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忒修斯之船和全同性原理
在公元1世纪，罗马帝国时代的希腊哲学家普鲁塔克曾就物体同一性的悖论思考提出过一个问题，因引用了古希腊传说为例，这个问题被称为忒修斯之船。
它描述的是一艘可以在海上航行几百年的船，归功于不间断的维修和替换部件。
只要一块木板腐烂了，它就会被替换掉，以此类推，直到所有的功能部件都不是最开始的那些了。
问题是，最终产生的这艘船是否还是原来的那艘忒修斯之船，还是一艘完全不同的船？
“互换部分灵魂之后的他们，还能算是原来的自己吗？”
随着沈斌的提问，下面的众人也给出了不同的看法。
有的人觉得既然只换了一小部分，主体还是自己的，那必然还算原来的自己。
有的人觉得就算只换了一小部分，灵魂已经不纯粹了，那肯定不算原来的自己。
至于余路和陆永，他们两人听着沈斌拿他们举例子，有种吃了苍蝇的恶心感，两人迫于台上秋雨的压力，既不敢打架，又不敢吵出声，只能接着互瞪生闷气。
他们拒绝接受这个假设，来思考这个问题。
如果真的有一天遇到这种情况了，他们就是流血流死，死外面，从台上跳下去，也不会接受对方身上一点东西！
台上的沈斌看台下众人讨论完，拍拍手示意讨论到此结束，他接着问道：
“既然灵魂互换一部分你们不确定的话，那我换个条件吧。假如我不互换他们两人的灵魂了，我还是对他们的身体下手，我只换掉他们的腿，你们觉得他们还能算原来的自己吗？”
这次的讨论程度明显弱了很多。
大部分人都觉得只是换条腿的话，肯定还算是自己。
就脸余路和陆永两个“当事人”也有些意动。
如果你说让他们两人直接换腿，他们一定是不允许的。但如果你主张在灵魂上动刀，他们就会自我调和，愿意换腿了。
“为什么呢？”沈斌笑着向台下的众人问道。
“为什么灵魂的互换你们会争论，但是身体的互换你们就觉得没有问题了？”
沈斌看向齐格，因为齐格是在座众人中，唯一一个亲眼见过之前的实验上赵玖是怎么觉醒灵魂力量的。
“灵魂和身体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齐格想起了这句话。
台上的沈斌这时候也开口说到；
“灵魂和身体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你们不要将他们分开看待。
事实上，当我把他们两人的原生肉体一部分调换的时候，他们的灵魂也会有一部分跟着调换。
这也是灵魂学说的几大基本定理之一，即一个生物体的原生肉体和他的原生灵魂一定是呈现完美匹配的，你在物质世界的每一个细胞，每一个组成你的原子，都一定会在更高纬度有着相对应的部分。
除了原生肉体和原生灵魂外，当然还有其他的情况和类型，这里不属于我们今天的讨论范围，暂且不表。”
沈斌拿起笔把基本定理写在了屏幕边的白板上。
虽然也能直接打在屏幕上，但沈斌就是觉得上课还是得配上黑板白板的板书才有那种教学的味道。
他写完之后回过头，又提出了一个新问题。
“那么由此可知，灵魂并不像肉体那样有各处不同的器官撑起不同的功能，也不像很多幻想中是一个不可拆分的整体，那灵魂到底是什么样的呢？”
说到这里，沈斌话锋一转，说起了其他事情。他说：
“在宇宙里物理界还未整合宏观世界和微观世界时，我们曾有过几个过渡学科，从具有绝对时空观的经典物理学，到后来引申出了对应经典力学无法解释的微观世界的量子力学。
量子力学里有几条基础公式，其中一条叫做全同性原理。
全同性原理是指在全同粒子组成的体系中，交换两个粒子的状态体系的微观状态不变，即全同粒子体系的任何可观测量对于两粒子交换是对称的，这一结论又称为全同粒子的不可分辨性。”
沈斌左手拿起桌上的讲义，右手拿起讲义边上的中性笔，他说道：
“用通俗的话来说，假设我从左手的纸张和右手的墨水中分别提取一个碳原子，那么不管你用什么手段把两个碳原子作比较，它们在通常条件下都处于基态，都可以用相同的量子态来描述。
所以我们可以说这两个碳原子是全同的，具有交换对称性。
你们发现问题了吗？”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陆永这个小个子，他有些不太确定，用一种带着些许怀疑的语气问道：
