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水涂滩（九）
呸，倒霉！
水涂克永弯着腰，一手扶着旁边的树，连着喘气几下，脑袋前两只手垂落在前，都想真想直接把耳朵给蒙起来，原本下山还有一条岔道，一条是之前上山的，另外一条是临近山脚，通往广场东边的，按照原来的预期，送完了东西就原路返回，不能停留，这也是一贯的铁则，下山的时候碰上这档事，就两字，倒霉！
手上都是汗，坨下去的感觉总是让水涂克永不停的尝试把背后的人往前耸动，止不住往下掉的感觉真是糟糕透了，只是想到背后这个黑炭的家伙以前如何对待自己的，水涂克永就咬的牙齿痒痒，这两个家伙可是把伊哥跟仓禾都给弄趴了的，耸耸肩的抖掉鸡皮疙瘩，可不敢把他直接扔下，自己给自己打气，控制呼吸频率，缓慢发力，继续踏出步伐，站稳生根，山路谁敢乱动，都不敢朝下边瞅一眼，想到以前自己第一次来这里时，也是把这个家伙背上去，还是一样的死沉。
只是那个家伙来这里干什么？水涂克永眯眼看着前面在水涂伊背上的晕倒的林其，一个外人是不可能来这儿，以往可没见过，不过把守山道的老头......
“咳咳，咳，”你拍我干啥！水涂克永恼怒的对着面前水涂仓禾吼道，不过听起来更像有气无力些，毫无表情水涂仓禾吐出两个字：“换人”然后还没等水涂克永说话就道：“不乐意，就算了”，说完转身就走，留给水涂克永一个背影。
“大哥，救命，别啊！”水涂克永哀嚎道。
“小尚，救救哥吧，你才是我哥啊！！嗷嗷嗷！”夜晚的狼嚎挺吓人的，白天就有一些喜感了，水涂尚无言的看着水涂克永，内心全是打翻的五味罐子，帮不上！，自求多福吧。
水涂伊走到水涂克永前，面无表情的稳住背后，“放”！声音响起随之地面扬起灰尘，水涂伊接过水涂克永背后的人，继续爬着山道。
“伊哥，你这还继续，撑得住不，水涂克永坐在地上手挡着阳光，看着眼前这个挡住半边太阳的家伙，喘出的气烧得鼻腔一阵酸麻，鼻梁的汗水滴到舌尖上，嘴唇上的盐味淡淡的。
水涂尚看着三个人背着两人，山道上五人五影，谁也没丢下谁。
“小尚，水，过来”，水涂仓禾喊过水涂尚，水涂尚赶紧顶住林其，把腰间的竹筒递给水涂仓禾，咕嘟几口，仰头吞下泉水，摇头摔落脸上的汗水，几滴溅到水涂尚脸上，恍若热天的火炉，蒸腾的作用下，路道边的草木早已萎靡不堪，现在不堪的是人，水涂尚感觉水涂仓禾更像路边的草木，只有多了会动这个优点，什么奇思妙想，自己给了自己半个脑瓜蹦子，心里给就算半个，无奈的吐吐舌头假装很累，此时日头正中午。
绕过山峰一圈，看着位置的抬高，下边的高度也越来越高了，几人躲在山道边的几根桑树下，翠绿的桑叶挡住了夏日，翻飞间的凉风着实令人舒服，看着前面，极目远眺，涂河延绵伸向远方，平坦望去的尽头是一片小小的山包，起起伏伏的地形终归是沧海桑田，以后会是什么样的，水涂尚不由得想到。
路存在终点，总是会走完的。
水涂尚跟水涂克永拖着人走在平坦的地方，这里是少有平坦的地儿，水涂伊则在背后看着他们，歇下一会儿，朝下捞去，牵拉着水涂仓禾把牧石砍弄上来，几人再次来到平台断崖这儿，半晌午的功夫，现在已经看到西边圆滚滚的太阳嵌在林桑上空。
“累不，小尚”？水涂仓禾问躺在地上的水涂尚，呼出的气在夕阳下，看着挺像蒸熟的样子。
“累”，跟以往一样的回答，水涂仓禾听着，估计水涂尚又在嘴里吐泡泡了，他总是在累瘫的时候在嘴里吐泡泡，即使以前被呛到过，也还是习惯了，找不到事情做的时候，小尚总是会找到一些事做着，消磨时间啊!
