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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隐情

    随着陈管事一声‘皇上’,炳南顿时好奇心大起。正在踮脚向殿内观望之际,管事一把拉住他,“别抬头,容易被发现,从门缝看”。

    这时,殿内那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又说话了,“太傅请起。”

    “罪臣不敢。”

    “有何不敢。你袁胤两朝老臣,辅政四十年,辅佐太子十年,于朝廷,于皇族,乃至于朕,都是恩人。”

    “罪臣不敢。”

    “太傅~!朽木不可雕也,南枫他……他是咎由自取。”

    “罪臣惶恐。”

    “……唉,也是这孩子不争气,但终归是朕的错。”

    只听里面老者叹了口气,加重了声音,说道:“陛下圣明,陛下无错,错在老臣一人而已。陛下,太子殿下是您的独子,以后自然要继承大统。虽说殿下的性子跳脱了些,但内心纯良。这十年以来,虽说有些玩世不恭,但罪臣坚信,对皇上的孝顺,对朝廷的敬畏,殿下绝无二心!”

    稍停,继续说道:“陛下,太子殿下自幼长在皇宫,同龄中的玩伴稀少,难免养成孤僻的性子。被立为太子开始参政后,又受制于多方牵绊。诸门阀宗族、诸封疆大吏,要么把他当做小一辈的子侄,阳奉阴违。要么把他当做不谙世事的孩童,欺上瞒下。试问哪个是在真心辅佐?再说各个皇族眷属,各怀心思,或阿谀奉承,或蜜里藏刀,哪个又是真心相助……”

    “够了!他生在帝王家,肩上就要扛得起这份重担。要么君临天下,要么粉身碎骨,这是帝王的命!”

    “……老臣昏聩,拜领陛下教诲。刚才陛下说到了这副重担,真实再贴切不过了。想我朝先皇原本是前朝戍边藩王,为拯救天下苍生,自峒明关起事以来,披肝沥胆,九死一生,终逼降了前朝伪帝,建立新朝。天下苍生有赖于先皇仁慈,不杀不罚,前朝旧臣多半留用,各地封王也安置妥当,八年免征赋税,让天下恢复了生机。可说是千古以来,第一功德~!”

    只听老者话锋一转,“但是,陛下,可您想过没有。这些前朝旧臣,这些从龙部署,哪个不是雄心勃勃,制霸一方。就连陛下您在平日理政时,都要有所顾忌,一个弱冠少年,又如何对付的了他们啊~!”

    中年男人语气似乎温和了一些,说道:“太傅!我的太傅!你说的这些,朕心里明白得很。父皇当年不愿伪帝造恶,率一支奇兵突袭皇城。一朝的手,免去了天下苍生的刀兵之苦。天下都说父皇仁慈,可又有几人能明了这也是无奈之举。……当年,父皇只是前朝的十三位戍边藩王之一,又连年防御鬼方族的进攻,本就不厚的家底,一直得不到休养生息。要不是卫武子献出奇谋,父皇也难坐上金銮殿啊。……朕记得,当初还是你的父亲劝谏父皇,说天下未定,本族实力不足,若一味征战,恐鹿死谁手尚且难料。不如颁下恩旨,大赦天下,众前朝遗族、老臣、权贵们,只要归降新朝,就可保留原有的封地和特权。虽然他们这代人心思各异,但希冀于新朝长治久安,经过多年教化后,他们的后代能彻底归顺朝廷……”

    这时,太傅插话道:“吾父当年献计,也是迫于无奈啊。但谁曾想,先皇在位没两年就驾鹤西去,留下这个烂摊子给了陛下。陛下而立之年,就要扛起这天下的重任,您比谁都委屈,比谁都难!”,又提高了声量说,“可恨的是,哪些归顺的前朝遗族和旧臣,个个生龙活虎,除了那个九十三岁因染花柳病而死的东昌侯之外,都活得好着哪。还有那些从龙部署,一个个的要了封地,衣锦还乡,做起了山大王。朝廷的事,一概不问。朝廷的难处,一概不管。就知道伸手要钱、要粮,国库已经被他们这帮蛀虫给掏空了。”,说着说着,太傅哽咽起来。

    “太傅不必难过,你我都是勉为其难啊”

    “陛下,请恕罪臣直言。如今皇族倦怠,旧部颓靡,封臣异心,外有强敌的时候,陛下可不能再做这‘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了,不能自毁羽翼啊……”

    “太傅……朕又何曾想如此啊……”

    “陛下……”

    “但那逆子,居然干出了这等腌臜事!”

    “陛下,罪臣决不相信太子会枉悖人伦!”

    “太傅!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都摆在眼前。铁证如山,你让朕怎么相信他”,中年男人情绪也激动起来。

    “就因为太子是您的亲骨肉啊!陛下姓易,太子也姓易。父子一心,断骨连筋。请陛下想一想,若此事为真,天下人皆可受益,唯独陛下和太子是万劫不复的啊,陛下……”

    ‘哐当~’,好似是谁用力扶了下香案,其上有些金属的物件掉到了地上。

    半晌,殿内无语,静悄悄的。

    ……

    过了许久,殿内又传出老太傅的声音,“陛下,罪臣斗胆一问,您昨日是当真要废除太子殿下吗?”

