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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云香居内

    常人说起醉雁楼,便是那主楼酒食之所,与后方稍矮的两座红楼。

    但在权贵人家眼中,那位于这三座高楼之下的,十数个小院,才是醉雁楼真正的模样。

    这些小院的主人,无一不是名动京城的美人,富家权贵在这里一掷千金,只为博美人一笑。

    更有国子监、翰林院、林鹿书院无数的文人才子,付诸笔墨,描绘她们的姿色。

    要说现如今,醉雁楼哪位花魁姿色最丽,那是各有千秋,无人可评。

    但若是选一位才艺色三绝齐聚一身,冠绝醉雁楼,那是毫无疑问的,

    云香居的云彤花魁,毋庸置疑的醉雁楼头牌,

    两年前一曲霓裳羽衣舞,几乎引爆了京城权贵以及文人才子的圈子。

    翩然一舞,名动京城!

    而且更重要的是,这位云彤花魁的云香居,初宿还未有人能拿下!

    还从未有人夜宿过云香居!

    而醉雁楼仿佛也是待价而沽一般,任由达官显贵们将这“初宿权”炒到什么天价,都没有答应此事。

    只有其他的花魁隐约透露过消息,云彤花魁身份特殊,这云香居的初宿权,是为了一人所留。

    至于为何人而留......

    “世子殿下,就是这里了!”

    梁策站定在一个拱门前,身前云彤花魁的贴身侍女,云燕儿缓缓推开云香居的大门。

    门后,是一座精致的小院,

    入目所见,碎石所铺就的小道两边,点缀着姿色各异的花草,

    小道的尽头,是一座别致的雅楼,二层高,由木梯通往楼上。

    而雅楼所对着的,是一座人工开凿的小池,装饰着二三假石,姿态各不相同,还有丰腴锦鲤在里游动。

    光是这小院之景色,便让梁策有些出神。

    而一旁的云燕儿也是耐心等待,不禁也有些自豪。

    这云香居内的一花一石,可都是自家花魁姐姐命人妆点的,景致优雅,可不是别的花魁小院能比的!

    就在此时,一个温柔的嗓音在不远处传来,

    “燕儿,为何不将世子殿下请进院来?”

    此话一出,那云燕儿两颊鼓起做出俏皮状,娇声道,

    “姐姐,是世子殿下想要好好观赏一下院子嘛,毕竟是姐姐亲自打点的!”

    梁策这才反应过来,看向了那个,站在木制楼梯上的女子。

    只瞧云彤今日打扮,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金簪挽起三千青丝,将其模样衬托得更加动人,

    一袭红裙将胴体包裹,裙摆随着晚风轻柔舞动,宛如夜幕前那道最美的红霞。

    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芊然而立,举手投足间,让人不舍将目光移开。

    梁策看呆在了原地。

    他作为齐王府唯一合法继承人,自认为与那些没见过世面的俗人,还是有些差距的。

    不说远了,就说王府内那些负责递手帕、端菜送饭、扇风、养花的侍女,便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女子,放在外面那都是可能被纨绔子弟欺凌的对象。

    他也不是第一次见到云彤了。

    但是不知道为何,今日所见之女子,与那日一袭素裙,伴自己逛青......醉雁楼的女子,好似有哪里不一样。

    饶是他诗词歌赋样样精通,近日更是跟随大儒荀夫子学习了许久,也描绘不出来。

    大致便是数日前所见之人,宛如青莲流水,而今日所见之人,好似那娇艳牡丹。

    不过作为一名专业的富家子弟,梁策还是很好地,控制住了自己失态的模样。

    抬手作揖,职业性微笑瞬间挂在了脸上,梁策道,“几日不见,云彤姑娘又添了几分姿色。”

    而听了他的话,那楼上的佳人,却是摆出了有些小幽怨的模样,

    “唉,大概是几日不见,殿下已经将云彤忘了的原因吧,此时说这些,又有何用。”

    边说着,这位花魁玉指轻轻捏起一条手帕,在眼角擦了擦,好似落了泪。

    梁策表情僵了一瞬,又很快的自然了起来,从容应答,

    “姑娘美貌,仿若云上仙子,策这几日辗转反侧,日日思念,又何来忘却一说?”

    但是,那佳人仿佛更加伤心了起来,

    “唉,还说什么日日思念,却是一别数日不曾来这醉雁楼,想来都是哄女人的把戏罢,”

    嗯?有茶气!