“对了，小尚，伊哥，你要选什么啊？”水涂仓禾换个好一点的姿势躺着，至于水涂克永那个家伙直接被忽略了，不靠谱的家伙，还顺脚把他给蹬远一些，还毫不留情的吐槽一句：太热了，隔远一些。
“选啥喔，多拿点箭头吧，箭杆还可以自己做做，箭头啧啧，我估计巫祝就是打发我们来搬东西了，才两个箭头，拿到的都是骨头的，怕再用两次就碎了，对了，小尚，你要参加交易会吗？以前我们都没怎么弄是因为没打算走那条路。怎么，打算选那个？”水涂克永还给水涂仓禾两脚，翻身对着几人嘟囔道还顺便问了一句，毕竟水涂尚跟着自己几个来这儿快一天了，不知道剩下的几天他能不能完成考验，或者小尚不会参加的。
每个水涂氏族人在一定年纪都会接受相应的考验，通过了才有资格去学习相应的，在水涂尚那个年龄，水涂伊、水涂仓禾、水涂克永都参加了交易会的交易考验，只是都没将其作为目标，不感兴趣或许才是原罪。
“吃饱喝好，长生不老，这才是想要的，一个叫水涂仓禾的厨子的一生写照，也是选择成为厨子的理由”
“小尚，想好选啥没？，以前学的都是些稀奇古怪，或者说很多没用的，看起来一年很长，实际上也没有多少，能做的选择很重要且不多，水涂伊站起来看着平台对面，选择是会错过其他东西的，要想知道路后面有什么，只是走下去才会知道。
看到前面的路就走下去，只是终点在哪儿，水涂伊不知道，只是这次的五族大祭后，部落里继续留下来两三年，之后应该选择的是远行吧。
对于这几个小弟，水涂伊看着两个个躺着，一个趴着，累惨的样子，跟以前被操练的时候差不多，下一次五族大祭狩猎在五年后，应该是他们去参加了，只是不知道五年后他们会是啥样？我又在哪里？
把两个昏迷的人拖放在一起，日头已是偏下午了，关于做啥的问题总能掰扯很久，刷刷的时间就过去了，至于还能记下多少聊的东西就是个人的特质了。
“仓禾，你这饼子咋没上次那个味儿啊？说起来是饼子，更像锅巴吧，用陶罐底部焦糊的栗米再添上昨天留下没吃完的栗米，加油盐，等待底部的栗米被罐底的高温烫焦脆，木柶翻面再加上调料，两面压实，高温带来栗米的焦脆感，配上一些肉糜酱料，甚至于奢侈的在夹层里面加上蜂蜜，咬一口，甜丝丝焦脆脆的。
水涂仓禾还是忍不住跟水涂克永争起来，自己把珍藏的麻椒跟辣子都用上了，这个是备用粮，五族大祭时候的用的，昨晚才弄出自己满意的，结果没到五族大祭，今儿就被挑刺，怎么忍得住！！捍卫厨子的尊严！！
水涂尚津津有味的看着满脸通红的水涂仓禾跟满脸不屑的水涂克永，悄悄拿走仓禾哥刚放下的饼子也没被发现，咬一口，果然是蜂蜜！！
水涂克永是最健谈的，也是最记不住东西，一度被怀疑左耳进右耳出的那种，甚至于还没进就消失了，水涂仓禾只有在跟水涂克永纠结时才会话多起来，但是也仅限在谈到他的菜品，厨艺的时候，总是每次被吊起胃口来，然后被他的歪理给弄得一懵一懵的。
“小尚！！，你给我放下！！”水涂仓禾看着背对自己的水涂尚Σ(っ°Д°;)っ惊叫道。
水涂尚咬着嘴里的饼子，手还伸在包里，转过头来，嘴里叼着一个饼子，手上拿着两个，然后从腰上掉下来俩。
“仓禾哥，你饼子很好吃啊！”，然后捡起来，塞到地上水涂仓禾的包囊里。
“啊！！，你给我站在那，不准动！！啊！”站住！
“看吧，又是没加全料的，盐都能忘，还厨子！！”看着已经跑远的两人，水涂克永捡起地上的包囊，摸出一个饼子塞到嘴里，嗯，这个没麻味的，倒也还能吃，至少有盐味，咬碎混合肉糜，还不错，比上次好多了。
......