    中年男人‘哼’了一声说,“逆子平日行事莽撞,又出了这等大事,不下明诏,难以向天下交代。”

    “陛下真的忍心?”

    中年男人又‘哼’了一声说,“朕也不是个任人摆布的昏君。本来想圈禁他几日,待风波平息,若逆子有所悔改,以后也未可知。”

    “陛下!罪臣已明了陛下的舔犊之情。然,自古以来鲜有哪位太子是在身负重罪之下可以登基为帝的,也鲜有哪位太子是被废后还能侥幸复位的。一旦太子被废,多少双眼睛要盯着宝座,多少双嘴要惹出是非,多少双手脚要搞出大乱啊。到时候不仅太子殿下性命堪忧,就是这天下也难逃厄运。难道这就是天下人想要的交代吗,陛下!”

    ……

    “陛下,依老臣愚见。太子之位不可废。太子,是陛下的剑,是陛下的盾。有太子在,则居心叵测之人必先攻太子。若太子被废,罪臣担心那些狼心狗肺之徒会铤而走险。”

    ……

    “如今朝局,显然是有人希望它乱,越乱越好,火中取栗。依微臣愚见,那咱们就要稳,越稳越好,稳如泰山。”

    “嗯,有理……”

    “陛下,无论如何,请您一定要保全太子殿下啊。”

    “看来老太傅还是心系太子,但……”

    “罪臣知道,此事已经闹得满城风雨,牵连者众多。上有当朝权臣觊觎,下有黎民百姓口舌,陛下既已发过一次明诏,那就不能自食其言。必须,必须给朝野一个交代,无论如何太子不能废,陛下不能有错,而错只能是罪臣一人。陛下,罪臣就是那个‘交代’!”

    “老太傅……哎呦,不可!”

    炳南一行人都快把脸贴到门上了,顺着皇上的这句‘不可’,看到背对着大门而站的一位老者,突然从衣袖中拿出了什么,要往口中灌。

    “父亲!”,袁博看到这一幕,发了疯似的冲入殿中。

    炳南愣了一下,紧随其后。

    “父亲,父亲!”,袁博抱着老者,一个劲儿的晃动肩膀,声嘶力竭的喊着。

    老者定睛看看袁博,刚要说话,突然看到站在他身后的炳南,激动的说了句,“太子~”。

    这时本来在观察老者脸色的中年男人,惊诧的回过了头,睁大眼睛,似乎在看一件世上不可能存世的怪物一样。

    “父亲,父亲!您不可服毒啊,不可!”

    袁博的叫喊声,把大家目光吸引回老者脸上,只有中年男人稍作迟疑了一下。

    “博儿,休要呱噪,免得惊了圣驾。老夫今日去意已决,这是命!”,在父子二人的缠斗中,老者还是服下了一颗药丸。

    “不!父亲,孩儿跟您一起去!”

    “来人,传御医!来人……”,中年男人向殿外喊着,但庭院内黑漆漆的一片。

    ……

    看着眼前的一切,炳南似乎明白了什么。见众人只知喊叫,不由得心里一横。

    “借光,借光”,一边说着,一边站到老者身后,让袁博扶住老者站稳,将其双手环抱,右手握拳,用大拇指掌指关节顶住老者的腹部正中。左手压在右手拳上,向上向内快速用力冲击了几次。

    奇迹出现了,只见老者干呕了几下,突然把一个黑色丸子吐了出来。

    炳南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嘿嘿,标准的‘海姆立克急救法’,看来搞点企业培训也不是一无是处。”

    “出来了,出来了!父亲,得救了!”,袁博兴奋地一边看看父亲,一边看看太子。

    “不行,还没弄完。”,这时炳南的‘大拿精神’吊起来了,“水,拿水来。”

    一边说着,一边上蹿下跳的找水。

    “太子爷,水在此!!!”

    只见陈管事突然从殿门外窜出,一个滑步闪身到炳南面前。手捧一个花盆,里面咣当着大半碗的水。

    炳南也顾不上许多,让袁博撬开老者的嘴,一股脑的喂了进去。

    “不够,再来。”

    “好嘞~”

    这对主仆到是配合默契,连灌了老者四花盆的水。老者剧烈喘着粗气,猛然伏地,大口呕吐起来。

    如是这般,前后灌了二三次,直到吐得都是清水了,才算作罢。

    “好,没事了。”,炳南平生第一次救人,夹杂着兴奋和骄傲,有点飘了。

    此时老者已经被他们折腾的不成样子,但袁博心里明白,今天父亲能死里逃生,多亏了太子这顿折腾。虽然不明就里,但眼睁睁看着父亲吐出了毒药,现在的脸色也稍微红润了。

    噗通一声,袁博跪在炳南面前。

    “属下叩谢太子,太子大恩大德,袁博没齿难忘。永生永世,愿为太子殿下驱使!”

    一边说着,一边咣咣的磕响头。

    炳南还没回过神去拦他,只听殿外传来纷杂的脚步声,并夹杂着金属叶子莎莎作响的声音,似乎有一个较近的声音喊道:“何人如此大胆,是仗了谁的势,敢深夜闯入圣租堂?!”

    中年男人站起身,头也不回,嗓音深沉的冲外面说,“朕,来看看自己的祖宗!”

    只听‘呼啦啦’的,门外响起一片铁甲着地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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