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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凤之轻羽

    若真是自己猜测的那般,可就真是.....好玩得很了......

    玄真不动声色的笑笑,望着严淳渺的眸子染上几分狡黠。

    “长霖,你休想瞒我。”

    自自己飞升之后,玄真已在人间游历两百余年,若想瞒他,已非易事。

    严淳渺无奈的走向院前石桌,缓缓坐下:“如你所见,我以毫无修为的凡人之身借青霞谷弟子乾元灵力修为开启扶摇术,身负重伤需以药吊着小命,确已是命不久矣。”

    玄真微微一笑,却是让人看不出情绪:“接着说,我待看你何时才能说到重点。”

    严淳渺扫他一眼,心知玄真不好糊弄,只得道:“如你所想,我确是因着某种与她有关的事情才会出现在这里。”

    “好。”玄真将头一点,视线直逼面前的人,眼神锐利无比:“那你便说说看为何树灵是她,长乐郡主是她?这一世,按说你重新得到凡人肉身便该不记得前尘往事,却为何将前世记得清清楚楚?若是你们这种天生天养的神君下凡历劫,便不该如此。你与冥界达成了什么样的协议能这般?你需记得前尘之事,为的,便是找寻她的转世,甚至不惜使用凡人不该使用的扶摇之术!而你又为何对她如此的执着和心心念念?”

    心中疑问重重,玄真语气陡然加重:“她,究竟是谁?”

    严淳渺避开玄真视线,却是望着月亮,避重就轻道:“我何时说过,此时我在凡间是为了找寻她的转世?”

    “若是真如你所说,你便该好好待在你的昆仑主峰神殿之上,做你的黄帝之子,翎芜殿下才是啊!”

    严淳渺望月的眸子突然一滞,瞳孔震颤不已,他转身望向玄真,却见玄真笑得更为阴森诡异。

    “长霖,你找的人,不就是那五万年前陨灭的阿修罗族魔姬么?”

    “她现在,就在你的身边吧?”

    似被窥探了内心最深处的秘密,严淳渺只觉心间一阵发寒,讶异又有些抗拒,一时之间他望着玄真,却是说不出来话,如鲠在喉般。

    严淳渺现在的样子,玄真十分满意。

    做为长霖之时,他修为高深无人能及,俯视众弟子傲然而出众。如今,却是被自己窥见了他的秘密,他如此软弱的一面。

    就像将他撕得血淋淋,却看见了他一颗天地不容的真心一般。

    “这几百年间,我听了不少故事,走访了很多地方,该去的地方,不该去的地方,一个不落的。”

    那魔姬与翎芜神君的故事,可不算是六界的秘密。

    最有可能的猜测,便是那故事亦真亦假,想来,也是极为有趣。

    被抓到了尾巴的长霖,实在是难得的让人心情好。

    夜间的凉风一卷,丝丝凉意渐渐侵入心脾,严淳渺深吸一口气,心中清明渐回,他目光坦然的转向玄真:“你知道的,只有这些么?”

    玄真嘴角一扬,几分得意神色:“你是翎芜殿下,于传说之中的大战中陨而复生不足为奇。而那魔姬身祭血阵,神识遭天界所缚,她即便未死,也必定被天界囚禁得密不透风。她之所以会在人间有一次次的转世之机,想来便是天界给出的惩罚。那时在你远霞阁之上出现的昆离宫几人,也是为了她而来。昆离宫弟子,便是魔族丰谷氏是吧?”

    严淳渺神色淡淡,听着玄真的话倒是没做回答,隔了一会儿才轻轻笑道:“那你呢?你了解这些事情,仅仅是因为你恶趣味的好奇心还是因为......你自己,有着不得不了解这一切真相的原因?.....”

    玄真眉峰微微一挑,眸中凶狠一闪而过,望着严淳渺的视线带着浓浓凉意。

    “你真身为一方青石,由石生灵得天地造化,能化作凡人肉身。你看待自己却非人非妖非魔非怪,你追寻扶摇之术,是想去天界么?”

    《礼记》里记载“人者,天地之德,阴阳之交,鬼神之会,五行之秀气也。故人者,天地之心也”。《说文》里说“人,天地之性最贵者也”。

    万物而生之灵,能化作凡身肉胎的,则是无上造化。而当灵化人,亦可寻找自己的道,是人是妖是魔是怪,亦或是,想直上青天窥探天机成为仙人。

    玄真,是否就是这其中的一种。

    风突然卷起,向着严淳渺扑面而来,将他的衣袍绷起,袍边之处若开出万千白花,翻飞不止。

    玄真眸中凶光毕露,人已随着风卷向了严淳渺,他一手掐住严淳渺的脖子,阴冷的笑道:“你知道的很多,是要我现在便留不得你么?”