回来的水涂伊看着只有水涂克永坐在地上，刚想问水涂另外两个去哪儿，就听到水涂尚的凄厉惨笑，大概又是打闹去了，还真是精力充沛。
摸摸刚长起来的胡子，看来还是该给他们多加些训练任务了，拉弓应该挺不错的，该练练了，把从山洞里领到的东西用竹筒装好，背在身上，刚好可以开始晚上的训练。
朝水涂克永作势踹去，水涂克永配合的滚两圈又滚回来，谄媚的对着水涂伊眨眨眼，水涂伊反手蹲下把骨箭插到地里，水涂克永的眼睛瞪着只有一指头远的那修长的箭杆箭身，特有的柳木味道还没消散，不过插入地里的深度似乎不太对，水涂克永眼睛一咪，刚起身想问，发现水涂伊的背影已经消失在山道。
“晚上把小尚他们带到训练场来”，水涂克永听见水涂伊的声音，歪头咧嘴一笑，拔起地里的箭，果然已经出来了嘛，黄白色的四面菱形箭头反射着下午橘红的太阳光，橙灿灿的。
水涂仓禾提着水涂尚回来了，看着空无一人的平台，连自己的包囊都没看见？！面无表情的把手上的饼子塞到水涂尚的包囊，放下水涂尚就转道回去，一定又在那个损货手上，至于小尚，随他去哪儿吧，还有新食材还没试做，忙！不理会水涂尚的后面的叫喊。脚步愈发快了，还得记得去拿包囊，不然就跟小尚商量绑了他去埋了他！！
水涂尚看着空寂的平台，四处喵几眼，赶紧追上前面的水涂仓禾，背好背上的背囊，嘟囔的念着：仓禾哥，去交易区啊，我看到新调料了，小姨她说的，林桑那边的特产，我帮你买啊！等等我！！
“快来！！”下次还偷偷拿我东西就没那么容易算了，调料是啥？还看不上你那点存货！不是不让你吃，这个吃太多撑的，你看你小食怎么办，撑吧你就。
寥廖的声音回荡在山间，林其晕晕的的醒了过来。
“这是，学洞？！”林其惊讶的看着周围，陌生却熟悉，那颗柳木比原来高一半了，而哪里的竹林却愈发稀少了，终究还是撑不住吗？
沉默的看着周边早已变化的草木，夏日葱茏，可是临近秋日，也有落下的叶子停在头顶的麻布冠上，过去间的恍惚感，嘴角的不自觉上扬也长呼一口气。
“怎么，还有什么感想吗？！当初不是走得挺潇洒的，说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的吗？牧石砍站在山洞的洞口旁，靠着石壁，语气平淡的描述着。
“当初不也是站在你那个位置说的吗？记不住了?”，语气中带着一丝丝的质问，虽然曾经是弟子，离开这里便不再是，会到这里，只是林桑的一个长老，还是一个曾经的叛离者，他又是以什么态度来到这里，即使有很多话，最后也只是脱口而出的质问与嘲讽，也许老了就啰嗦起来了，自嘲的笑笑。
“老师，我无意于在此争端以往旧事，您是师，但我也不是曾经那个普通的林桑林其，考虑的是整个部落的利益，尤其是担着生死存亡的的长老，您的意见与其他大祭司不同，但也教导我们武力的责任。”林其看着前方黑漆漆身形的牧石砍，顿了顿后嘶哑的低吼道。
“难道水涂还要走上以前的道路吗？武力就是这样被肆意挥霍，野火带来温暖与光明，但也会燃尽整座山林。上一次的烈火已经焚烧了水涂整整十年，为的就是一个所谓的一个所谓的“一”，整整十年，死去的人足够累积到这座圣地的山腰，所谓的圣地沾满了鲜血，这个一，求出来了吗？嘶吼的声音带着哭腔，跪倒在地，跪在这个老师面前，曾经在动荡中把他从燃烧的桑林中救出来的男人，或者已是老头，斑驳的须发已经白透，风霜带走了他的体魄，不然之前早就撑不过第一轮了。