“你是想说，组成灵魂的都是同一类的全同粒子？”
“不够严谨。”沈斌瞄了眼小琳给的讲义资料，继续朗读课本说道：
“我们并不能假定高维世界的物理定律和我们所认知的世界相同，我们甚至不能假定高维世界中存在具有确定性的物理学定律。
应该说，灵魂在人可观察范围内的高维投影的基本组成粒子，在通常条件下可视为具有全同粒子的特性。”
“怎么证明？”余路也是问出声，他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
“不知道。”
“不知道？”
之前沈斌已经强调过了，自己只是个十六岁的预备役宇宙佣兵，你让他讲点被推导出的定理还行，你要他解释，他自己都不敢说理解你叫他怎么解释？
能拿来用就不错了。
沈老师在果断承认了自己知识储备有限之后，又接着往下讲：
“既然我们已知灵魂投影的基本粒子具有全同性，那么刚刚提出的问题也就好解决了。
互换一部分灵魂之后，他们两人当然还是自己本人了。
两个个体的灵魂各自为一个体系，在全同性下，交换一部分组织当然不会导致各自有什么变化。
有的学者就以此有了一个猜想，他们认为宇宙中所有拥有灵魂的生物，灵魂上的区别只有各自粒子量的大小和形状，没有其他的变量，这样就能把半数以上的灵魂问题转换为拓扑学问题。
更关键的是，既然各自的灵魂本质都是相同的，那么自然而然地就会猜想所有灵魂都存在着一个相同的起源吧。”
“你还记得这节课开始要讲的是什么吗？我怎么感觉有些跑偏了。”台下有人和边上的同伴说着悄悄话。
沈斌背后的秋雨耳朵轻动，瞪了一眼这些上课讲话的家伙。
站在讲台上真是一览无余啊，我以前上课的时候老师其实什么都能看得到吗？秋雨在背后胡思乱想。
“说了那么多，其实我除了想补上你们生物学上的缺失之外，也是想给你们鼓鼓劲。”沈斌说。
他想起刚刚齐格和他讲述的战争，真说有什么深度的共情那还太早。但悲悯，廉价的，无用的，却是人根本的对悲惨世界的悲悯，还是存在的。
看了一眼时间，第二节课的时间也花的差不多了，于是沈斌做了一下结尾，他说：
“在我生活的环境中，大家已经形成了一种共识。
人类既然是‘可能性之子’，既然人的意识有着改变世界的力量，那这世间就没有无法解决的难题，也不会有无法战胜的困难。
最后我想引用一句我们那里历史上，一位诗人一样的科学家留下的话作为今天的结尾。
‘我们DNA里的氮元素，我们牙齿里的钙元素，我们血液里的铁元素，还有我们吃掉的东西里的碳元素，都是曾经大爆炸时的万千星辰散落后组成的，所以我们每个人都是星辰。’
既然无论我们的肉体还是灵魂，都是奇迹般的产物，那奇迹的产物打赢一场奇迹般的战争又有什么不可能的呢？
祝福你们，同行之人。”
说完，沈斌鞠躬致意，躲在秋雨的身后，避开了那些想和他单独聊聊的人，快步离开了。
………………………………
“你怎么想？”教室里，余路暂时摒弃了对身上散发臭味的师弟的嫌弃，认真问道。
“你问哪方面？”陆永头都没抬，手里拿着手机不断翻动着沈斌提供的资料，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余路把手挡在陆永的视线和手机中间，迫使他这不贴心的师弟抬起头，他说：
“别浪费时间打哑谜了，你也听出来了吧。
他这堂科普课最重要的部分，就是最后他说的那部分，全同性的部分。”
“他在钓鱼。”陆永冷笑到：“他的话代表在他生活的宇宙里，人类已经掌握了编码灵魂的能力，甚至在灵魂领域已经走向了工业化、自动化、智能化。
但他没有在给我们的资料里写出这些，我们甚至从资料里觉得灵魂不过是另一种强化自身的道路罢了，这让我们错估了灵魂的价值。
他这是给我们画了个大饼，等着我们开价呢。
他要我们拿出更高的投入来帮他完成他的心愿。”
“那就给他。”边上传来另一道声音。
“齐先生。”“齐先生。”
两位当代文山的最高领袖候选人，在听见声音后，立马站起身，向齐格所在的方向示礼。
齐格对二人点点头，又伸手示意二人坐下。
这个狮子头说道：
“不怕他想要的条件有多高，就怕他不肯提条件，不要继续在这些地方计较。
这个人的到来，他所掌握的东西，可能是我们这八百多年来，第一次，也可能是唯一一次，能找到拯救自己的希望了。”