    “你现在杀我,不过是让我提早恢复神君之躯。”视线从玄真紧紧钳住自己脖子的手缓缓滑到他的脸上,严淳渺冷冷笑着:“而你呢?届时还能逃出我的手心吗?无论你的目的是什么,你想要做的事情,可是都需要等你留着这条命才能去做才是啊......”

    玄真紧绷的脸上却露出高深一笑,松开了手:“所以,你这具凡人之身,是没有命程的咯?”

    若他翎芜神君是为了历劫而来,这般不尊命程造化死去却是再成不了仙的。渡劫失败,只能落得个灰飞烟灭的下场。这一身躯,定不是神君为了下凡历劫增长修为。这般没有命程,何时死去便都不是问题,只因,这并不是他的劫。

    而是,他翎芜神君不尊天法的擅自为之。

    严淳渺略一敛眉,拂了拂微皱的衣衫:“嗯,如你所见,我未饮下孟婆苦汤忘却所有。由六道轮回而来,却没有命程。实瞒着天界之事。”

    这么大方便承认的,必是还藏着什么后招。

    玄真眼中光彩闪烁,不由得有了兴致:“如此,神君倒是有不得不在此的原因。那魔姬,看来也确是在你身边没错了。”

    如今自己这具身躯已是命不久矣之势,玄真又已逼到如此地步,已是再无退路,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严淳渺将眸望向尊客坊最高的那座楼阁:“她就在那里,这一世,由我相护,不伤她命程,不碍她之路。待这一世满,下一世,再下一世,我都会寻她护她,直待她十八世刑罚满。”

    他说的深情,做的深情。不过,这些不是更显得可笑吗?

    玄真冷冷笑着:“翎芜殿下对那魔姬可是好生的深情不悔,可是你这么做又有什么用呢?待得十八世过了,你以为迎接魔姬的会是什么?天界既是给了她刑罚,未必这十八世便是她受苦受难的尽头,这些,怕不是只是道开胃小菜而已吧。”

    永坠矢阿山,是待她十八世之后的唯一之路。

    他心里是知道的,那是天界最重的的刑罚。魔姬会被封印魔力打入矢阿山,矢阿山万年间皆被万里冰雪覆盖。身体受那冰雪之苦,饥饿之苦,万万年年,无穷无尽,再也出不来。

    是出不来的,必是再也出不来了。

    矢阿山的守神,乃九天玄女天尊,她如何出?怎么出?自己又该如何做?若要救她,那自己的下一步,自己当真是毁得?舍得?

    自己是神君翎芜,是未来的黄帝之尊,是将要成为天界中流砥柱之君,真的要为了这魔姬闹得那般吗?

    父君的期盼,母后的眼泪,挚友的信任,自己当真都能够割舍吗?

    真要做到那般才是吗?

    直到这时,他才猛然察觉,自己身份的滑稽之处。

    人间之事在他的生命里不过弹指之间的时光而已,怎的,自己这性子竟变得如此率真了?天下大义,六界安危,又被自己放在了那里?

    玄真将他眼里的挣扎看得一清二楚,心内觉得讽刺,不由笑出声来:“翎芜殿下,你这般痛苦也是毫无意义。我可以确定,无论你最后选择如何做,都会后悔的。”

    一边是天界,一边是魔姬。背负的,都将是骂名。

    他和魔姬,不可能会有结果。

    严淳渺只觉得心中满溢苦涩,点着头却是不得不认:“待那天,无论我做了什么,我都会接受惩罚。”

    玄真开怀大笑,似是极开心:“那我,真的要好好等那一天的到来。今日我想知道的事情都已经知道了,如此,便先行一步。改日,再让我来瞧瞧你将死的模样吧。”

    见他御剑欲走,方向便向着那最高的楼阁而去,严淳渺不禁抬头阻他:“玄真,你要扶摇术直升天际我可以给你,你用扶摇术如何我也不会管。但是我劝你不要去扰乱她的命程,坏我的事。”

    玄真悬浮在半空之中,望着他的视线充满同情和戏谑:“翎芜殿下还是不懂呢.....”

    严淳渺眼角微微不悦的一挑:“什么?”

    自鼻尖哼出一声,玄真笑着:“扶摇术除了掌门真人,擅用必死,我寻着扶摇之术本就是抱着侥幸的心态来找你。而我现在发现了更为有趣的事情,自然是不需要那扶摇术了。倒是殿下你既是已这般开了头,又何必担心会被天界发现,总之魔姬逃不过那后果。倒不如撕开这表象,也许还有可能换得一线生机。”

    严淳渺目光微微一颤,却是笑着低下了头:“你说的倒是轻巧简单。”

    他要怎么做与自己无关,自己只需坐等看戏便是。玄真凉凉的看他。

    “不过若是你这么担心我怎么她,便跟我一起去见见她。上一世她为长乐郡主,与我倒是有些师徒之情,那时不知她是魔姬,只道她天赋异禀实是令人欣慰的弟子。想来,倒是有些可惜与她师徒情分太过浅淡。如今我手中有一物,倒是十分合适相送于她。”

    玄真是一个不安分的存在,让他单独见阿棠本就是危险的一件事情。严淳渺略一皱眉,将手伸向了玄真。

    “走吧。”

    ......