“站起来吧，过去的事情说不说得清，已经不是你该纠结的，既然当初你选择离开回到林桑，那么就去见大祭司，拿出你的课业答案吧，之后就别再来了”，牧石砍顿了顿，小林其，去煮份栗米过来吧，配个小菜吧，跟你那些老师送去，至于林桑水涂什么的，这里不讲这个，去吧！晚上就离开这里，你只有这些时间”。牧石砍转身回到山洞，幽邃的山洞里回响着清脆的脚步声音，恍若隔绝外面的声音一般分割两个时代，然后山腰间升起很多年不曾升起的食堂炊烟，山间不知名深处几个花白胡子的老人抬头瞄了几眼，神色各异的，然后闭上了眼睛，回来的第一个人，他们的成果也要出现了。
水涂氏广场，交易会。
从山上回来的水涂尚粘着水涂仓禾，两人风风火火的赶到广场，人开始变少了，摆在地上的摊子已经变少了，躲开两边道路的摊子，那些是水涂氏的摊子，水涂氏的调料能用的已经试过了，水涂仓禾看都没怎么看，偶尔路过一些摊子，到这个时候还没收摊子的，都是些不好交易出去的，偶然看到几颗草种，几根草叶，用栗米换下来，递过去的栗米大多都会接受，粮食依旧是硬货，水涂尚走马观花的看过去，新奇的东西很多，价值评估，他只有几天时间去准备了，五族的交易会等到五族来到后统一祭祀后，就将拉开大幕了。
林桑与水涂的摊位分开的，进入林桑的摊位，明显的种子类的东西的多了，还有棉麻布，长长短短的，溜腿似的逛来逛去，已经走过两回，也有摊位渐渐离去了，水涂尚几次想插嘴提示去带路，毕竟是早已商量好的摊位，只是怎么没看见小姨，疑惑的继续探头搜寻熟悉的面孔，但是似乎并没有任何成果，难道小姨他们没来？！”
水涂仓禾四处瞅瞅，最终在一个瘦条面具女孩的摊位前停下来，面具女孩蹲在地上，对着手上的小刀摩挲，应该是在磨刀？
水涂尚闪过一个奇怪的想法，水涂仓禾则蹲下来看着摊位上摆着的东西，很丰富，似乎就像刚摆出来的一样？水涂仓禾疑惑的看着眼前的东西，挑着自己不熟悉的东西，只有他不熟悉的才会是新的调料。
水涂仓禾用手指着摊位上的一样东西，红色的小颗粒，强行忍住鼻腔的不适问道：“这是什么？”
等了一会儿的水涂仓禾没听见声音传来，再次问道。
一柄青铜小刀插在摊前，随之而来的是一声清脆的女声。
“在”
水涂尚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把刚到手的小弩拔出来，毕竟插小刀的地方离自己脚趾头只有几指头远，似乎发现女孩没有下一步的动作，而且水涂仓禾也像没看到水涂尚的动作似的，淡淡的继续对着女孩问他手上的东西是什么？
水涂尚刚想走近前来发声，被水涂仓禾伸手挡住，原本尴尬的水涂尚刚收起小弩，发现这个红色颗粒就是小姨说的那个辣子，一种味道辣的来源，只是半路被挡住，总是有些岔气的，刚想说的话被又咽下去。
但似乎她并不怎么注意到水涂仓禾，自从说过那声“在”后，抬头在满是木质花纹的面具透过的双眼后，看过两人后就埋头继续磨刀。
水涂仓禾看了一会儿后，没有尝试继续沟通反而作势离开，水涂尚准备抓住的时候被躲开了，传来轻飘飘的一句，晚上训练场来，记住，我就要那个，就这个摊位的，交易过来，不然，呵呵！”水涂仓禾淡淡的冷笑声传来，留下水涂尚满地的凌乱，这什么展开啊！不是你买东西，我付钱啊！怎么了？
水涂尚瞪着双眼看着眼前这个蹲着依旧比自己高半头的女孩依旧磨刀，有点小恐怖啊，虽然每个人都带有武器，只是这种冷场的，交流不了，怎么办，小姨，你林桑的摊子不是你在看，难道山上的时候就换人了，只是这有点难沟通的样子。