    梁策虎躯一震,心中思量,自知不可硬接,便一甩衣袖,飞身而出。

    只见其脚尖在那碎石路上轻点,周身环绕起一股玄妙晦涩的气韵,整个人宛如谪仙一般自平地跃起,

    而当他再次踩在地面上,已是到了那木楼之上,

    伸手挽住云彤那细软的腰肢,梁策眼底有笑意流露,手指在其鼻尖轻轻刮了一下。

    “投怀送抱的,本世子见得多了,但像姑娘这般好看的,这还是头一遭。”

    贴在梁策怀中,感受着眼前人那温热的鼻息,饶是云彤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此时也不免心头小鹿乱撞,那绝美的容颜上升起红霞。

    但她是谁,醉雁楼头牌,花魁中的花魁,又岂会在此时败下阵来。

    只见她更凑近了一些,将侧脸轻轻贴在梁策胸口,嗓音婉转动听,好似那山中清泉,又似天籁之乐。

    “殿下,还请怜惜~”

    梁策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了躁动的气血,

    乖乖,这谁扛得住!

    砰!

    一脚踹开了一侧的木门,梁策怀中温软如玉,木楼上已不见了二人身影。

    庭院之中,云燕儿叹了口气,转身将一块木牌挂在了门外,轻轻将门给关上,回到了自己的小屋子。

    希望姐姐和那位世子殿下可以动静小些,听隔壁兰香花魁的侍女说,她们兰芳居的那位恩客,经常弄出很大的动静,羞得她们都睡不着觉。

    想到这里,云燕儿脸上也挂起了红霞,钻进了被子中,把头埋住。

    听不见听不见!

    而二楼......也没有如这位小侍女所想,发生一些不可描述之事。

    事实上,梁策在怀抱佳人进了屋之后,两人言笑晏晏,却无任何逾距。

    两人相隔一丈远,梁策坐在软塌上,扯过了被褥盖住自己的腰间......

    自己好歹是皇亲国戚,得注意形象,某些太过突出的东西就不便示人了。

    花魁云彤,则是坐在梳妆台前,补了补妆,眉目含笑看着梁策。

    “殿下可会抚琴?”

    梁策微笑着点了点头,“略懂一二。”

    随后云彤取出了一张古琴,摆在了梁策身前,

    “不如殿下抚琴,云彤为殿下一舞?”

    梁策当然不能拒绝,含笑答应了。

    手指轻轻拨弄琴弦,一个个简单的旋律被弹奏而出。

    他所说的略懂一二,是有些自谦在里面的。

    事实上作为齐王府唯一指定继承人,他从小就被安排了繁重的学业,这个学业还是来自于父母两方的压力。

    他父王,大周之砥柱齐王,给他安排了军事、谋略、武艺三个方面的老师,觉得男子汉大丈夫当顶天立地。

    但是他的母妃,辣个世界上唯一能够降服齐王的女人,却认为自家儿子该如翩翩君子、温润如玉,不能做个满身大汗的大汉。

    所以亲自下场,并且亲自“说服”了其他三位老师,削减了军谋武三师的上课时间,用以琴棋书画的教学。

    像极了语文老师占领体育课的高地......

    在这种良好家风之下,梁策不能说十项全能,那也可以说是毫无短板。

    在与佳人有了简单的视线碰撞之后,梁策指尖轻捻琴弦,优雅的音律在屋内回转。

    而比音律更优美的,是那一袭红裙。

    翩如兰苕翠,宛如游龙举。低回莲破浪,凌乱雪萦风......

    这一舞,

    窗外的风声、虫鸣、树叶摩挲声,也好似不忍打扰,变得安静了下来。

    梁策抚琴的手,也变得更加轻柔,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了起来。

    仿佛,时间流速都变得缓慢了下来。

    这就是,

    京城第一舞......

    随着琴声慢慢接近尾声,那袭红裙也愈发靠近,

    最后轻柔地靠在了梁策怀中,

    纤细白净的手臂挽住他,云彤脸蛋红扑扑的,贴近了梁策的耳畔,声音细若蚊吟,

    “殿下~”

    吸!

    梁策当即猛吸了一口气。

    梁策:“姑娘,咱们还是谈谈音律吧......”

    云彤:......

    屋内一片寂静......

    此时的木楼内,云彤坐在软塌一侧,看着梁策的目光无比幽怨。

    就像是家中受了委屈的小媳妇。

    确实是无比的委屈。

    孤男寡女,四目相对,相顾无言,气氛却是无比的尴尬。

    就这般许久,梁策觉得自己男子汉大丈夫,此时当说些什么来挽救一下局面。

    却只见云彤哀叹一声,拈起了手帕凑到了眼角擦了擦,

    “唉,终究是云彤姿色落了俗,终究无法打动殿下的心,

    殿下若是瞧不上云彤,只管离去便是。”

    看那模样,似乎梁策再不出言安慰,她就会真的哭出来。

    哭的很伤心的那种!