    那是一片在夜幕底下也似能发光的羽毛,拢着月华散发着金光,好似星光布满羽丝,一时间光彩应人,便已是炫目无比。

    这世间美妙的事物里,这支羽该是占有一席之地的。

    阿棠望着那支羽毛,好半天才将视线拉开,望着面前的玄真和严淳渺,却是满脸的疑惑不解。

    已是深夜,方才望见的那脸色阴鹜之人这会儿却和严淳渺来到了自己的楼阁。那男子居然还送出一片羽毛给自己,说是见面礼,如此奇怪的场面,阿棠不解也是自然。

    “这是什么?”

    严淳渺脸色十分不好看,苍白之间犹透着几分不悦与戒备。“玄真,你这是何意?”

    玄真却是看也不看他,笑意盈盈的望着阿棠道:“阿棠姑娘,这是一支凤鸟轻羽。你知凤象者五,五色而赤者凤;黄者鹓鶵;青者鸾;紫者鸑鷟,白者鸿鹄。这支羽便来自最高贵的凤鸟,若为妖族,也必是妖界至尊。你该好好收下这支羽毛,他日必有用处。”

    阿棠本就见过他御剑而来,是修仙之人,如今他说到妖界,更是不知道该不该接那片轻羽。踌躇着,只得求助般的望向了严淳渺。

    严淳渺皱着眉,却已是一步上前,接下了玄真手中的轻羽:“多谢。”

    阿棠见状也极机灵的随之道声:“多谢公子。”

    即是严淳渺收了,那应该无事。

    在阿棠的心里,他是最能信任之人。自当年河畔相遇,她向他索得一双舒适合脚的新鞋开始。

    这一世的她,倒是被他调教的好。

    一丝魔姬性子都无。

    玄真心中冷冷一哼,拂了袖:“阿棠姑娘,这一世你且记着,如有事情燃烧此羽,玄真必来相助。”

    阿棠还来不及回答,头顶已是狂风怒起。夜幕中玄真骑着一只通体黑色,双目赤红如灯,长尾燃烧着火焰的犬型动物,一双黑翅展开,瞬间便消失在了自己视线尽头。

    望着那月下远去的人久久,阿棠转向身边的严淳渺:“严公子,他是谁?为何会将这支轻羽……”

    “你只是一届凡人,不需要知道这些事情。你只要知道,你的生活与这些人无关,只需过好自己的日子便是。”严淳渺打断了她的问话,扫一眼自己手中的轻羽,微微敛眉:“这支轻羽,放在你身上实有不便,由我来替你保管。”

    凤之轻羽,这岂非不是什么预兆?

    玄真去过妖界了么?

    莫不是,那先前的魔君旻扬?……

    一支轻羽,自己还犯不着和他去争。况且送自己轻羽那人自己也不熟悉,更断无收那人东西的道理。只是他的神情严肃,才几日不见身躯却更显单薄,脸色也是苍白的病色,实在是不能让人放心……

    阿棠心弦微动,走近了他几步,伸出手来。

    “严公子,你这几日,是如何了?”

    严淳渺向后退出一步,轻巧避开了阿棠的手掌。“姑娘已是张先生的红帐客,还望自重。”

    阿棠脸色一白,感觉浑身血液似乎瞬间冻住。她望着严淳渺,有些不可置信。

    “夜已深,睡罢。”

    他看也不看阿棠,只冷冷的留下话,将凤之轻羽纳入怀中,快步走出了阿棠的楼阁。

    ……

    适时,于鸟语花香仙气蒸腾的山林之中,一株巨大的七彩花朵正托举着一身金色的沉睡男子。

    那金色衣衫本是亮丽张扬的,但在他身上却是散发着如此柔和的光彩,似水般轻缓,衬托着他白皙的皮肤娇艳胜花。

    他眉眼弯弯,鼻梁英挺,狭长的双目紧闭,浓密长睫如扇,双唇殷红如春日枝头初绽的樱花瓣。即便未醒,一眼便知其英俊。倘若转醒,又不知会是何等的潇洒。

    乌黑的长发若瀑布般倾泻,顺着巨大花朵的花瓣缓缓垂下。风儿一吹,更若美景一张。

    他的眉心似皱非皱,薄唇微张,似梦呓般轻轻地呢喃着一个名字。

    “阿棠,阿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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