水涂仓禾站在柳树背后，朝着林桑氏驻地的那边，林洛正在收拾摊位，而一切似乎都开始了序幕。
水涂克永弯着腰，一手扶着旁边的树，连着喘气几下，脑袋前两只手垂落在前，都想真想直接把耳朵给蒙起来，原本下山还有一条岔道，一条是之前上山的，另外一条是临近山脚，通往广场东边的，按照原来的预期，送完了东西就原路返回，不能停留，这也是一贯的铁则，下山的时候碰上这档事，就两字，倒霉！
手上都是汗，坨下去的感觉总是让水涂克永不停的尝试把背后的人往前耸动，止不住往下掉的感觉真是糟糕透了，只是想到背后这个黑炭的家伙以前如何对待自己的，水涂克永就咬的牙齿痒痒，这两个家伙可是把伊哥跟仓禾都给弄趴了的，耸耸肩的抖掉鸡皮疙瘩，可不敢把他直接扔下，自己给自己打气，控制呼吸频率，缓慢发力，继续踏出步伐，站稳生根，山路谁敢乱动，都不敢朝下边瞅一眼，想到以前自己第一次来这里时，也是把这个家伙背上去，还是一样的死沉。
只是那个家伙来这里干什么？水涂克永眯眼看着前面在水涂伊背上的晕倒的林其，一个外人是不可能来这儿，以往可没见过，不过把守山道的老头......
“咳咳，咳，”你拍我干啥！水涂克永恼怒的对着面前水涂仓禾吼道，不过听起来更像有气无力些，毫无表情水涂仓禾吐出两个字：“换人”然后还没等水涂克永说话就道：“不乐意，就算了”，说完转身就走，留给水涂克永一个背影。
“大哥，救命，别啊！”水涂克永哀嚎道。
“小尚，救救哥吧，你才是我哥啊！！嗷嗷嗷！”夜晚的狼嚎挺吓人的，白天就有一些喜感了，水涂尚无言的看着水涂克永，内心全是打翻的五味罐子，帮不上！，自求多福吧。
水涂伊走到水涂克永前，面无表情的稳住背后，“放”！声音响起随之地面扬起灰尘，水涂伊接过水涂克永背后的人，继续爬着山道。
“伊哥，你这还继续，撑得住不，水涂克永坐在地上手挡着阳光，看着眼前这个挡住半边太阳的家伙，喘出的气烧得鼻腔一阵酸麻，鼻梁的汗水滴到舌尖上，嘴唇上的盐味淡淡的。
水涂尚看着三个人背着两人，山道上五人五影，谁也没丢下谁。
“小尚，水，过来”，水涂仓禾喊过水涂尚，水涂尚赶紧顶住林其，把腰间的竹筒递给水涂仓禾，咕嘟几口，仰头吞下泉水，摇头摔落脸上的汗水，几滴溅到水涂尚脸上，恍若热天的火炉，蒸腾的作用下，路道边的草木早已萎靡不堪，现在不堪的是人，水涂尚感觉水涂仓禾更像路边的草木，只有多了会动这个优点，什么奇思妙想，自己给了自己半个脑瓜蹦子，心里给就算半个，无奈的吐吐舌头假装很累，此时日头正中午。
绕过山峰一圈，看着位置的抬高，下边的高度也越来越高了，几人躲在山道边的几根桑树下，翠绿的桑叶挡住了夏日，翻飞间的凉风着实令人舒服，看着前面，极目远眺，涂河延绵伸向远方，平坦望去的尽头是一片小小的山包，起起伏伏的地形终归是沧海桑田，以后会是什么样的，水涂尚不由得想到。
路存在终点，总是会走完的。
水涂尚跟水涂克永拖着人走在平坦的地方，这里是少有平坦的地儿，水涂伊则在背后看着他们，歇下一会儿，朝下捞去，牵拉着水涂仓禾把牧石砍弄上来，几人再次来到平台断崖这儿，半晌午的功夫，现在已经看到西边圆滚滚的太阳嵌在林桑上空。
“累不，小尚”？水涂仓禾问躺在地上的水涂尚，呼出的气在夕阳下，看着挺像蒸熟的样子。
“累”，跟以往一样的回答，水涂仓禾听着，估计水涂尚又在嘴里吐泡泡了，他总是在累瘫的时候在嘴里吐泡泡，即使以前被呛到过，也还是习惯了，找不到事情做的时候，小尚总是会找到一些事做着，消磨时间啊!
