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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沼北极寒之地

    沼北的一个边陲小镇,因为驻扎了一支军队显得格外热闹。

    天色略昏黄,酒楼的酒保脚不沾地的忙着,脸上乐开了花,上酒的时候,桌边一个面黄肌瘦病恹恹的年轻人叫住了他:“听说近来巨兽频繁扰边,之前不是从来都是相安无事?”

    酒保循声看向清瘦的贵族模样的少年,脸都没有巴掌大,披着缎面棉斗篷,怕冷似的把手缩在暖汤婆子里,身边坐着一个武将模样的人,一直盯着他的侧脸,不停地给他夹菜,可那消瘦少年并不见怎么用。另一边坐着一个穿黑斗篷的人,宽帽檐遮脸,看不清样貌。

    “自打飞扬古将军回了京,这边防换了个什么公孙豹之后,巨兽、蛮夷常来扰边,不过巨兽好像也不怎么往这边来,去蛮夷那边多些。”像是怕被病气沾染到了,酒保把腰哈了哈,一溜烟地跑了。

    “玥虹,在这沼北,真的能找到她?”

    “我觉得太子会带她来这里。”

    “太子?”皇甫芸和妥布齐齐的扭头看向他。

    “哦,那蠡。”

    妥布摇摇头,或许在太子身边待久了吧,也亏得那蠡待他那么好,宁愿以命易命保下他,可他心里念的居然还是太子。

    他端起酒,倚在窗边,望着昏黄的天,心里说不上低落还是伤感,已经如此了,再糟糕又能如何?芷洛找不到大不了随她同去罢了,那蠡在,芷洛应该还有一丝希望。

    “主子,吃口东西吧,一个多月没怎么进了。”皇甫芸还是心疼主子的。

    从小一起长大,皇后赐死皇甫芸母亲的时候,还是良王把他保了下来,身份不被承认,也是良王一直把他当亲兄弟看,处处护他周全,不让他受一点委屈。

    战场上良王拼杀进敌阵夺他出来,敌人刀刀致命伤害都是良王替他扛下来的。

    一路走来,良王不仅是救命恩人,是有知遇之恩的主子,更是愿以生命守护的亲人。

    “主子,多吃些,才有力气找王妃。”皇甫芸看着良王凹陷的脸颊,默默地心疼。自从芷洛遭遇行刺,良王一直米水不进,圣上怕他这相思成疾会要了命,才特许良王来沼北寻王妃。

    良王回过神,缓缓回头看看他,勉强笑了笑,“还好有你。还好,我还有你。”

    良王扭过头又看向窗外,冬天的阴冷感笼罩着略显凄凉的万物,想起儿时母妃被太子的母亲逼到自尽,他赶过去搭救,却只赶上了一具冰冷的尸体,他哀号无助,从此,除了皇甫芸,再无亲人。

    直到遇上芷洛,又过了几年其乐融融的人间日子,乐享天伦,他下意识摸了摸胸前贴身的半块玉佩。

    之后,造化弄人,自己又成了孤家寡人,身边又只剩皇甫芸。

    世界这么大,该去哪里才能寻到芷洛?若寻不到芷洛,自己又该如何?天下算什么?宁愿用天下换芷洛回来。

    玥虹说那蠡会来沼北,他如何知晓的?那蠡一心救他、护他,他心里却只有太子,心心念念的,口误说出来的都是太子,怎对得起那蠡待他的真心?

    即便找到那蠡,听说芷洛伤得那么重,当真能救?

    正胡思乱想,酒肆外两个人吵打起来,皇甫芸闻声也探出头来窗边张望。

    酒店门口有个看着脏兮兮的人正在被酒保往外赶着,“去去去,别处讨酒吃去!一看你这穷酸样就没钱,弄脏了地面爷爷还得擦,讨饭别家去讨!”说着酒保便去推那乞丐。

    那人并不慌张,还一直笑嘻嘻的,随便走几步,酒保却怎么都推不到。

    气得酒保大声嚷骂:“奶奶的!爷爷今天不信揍不死你个叫花子!”说罢气急败坏地随手拿个扁担四处挥。

    小叫花子乐呵呵的躲,还念念有词:“我说我来吃酒,你又不信,狗眼看人低,小爷穿得寒酸些,容你这般凌辱,还真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

