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束青来二

    “嗨，你好，是束青来同学吗？”

    两个装扮辣味十足的女生热情地打招呼，她们比她高了小半个头。束青来抬起头来，第一眼看了她们的胸部，然后顺着胸口看向她们的眼睛，她的心情和她的表情一般未起波澜，她冷漠的神情也一并被记录下来。

    “你在我们学校可出名了，我记得，嗯~”那个短发女生努力想了一会儿，然后尴尬一笑：“你今年几岁来着。”

    “15。”束青来回道。

    “哇，真的是好厉害好聪明，这个年纪就跟我们上了同一个大学。”

    “还好。”束青来回答了两个字，她甚至连个吧或者啦都没说，继续看着那本书。

    那两个女孩沉默了一会儿，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微笑着离去。束青来隐约能听到那两个女孩在拐角的地方有些愤愤地说着话。

    “都不知道有什么好嚣张的，那个态度。”

    “唉，算了别计较了，就算是神童，心智上也还是个小孩子。”

    束青来的视线还是在那本书上，但是她的思维已经被干扰了。

    “心智是小孩子吗？”她自问道。在她第一眼打量那两个女孩时就认定她们不是搞学术研究一类的人，所以并不想花心思在她们身上。

    她最初入学的时候就看过许多的文学作品，比如《查泰莱夫人的情人》，但她兴致勃勃地与周围的人分享时，无论是老师还是朋友都会告诉她，这不适合女生看，这不适合小孩子看。她的快乐无处分享，随之而来的是空虚与错乱。但她跟周围的人谈论量子力学，复变函数论时，就不会有人说适不适合了，他们只会大喜过望。

    她对此做了总结，知识真理类的学术，是世界进步的阶梯，它只在一条直线上，只有前进或是后退，只要是在进步的道路上，就不会有人来诟病。而人文情怀的东西，则因人而异，是非错误取决于利益链，就像褒义词贬义词的存在一样，同一件事却有多种解释。它很复杂，是人与人之间形成的网，自成的束缚，往哪个方向动都有撕裂的风险。

    两者皆取优点，她对此做了总结，真理学的目的是进步，人文学的目的是维持。她想到了一个更本质的解释，如果人类要毁灭有两种方式，外物毁灭与自我毁灭，如果真理学是为了抵御外敌入侵，人文学则是为了抑制内敌滋生。

    细细想来，安德烈对自己有用的东西就是真理学，他的人文学反而让自己的人生矛盾，自己的下一代又会是什么样子的？想到这，束青来转了行，改对这些真理知识学术进行专研，所以她未来的近10年都没有再碰过这些人文情怀的东西。

    在冬季时节，6点钟天色就已经暗压压了。在图书馆旁的停车划区处，束青来在那边愣了一会儿，她一时不太相信那个少了两个轮子的铁架子是自己来时的自行车。她沿着校园山景区的人工路往回走，走进梅花林，拐角处一株巨大的梅花树映入眼帘，黑色的树枝像手掌的经脉纹络，南方的一月已有花开。

    它的一枝斜着伸出道路，挂在了束青来归途的半空。

    夏国方面承认，经调查在上个世纪末确实有这么个叫束青来的女孩，她以极高的学术天赋进入了高校研习，在许多领域都展现了才能，甚至在生物发展课题上还发表过多篇获奖论文，有其独到的见解。

    但后来一提到她，束青来的那些老一辈的师尊长者无不痛惜。她太不爱惜自己了，刚上大学的花季少女，不知道怎么的怀孕了。她不知道孩子的生父是谁，根据她的自白，学校及警方都认为她是遭到了性侵。

    这本来还没什么，但她坚决要将这孩子生下来，引起了舆论的哗变。甚至有的人认为她是自愿的，是淫秽的，只是男方不负责任的跑了。再有人举出了例证，束青来已经很多年没有回去看过自己的父母了，人伦丧失。她的舍友甚至出来证明听束青来亲口说过，要拿出生的孩子做实验，典型地反人类反社会的行为，她是没有人情关怀的冷血动物。

    舆论持续升温，最终，校方只能开除了她。

    那个束青来最后怎么样了？

    死了，被枪杀了，凶手到现在都没有找到。

    那这本笔记的真实性岂不是就得不到验证了？

    这么想着联合审判议会所有人目光齐齐地看向束忘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