“对了，小尚，伊哥，你要选什么啊？”水涂仓禾换个好一点的姿势躺着，至于水涂克永那个家伙直接被忽略了，不靠谱的家伙，还顺脚把他给蹬远一些，还毫不留情的吐槽一句：太热了，隔远一些。
“选啥喔，多拿点箭头吧，箭杆还可以自己做做，箭头啧啧，我估计巫祝就是打发我们来搬东西了，才两个箭头，拿到的都是骨头的，怕再用两次就碎了，对了，小尚，你要参加交易会吗？以前我们都没怎么弄是因为没打算走那条路。怎么，打算选那个？”水涂克永还给水涂仓禾两脚，翻身对着几人嘟囔道还顺便问了一句，毕竟水涂尚跟着自己几个来这儿快一天了，不知道剩下的几天他能不能完成考验，或者小尚不会参加的。
每个水涂氏族人在一定年纪都会接受相应的考验，通过了才有资格去学习相应的，在水涂尚那个年龄，水涂伊、水涂仓禾、水涂克永都参加了交易会的交易考验，只是都没将其作为目标，不感兴趣或许才是原罪。
“吃饱喝好，长生不老，这才是想要的，一个叫水涂仓禾的厨子的一生写照，也是选择成为厨子的理由”
“小尚，想好选啥没？，以前学的都是些稀奇古怪，或者说很多没用的，看起来一年很长，实际上也没有多少，能做的选择很重要且不多，水涂伊站起来看着平台对面，选择是会错过其他东西的，要想知道路后面有什么，只是走下去才会知道。
看到前面的路就走下去，只是终点在哪儿，水涂伊不知道，只是这次的五族大祭后，部落里继续留下来两三年，之后应该选择的是远行吧。
对于这几个小弟，水涂伊看着两个个躺着，一个趴着，累惨的样子，跟以前被操练的时候差不多，下一次五族大祭狩猎在五年后，应该是他们去参加了，只是不知道五年后他们会是啥样？我又在哪里？
把两个昏迷的人拖放在一起，日头已是偏下午了，关于做啥的问题总能掰扯很久，刷刷的时间就过去了，至于还能记下多少聊的东西就是个人的特质了。
“仓禾，你这饼子咋没上次那个味儿啊？说起来是饼子，更像锅巴吧，用陶罐底部焦糊的栗米再添上昨天留下没吃完的栗米，加油盐，等待底部的栗米被罐底的高温烫焦脆，木柶翻面再加上调料，两面压实，高温带来栗米的焦脆感，配上一些肉糜酱料，甚至于奢侈的在夹层里面加上蜂蜜，咬一口，甜丝丝焦脆脆的。
水涂仓禾还是忍不住跟水涂克永争起来，自己把珍藏的麻椒跟辣子都用上了，这个是备用粮，五族大祭时候的用的，昨晚才弄出自己满意的，结果没到五族大祭，今儿就被挑刺，怎么忍得住！！捍卫厨子的尊严！！
水涂尚津津有味的看着满脸通红的水涂仓禾跟满脸不屑的水涂克永，悄悄拿走仓禾哥刚放下的饼子也没被发现，咬一口，果然是蜂蜜！！
水涂克永是最健谈的，也是最记不住东西，一度被怀疑左耳进右耳出的那种，甚至于还没进就消失了，水涂仓禾只有在跟水涂克永纠结时才会话多起来，但是也仅限在谈到他的菜品，厨艺的时候，总是每次被吊起胃口来，然后被他的歪理给弄得一懵一懵的。
“小尚！！，你给我放下！！”水涂仓禾看着背对自己的水涂尚Σ(っ°Д°;)っ惊叫道。
水涂尚咬着嘴里的饼子，手还伸在包里，转过头来，嘴里叼着一个饼子，手上拿着两个，然后从腰上掉下来俩。
“仓禾哥，你饼子很好吃啊！”，然后捡起来，塞到地上水涂仓禾的包囊里。
“啊！！，你给我站在那，不准动！！啊！”站住！
“看吧，又是没加全料的，盐都能忘，还厨子！！”看着已经跑远的两人，水涂克永捡起地上的包囊，摸出一个饼子塞到嘴里，嗯，这个没麻味的，倒也还能吃，至少有盐味，咬碎混合肉糜，还不错，比上次好多了。
......