    妥布依旧那么冷冷地看着,眼神空洞,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来。

    皇甫芸却饶有兴致地一边念叨:“这小子身上功夫不错啊,轻功了得。”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这假叫花子走上两三步,妥布便看出这人轻功底子不错,虽不及身边这两位帝国顶级的,但至少是进得了上三流的功夫。

    “玥虹,去楼下把这位少侠请上来吃酒,我们主子最见不得这般仗势欺人的,平日里见着这种抱不平定要打的。”不等妥布说什么,皇甫芸便都安排的明明白白了。

    等玥虹出去,妥布孱弱地对皇甫芸说了句:“这里不比京都。”本还想说“人心难测”,看着皇甫芸难得这么有兴致,不忍扫了他的兴,便又咽了回去。

    不一会儿,玥虹便把那人带了上来,难怪酒保要赶他出去,这人确是脏透了,一身的烂泥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酸臭味,走过之处满地的泥脚印,赤着足,脚上还趴着几只半死不活的小僵虫,头上的泥水顺着打绺儿的头发嘀嗒嘀嗒往下淌,那副尊荣,街边乞丐看着更顺眼许多。

    来人看看这几位贵客,衣着光鲜,纤尘不染,再看看自己,没好意思抬脚往包间里迈,“要不……我还是先去洗洗吧。”

    皇甫芸也怕恶心着主子,毕竟这么有洁癖的一人,还月余没吃饭了,刚好容易劝着吃了几口,别再给吐出来。

    玥虹便吩咐小二带着小乞丐去沐浴,再给了银两让去镇上置办一套看得过的衣裳。

    过了半晌,叫花子终于收拾停当,推门进来了。

    妥布没心情交朋友,懒得抬眼,放任皇甫芸他们浑玩儿去,闷头装作吃东西,其实也吃不下什么,让皇甫芸安心而已。

    皇甫芸和玥虹一时没说话,过了半晌,还没什么动静。

    玥虹就算了,想来他也只跟那蠡有说有笑,跟别人都是沉闷的性子。可这会儿皇甫芸那人来疯怎么也哑了?

    妥布抬眼看了一眼来人,便也愣住了,太像了!若不是因为跟那蠡太熟,乍一看简直无二。不过在场这三位都是那蠡朝夕相处的熟人,这张疑似那蠡的脸,就反而显出几分诡异来。

    “在下清澜,可是扰了诸位雅兴?”赝品那蠡笑嘻嘻的,这性子跟那蠡简直一冰一火,截然相反的两个人。

    原来那蠡嘻皮笑脸的时候可以这么好看。

    皇甫芸没怎么见过那蠡笑,芷洛应是见得最多的,良王也借了不少光,玥虹应也是见过,毕竟在他身边待得久,“合着最亏的就是我了”。

    皇甫芸心说这清澜跟我性格倒是挺合拍,尤其长了张酷似那蠡的脸,从心里往外惹人喜欢,瞬间拉近了距离,让人顿生好感。

    酒过三巡,皇甫芸很快跟他熟络起来。玥虹却总是盯瘟神一样看着他,眼中满是警惕,但碍于妥布也没说什么,只好作罢。

    妥布已心如死灰,懒得管,早就丧失了生的希望,生亦何欢?死亦何惧?看着这赝品那蠡在眼前晃晃,仿若那蠡还在,一会儿芷洛说不定就推门进来了,也挺好。

    早春三月,乍暖还寒,早晨的太阳依旧没睡醒一样懒洋洋的。沼北冬日极寒,初春与冬天无异,偶有寒鸦孤鸣,冷风萧萧,杨柳寸绿皆无。

    清澜每日早起习剑,身边三位高手指点,进步斐然,已渐渐从高手段位臻至化境。

    皇甫芸好像黏着那蠡一样寸步不离,悉心教导,倾囊相授。

    “听说之前有位哥哥跟我长得很像?”清澜在与皇甫芸过招时,冷不防问道。

    皇甫芸突然一愣,手上稍显滞涩,一个疏漏,清澜的剑已经扎在他身上。

    “师父,我赢了,是不是能出徒了?”

    “你不讲武德!”

    “兵不厌诈!”