    梁策哪见过这场面。

    “姑娘莫要如此说,非姑娘的过错,而是我......”

    “嗯?”

    云彤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却又隐了下去,用十分关切的目光看着梁策,

    “莫非殿下,有什么难言之隐?”

    难言之隐?!

    正所谓男人不能被说不行,梁策当即怒从心头起、怒上心头、怒向胆边生,准备让眼前女子知道知道,什么叫做男人!

    然后......

    一指点出,这位醉雁楼的头牌,无数京城权贵望而不得的花魁,在梁策怀中昏睡了过去。

    昏过去前,最后凝固在脸上的表情,是错愕和疑惑。

    罪过罪过。

    一边念叨着罪过,一边将云彤轻轻的放在软塌上,再盖上被褥,

    做好了这一切之后,梁策坐在床边,面色苦涩。

    唉,做人太难了......

    云彤绝对是一个魅力非凡的女子,哪怕是太监看了都会不忍赞叹其姿色。

    不仅容貌姣好,作为以舞成名的花魁,她的肌肤、身段也都是万中无一的。

    对于这点,梁策非常有发言权。

    不经意间触碰到的,云彤的皮肤、腰肢,怎的一个香软滑嫩能够道出。

    但为什么,面对这么一个女子的投怀送抱,梁策还能做出如此不解风情之事?

    难道他这个齐王世子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

    当然不是,不如说习武之人很少有这方面有问题的,除非是练了什么辟邪剑法之类的。

    而问题也正是出在这里,梁策所练的功法,需要他抱元守一,凝先天阳气养四肢百骸......

    俗称,纯阳功法!

    这一类纯阳功法普遍威力巨大,而且境界提升极快,更别提梁策所练的还是其中上上乘内功,越级杀敌如屠狗的那种。

    但相对的,这种功法在大成之前,都不能破身,不然则内力尽散,沦为凡俗。

    伸手帮云彤掖了掖被角,梁策侧身躺在了一旁,表情是十分的......憋屈。

    当即下定决心,加倍努力练功!

    这种感觉太憋屈了。

    齐王世子表示自己十分的伤心、难受......

    二人就这般和谐,隔着一层被褥,一同进入了梦乡。

    而此时,在云香居外,两个喝醉了酒的男人路过。

    他们是从别的花魁小院出来的,因为在竞争中落了下风,没被花魁选中,花魁侍女也被其他价高者给挑走了。

    他们就只能多喝了两杯酒,去其他地方找乐子了。

    晚风吹拂,二人边走边聊,酒意也散了不少了。

    两人走得慢,也到处看看,想找找有没有好看的小娘子,

    而就是这么一看可不得了,

    其中一人的目光,便落在了云香居外挂着木牌上。

    木牌上刻着个云字。

    那人擦了擦眼睛,又抬头看了看云香居的牌子。

    又看了看那云字木牌,又抬头看了看云香居的牌子。

    然后伸手扯了扯自己同伴的衣袖。

    其同伴还好奇他为何停步不走了,便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

    然后......

    作为醉雁楼的常客,他们二人又岂能不知这块牌子的含义。

    二人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不可思议。

    于是在第二天,一个爆炸性的消息,在京城权贵圈子中炸开了锅。

    云香居的初宿被人拿下了!

    云彤花魁有恩客了!

    这一切的一切,某位睡到日上三竿的世子殿下肯定是不知道的。

    面对着云彤那幽怨的小表情,梁策吃着醉雁楼大厨精心准备的餐点,

    有些感觉难以下咽。

    这谁吃得下啊......

    然后便落荒而逃了。

    云彤托腮倚靠在窗边,看着梁策的身影远去,眼中流露出了些许笑意,

    和几分无奈。

    一旁,云燕儿端着一碗姜汤走了过来,

    “姐姐,喝点姜汤暖暖身子吧,”

    这个未经人事的小侍女此时脸蛋也是红扑扑的,略显羞意,

    “我听兰香居的红雀儿说,初、初次那事之后,喝这个能舒服一些。”

    云彤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伸手将自己的贴身小侍女抱在了怀中。

    “还是我家燕儿可爱,不像某个负心汉......”

    “啊,负心汉是说世子殿下吗?”

    “是啊,你看他走的多痛快。”

    云燕儿顿时气呼呼,“那、那下次他再来,我就......”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就弱了下去。

    那可是齐王世子诶,她能干什么?

    哼,下次不对他笑了!

    云彤噗嗤一笑,心情顿时好了许多,揉了揉云燕儿的小脑袋。

    “好啦,帮姐姐准备准备,我要去见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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