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周末

    推开家门，在玄关兰盛平习惯性地看一眼鞋柜摆放的鞋子。

    父亲还没有回来。

    这几年，他出差的频率越来越高，一次的时间比一次久，上一次是一整年。这一次，谁也不知道要多久。

    迅速地穿上拖鞋后，把脱下来的鞋子整齐地放到一角，书包也放在入户柜上。

    “回来啦，盛平。”

    妈妈的声音是从厨房里传出来的。

    他鼓了鼓勇气，然后往厨房里探头：“妈，你认识我们班里的白柠同学吗？”

    “白柠？”妈妈开始检索大脑，她手上的菜刀还在快速地工作，哒哒哒地响：“额，是白耀清的女儿吧。没见过呢，但是他爹跟你爸是老相识了。”

    将切好的鱼块装盘，妈妈转过来：“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白柠，白柠让我问的。”兰盛平眼睛轱辘转：“你们有谈过什么事吗？”

    看到兰盛平反常的有些扭捏的样子，妈妈一下恍悟过来。

    “不会吧，原来陈太太是真的这么想的啊。”她的手掌抬起来几乎要挡住自己嘴巴，以掩饰惊讶。

    所有的事像被一根针线串联了起来，变得明了通透，兰盛平脸红得只想找个洞钻。要说现在都是21世纪了，怎么两家人还能聊这种事！

    但最让兰盛平羞愧的是，这么重要的事妈妈竟然忘记了！

    关于那天的谈话，对她而言就像饭席上愉快的闲聊，并没有很放在心上啊，大概他爸爸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提都没提。

    毕竟孩子这么点大，这样的事情还太早了。

    “什么！你们都这样了？”妈妈脸色不太好，她擦净了手，颇为认真地坐到兰盛平旁边：“盛平，你们别把心思放在这种东西上，好好学习明白吗？”

    看到妈妈微微皱起的眉头，神情严肃，兰盛平刚才小鹿乱撞的心绪也就消散了。

    “盛平，还有什么要跟妈妈说的吗？”

    白柠的话题不适合再说下去了，还有什么？兰盛平眉毛抖了一下，白柠的脸浮现在他脑海里。

    【小孩就要有小孩的活法不是吗？自我一点，直率一点才可爱。】

    “没什么事了。”到了嘴边的话，他生生咽了回去。

    真的有事也不用一一汇报吧，小孩难道就不能有自己的秘密吗？

    “亲爱的！我害怕！”

    白柠紧紧地抱着兰盛平，他们在强烈的震荡中颠簸。

    黑压压的浓云在雷电中翻滚，航行的巨轮在滔天的巨浪中就像是一片叶子。

    “别怕，只要有我在！”

    拔出腰间的利剑，他用闪耀着光芒的巨剑劈开天与地，黎明的曙光穿透一切黑暗，指引着巨轮前进的方向。

    “爸爸好棒！”可爱的小兰子露出闪着星光的眼神。

    兰盛平将她抱起，举过头顶。

    海岸边是无数的平民百姓，他们极力地欢呼，恭迎一个征服了星辰大海的将军。

    上下左右，兰盛平对着镜子在刷牙，刷了好久。

    昨晚的“美梦”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醉醺醺的，他已经没有了刚睡醒时的羞耻感，现在的99%都是开心，还有1%是紧张，现实中他跟她还不是很熟。

    白柠超级可爱！

    他脑海里仍在增加着许多不存在的记忆。

    打开电视机，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就算是周日，家里也只有他一个人。他第一次感觉到讨厌放假，为什么今天要是星期天，只想赶紧去学校。

    房间里有点暗，但是他不想开灯，毕竟已经是早上九点钟了。

    窗帘已经是拉开的，风卷残云的天空，黑云搅动着像一个倒转的旋涡，就像自己起先梦中诡秘凶险的天色。

    昨晚睡觉前，客厅电视机播报的天气预报可说的是放晴呢。

    果然，天气预报都是不可信的。

    周一的早读课。

    他打开的书本竖着放，遮住了自己的半张脸。

    兰盛平在学东郭先生，他的视线在白柠的身上游离。

    今天将是正式交往的第一天！

    静电般的视线终于引起了白柠的注意，第一排座位的她回过头来看着自己。

    终于要开始了。

    他在微笑，但她在皱眉。

    持续微笑，持续皱眉。

    她怎么了？难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白柠使了使眼色，兰盛平顺势看向她使眼色的位置。

    一个空位，两个空位，三个空位。

    赵子聪，朱羽，周浦。

    没来上学，迟到了？

    没来得及思考，班主任走进了教室，说是上午的课改为自习。

    教室外的楼道里传着大人们急忙的脚步声，隐约有碎碎杂杂急促的声音，听不到任何一句话。

    但是足够让人焦虑，兰盛平再抬头看向白柠，两个人视线交融在一起。这一次，他也没了笑容，只有令人发毛的恐惧与从心底里涌出的恶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