    “他可不像你,只是长得略像罢了。”皇甫芸眼里闪过一丝落寞。

    本以为找到了你,可惜神似罢了,仿得了形却仿不了魂,毕竟不是你,也是,你那么高冷的存在,替代品暂以慰藉心灵罢了。你到底在哪儿?

    “师父,你怎么了?”

    “我何时同意收徒了?”皇甫芸收起失望,也没了兴致,转身要走。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可以托付生命的人。”皇甫芸心里一热,头也不回地走了,眼圈红红的,这么多人来边陲沼北就是来找你的,你若在,又为何迟迟不肯现身?

    “你怎么气鼓鼓的?活像只小青蛙。”妥布看见皇甫芸走进来,笑嘻嘻地打趣他,“我饿了,去给我弄点吃的。”

    “主子……”

    “嗯?”

    “那蠡……还会在吗?”

    经过这些日子调养,妥布气色明显改善了许多,可这一句话,又把他打回原形。

    他不知道该怎么答复,毕竟来沼北三月有余,派出大量士兵寻觅,因森林有巨兽,军队无法进入森林中心,那蠡和芷洛依旧一点消息也没有,毫无进展,希望也在逐渐消磨。

    妥布阴着脸,随手端起桌上的茶,皇甫芸知趣的退了出去。

    沼北的冬天一直昏暗,这天气倒是应景儿,符合妥布的心境,看见清澜仿佛看见了希望,但他毕竟不是那蠡。

    旋即,皇甫芸气喘吁吁地跑回来,“主子,巨兽来犯。”

    妥布抓过佩剑,随着皇甫芸冲到院外,清澜早就等在那儿。

    “玥虹呢?”

    “他先过去了,让我等你们。”

    三个人带上一队人马,来到百姓说的巨兽出没的地方,却没见玥虹,不过看情况,确是巨兽破坏的残迹,所到之处房屋垮塌,巨树倒伏,破败景象一直延伸到森林里。

    等小队进了森林,追了三四个时辰,却没了踪迹,只有一个三叉路口,一条通往森林深处,一条通往蛮夷。

    “主子,我去探路。”清澜笑呵呵的,面对危险毫不含糊。

    妥布一刹恍惚,好像眼前人就是那蠡。

    妥布点了点头,清澜的身影轻快地消失在视线中。

    过了半晌,清澜依旧没有音讯。

    “该不是遇到了什么意外?”皇甫芸后悔早上没有给他好脸色,身上这点小伤不算什么,清澜若真有意外,可如何是好?眼前似乎浮现出他爱笑的脸和叫“师父”的时候贱贱的样子。

    “咱们过去探探。”皇甫芸终于听见妥布一声令下,早等不及蹿出去找清澜,没多久,便找到了清澜留下的记号,是通向森林的路。为救清澜和玥虹,来不及多想,小队便向森林深处挺进。

    越走越深,天色渐暗了下来,巨兽和清澜都不见踪影,也不知走了多久,周边突然响起了轻微的沙沙声,这声音源自四面八方,让人毛骨悚然。

    大家停住脚步四处打探,貌似已经快要接近森林中心了。

    突然,猝不及防的,草丛里蹦出来一个人,全身是血,看不清样貌。

    众人吓了一跳,举剑欲刺,来人大喊一声:“快走!”是玥虹的声音。

    妥布和皇甫芸左右架起他,原路仓惶回逃。

    远远的,看见一只龙型巨兽从树丛顶盖探出头来,头上貌似还坐着一个人,裸着上身,眼睛如同风暴翻涌,没有黑瞳。

    “是清澜,快救他!”皇甫芸失声道。

    “不是他!快跑!”玥虹微弱地说完最后一句话,晕了过去。

    巨兽头顶诡异的人形身影又闪现了一次,众人才反应过来,拼命往回跑,那巨兽并不急着追,在树顶高高的望着一众军队跑远了,周边的沙沙声慢慢消失。

    “刚才怎么回事?不是清澜?我看得真切,分明就是他。”皇甫芸疑惑地看向妥布,仿佛埋怨他不去救人。

    “是那蠡。”妥布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既然玥虹说不是清澜,那就一定不是,一样的样貌,只有那蠡。可是他又怎会伤玥虹?看玥虹身上的伤,这剑锋走势犀利,刀刀致命,亦不应是那蠡所为,诸多谜团,也只能等玥虹醒了问他才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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