhichshallendureuntilthesungrowsold.”钴蓝停下,她看向乌丸突然开口道,接着转身朝工作室的方向快步跑去。

    “什么?!”乌丸一愣,“那是...那是英语吗?还是什么别的语言?嘿钴蓝,把话说清楚啊?”

    乌丸看着不断远去的钴蓝,他抬腿迈步朝她的方向追去,两人一前一后奔跑起来。

    在他们头顶,一架运输机划破长空,机翼闪着白光,一道淡蓝色的彗尾在阳光下隐隐亮着。运输机呼啸着,向着前方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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