回来的水涂伊看着只有水涂克永坐在地上，刚想问水涂另外两个去哪儿，就听到水涂尚的凄厉惨笑，大概又是打闹去了，还真是精力充沛。
摸摸刚长起来的胡子，看来还是该给他们多加些训练任务了，拉弓应该挺不错的，该练练了，把从山洞里领到的东西用竹筒装好，背在身上，刚好可以开始晚上的训练。
朝水涂克永作势踹去，水涂克永配合的滚两圈又滚回来，谄媚的对着水涂伊眨眨眼，水涂伊反手蹲下把骨箭插到地里，水涂克永的眼睛瞪着只有一指头远的那修长的箭杆箭身，特有的柳木味道还没消散，不过插入地里的深度似乎不太对，水涂克永眼睛一咪，刚起身想问，发现水涂伊的背影已经消失在山道。
“晚上把小尚他们带到训练场来”，水涂克永听见水涂伊的声音，歪头咧嘴一笑，拔起地里的箭，果然已经出来了嘛，黄白色的四面菱形箭头反射着下午橘红的太阳光，橙灿灿的。
水涂仓禾提着水涂尚回来了，看着空无一人的平台，连自己的包囊都没看见？！面无表情的把手上的饼子塞到水涂尚的包囊，放下水涂尚就转道回去，一定又在那个损货手上，至于小尚，随他去哪儿吧，还有新食材还没试做，忙！不理会水涂尚的后面的叫喊。脚步愈发快了，还得记得去拿包囊，不然就跟小尚商量绑了他去埋了他！！
水涂尚看着空寂的平台，四处喵几眼，赶紧追上前面的水涂仓禾，背好背上的背囊，嘟囔的念着：仓禾哥，去交易区啊，我看到新调料了，小姨她说的，林桑那边的特产，我帮你买啊！等等我！！
“快来！！”下次还偷偷拿我东西就没那么容易算了，调料是啥？还看不上你那点存货！不是不让你吃，这个吃太多撑的，你看你小食怎么办，撑吧你就。
寥廖的声音回荡在山间，林其晕晕的的醒了过来。
“这是，学洞？！”林其惊讶的看着周围，陌生却熟悉，那颗柳木比原来高一半了，而哪里的竹林却愈发稀少了，终究还是撑不住吗？
沉默的看着周边早已变化的草木，夏日葱茏，可是临近秋日，也有落下的叶子停在头顶的麻布冠上，过去间的恍惚感，嘴角的不自觉上扬也长呼一口气。
“怎么，还有什么感想吗？！当初不是走得挺潇洒的，说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的吗？牧石砍站在山洞的洞口旁，靠着石壁，语气平淡的描述着。
“当初不也是站在你那个位置说的吗？记不住了?”，语气中带着一丝丝的质问，虽然曾经是弟子，离开这里便不再是，会到这里，只是林桑的一个长老，还是一个曾经的叛离者，他又是以什么态度来到这里，即使有很多话，最后也只是脱口而出的质问与嘲讽，也许老了就啰嗦起来了，自嘲的笑笑。
“老师，我无意于在此争端以往旧事，您是师，但我也不是曾经那个普通的林桑林其，考虑的是整个部落的利益，尤其是担着生死存亡的的长老，您的意见与其他大祭司不同，但也教导我们武力的责任。”林其看着前方黑漆漆身形的牧石砍，顿了顿后嘶哑的低吼道。
“难道水涂还要走上以前的道路吗？武力就是这样被肆意挥霍，野火带来温暖与光明，但也会燃尽整座山林。上一次的烈火已经焚烧了水涂整整十年，为的就是一个所谓的一个所谓的“一”，整整十年，死去的人足够累积到这座圣地的山腰，所谓的圣地沾满了鲜血，这个一，求出来了吗？嘶吼的声音带着哭腔，跪倒在地，跪在这个老师面前，曾经在动荡中把他从燃烧的桑林中救出来的男人，或者已是老头，斑驳的须发已经白透，风霜带走了他的体魄，不然之前早就撑不过第一轮了。