它描述的是一艘可以在海上航行几百年的船，归功于不间断的维修和替换部件。
只要一块木板腐烂了，它就会被替换掉，以此类推，直到所有的功能部件都不是最开始的那些了。
问题是，最终产生的这艘船是否还是原来的那艘忒修斯之船，还是一艘完全不同的船？
“互换部分灵魂之后的他们，还能算是原来的自己吗？”
随着沈斌的提问，下面的众人也给出了不同的看法。
有的人觉得既然只换了一小部分，主体还是自己的，那必然还算原来的自己。
有的人觉得就算只换了一小部分，灵魂已经不纯粹了，那肯定不算原来的自己。
至于余路和陆永，他们两人听着沈斌拿他们举例子，有种吃了苍蝇的恶心感，两人迫于台上秋雨的压力，既不敢打架，又不敢吵出声，只能接着互瞪生闷气。
他们拒绝接受这个假设，来思考这个问题。
如果真的有一天遇到这种情况了，他们就是流血流死，死外面，从台上跳下去，也不会接受对方身上一点东西！
台上的沈斌看台下众人讨论完，拍拍手示意讨论到此结束，他接着问道：
“既然灵魂互换一部分你们不确定的话，那我换个条件吧。假如我不互换他们两人的灵魂了，我还是对他们的身体下手，我只换掉他们的腿，你们觉得他们还能算原来的自己吗？”
这次的讨论程度明显弱了很多。
大部分人都觉得只是换条腿的话，肯定还算是自己。
就脸余路和陆永两个“当事人”也有些意动。
如果你说让他们两人直接换腿，他们一定是不允许的。但如果你主张在灵魂上动刀，他们就会自我调和，愿意换腿了。
“为什么呢？”沈斌笑着向台下的众人问道。
“为什么灵魂的互换你们会争论，但是身体的互换你们就觉得没有问题了？”
沈斌看向齐格，因为齐格是在座众人中，唯一一个亲眼见过之前的实验上赵玖是怎么觉醒灵魂力量的。
“灵魂和身体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齐格想起了这句话。
台上的沈斌这时候也开口说到；
“灵魂和身体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你们不要将他们分开看待。
事实上，当我把他们两人的原生肉体一部分调换的时候，他们的灵魂也会有一部分跟着调换。
这也是灵魂学说的几大基本定理之一，即一个生物体的原生肉体和他的原生灵魂一定是呈现完美匹配的，你在物质世界的每一个细胞，每一个组成你的原子，都一定会在更高纬度有着相对应的部分。
除了原生肉体和原生灵魂外，当然还有其他的情况和类型，这里不属于我们今天的讨论范围，暂且不表。”
沈斌拿起笔把基本定理写在了屏幕边的白板上。
虽然也能直接打在屏幕上，但沈斌就是觉得上课还是得配上黑板白板的板书才有那种教学的味道。
他写完之后回过头，又提出了一个新问题。
“那么由此可知，灵魂并不像肉体那样有各处不同的器官撑起不同的功能，也不像很多幻想中是一个不可拆分的整体，那灵魂到底是什么样的呢？”
说到这里，沈斌话锋一转，说起了其他事情。他说：
“在宇宙里物理界还未整合宏观世界和微观世界时，我们曾有过几个过渡学科，从具有绝对时空观的经典物理学，到后来引申出了对应经典力学无法解释的微观世界的量子力学。
量子力学里有几条基础公式，其中一条叫做全同性原理。
全同性原理是指在全同粒子组成的体系中，交换两个粒子的状态体系的微观状态不变，即全同粒子体系的任何可观测量对于两粒子交换是对称的，这一结论又称为全同粒子的不可分辨性。”
沈斌左手拿起桌上的讲义，右手拿起讲义边上的中性笔，他说道：
“用通俗的话来说，假设我从左手的纸张和右手的墨水中分别提取一个碳原子，那么不管你用什么手段把两个碳原子作比较，它们在通常条件下都处于基态，都可以用相同的量子态来描述。
所以我们可以说这两个碳原子是全同的，具有交换对称性。
你们发现问题了吗？”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陆永这个小个子，他有些不太确定，用一种带着些许怀疑的语气问道：
“你是想说，组成灵魂的都是同一类的全同粒子？”
“不够严谨。”沈斌瞄了眼小琳给的讲义资料，继续朗读课本说道：
“我们并不能假定高维世界的物理定律和我们所认知的世界相同，我们甚至不能假定高维世界中存在具有确定性的物理学定律。