“站起来吧，过去的事情说不说得清，已经不是你该纠结的，既然当初你选择离开回到林桑，那么就去见大祭司，拿出你的课业答案吧，之后就别再来了”，牧石砍顿了顿，小林其，去煮份栗米过来吧，配个小菜吧，跟你那些老师送去，至于林桑水涂什么的，这里不讲这个，去吧！晚上就离开这里，你只有这些时间”。牧石砍转身回到山洞，幽邃的山洞里回响着清脆的脚步声音，恍若隔绝外面的声音一般分割两个时代，然后山腰间升起很多年不曾升起的食堂炊烟，山间不知名深处几个花白胡子的老人抬头瞄了几眼，神色各异的，然后闭上了眼睛，回来的第一个人，他们的成果也要出现了。
水涂氏广场，交易会。
从山上回来的水涂尚粘着水涂仓禾，两人风风火火的赶到广场，人开始变少了，摆在地上的摊子已经变少了，躲开两边道路的摊子，那些是水涂氏的摊子，水涂氏的调料能用的已经试过了，水涂仓禾看都没怎么看，偶尔路过一些摊子，到这个时候还没收摊子的，都是些不好交易出去的，偶然看到几颗草种，几根草叶，用栗米换下来，递过去的栗米大多都会接受，粮食依旧是硬货，水涂尚走马观花的看过去，新奇的东西很多，价值评估，他只有几天时间去准备了，五族的交易会等到五族来到后统一祭祀后，就将拉开大幕了。
林桑与水涂的摊位分开的，进入林桑的摊位，明显的种子类的东西的多了，还有棉麻布，长长短短的，溜腿似的逛来逛去，已经走过两回，也有摊位渐渐离去了，水涂尚几次想插嘴提示去带路，毕竟是早已商量好的摊位，只是怎么没看见小姨，疑惑的继续探头搜寻熟悉的面孔，但是似乎并没有任何成果，难道小姨他们没来？！”
水涂仓禾四处瞅瞅，最终在一个瘦条面具女孩的摊位前停下来，面具女孩蹲在地上，对着手上的小刀摩挲，应该是在磨刀？
水涂尚闪过一个奇怪的想法，水涂仓禾则蹲下来看着摊位上摆着的东西，很丰富，似乎就像刚摆出来的一样？水涂仓禾疑惑的看着眼前的东西，挑着自己不熟悉的东西，只有他不熟悉的才会是新的调料。
水涂仓禾用手指着摊位上的一样东西，红色的小颗粒，强行忍住鼻腔的不适问道：“这是什么？”
等了一会儿的水涂仓禾没听见声音传来，再次问道。
一柄青铜小刀插在摊前，随之而来的是一声清脆的女声。
“在”
水涂尚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把刚到手的小弩拔出来，毕竟插小刀的地方离自己脚趾头只有几指头远，似乎发现女孩没有下一步的动作，而且水涂仓禾也像没看到水涂尚的动作似的，淡淡的继续对着女孩问他手上的东西是什么？
水涂尚刚想走近前来发声，被水涂仓禾伸手挡住，原本尴尬的水涂尚刚收起小弩，发现这个红色颗粒就是小姨说的那个辣子，一种味道辣的来源，只是半路被挡住，总是有些岔气的，刚想说的话被又咽下去。
但似乎她并不怎么注意到水涂仓禾，自从说过那声“在”后，抬头在满是木质花纹的面具透过的双眼后，看过两人后就埋头继续磨刀。
水涂仓禾看了一会儿后，没有尝试继续沟通反而作势离开，水涂尚准备抓住的时候被躲开了，传来轻飘飘的一句，晚上训练场来，记住，我就要那个，就这个摊位的，交易过来，不然，呵呵！”水涂仓禾淡淡的冷笑声传来，留下水涂尚满地的凌乱，这什么展开啊！不是你买东西，我付钱啊！怎么了？
水涂尚瞪着双眼看着眼前这个蹲着依旧比自己高半头的女孩依旧磨刀，有点小恐怖啊，虽然每个人都带有武器，只是这种冷场的，交流不了，怎么办，小姨，你林桑的摊子不是你在看，难道山上的时候就换人了，只是这有点难沟通的样子。
水涂仓禾站在柳树背后，朝着林桑氏驻地的那边，林洛正在收拾摊位，而一切似乎都开始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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