应该说，灵魂在人可观察范围内的高维投影的基本组成粒子，在通常条件下可视为具有全同粒子的特性。”
“怎么证明？”余路也是问出声，他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
“不知道。”
“不知道？”
之前沈斌已经强调过了，自己只是个十六岁的预备役宇宙佣兵，你让他讲点被推导出的定理还行，你要他解释，他自己都不敢说理解你叫他怎么解释？
能拿来用就不错了。
沈老师在果断承认了自己知识储备有限之后，又接着往下讲：
“既然我们已知灵魂投影的基本粒子具有全同性，那么刚刚提出的问题也就好解决了。
互换一部分灵魂之后，他们两人当然还是自己本人了。
两个个体的灵魂各自为一个体系，在全同性下，交换一部分组织当然不会导致各自有什么变化。
有的学者就以此有了一个猜想，他们认为宇宙中所有拥有灵魂的生物，灵魂上的区别只有各自粒子量的大小和形状，没有其他的变量，这样就能把半数以上的灵魂问题转换为拓扑学问题。
更关键的是，既然各自的灵魂本质都是相同的，那么自然而然地就会猜想所有灵魂都存在着一个相同的起源吧。”
“你还记得这节课开始要讲的是什么吗？我怎么感觉有些跑偏了。”台下有人和边上的同伴说着悄悄话。
沈斌背后的秋雨耳朵轻动，瞪了一眼这些上课讲话的家伙。
站在讲台上真是一览无余啊，我以前上课的时候老师其实什么都能看得到吗？秋雨在背后胡思乱想。
“说了那么多，其实我除了想补上你们生物学上的缺失之外，也是想给你们鼓鼓劲。”沈斌说。
他想起刚刚齐格和他讲述的战争，真说有什么深度的共情那还太早。但悲悯，廉价的，无用的，却是人根本的对悲惨世界的悲悯，还是存在的。
看了一眼时间，第二节课的时间也花的差不多了，于是沈斌做了一下结尾，他说：
“在我生活的环境中，大家已经形成了一种共识。
人类既然是‘可能性之子’，既然人的意识有着改变世界的力量，那这世间就没有无法解决的难题，也不会有无法战胜的困难。
最后我想引用一句我们那里历史上，一位诗人一样的科学家留下的话作为今天的结尾。
‘我们DNA里的氮元素，我们牙齿里的钙元素，我们血液里的铁元素，还有我们吃掉的东西里的碳元素，都是曾经大爆炸时的万千星辰散落后组成的，所以我们每个人都是星辰。’
既然无论我们的肉体还是灵魂，都是奇迹般的产物，那奇迹的产物打赢一场奇迹般的战争又有什么不可能的呢？
祝福你们，同行之人。”
说完，沈斌鞠躬致意，躲在秋雨的身后，避开了那些想和他单独聊聊的人，快步离开了。
………………………………
“你怎么想？”教室里，余路暂时摒弃了对身上散发臭味的师弟的嫌弃，认真问道。
“你问哪方面？”陆永头都没抬，手里拿着手机不断翻动着沈斌提供的资料，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余路把手挡在陆永的视线和手机中间，迫使他这不贴心的师弟抬起头，他说：
“别浪费时间打哑谜了，你也听出来了吧。
他这堂科普课最重要的部分，就是最后他说的那部分，全同性的部分。”
“他在钓鱼。”陆永冷笑到：“他的话代表在他生活的宇宙里，人类已经掌握了编码灵魂的能力，甚至在灵魂领域已经走向了工业化、自动化、智能化。
但他没有在给我们的资料里写出这些，我们甚至从资料里觉得灵魂不过是另一种强化自身的道路罢了，这让我们错估了灵魂的价值。
他这是给我们画了个大饼，等着我们开价呢。
他要我们拿出更高的投入来帮他完成他的心愿。”
“那就给他。”边上传来另一道声音。
“齐先生。”“齐先生。”
两位当代文山的最高领袖候选人，在听见声音后，立马站起身，向齐格所在的方向示礼。
齐格对二人点点头，又伸手示意二人坐下。
这个狮子头说道：
“不怕他想要的条件有多高，就怕他不肯提条件，不要继续在这些地方计较。
这个人的到来，他所掌握的东西，可能是我们这八百多年来，第一次，也可能是唯一一次，能找到拯救自己的希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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